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九章 沒有法則空間
五顏六色的鎖鏈猶如萬千毒蛇鑽入神海,任穀陽如何斬滅,都看不到盡頭。但他不能停,隻能戰鬥下去。
剛開始,他的元神還要接觸鎖鏈,才能將其斬斷。但不知什麽時候,他手中多了一把戰斧,模樣和先天開元斧一般無二,卻是完全由神識凝結,揮動間鋒芒閃爍,鎖鏈觸之即斷。
神識斧芒越來越凝聚,後來脫手飛出,再也不需要穀陽上前揮砍。
周圍的鎖鏈越來越少,穀陽漸漸清醒過來,這才意識到自己的蛻變。看著手裏的戰斧,心中忽然升起一個猜測:
“神識化形,難道這才是真正的神通?”
想到神通,他再次一斧揮出,斧芒化作一輪漩渦,同樣是他自創的神通。
漩渦剛一出現,便即潰散。此神通在外界施展順暢如意,在神海中竟然艱難無比。
之前尚不覺得,眼下又試了幾次後,他漸漸發現了此神通的不足。如果說神通必須完全以神識施展,那麽之前的漩渦斧芒便不是真正的神通,頂多是一種消耗神識的術法。
真正的神通,應是直接以神識驅使天地法則而成,不必借用任何外物。
隨著他一斧一斧劈出,一輪輪漩渦在他身邊凝聚,碰到鎖鏈便一陣搖晃,斬不斷幾條鎖鏈便即潰散。
漩渦一輪接著一輪出現,又一輪接著一輪潰散.……周圍的鎖鏈越來越少,穀陽卻越來越迷茫。
這裏是他的神海,沒有仙靈道韻,沒有世界法則,隻有他此時的想法和他此生的經曆。那,便是他的道。
他從未如此時此刻這般真切地直麵自己的道,他之前一隻以為自己的大道是一片光明的坦途,此時才知道所有的自然圓滿都是自己的臆想,自己的道其實如此崎嶇,如此狹窄,如此飄渺……
有修道士曾言,“聞道者樂生惡死,尋道者望生知死,行道者醉生夢死”。穀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快死了,卻知道這一刻自己醒了。
“悟道者,出生入死……”
一念及此,他心中豁然開朗,所有的恐懼、彷徨與焦慮猶如煙消雲散,神海隨之明亮起來,釋放出絢麗的光輝。
他的目光陡然清明,語聲朗朗回蕩神海:
“生是道,死亦道,生有何歡,死有何懼!”
說著,再次一斧劈出。斧芒化作一輪黑色漩渦,釋放出無盡吸力。周圍無數鎖鏈匯聚而來,猶如一條條五彩斑斕的毒蛇投入其中,消失不見。
它們本來就是神通幻化,是否斬斷又有什麽區別。
神海內的鎖鏈消失之後,又有新的鎖鏈沒入神海,從四麵八方飛射而來,源源不絕。穀陽背負雙手,凝視著眼前的漩渦,目光越來越亮。
漸漸地,一股道韻從他體內散開,其中戰意昂揚。
這不是困獸之鬥,而是一場神通之戰。
論神通,他當然不是天罡世界主人的對手。但天罡世界之主的神通不知來自多少時空之外,而他就在這裏。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斧芒漩渦一直沒有消散。不知過了多久,飛來的鎖鏈終於稀疏,最後再也沒有一條鎖鏈飛來。
他大手一揮,漩渦消散,向神海外看去.……
穀陽睜開眼來,周圍一片黑暗,身下是冰冷的石頭。一陣冷風吹來,他不由打了個寒顫,這才發現體內一絲仙元也沒有,似乎又變成了凡人。
這感覺之前還在時光荒漠中經曆過,並不陌生。片刻後,他就適應了眼前的黑暗。幸好還有神識,半晌後,他漸漸看清楚了周圍的情形。
身邊是一根數人合抱的柱子,不知是什麽材料打造,還銘刻著古怪的符文。雖然沒有任何氣息,卻讓他毛骨悚軟。
他圍著柱子轉了幾圈,沒有感應到絲毫仙靈氣息,更沒有感應到任何法則波動,仿佛這裏就是一個沒有任何法則的世界。
穀陽適應之後,忽然發現遠處還有幾根類似的柱子,確認沒有其它危險,便小心翼翼地走了過去。
那根柱子看上去不遠,但他足足走了一刻鍾才到跟前。這柱子和之前的一樣粗,不知道多高,表麵也銘刻著類似的神秘符文。
這些神秘的符文就是這裏唯一的信息,他仔細看去,當繞到柱子背後時,腳步不由一頓,臉色漸漸凝重。
隻見柱子離地數十丈高處,赫然有一個人——一個活人。
此人衣衫破爛,蓬頭垢麵,身軀和四肢被數條黑色鎖鏈穿透,釘在柱子上一動不動。
穀陽的神識落在他身上,他也毫無反應,根本沒有意識。他不由後怕,如果自己的元神也被鎖住,現在多半就是這種狀態。
他將柱子上的銘文記住後,又向下一根柱子走去。
柱子上同樣有人,同樣是被鎖鏈穿透身體.……
穀陽一路走去,這裏的柱子上全部有人,全是被黑色鎖鏈穿透身體的活死人。看到最後,他隻剩下一個疑問:
“這裏到底是什麽地方,他們又是誰,怎麽來的……”
當他再次來到一根石柱下時,隻覺腦子“嗡”地一震。
這根石柱上赫然釘著一名白衣女子,雖然長發遮掩的她的麵容,但穀陽還是一眼認出,就是莊笙此女。當時他用盡最後的力氣將此女拋出了沙坑,此女竟然沒有逃出去,最後還是落進了這裏。
他一揚手,準備取出“先天開元斧”斬斷鎖鏈,然而掌心空空蕩蕩,什麽也沒出現。他反應過來,準備取些丹藥出來,先恢複仙元,然而僅憑現在的神識,連“小世界”都打不開。
他搖了搖頭,深吸一口氣,抱著柱子就往上爬,怎麽也要先將莊笙救下來。幸好身體依舊強韌,還不是一個完全的凡人。
莊笙離地十數丈,這點高度放在從前,他墊墊腳就上去了。此時貼著柱子每往上挪動一寸,都是無比艱難。
一個時辰過去,他隻往上爬了十丈,距離莊笙還有數丈。他正準備歇一下,下方突然響起一聲激動的招呼:
“道友.……新來的?”
