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夜啤酒與夢
掛了電話,苗淼開口:“小李,調頭,去機場。”
小李聽話的一個指令一個動作,不過還是疑惑開口:“少夫人不是要去公司嗎?”
“不了,我要……去接一個多年未見的好朋友。”苗淼輕聲開口,聲音裏有輕微的歎息。
小李不由得從後視鏡裏看了苗淼一眼。
既然是多年的好朋友,那為什麽少夫人看起來一點也不開心?
慕寧遠在公司左等右等沒等來苗淼,不由得有點煩躁。雖然苗淼事先也沒說她要來公司,但是她這幾天不是都來了麽?今天她又沒什麽事,這麽就不來了呢?
忍了半響,慕寧遠沒忍住給家裏座機打了電話:“苗淼在家嗎?”
“少爺?少夫人已經出門好一會兒了呀。”傭人詫異的說道,“少夫人不是說要去公司的嗎?”
“她什麽時候出門的?”
“一小時之前。”
“嗯,掛了。”一小時之前?那再怎麽堵車應該也到了吧?
慕寧遠抿了抿唇,不由得走到落地窗前垂眸看著地上如螞蟻一般大小的人影。
這樣的樓層高度,哪怕他雙眼視力都是5.2也不可能發現苗淼的到來的!
手機在指尖轉動數次,慕寧遠最後還是沒有撥號。
苗淼來不來,什麽時候來,都和他沒有關係。說起來最近公司附近的記者也不多,就小貓兩三隻,也沒有做戲的必要。
慕寧遠的側臉緊繃著,轉身,在辦公椅上坐下,按下內線電話:“林秘書,幫我訂一份午餐,口味清淡一點的。”
“好的。”
林淺在機場等了有接近一個小時,才等來了姍姍來遲的苗淼。
“你該提前給我打電話的,不然怎麽會枯坐這麽久。”苗淼在機場附近的星巴克找到了林淺。
“西藏飛這兒的航班就一班,我到達機場的時候已經沒有時間再去聯係你了,匆匆買了票就起飛了。”
林淺身無旁物,就背了一個小小的背包,大小頂多能裝下一件薄外套,除此之外,什麽行李都沒有。
看得出來,她所謂的“匆匆”究竟是有多狼狽。
兩人已經許久未見,隻是彼此之間,陌生了那麽多,眉眼間卻仍是熟悉的氣息。苗淼讓小李先回去,自己陪著林淺在市中心到處走走。
“這麽多年沒有回來,原來這座城市已經發展得這麽好了。”林淺仰頭,看著步行街的摩天大廈,輕聲感歎,“真厲害。”
苗淼隻是站在一邊,淺笑。
“今晚陪我去喝夜啤酒怎麽樣?”林淺笑著回頭,“好久沒喝過了。”
夜啤酒是A市的一大特色,小龍蝦,油爆田螺,烤腦花……三兩知己,一箱啤酒,常常能胡天侃地一整夜。
隻是苗淼也很久沒有喝過夜啤酒了。她的胃不好,再受不了那樣刺激的食物,偶爾吃點辣,都要難受好半天。
所以說,年輕時候對身體的虐待,總是要還回來的。
兩人走了大半夜下午,苗淼打電話回宅子,說自己不回家吃飯。
正好慕寧遠也往家裏打電話說晚上有應酬,也不在家吃晚餐。不知是故意無意,他也並沒有詢問苗淼的動向。
“怎麽樣?很久沒來過了吧?有沒有很懷念?”夜晚,兩人在以前苗淼的大學附近找了一家夜啤酒。
這家店的生意,十年如一日的好。
“還好。”苗淼的視線隨意掃過周圍,“隻是現在想起來還是有點遺憾,當初為了上這所大學費了那麽多力氣,最後卻連個畢業證都沒能拿到。”
“以你現在的身份,拿個畢業證有何難。”林淺單手杵著下巴,一手拿著啤酒瓶輕輕搖晃著,“你呀,當初就是太傻了。”
“你不傻嗎?”苗淼收回視線,深深的看著林淺。
兩人對視一眼,默契的舉起啤酒瓶對碰一下,揚起下巴喝酒。
林淺的酒量向來出色,堪稱千杯不醉。苗淼多年不曾碰過酒精,偶爾出席宴會,也通常不過是端一杯紅酒做做樣子,此刻冷不丁嚐到啤酒的味道,她隻覺得那股子苦澀順著喉管蔓延到了心底。
連骨髓好似都浸透了苦澀。
她猛烈的咳嗽幾聲。
“看看你這不成器的樣子。”林淺取笑她,“當年能直接叫一箱啤酒和我瓶子對吹的苗淼去哪兒了?”
苗淼咳嗽得眼淚都出來了,啞著嗓子笑著:“死了啊。”
死了啊!
“為我兩死去的過往幹杯吧。”林淺舉起酒瓶,“苗淼,你別喝,你胃不好,我替你喝。”
說完,她直接仰頭,剛喝過一口的整瓶啤酒順著林淺的喉嚨下滑,周圍有人注意到林淺豪放的動作,不由得拍手叫好:“俠女!”
林淺將一瓶啤酒幹完,酒瓶重重的放在桌子上,然後又開了一瓶。
苗淼看著滿桌子的小龍蝦流口水。
她戴著手套,剝了一個蝦子塞進林淺嘴裏:“吃點東西吧你,空腹喝酒,是想胃穿孔還是怎樣!”
“真辣。”林淺咳嗽兩聲,嗆得眼淚流出來。
然後就再也止不住。
苗淼一動不動的坐著,任由林淺一個人抬手抹淚,嘴裏還不服輸的嘴硬著:“真辣,眼淚都辣出來了。”
“真的……徹底死心了嗎?”苗淼突然輕聲問。
林淺的動作一頓,灑脫的笑:“是啊,徹底死心了。從中國追到埃及,又追到德國,去了伊拉克,跨越大半個地球,還去了西藏……親眼見證他的婚禮,終於死心了……”
“你該不會是直接從婚禮現場走得吧?”苗淼無語。
“是啊。”林淺擺弄著桌上的空酒瓶,“你知道女人有時候很傻很認死理的!我要不親眼看到他結婚,親眼看到他和別人坐在一起,接受所有人的祝福,我怎麽能死心啊。”
苦戀一個人,無異於一場豪賭。失敗,便是將整顆心剜去,人給你,愛給你,生命中所有的怨憎會,愛別離,求不得……都給你!
林淺輕笑,垂眸,看著酒瓶裏搖晃的液體:“怪不得歌詞裏麵要唱,半生做爛泥,連哭都怕失禮。”
苗淼沉默很久,笑著喝了一口:“阿淺,你要知道,你等的那個人永遠不會站在你身後,也不會跋山涉水為你而來。你我皆是癡人,皆是妄想。”
她半傾過身子,輕輕撫過林淺有點枯燥的頭發,嗓音溫柔:“阿淺,你受苦啦,乖,沒事兒,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林淺笑著,眼淚卻止不住的滑落。
可是,那是她半生的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