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九宮陣
上官雲墨大驚失色,縱使他曾想過取她的性命償命,但是此時此刻,他不想讓她死!
“不要!……”
上官雲墨想要阻止,胸口流血,拚盡全力,還是阻止不了劍落……
“不要!”
江憶雨麵無表情的看著劍越來越接近自己……副將驚恐的看著奪人性命之劍,
“侯爺,閃開啊,侯爺……”
江憶雨仿佛什麽都聽不見,看不見,眼中隻有淩厲的劍鋒,就在長劍即將刺入眉心之際,劍氣破空而來,一把墨玉長劍將劍擊落……
少年馳騁而來,飛身投劍,腳踏數匹戰馬,幾個翻身起落,擒劍入鞘,站定在江憶雨身側。
“侯爺因何想不開,竟要自殺?”
唐慎俊逸舒朗的眉眼,十幾歲的年紀,正是意氣風發時,雙臂抱胸,挑眉質問江憶雨。江憶雨看了他一眼,對上官雲墨說,“雲墨,十幾年了,繈褓之嬰已經長大成人,他身上有你們邱楚國師一脈的胎記,今日,我完璧無缺地將他還給你,以全當年托付之情。”
上官雲墨心中大震,神情恍惚地看向唐慎,唐慎扭頭不去看他……
就在此時,江憶雨閃身轉至上官雲墨身後,劍抵著他的脖頸,唐慎見此大急,衝江憶雨吼道,“京國侯,你要做什麽?”
數人圍著明昭,將明昭困在一處,使得江憶雨挾持上官雲墨之時,他心中大急卻難以突圍。
“邱楚國的將士,若想要你們國師活命,放下武器撤退!”
數百王軍將江憶雨呈保護之勢圍住,上官雲墨身上有傷,受製於人,邱楚國的士兵不敢動作……
“貞兒……”
“得罪了,雲墨!”
抱著上官雲墨旋轉間,江憶雨長槍支地,飛身上馬,將上官雲墨禁錮在馬背之上,與自己綁在一起……
“走!”
“侯爺有令,不要戀戰,撤!”
副將手舉軍旗,在邱楚國重重包圍中,突圍而出,能夠衝出來的王軍皆跟在他身後,以軍旗為指引,殺將出去……
明昭奮力砍殺,圍著他的士兵被他暴怒狂烈的劍氣擊殺,生生劈成兩半……
“國師安危至上,左翼軍隨我截殺商瀾國殘餘,救回國師,其餘將士撤回軍營待命!”
明昭殺出一條血路,一劍砍下商瀾國騎兵的腦袋,奪馬緊追江憶雨…
唐慎早在江憶雨將上官雲墨綁上馬之時,就駕馬死死跟在身後……
東離北冥國的戰場上,東離國變化陣型呈九宮之勢,九宮陣型分九陣,每一陣有九排盾、弓箭、劍組成,蘊藏無限變陣之法。無論敵軍進入哪一陣,都如同置身於一個完整的戰場上,故而與其說九宮陣將戰場分為九個部分,不如說是分化出了九個戰場。
九宮陣的威力,曾在幾十年前,東離國前丞相秦藩於商瀾、北冥、邱楚國合圍夾擊之時使用過,當時凡是進入九宮陣之敵軍,皆死於陣中重重陣法之變化,如入泥沼,無一生還。東離國秦家的兵法變幻莫測,極其詭異。秦家人一直效忠皇室,秦家男子三代為相,其兵法術數皆服務於皇家。原本秦家覆滅,兵法遺失。今日東離國新任丞相竟在玉姬山戰場上複現秦家之九宮陣法,這足以撼動當世對東離國軍事實力的認知。
蒼幽落擺出九宮陣,自是勢要將北冥國龍軍全部擊潰。這世上能與九宮陣相較之陣法寥寥無幾,就算有,也是查無實據,傳說之中罷了。
東離國的將軍們列於各自陣前,待敵軍進入,九宮陣啟動之時,他們將指揮變換陣型,絞殺入陣之人。
北冥龍軍依舊在北冥戰車之前一字長龍排開。之前,東離國由品字陣型幾多變化,北冥國一一應對,兩軍皆無大勝,但不輸不贏,持平局之態。
蒼幽落正因長時間打不破戰場僵局,而天色漸晚,若再耗下去,隻不過是消耗士兵體力,於打戰毫無益處。況且北冥國挑選出戰的時機偏偏在正午時分,一上午的等待已經讓東離國士兵氣勢大減,午時酷熱,從午時至傍晚,戰爭毫無進展,士兵已經比平日更加難耐。需速戰速決,一戰必勝!
蒼幽落死盯著北冥國動向,但有異動,必讓他有來無回!
北冥龍軍麵對東離國如此殺人陣法,毫無反應。戰車上,北冥凰似有疲倦之態,金麵之下一雙攝人心魄的眼眸,神秘莫測……
“鳴金收兵!”
金鼎之聲響起,蒼幽落憤然大喝,“北冥凰簡直欺人太甚!”
“丞相息怒!定是北冥太子看到九宮陣,覺得自己沒有勝算,才會先行罷戰!”
