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死裏逃生

  尼婭是他們的女兒，剛剛過完17歲生日。她的頭發紮在一起，身上穿著一件雪白的的羽絨背心，腳上穿的長筒靴，一見到她的表哥就飛奔過去，騎在他的身上。這讓織音很尷尬，臉上就像被人打了一巴掌似的，又紅又燙。


  尼婭特別的煩人，沒完沒了的問東問西，拉住誰就不丟手。斯潘塞對迦紗說你的朋友受了傷不輕，應該找個醫生給他看看。


  他說是的，不過他身體裏麵傷得更重，怕是半個月也好不了。


  安德莉亞舅母在樓上給他們騰出了兩間房子，拿了幾件洗幹淨的她丈夫的衣服給他們穿，然後就和女兒出去，輕輕的關上門。


  尼婭不肯走，她非要去看那個受傷的男人，她母親把手背在身後，大聲說你還想下周跟著你的父親騎馬嗎，說不定那天我會有很多活得找個人來幫幫我。


  她撅著嘴把腰彎成與地麵平行，垂著胳膊，裝出一個死屍走路的樣子。


  安德莉亞舅母在她的屁股上提了一腳，罵她不好好走路，將來肯定要嫁不出去。


  斯潘塞從櫃子裏取出了一遝錢，到鎮上去找醫生，一大一會兒他就回來了。


  醫生戴著一副眼鏡，肩上背著急救箱，一進來就滿頭是汗，因為斯潘塞催的急，一路他都是跑過來的，連歇腳的時間都沒有。他先用聽診器聽傷者的心跳，然後掰開他的眼皮，在燈光下看查看的瞳孔後，禁不住發出好幾次的感慨。多麽頑強的生命力，受傷感染還能自動愈合，看來他求生的欲望要超過常人。醫生怕他過一會上藥的時候他會因為身體痙攣而掙裂了傷口，就叫人幫忙把他放平了按在床上，不準移動。他用剪刀小心翼翼的剪開傷者身上的衣服，用酒精清洗了傷口，塗抹上消毒藥水和一些其他的稠狀藥物，散布均勻，就用紗布一層層包紮起來。


  之後，他就對房間裏的人說外傷基本上救治了，我再開些口服的藥，隻要每天按時吃，慢慢就會好起來。但是留在他體內的東西我就無能為力，你們還是到皇城令請高明的醫生吧。


  斯潘塞送醫生出去。


  迦紗、織音、維基留在房間內。


  伊戈爾受了傷，但他的頭腦還是清醒的，剛才醫生說的話他全都聽見了，他記得寒氿說的：一個月後，你就會七孔流血而亡。


  也就是說他隻有1個月的時間，一個月以後，他就要離開這個世界了。當死亡來臨的時候才知道生命很短暫，回想起來也沒做過幾件有意義的事情，斬殺不死鳥和尋找‘火種’，一半的理由都是為滿足自己自私自利的想法。如果可以從新選擇，他會首先想到別人。


  吃晚飯的時候，斯潘塞問起了迦紗家裏的狀況，他沒有說好也沒有說不好，用了一些閃爍不定的言辭繞開問話。


  織音把飯吃到一半就哭了，她一五一十的說了發生在村裏的事情，士兵是如何殺害百姓，他們是如何死裏逃生，又是怎麽在路上巧遇伊戈爾他們。


  斯潘塞聽後，放下碗，吃不下去。然後走出房間從外麵堆放雜物的房間裏拿起一個鐵叉指著天大罵了一通，用力的刺路邊的一顆大楸木樹。


  西爾維婭舅母讓大家繼續吃飯，不用管他。


  果然過了一會，他罵完了就丟掉鐵叉走回來，坐回他原先的凳子上，端起碗繼續吃飯。他問迦紗：“接下來你會怎麽做。”


  迦紗說：“等父親回來，如果在下雪之前還沒有他的消息，我就到森林裏麵去找他。”


  斯潘塞說：“我認識幾個獵人，或許能夠幫上忙。”


  “好的，一定用得上他們。”


  自從斯潘塞進來後，飯桌上的氣氛就怪怪的，非常安靜，隻有尼婭忙不停嘴的說飯菜好吃。


  西爾維婭舅母給新來的小女孩夾了很多菜，叫她多吃一點。（因為伊戈爾在房間裏沒有出來和大家吃飯。）然後轉身從廚房裏麵又開了一瓶紅酒給每個人添上，說趕快吃吧，我要收拾盤子。之後，就沒有人說話了。


  10天之後，伊戈爾的傷就好的差不多了。他向他們說了自己從大雪山一路走來的經曆，迦紗舅舅家的人聽後似乎沒有要趕他走的樣子，他們告訴他如果不著急的話，你可以等過完了冬天再走，在一場大雪之後，路上可就沒有多少兔子跑出來讓你能夠逮著吃。


