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四章 雲塔鎖月,夜幕開啟!
靡靡之戰火,洗刷著天海漫無之天空。待江憶雨走出雲塔,親兵屍體浮於海麵,蓬舟泛海,月白長衫格外晃眼,手執滴血銀劍。黑紗鬥笠之後,一雙洞察清明之目,笑意灼灼望著她。
“唉……到底遲了一步,讓他死在了你前麵!”
濃黑裙擺妖冶於扁舟之上,墨發飛舞,白皙容顏,邪魅狂狷。長眉入鬢,眼眸深邃迷離,朱唇上斜,諷刺而冰冷。
“流沙傾覆,預言我命不久矣。便以此為由,欺騙離皇,讓他誤以為,命中注定能夠殺我之人,隻有他而已!以終結者之心而來,卻不知是入了你的圈套罷了!貴為一國之相,明知我采購糧食,製造饑荒混亂而佯裝不知!睜著眼睛任我禍亂離國……你原是想在離國殘破不堪之時,以救世主之姿態出現,借天海之功,保家衛國之忠臣,臨危受命,取離皇而代之,則竊一國功成!反正離皇在你掌控之內,早晚都是一死!”
江憶雨淩風落語,字字誅月白之心。縱使千般謀劃,萬般心術,怎奈何……
“是你……幹擾了我!”
風吹黑紗,手中劍發出嚶嚶劍氣,昭示著月白此刻憤怒心氣。
“不錯!蛟龍島相會,我以絕殺迷局讓你產生了錯誤判斷。你害怕我洞察了你的計劃,為保萬無一失,便投鼠忌器更改策略,竊國之前,必先殺我!這個世界上,什麽可以殺死我?你認為那一段被遺忘之記憶,是毀滅我的關鍵。提前囚禁離皇,獲悉那段秘密。本以為勝券在握,卻不想,東離國內已經徹底亂了,亂到超出你這個丞相權力控製之外。而我比你預想之中,提前五日發起進攻。這一次,你所預測皆失敗,真真是窺探天命者,難窺己命!月白,你屢屢使用天眼之術窺測天命,必遭天譴!想來也到了你來麵對自己命運的時候了!”
額頭上的冷汗不住往下流,浸濕了遮蔽日光之黑紗,江憶雨的身影變得模糊而詭異起來,她在笑,不對!她在哭……
琥珀色的眼睛裏麵,濃濃黑霧,霧聚成人,斯文麵容,霸氣身影……突然一襲玄衣撕裂,幾個人將六顆釘子釘入他鮮活的身體,嘶喊震破天際……他在那雙浸血之目中,看到了白衣如雪,一身銀甲的男子,千軍萬馬之前,萬箭穿心而死……他們都死不瞑目……都看著他……死死的看著他……
心悸,劍落……黑紗飛去,月白墜入大海,陽光再一次被擋在茫茫大海之外!
……
荼蘼之花,迷幻之毒,劇毒無比!月白淩空飛劍,傾盡一身功力,斬斷江憶雨化蛇軟劍七寸!兩劍盡斷!毒入彼此眉心,化殷紅血滴,吞噬心智……
疲憊由心而生,呼吸變得粗重,身若浮萍入海中……她看到月白麵容驚恐駭然,跌落雲塔之中,而雲塔之門閉合了……
曾經摯友變為死敵,最後一搏,以命奪命!種下荼蘼之毒者,自己亦會遭同等反噬!千古奇毒,終結了秦貞與月白不死不休之爭鬥!
月白鎖於雲塔,永墜黑暗!
江憶雨在沉入天海那一瞬間,心跳停止……
…………
四年前,東離國秦相禍叛國罪,滿門抄斬;其女秦貞自盡未央宮,葬於皇陵。
站在高遠山峰之上,可見最清晰明亮的銀河星海。星空無垠,星海光芒萬丈。紅衣男子,墨眉絲絲輕柔淩冽,飛揚入鬢,天工雕刻絕美龍目,星辰之美不足以描述浩瀚宇宙之幽冥藍光閃耀的眼眸。高挺鼻梁,宛若樂章般的曲線,輕薄紅唇,紅似烈焰。墨發似銀河繁星匯聚,美而柔,柔而剛。男子傲然而立,紅衣張揚著霸氣與魅惑。他是天生的王者,俯瞰著鳳都,俯視著天下。
“你……要去找她嗎?”
白衣慵懶鬆垮,領口大開,兩鬢長發風流倜,英俊溫柔。月牙般的眼中泛著淚光……
“她需要我。”
“可是……可是她早已忘了你啊……”
五年前,北冥國突然下令遣返質子。北冥皇帝將監國理政之權交予太子北冥凰,太子權傾天下。世人眼中,這就是真相!殊不知,彼時,二十歲的太子殿下在太子府暗宮中昏迷沉睡,一睡便是五年!五年!整整五年!春生夏榮,秋枯冬雪……
冰瑩落淚,往日種種,像是一首縈繞心頭的悲涼之曲,思之憶之悲之。
“慕容,心兒為家國不容。她想複仇,須借商瀾國之力,你要幫她。”
慕容熙長袖掩麵,擦幹眼淚,對北冥凰頗為不解,
“怎麽?你不想出現?”