穀陽低頭,隻見柱子旁不知什麽時候來了一名形銷骨立的男子,其衣衫破碎,須發淩亂,目光卻明亮異常。
他不等穀陽答應,揮著手招呼道:
“你要救她?沒用的,以你現在的實力,根本打不開那種鎖鏈.……終於等到新人了,你先下來,我帶你去個地方.……對了,你是怎麽進來的.……外麵現在是什麽情況.……知不知道玄微天域大道宗.……大道宗還好吧……”
此人一開口就說個沒玩,而且越說越激動。不等穀陽回答,就一個人自說自話起來。
穀陽懷疑此人是不是在這裏關瘋了,搖了搖頭,繼續向上攀爬。
“對了,我還沒告訴你,我叫司馬缸……大道宗司馬缸,聽說過沒有,很有名的,當年……”
下方男子問了一大串問題後,終於想到自我介紹。說起往事,此人更加激動,不時還伸手掐出一個法訣比劃一番,可惜什麽也沒發生。
這裏的環境顯然不允許一個普通人如此亢奮,司馬缸自說自話半晌後終於扛不住了,一屁股癱坐在地上。如此抬頭極不方便,他索性躺下,頭枕著雙手繼續說個沒玩。
又一個時辰後,穀陽終於爬到了莊笙身邊。隻見五條黑色鎖鏈從柱子裏伸出,貫穿莊笙的身體和四肢,又從另一邊沒入柱子。
這鎖鏈不含任何法則波動,仿佛就是一條尋常的鐵鏈。但鎖鏈沒入莊笙身體處沒有絲毫鮮血溢出,說明這條鎖鏈並不尋常。穀陽深吸一口氣,伸出一隻手小心翼翼地抓向一條貫穿莊笙手臂的鎖鏈。
手指剛剛觸碰到鎖鏈,莊笙便是一陣顫栗,臉龐立即因痛苦而扭曲。穀陽趕緊收回手掌,就聽司馬缸喊道:
“這鎖鏈邪門得很,隻能靠她自己掙脫。你若真將鎖鏈弄斷了,她就死定了……對了,上次我出來還沒發現你們,這次出來你已經掙脫出來了,看來你之前也是個人物.……”
穀陽感覺司馬缸沒有騙自己,但他爬了兩個時辰才到這裏,就此下去實在不甘心。略一思忖,索性湊到莊笙麵前,神識探出,直奔其神海而去。如果將其元神喚醒,情況或許會好一些。
下一刻,他眼前一暗,元神出現在一片虛空中,遠處一名白衣女子四肢虛張,被四條憑空生出的黑色鎖鏈釘著,一動不動,正是莊笙的元神。
穀陽正準備上前,又是數條鎖鏈憑空射出,猶如四條毒蛇直撲向他。
穀陽眉頭一皺,揚手間一把戰斧出現在掌心。一斧劈出,斧芒化作一輪黑色漩渦釋放出無盡吸力,直接將幾條鎖鏈吞噬。
隨後他就發現,這種黑色鎖鏈和之前的彩色鎖鏈一樣,又不一樣。黑色鎖鏈雖然不含任何法則,但他有種感覺,沒有法則也是一種法則,正如“非有非無”。
下一刻,數十條鎖鏈從周圍鑽出,直奔穀陽而來,同樣被漩渦吞噬。
穀陽對沒有法則的感覺更加清晰,此法則不同於世間任何一種法則,根本無法琢磨,更不談參悟。
一時間,無窮無盡的黑色鎖鏈出現在莊笙的神海中,直奔穀陽而去。
穀陽背負雙手,凝視著麵前的黑色漩渦,目光越來越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