第一百四十五章可什麽都沒說
殿內,父子二人,一坐一立。
自打謝萌寶踏出宮殿後,齊惠帝便開始專心批閱奏折,完全不像是有話要說的模樣。
而齊景睿呢,雖然齊惠帝隻是輕罰了謝萌寶,但他心中還是覺得不服氣,怎麽也不肯先低頭。可是他等了老半天都有些累了,終於還是忍不住了:“父皇,您不是有話和兒臣說嗎?為何一直不搭理兒臣?”
齊惠帝朱筆一勾,合上奏折,歡歡抬頭:“是嗎?朕以為你剛才是有話不敢說才特意留下來讓你單獨說與朕聽。”
“兒臣沒什麽不敢說的。兒臣想說的都說過了,隻是父皇不當回事而已。”
“朕何時不當回事?”
“朝會的時候兒臣懷疑大皇兄的傷勢作假父皇不理睬,剛才兒臣說大皇嫂被大皇兄打的時候父皇不理睬,兒臣說要請太醫給大皇嫂和天陽查驗傷勢的時候父皇不理睬,兒臣說娘子無罪父皇也不理睬,這可不就是不當回事嗎?現在又為何還要來問兒臣!”齊景睿是真的生氣,他一直在辯解,可是沒有人願意讓他開口,也沒有人願意聽他說話,更沒有人願意按照他的意思來行事。
什麽當太子啊,當個王爺都沒人搭理他,當太子就能有人搭理他嗎?
齊惠帝在乎的是大局,卻不想段段時間內他心中已經積聚了如此之多的不滿,雖然覺得他行事過於直接,但還是有一絲為人父的愧疚。
“那現在朕讓你說。”
“兒臣都說了,父皇也不會改旨意了吧?”齊景睿是單純直率,卻也不是真的看不明白齊惠帝的意思,“娘子本就是為了看望大皇嫂才去的恭王府,離開的時候恰巧碰上了大皇兄。而且真的是大皇兄先出手,她才動手的。父皇不聽也就罷了,還要罰娘子。”
“既然你所言都是真的,那為何謝萌寶見到朕就直接認罪了,一句辯駁都不曾有?”這才是齊惠帝最在意、最好奇也是最想不通的地方。
明明這件事那麽不利於她,卻為什麽一點爭辯都沒有,甚至還不讓睿兒替她辯解?難不成……她還是宣兒的人?這出苦肉計隻不過是兩人聯手掩人耳目的?
林家原先並不站隊,如今不過是被迫跟著謝萌寶在明麵上歸屬睿兒一派,實際上卻還是他的人。而在嫁到瑞王府之前,謝萌寶唯一有聯係的便是林府和靖國公府,將軍府本身沒有別的根基,從哪裏看都不會與宣兒勾結。
“父皇這件事說來話長……”齊景睿知道齊豫和謝萌寶都不希望自己說出實情,可是他也不願意娘子白白替自己擔過錯,“其實娘子都是為了兒臣才這樣做的。”
“為了你?”齊惠帝不解,難道他剛才的思路是走錯了方向?
“是的。”齊景睿點點頭,然後將實情一一稟明,“其實是兒臣不願當太子,娘子才想借著這個誤會將錯就錯,讓眾朝臣批判她、批判兒臣,然後迫使父皇改變立太子的主意。”
齊惠帝默然。
他怎麽想都不會想到是為了此事。雖然昨日齊景睿已經稟明了他的心之所願,可是怎麽也沒想到之後謝萌寶是故意想將打人之事鬧大,就單單為了讓他迫於輿論的壓力放棄立齊景睿為太子。
“就為了不當太子?”
能不訝然嗎?他活了五十載,隻聽過為了當上太子手段使盡,受盡苦楚的,還沒有聽過為了不當太子做那麽多事的,他這個兒子和兒媳婦還當真是與眾不同。不過卻也可見謝萌寶對睿兒的真心,竟然願意為了他的想法而幹受刑罰。
得虧謝萌寶不知道齊惠帝心中所想,若是知道隻怕是要羞愧地無地自容,她那可是千真萬確地隻為了自己啊。
“是,兒臣先前就和父皇說過了,兒臣是真心不想當太子的。但是父皇一日不答應,兒臣這心中就懸著……”
“那謝萌寶呢,她沒有勸你接受?”