“鎖心之毒尚未解,我與心兒不能相見。況且……她失去了記憶,自是不認識我了……”
“唉……”
慕容熙喟然長歎。
“當年若不是奕王出手幫秦藩,調製鎖心之毒設計你與秦貞,五年前便已取了離紹寒性命。何來今日秦家滅門之禍,秦貞也不會……”
不忍再說下去……慕容熙走近北冥凰,將剛剛截獲東離國的情報交給他。
“貞兒雖然忘了你,忘了過去,但是離紹寒沒有。他待秦貞不好……這麽多年了,依然是貴妃位份!東離國人人皆道,皇帝獨寵貴妃,而貴妃無子不能封後……嗬嗬……真是可笑……皇帝從未臨幸,何來子嗣一說!不過……這些年……離紹寒可是把你害他不能人道之恨,全部報複在了秦貞身上……以藥物讓秦貞誤以為自己懷孕,流產,借機離間了貞兒與月白,一石二鳥!……昔日隱忍的六皇子,終於長成了……”
“月白野心勃勃,對心兒用噬心蠱,就算沒有離紹寒,他與心兒早晚都是敵人。”
手中情報化為灰燼,北冥凰臉色蒼白,慕容熙不忍相看……
“離紹寒登基那年,我曾去過一次東離國,遠遠看了她一眼……她不認識我了……想當年,本公子可是將自己全部身家都給了她啊……”
慕容熙嗤笑著說著……堂堂無影樓樓主,暗影諜者真正的主人,名震江湖的若水公子……卻是商瀾國世襲侯爵平陽侯慕容熙!
“秦貞已經下葬,林虛自會救她,你若不放心,去東離國皇陵吧。”
……
十六年前,北冥國皇帝力行統一四國之國策,妄圖打破五十多年前戰後和平盟約,舉全國之力發展軍事。是以北冥國兒郎以從軍為榮耀,一時間軍力強盛,兵強馬壯。鳳都行天子令,揮師百萬南下,兵分三路,進攻三國。
時值東離國皇帝病危,內政不穩,臨危受命新任丞相秦藩掛帥出征。秦家人善詭兵之道,以一本奇絕兵書而聞名四國。彼時商瀾國皇帝之王弟商洛宸,手執旌節為使者,遊說東離皇帝“聯合三國之力抗北冥霸強之敵”!此時,邱楚國內天降驚雷震裂玉瓊宮祭台,邱楚皇帝恐‘合縱’之策不得天意而出爾反爾,撕毀與商瀾國所立盟約。至此,三國合縱抗北冥國鐵騎之路徹底斷裂。
北冥國太子北冥凰率領北冥龍軍,相繼攻破東離國秦家陣法,打敗商瀾國王軍,克製了邱楚國秘術……北冥國大敗三國,北冥凰一戰封神,名揚天下。三國戰敗之後,相繼與北冥國簽訂盟約,以割讓城池,上納金銀珠寶,遣送皇子入鳳都為質作為投降條件,以止刀兵之禍!
“奉天承運,皇帝召曰:諸國質子事宜,全權交由太子殿下處理,唯太子之命是從。欽此!”
公公收起聖旨,恭敬的彎腰俯身走到車轎旁邊,捏著嗓子諂媚的對著車簾說道,
“太子殿下,皇上詢問太子,對此安排可還滿意?”
轎中沒有回應,跪了一地的官員戰戰兢兢,各國質子俯身作揖,站久了也酸麻。許久之後,稚嫩而魅惑,卻霸氣而威嚴的聲音命令道,
“戰敗國之姿態,不該以君王之禮叩拜於本宮嗎!”
“啊——!”
“太子殿下,我們三國雖然是戰敗國,但是國家邦交事宜已經與貴國交涉妥當。城池,賠款,遣送質子全部依照貴國之意,已然誠意十足。質子皆是各國皇子,太子雖為王儲,然依照禮法,僅需對國君一人行君王之禮!”
北冥太子的要求,看起來為難質子,實乃折辱三國國體。然三國質子中,僅邱楚國質子與之理論一二。秦貞低頭站在六皇子身後,對北冥太子無禮要求深感羞辱,她欲反駁,卻被六皇子的眼神製止了。
“可以不跪,明日再失一城罷了。”
“什麽!”
“這……”
各國質子被嚇得不輕,雖然已經停戰,但是三國元氣大傷,若是因為他們而給北冥國製造開戰的理由,他們必死無疑。畢竟被遣送為質的皇子,皆是為國君不喜,沒有依靠被母國所棄之人。
少頃,質子以及隨行使者相繼跪了下去,並行以君王之禮。六皇子看到秦貞盯著轎子站著,小聲與她說道,
“貞兒,跪下!”
“不要,我才不要跪!”
“跪下,快……”
六皇子緊張兮兮的拉著秦貞的衣襟,撲通一聲跪下,低著頭滿臉焦急的對秦貞低聲說著,秦貞一臉的不情願,嘟囔著嘴,無奈的跪了下去。
這時,一雙白皙纖細的手掀起轎簾一角,看到這一幕,嘴角傾斜,十分嘲諷……
“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