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象人樹
象人樹笑道:“把你的頭發給我吧,看看它能換回些什麽,一粒金子還是一個女人?這些我都能做到,我還可以給你至高的榮耀掌管這片森林,做這裏的王。不過在此之前,你也應該看到自己的貪婪是罪有應得的,它需要有人來買單,這個人隻能是你自己。怎麽樣,年輕人,有勇氣接受命運的考驗嗎?”
“隨時可以,不過你說的這些都不是我想要的,我隻對我想要的知道的事情感興趣,一個想要找到又已經找到卻又失去的東西,你能幫我實現嗎?如果你做到這個,看,這些頭發任你拿去。”
他往地上扔了很多動物的毛發,象人樹低下頭仔細瞅了瞅,搖了搖頭。
“不是這個,是你腦袋上的那片黑色瀑布,我要的是它。”
“沒問題,隻要你能做到。”
“你必須給我一點提示,要知道在大海裏撈取這點珠粒有多困難。”
“火種,就像一堆正在燃燒的火一樣,除此以外,我別無所知。”
象人樹想想說:“不行,這點根本不夠,我總不能隻根據一個名字就打開神秘的時光之門,時間這位老人太吝嗇了,他知道你身上藏著的所有東西,拿出來吧,不要有一點保留,不然這扇大門可是很難為你開啟的。”
伊戈爾努力地回想,這讓他的頭再次疼起來,他咬碎了牙齒,額前的青筋暴漲,手腳不聽使喚的在地上亂抖,好像一個得了癲狂症的病人。
終於在記憶的最深處他撈出這麽一個形狀來,“火苗孤獨的燃燒在黑暗之中,它微弱的光輝像滿天的星鬥一樣撲打在我的麵前,嗡嗡拍動的響聲是螢火蟲振翅聚集,它們匯合,匯合,終於化成一個美麗的女子從熊熊烈火中走出,她的身體是那麽的輕盈,一伸手灑下一彎銀光落在我的臉上,那漫天的銀光比天上的彩虹還要耀眼,比蝴蝶的翅膀還要迷人,我想說她是仙女,可仙女不會憐惜這麽一個慘遭不幸的可憐鬼。黑夜是一個小人,它被揭穿偽裝後就嚇得抱頭鼠竄,美麗的仙女出現在魔鬼的城堡之上,用快樂攻占了它堅不可摧的防禦,她揮舞著手上的魔法棒,輕輕一點,火光變成了花環,春風踏著它輕便的腳步席卷了整個大地……”
象人樹搖搖身,一股風吹來卷起他的胡須擋在眼睛前。他在想這個人的形容實在讓人摸不著邊際,一會是火,一會是黑夜,然後又冒出個女人,這個世上哪有這麽奇怪的東西,除非是地獄的鬼火,鬼才知道這個家夥到底說了些什麽,不過不管怎樣,他可是從來沒有打算幫助這些可憐蟲們實現什麽狗屁願望,現在他要做到的是擰斷他的脖子,將這堆臭肉埋在自己腳下留給孩子們吃。他張開手臂對這個倒黴鬼說:“可憐的孩子,你不用再說下去了,我想我已經知道怎麽回答你了,瞧瞧你的神色,放鬆些,光明就要降臨到你的頭上了。”
象人樹伸長它的枝幹,將他的雙腳綁起來吊在樹上。它以為這下他就隻能任由自己擺布了。於是張開大嘴,大樹裂開一個窟窿,裏麵有一個麵目猙獰十分恐怖的怪胎,它嘶喊著要將這個人吃進肚裏,可它的手突然一滑,獵物逃走了,它很難想象這個人的身體是這麽柔軟,那從手上溜走時的感覺就像一條蛇逃脫束縛一樣順其自然。它立即合住裂口,一種恐懼感莫名生出,當這時,一根削尖了的木矛不知從何而來懸在了它的頭頂,寒冷令它不戰而栗,它哀求道:“放過我吧,我再也不敢了,你想知道什麽,我全告訴你。”
他從樹上跳下來走到它的麵前說:“那就回答我的問題。”
“好吧,我告訴你,的確有一種叫做‘火種’的東西,它被蛇女神守護著。沒人知道它到底什麽樣子,可能就像你形容的那樣,有人說它是火,有人說它是螢火蟲,也有人說它是美女,我們叫它為‘來自地獄的鬼火’。因為凡是想得到火種的人都死了下到地獄去了。沒有人能夠擁有它,它就是死亡的末日使者,美麗與高貴的蛇女神曾經詛咒過任何想得到火種的自私鬼們都會被毒蛇咬遍全身不愈而死。”
“聽起來挺嚇人的,那麽賽琳娜在哪裏呢,火種又被她藏在了什麽地方?”