“兒臣問過娘子,如果不當太子她會不會不高興。娘子告訴兒臣,如果兒臣當了太子她才會不高興。”
正當齊惠帝又起疑心之時,卻聽到齊景睿繼續說道:“娘子說希望兒臣每天都能像此刻這樣,兒臣雖不解其意,卻也覺得有些道理。”
他分明是不明白的,可說出口的話卻是那樣的堅定,嘴角揚起一抹自己都不曾察覺的笑意。
“你覺得她是真心而非為了旁人?”齊惠帝鮮少見到他臉上流露出這樣的笑意,平日裏嬉皮笑臉沒個正經,有時候看起來又傻傻可愛。
“父皇為何要懷疑娘子?”齊景睿警醒地察覺到了,父皇看似是在問他的想法,實則卻句句指向娘子。
齊惠帝不語,然後便笑了起來:“朕不過是隨口問問。你不是不服朕治她的罪嗎?”
“是不服。”齊景睿點頭。
“你不想當這個太子,總要付出些代價才行。”齊惠帝啞然失笑,重新拿起折子。
“誒?”齊景睿一愣,突然狂喜道,“父皇是答應不讓兒臣當太子了嗎?”
“朕可什麽都沒說。”齊惠帝眉目柔和,看向這個他最為疼愛的孩子。
看來他還是隻能在這個位置上多待些年份了。
“兒臣可聽出來了,父皇不許耍賴才好。”齊景睿最是通透聰慧,哪裏還能不明白齊惠帝究竟是什麽意思,樂得拍起了手,“太好了,兒臣這就去告訴娘子和齊豫去!”
“站住!”眼見他轉身就要往外跑,齊惠帝不得不高聲喊住。
“父皇還有何事?”齊景睿已經樂不可支,腳步很是不情願地停了下來。
“此事你若是說與旁人,剛才的話便不作數。”齊惠帝冷下臉說道。
“啊?你不是君王嗎,怎麽能出爾反爾呢?”齊景睿耷拉下臉來,高興的情緒瞬間跑光了。
“你自己選擇,回去吧。”齊惠帝擺了擺手,德公公便上前領著齊景睿出去了。
謝萌寶和齊豫一直坐在外麵的涼亭裏等著,見齊景睿悶悶不樂地出來,兩人對視一眼便一道迎了上去。
“王爺還在不高興嗎?”謝萌寶見齊景睿悶悶不樂當他還為先前的事情生氣,耐心地解釋道,“恭王爺的事情我另做打算,並非是不算賬了,隻是王爺也不該太過衝動了。”
“我沒有不高興,我高興的很。”齊景睿突然一笑,露出八顆潔白的門牙,卻像是齜牙咧嘴一般,讓人無法相信他話裏的真實性。
“怎麽這麽久?皇上說了些什麽?”齊豫問道。
“沒什麽……就是問娘子的情況。”齊景睿遲疑了一下,還是選擇了隱瞞,反正過幾天他們也會知道的,就是不能第一時間跟他們分享這個喜悅真是太難受了。
謝萌寶奇怪道:“問我的情況,這是為何?不是都要治我的罪了嗎,難不成皇上還是不信?”
看起來確實古怪,也不知道究竟是信了還是沒信。
“那我倒是不知道,反正我覺得懲罰娘子太過了。”齊景睿緊跟著點頭。
想到自己要白白給齊景宣白銀千兩,謝萌寶瞬間臉色變了,她打哪兒來的白銀千兩啊,她的絲綢莊子不虧本就不錯了,還拿的出錢來嗎?
這麽想著,她的目光就落在了齊景睿身上:“怎麽說我也是為了王爺才主動向皇上認罪的,這白銀千兩王爺是不是該資助一下?”
齊景睿立馬識趣:“那是自然,本就是我該給娘子的。”
“爽快,可是我還得罰抄《女戒》呢……”謝萌寶與他對擊一掌,“這要是抄書的話,怕是沒法給王爺做好吃的了呢?”
“那就讓妾室抄吧,瑾月和雲清的字都不錯,娘子選個喜歡的字體就成。”齊景睿滿口答應。
謝萌寶心滿意足地點點頭,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條縫:“謝王爺。”
齊豫:真是沒眼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