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一章演戲的小醜
雨水似乎也通人性,一開始還有些羞赧,後來緊隨而至。毫不溫柔地打在楊語的黑紗套裝上。
她的黑色套裝,黑得濃重,顯得極其沉悶帶著某種哀悼。
她的背直挺挺的,不帶一絲含糊。
一輛黑色發亮的邁巴赫駛了過來,在離楊語兩米的地方停下。
謝兵下了車,撐著雨傘畢恭畢敬地把車門打開,莫幽穿著一身筆挺的衣服走了下來。
“老大,這個……”謝兵走到楊語身邊時,頓了一下。
何必呢,老大做出的決定,何時受到他人影響過。在這裏賣慘也好、請求也罷,都不過讓別人更低瞧了你。
“走吧!”
莫幽劍眉微蹙,他不認為,楊語是會低下頭求人的人。
“莫幽,求你了,去看看楊楊吧,她一直在折磨自己。自己好幾天不吃飯了,隻是一直喝著酒。這樣下去,她會死的。”
雨水從天空中倒下,兜頭澆在她白皙的臉上,好似蒙上了一層透明流動的布。
但終究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水,亦或是兩者皆有。
莫幽頓了一下,還是繼續走著,楊語見狀,一把抱住他的腿,苦苦哀求:“兒幽,阿姨求你了,去看看楊楊吧。其實她本性並不壞的。”
“你應該知道,我即使去了,也改變不了什麽。隻會讓她更難從中走出來。”
“為什麽不能改變?既然你當初答應娶她,就不該反悔。一個女人,把心都掏出來給你了,這還不夠嗎?”
其實楊語是想說,她把你看得比生命還重,這不不夠嗎。可是如此說的話。好似在攜恩要挾。
“這是她的事,與我何幹?”
莫幽淡漠地說著,輕飄飄掃了一眼地上匍匐著的婦人,有些不敢置信曾經她是多麽的高貴。
“你太冷血了,既然是這樣,你當初就不該給她希望。如果一開始就知道沒有可能,她就不會像現在這樣絕望。”
楊語對莫幽也有怨氣,當初如果不答應結婚,哪來現在這麽一遭。就像一個極其喜愛糖果的孩子,她渴望了許久,你突然送她一盒糖果。正當她歡天喜地時,你又突然拿走了,孩子能不哭嗎。孩子的各種表現,不過是壓抑的成年人的釋放版罷了。這換作誰能接受呢。
“你在質問我前,應該問問你的寶貝女兒,她都幹了什麽。況且你有沒有反省過自己,作為母親,你是不是見不得女兒受一點委屈,明明你也覺得她做錯了,但為了哄她,你還是違心去順服她。一直來如此,才導致了現在的後果。”
原來,白楊的高貴的確承了她母親,但她的無理取鬧,沒有道德界限感卻是被慣出來的。
楊語愣住了,往昔的記憶鋪天蓋地而來,砸得她暈乎乎的。
莫幽借此空擋,抬腿走人,女傭已早早開了門等著。
“但你至少見她一麵,讓她徹底死心。”楊語竭斯底裏吼著。
“好!”
莫幽應了楊語,第二天就來到了白楊家,因為事先並沒有打電話過來,莫幽被楊語領到白楊二樓房間裏時,白楊仍癱在地上。
楊語默默退下,莫幽定定地睨著白楊,麵無表情。
房間有一大半的窗簾是拉著的,外麵的陽光隻漏了一點點進來。
這是一處老舊的府邸,隻是重新修善過了而已。白家早早出了國,偶爾回來住住。
窗外有三輪車壓著青石板乓啷乓啷的聲音,還有大爺遛狗遛鳥吹哨子的聲音,甚至還有人搖頭換腦閉目拉著二胡。
一切就像一部古老的電影,悠哉休閑的背後總藏著一個不為人知的悲傷故事。
“你,是莫幽嗎?不不不,不可能,他走了,永遠地走了。”
白楊看著厚重的黑影壓著自己,緩慢地抬起頭,虛弱無力地嗤笑著。
“你……真的是幽?”白楊又定眼看了看莫幽,感受著他的冰冷涼薄,“對,隻有他,世界上隻有他一個男人會這樣看我,不屑一顧、嘲諷……”
突然,她好像意識到什麽,驚慌地大吼:“啊,不要,你快出去,我不要讓你看到我這樣子。我要化妝,我頭發還沒梳,身上有臭味……”
白楊霍然起身,卻因為頭暈眼花、軟棉無力,膝蓋一彎曲,又跌坐在地上。她不甘心,慌亂薅著頭發,捂著臉,而後又勉力站了起來,跌跌撞撞走到梳妝台前,抓著一瓶乳液就往臉上倒,倒了許久才發現這是擠壓的。
她終於擠壓了一抓在手上,然後拚了胡亂抹到臉上,接著撲到台上找口紅。
“我橘紅色的口紅呢,上次我塗這個口紅,幽多看了我一眼。他肯定是喜歡這個顏色的。不不不,要那隻啞光的口紅,那個顯得媚惑一些。之前我塗這個口紅,幽多跟我說了八個字。它在哪裏?不,不是這隻!誰偷了我的口紅?是陳甯?是她……真的不見了……這隻不是,這隻也不是……”
白楊癲狂地抓著台上的瓶瓶罐罐,然後一邊否定,一邊摔在地上。她找到口紅了,塗了兩口,發現不對,仍了,又繼續找,繼續塗,繼續抹。最後,她滿臉的顏色和粉末,一照鏡子,看著鏡子中妖魔般的自己:爆炸的頭、五顏六色的嘴臉、紅腫的的眼睛,垂拉著的衣服……
“啊!”白楊跌坐在地上,又爬起來躲到厚重的的窗簾後麵,怯怯發抖。
“不要過來,我現在那麽醜。”
白楊驚慌失措、患得患失,那是一個女子最後的尊嚴。在愛的人麵前,應該是美麗得無懈可擊的。
即使用窗簾擋著,那個天神般的男子依然印在眼裏,就像那永恒不滅的燈。
莫幽依然無動於衷,至始至終都冷冷地看著白楊的一舉一動,像看一幕早已劇透的電影。
空氣慢慢變得渾濁,連呼吸都變得微妙。白楊不知道他在想什麽,隻能用抽泣掩飾自己的恐慌。
而這恐嚇,在鑲在古畫裏的機械鍾表“滴答滴答”聲配樂下,就像幽深的山穀裏水低的聲音,每一次都那麽清晰,每一次都那麽悠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