“我告訴你,你要答應先放過我。在千木大都府你可以找到線索,蛇女神經常會從一條暗道中進入府邸吃那裏的人。”
“我就知道這麽多了,請你拿開我頭頂的東西,它讓我覺得害怕。”
“當然了!”說完他把木矛插進象人樹的脖子,然後割斷自己的頭發扔在地上。血水從樹皮裏麵流出,疼得它咬牙咒罵,“你這個該死的混蛋,神會懲罰你的。每當新月之時,你的靈魂就會受盡折磨,被群蛇嘶咬而盡。盡管這樣離開吧,你會回來找我的,我看到了,一個魔鬼即將誕生,你們會遭到神靈的遺棄,戰火在紫塞大陸燃燒,生靈從此萬劫不複。”
生靈從此萬劫不複,這句話聽起來多麽的嚇人,沒有人會相信一棵老樹精荒誕的鬼話。修煉千年以上的妖精是通有靈性的,它能夠預知未來發生的災難,但命運的車輪是瞬息萬變的,一個新的生命誕生能夠主宰世界,同樣一個人的死亡也能夠改變世界,生命總是蘊藏在生死往返之中,其中的奧義就是在運動中保持靜止,不生不滅。如果以看得到的東西來肯定存在的事實,那麽看不到的就真是虛無,但真相是兩者都是虛無。
10月15這天,千木大都張燈結彩為公子迦紗(界神)娶妻。伽紗是素有“鬼羅刹”之稱的伽羅(羅刹神)的唯一兒子。多年以來深受當地百姓的愛護,而且能文會武,儀表翩翩,凡富貴之家見之無不拍手稱奇願與之攀結良緣,可他眼光獨特唯獨相中了一個敵國瑞安的一個小裁縫的女兒。他說裁縫的女兒手巧能夠織出五顏六色的衣服,也一定能夠補好他單調空乏的生活,因為他是個瞎子。為此伽羅大發脾氣和兒子吵了一個晚上,可是吵歸吵,婚禮還是照常進行。次日天一亮,他就叫管家張羅著結婚用的飾物將府邸上上下下布置了一番,然後親筆書寫邀請函派人騎馬發出。當天夜裏便收到來自王宮的回信,信上說二王子殿下也會有幸光臨這場婚禮,望大都府的主人務必做好準備,期待歸來。這一消息令閻奎始料未及,他連夜花重金雇請了花都一百多名樂師和歌舞伎者,用最快的馬車運送而來。可是由於路途顛簸,這些人對這裏的氣候又不適應,等馬車到時,他們不是上吐下瀉就是臥床不起,根本應付不來第二天的演出,伽羅一時大怒就對下人亂發脾氣,將車夫毒打了一頓,最後在管家的建議下,演出臨時取消改成了劍術劍技的表演,演員從大都府裏的精兵抽取,如果不夠可考慮外來劍師,但前提是那個人必須武藝超群,絕非花拳繡腿、浪得虛名之輩。
一聲雞鳴將人們拉入了緊張的一天中,晨霧還沒有散盡,千木大都的弟子便卷起了秀腿,跑進跑出。他們手裏端著長梯,肩上搭著紅緞,左搖右擺的撞開旁人,高高的把屁股眼死貼在竹竿上。門外支了張方桌,一把圓椅,椅子上坐了一個穿長大褂的老男人。他八字胡、小眼睛,腦袋上扣了頂瓜皮圓帽,衣服是喜慶的紅色,光潔鮮亮,繡有紫色木槿花圖案,一對淺酒窩逢人就笑,唯獨對下人卻顯得那樣死板、苛刻。抬起頭,兩扇剛用油漆漆過的棗木大門掛有攢花紅段子兩條,四個大紅燈籠各站兩列,寫有“與民同慶”四個金邊大字。石階下,兩頭蹲地石獅脖係紅綢,口含珠丹,一對銅鈴般大小的眼睛怒目而視,虎虎生威,似有撼天獅子下雲端,兩鬢生風,鼻息生火,揚手垂足之間盡是數不清的霸氣。站在對麵茶樓上的人可以清楚看到從兩邊蜂擁而至的人群,鞭炮聲劈裏啪啦響過之後,有馬車停住的聲音。打開車門,從裏麵走出一個身穿冰藍衣服,卷發長飄的年輕男人,他是洛裏城城主的外甥本·萊恩。他低著頭,身上披了件淺色風衣,纖白的左手像女人一樣細嫩。隻待咳了幾聲之後,就將白色的手帕從嘴邊拿開。管家對他行了一個鞠躬禮,他隻笑了笑,就走進府內。
打發完克羅克希亞家的親戚後,又陸陸續續上演了同一出戲。管家坐回了那張用黑漆漆得油光的木椅上,手裏端了壺好茶,旁邊有兩個跟班哈著腰替他扇扇子,其實今天並不是很熱,隻是來往的人多了,心裏也就不由得覺得有些浮躁。太陽剛剛站直腰,一個哈欠就噴出一口熱氣,將路麵曬得發悶。門內門外進進出出,笑聲不絕,門內歡聚一堂,時不時有酒香飄出,門外的人無精打采,一個個耷拉著腦袋,活脫像一堆脫了骨頭的爛泥,用手提不起個形狀來。有人主動獻上殷勤:管家老爺,小的這就進去弄點酒水,給您和兄弟們消消渴。他趴在桌子上頭也沒抬起就向他招招手,示意他快去快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