  他想也是這樣。


  在這段時間，他能跟著尼婭騎馬，也能幫著斯潘塞幹些重活。


  斯潘塞是一個毛皮商人。本來他在皇城裏有一個不錯的生意，因為官兵侵擾，被迫回到家鄉做起來小本生意。他常在夏天廉價收購大量的優質毛皮儲存起來，到了冬天的時候就轉手賣給那些製作貂絨大衣的裁縫，賺取一些利潤。原本這個生意在皇城裏麵很好做，可回到布蘭德鎮之後，反而不景氣。尤其在今年的冬天，附近好幾個城裏都在大量收購動物的毛皮，給士兵們定製禦寒的軍裝，聽說又要打仗了。老百姓最怕遇到的就是災年和戰亂，換做哪一個都會有人餓死。倒賣毛皮是件辛苦的工作，從收購的那時起，就得挪來挪去，又是過秤，又是洗刷，還得把它們按照各自的種類分成三六九等，以便容易記住價格。


  斯潘塞幹了這麽多年也不嫌煩，就像個小夥子似的腰板挺得老直。西爾維婭舅母說他是年輕的時候馬車翻進溝裏，砸了腰，落下病根，幹活的時候不能彎腰的時間太長，不然晚上就會疼得睡不著覺。可是看著他這番幹勁十足的樣子一點也不像，在這方麵尼婭和他如出一轍。


  尼婭自小就是鎮上出了名的壞孩子。她經常和比她大的男孩子打架，而且下手特別狠，常把別人打得臉上開花，家長都找上門來鬧事了。現在長大了，性子就更野，父親常年在外做生意沒時間管她，母親又管不了隻能由著她胡來。在和伊戈爾騎馬比鬥的過程中她輸了，從馬背上掉下來，他去扶她。結果被她一腳踹翻了，滾到山坡底下。他爬起來，擦掉嘴角的血，不去理她，真是好心被驢蹄。尼婭叫他，他也不回頭，然後她就騎上馬，飛快的跑到他麵前，一把抓住他的衣服就拽到馬背上。他們騎馬在田野上奔馳，遠處的房屋疾馳而過，風吹著衣服呼呼的響。尼婭說：“下次我一定要打敗你。”


  伊戈爾說：“那麽你就先為自己找到一把能夠擊敗我的劍，再來和我決鬥。”


  尼婭以為他說的是隻要打造一把鋒利的劍，就能把他從馬背上刺下來，於是她就朝思暮想著為這一計劃付出行動。


  禮拜日是鎮上的人去小教堂做禱告的日子，尼婭從來不去那裏。母親出門後，她從家裏偷了點錢，到鐵匠那裏定製了一把十字大劍。鐵匠問她給誰打造，她說給自己。然後他就笑了，以為她是在開玩笑。女孩子很少有拿劍的，更別提是那麽沉重的大劍了，就算勉強能夠提起來，也會砸到自己的腳，很難靈活使用它。尼婭翻著眼睛在鐵匠的鋪子裏看了一遍，找到一個50多公斤重的大斧，雙手握住它，張嘴大喊一聲，把木質的桌子劈成兩片。


  鐵匠跌大眼睛，立馬答應了她的要求，讓她3天後來取她的大劍，絕對精工細琢。尼婭把錢給她，然後跳上馬背走了。


  3天後，她和伊戈爾約定的決定如期進行。


  這一次他們比的是擊劍，沒有戰馬相助，雙腳站在空曠的草地上，能夠站得更穩。尼婭雙手握劍，呐喊著向他揮來。伊戈爾右手提起雙刃劍，橫空一擋，用力將她彈開，然後跳起來向她砍去。鐵劍相互撞擊，擦出一層火花。她躺在地上用腳踹開他的肚子，然後滾了幾圈站起來，掄起大劍再去砍。她的個頭沒有他高，向上攻擊很吃虧，大劍的自身的重量就不輕，再加上他施加的力量，輕而易於就能把她打趴下。發現這一點後，她就專攻打他的下身，以腰為至高點，連砍帶踢，不斷變換方向。當他不得不彎下身來保護自己的膝蓋的時候，她突然跳起來，一劍砍向他的肩膀。他來不及閃躲就用腳踢起劍尖，架在自己的肩膀上擋住劍刃，50多公斤重的鐵劍加上尼婭雙手施加的力量，讓他幾乎承受不住。這時，伊戈爾伸出左手打在她的肚子上，將她打飛出去。


  尼婭從地上爬起來，扔了大劍，滿不服輸的罵道：“你卑鄙。”


  伊戈爾說：“能夠發現自身的弱點轉而變成一種優勢，是你今天所得到的。可是當你一味的想著如何擊敗對手，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一處的時候，卻忘了一隻藏在背後看不見的手。在和敵人戰鬥的時候不隻是用眼睛看，有時還要用耳朵聽，聽他的呼吸，聽他劍上帶來的風是來自哪個方向。最強大的戰士，是能夠眼看四方、耳聽八方，發現每一個細微的變化。”


  “說這麽多，好像你真的能夠看到你腦袋後麵的東西，那你告訴我在你的背後有個什麽東西正在慢慢爬近。”


  他說：“你還是沒有找到一把能夠真正擊敗敵人的劍。”


  她說：“我這把劍還不夠鋒利嗎？”


  他說：“不是劍本身的問題，而是你。”


  “能夠真正擊敗敵人的劍是你的勇氣和正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