北冥凰優雅高貴地走下戰車,血色盔甲脫落,身後龍衛雙手托舉,紅衣妖魅,轉身進入龍輦之中……不知怎得,就在金簾落下的那一刻,蒼幽落隱約看到北冥凰嘴角一抹笑意,似意味深長,又似歡喜愉悅,好像包含許多許多內容,無法捉摸,難以判斷……
“丞相”
蒼幽落像是被吸引住了魂一般,近侍呼喚他數聲,隻見他看著北冥太子龍輦離去的放向,久久不能回神……
“丞相大人!”
近侍走近他身邊,伸手推了他一下,蒼幽落猛然回神,才發現北冥凰的龍輦已經消失在視線中……
自己倒底在幹什麽?北冥凰為何要笑,他想做什麽?
蒼幽落晃了晃神,對近侍說道,“何事?”
“丞相大人,北冥國鳴金收兵,諸位將軍等您下達軍令呢!”
抬眼望去,北冥龍軍已經撤退大半,對方今日不戰且鳴金收兵,失了追擊之可能。東離國的將軍和士兵看著他下命令……
“收兵!今日休息,明日再戰!”
上官雲墨與江憶雨綁在一起,二人同乘一騎,江憶雨在山中、叢林中繞來繞去,唐慎原本緊跟著,漸漸的兩匹馬之間拉開了距離,江憶雨抄了一條不知名的路將身後跟著的人甩掉!
上官雲墨聽到身後的馬蹄聲越來越小,直至聽不到,不禁嗤笑一聲,
“貞兒,論狡猾當屬你!咳咳——!”
江憶雨眉頭一皺,沉聲道,
“雲墨,你有傷在身,別說話了!”
“嗬嗬,貞兒……為什麽他還活著?”
“他本來就沒死!”
……
一路疾行,馬蹄騰空而起,發出陣陣長鳴,越過一矮丘,一座城池出現在眼前。江憶雨解開兩人之間的綁帶,翻身下馬,將上官雲墨扶下馬。玄衣染血,上官雲墨臉色更加蒼白,嘴唇慘白,江憶雨從懷中取出一枚丹丸,喂他服下。
“鬼醫穀的百靈丸,有起死回生之效。”
上官雲墨服了百靈丸,氣息順了一些,渾身不再那般無力,睜開眼,看到江憶雨已將銀甲脫至一邊,一身輕裝白衣,正背對著他……上官雲墨掙紮著起身,胸部傷口已經不流血了,隻是沒有包紮,他這拉扯間,傷口再度溢血,胸口疼痛感傳來,上官雲墨倒吸一口涼氣,江憶雨聽到聲音轉身,上官雲墨捂著胸口,血從指縫間溢出,當即撕下一段衣襟,走過去給他包紮起來……
“本來止了血,需清理方能包紮。這傷方寸即入心口,豈能大意!”
上官雲墨目光停留在她臉上,調笑道,“本座心口兩處傷,皆是京國侯所賜,京國侯難道心中無愧!”
江憶雨包紮完,迎上他的目光,淡然說道,“自然無愧!國師兩次與我開戰,不誅心怎解恨!”
江憶雨說完便起身,上官雲墨伸手拉住了她,
“貞兒是恨了我?”
“國師可願坦誠?”
四目相對,江憶雨澄澈的眼眸之中倒映著上官雲墨蒼白的臉。坦誠麽!上官雲墨突然有些不願麵對江憶雨。兩次,每一次都是他出兵要殺她。第一次,他借兵給商瀾國,於東離商瀾國邊境漢城之外,陳兵三十萬。那時她尚是寒王妃,東離皇帝派寒王離紹寒掛帥出征。漢城之下,兩軍陣前,她不顧離紹寒阻攔,強行出城,在兩軍刀光劍影之中,跨越兩國先鋒軍陣,硬是刺了他一劍,那一劍亦是這般鋒利,刺穿了他的盔甲,刺進他的胸口……
如同這一次,相州城下,他率領十萬大軍來殺僅有五千兵士的她……
“唉……”
上官雲墨放開了江憶雨,雙手無力的垂下,
“貞兒,終是我對不住你!”
江憶雨麵容平靜毫無波瀾,白衣包裹著女子瘦弱的身軀,同樣蒼白的容顏,一雙清澈的大眼睛似白描畫目,簡簡單單素筆勾勒,薄唇輕抿,巴掌大的臉上除了靜謐清冷,沒有一絲別樣情緒……
命運總是喜歡與人們開玩笑,明明是友非敵,明明惺惺相惜,明明不存險惡之心……偏偏因緣際會,諸多不可選擇,諸多無可奈何,諸多執念深深…到頭來,不是敵,也是敵;不是友,反倒相述說。於是乎,人間憑空多了許多恩怨、愛恨、嗔癡、誤解……也許,從未想過要與你為敵,可是世事複雜,牽連似絲網,我欲做那乘風自由瀟灑之人,奈何天意不成全,怎能這般棄了、舍了,就這般隨心而去了?!如果真有這樣一場人間命數,那便全了這顆赤子之心!現實卻是,一個‘如果’,此命與彼命便隔了千萬輪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