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舊冤屈重現,夢驚悚難醒
大黑狗見主人出來了,便也不再叫喚,頭一低,轉身回到了屋簷下的窩裏。錢寡婦拽著劉三刀進了屋子。一進屋劉三刀就嬉皮笑臉的伸手在錢寡婦的屁股上掐了一把。錢寡婦回手在劉三刀的臉上打了個嘴巴。啪的一聲響,力氣並不大。這一下卻把劉三刀打樂了,
“打是親,罵是愛,你看看,就說你還得給三爺我開門吧,嘿嘿嘿……”
劉三刀穿著黑綢緞的褂子沒係扣子,裏麵沒穿襯衣,露出圓鼓鼓的長著一層黑毛的肚皮。手裏搓著兩顆山核桃,嘎吱吱的作響。咧開嘴巴衝著錢寡婦笑著,露出黃橙橙的大金牙。外麵的大霧不知什麽時候已經散盡,太陽的光線透過錢寡婦家的窗子上的玻璃照在劉三刀的臉上,那兩顆大金牙便閃爍著屎黃色的光芒。
“別瞎吵吵,那點事你是怕別人不知道是不?都二十多年了,你就不能別提這事兒,讓這事消停了?”
錢寡婦一臉的慍怒,剛才劉三刀站在大門口大吵大嚷的,仍舊讓她心有餘悸,萬一哪個耳朵靈的鄰居聽見了,那可就吃不了兜著走了。
“消停?嘿嘿,我看是消停不了嘍,你沒看今天,祠堂裏那條扒了皮的死狗?是不是跟當年的那條差不多?嘿嘿嘿,我看哪,沒準就是當年那條,回來找你索命來啦……”
劉三刀一臉的奸笑,可這一番話錢寡婦聽了,卻驚出了一身汗。其實她心裏清楚,劉三刀這小子別看五十來歲的人了,可和當年一樣,是個啥事都幹的滾刀肉,他說出這一番話,多半是為了嚇唬自己。但仍舊感覺到心跳加劇,
“瞎說……你……你別……別瞎說,啥……死狗不死狗的……”
錢寡婦的聲音不禁有點顫抖,劉三刀見錢寡婦害怕了,便更加得意洋洋,
“今天祠堂裏,跟那死狗一起的,還有個沒胳膊沒腿的假人,哎呀那個樣子那個嚇人啊,沒眼睛沒鼻子,可我咋看,咋像一個人……你猜像誰?”
此刻錢寡婦已經和劉三刀進了屋子,劉三刀故意瞪大了眼睛看著錢寡婦,此話一出,錢寡婦渾身一軟,一屁股坐在了炕上,
“你……別……別亂說,像……像誰?”
錢寡婦的聲音都開始顫抖了,這讓劉三刀更加的得意,他借機彎下腰,把臉湊到錢寡婦的跟前,小聲說,
“陳豔春……我看那個沒胳膊沒腿,沒眼睛沒鼻子的假人,就像……就像陳豔春……”
“啊……”
劉三刀話音剛落,錢寡婦啊的發出一聲驚呼,身子一軟,順著炕邊上滑到地上,劉三刀一伸手攬住他的腰,錢寡婦渾身癱軟,沒了一丁點的力氣,劉三刀輕鬆的把她拎了起來,推倒在炕上,嘿嘿的奸笑著,撲倒在錢寡婦的身上。
錢寡婦已經沒了反抗的力氣,渾身抖做一團,強烈的恐懼讓她感覺到胸口憋悶,呼吸困難,汗珠從她渾身上下的每一個汗毛孔流淌出來,此刻錢寡婦已經沒心思去推開撕扯她的衣服的劉三刀,多利哆嗦的說,
“要是……要是陳豔春……陳豔春的鬼魂回來了,你……你也跑……跑不了……跑不了……”
劉三刀完全沒把錢寡婦的話放在心上,把手裏的核桃扔在錢寡婦的炕上,一隻手撕扯錢寡婦的衣服,一隻手在錢寡婦的渾身上下一陣亂摸。他那肥大的肚子壓在錢寡婦的身上,讓錢寡婦更喘不上來氣。
“陳豔春?她活著的時候,三爺我都不怕,她都死了二十多年,我還怕她?當年老子就想睡了她,到她死也沒逮著機會下手,要是她的鬼魂真回來了正好,那就讓老子舒舒服服的帶她撒個歡兒,保證讓她都不舍得投胎,哈哈哈……”
……
霧鎮的大霧像往常一樣,在晌午之前就徹底散去,太陽的光籠罩在霧鎮的大街小巷上,整個鎮子照常的熱鬧了起來,早上在祠堂門前圍觀的人們,不管看見了那剝了皮的死狗和詭異恐怖的假人是何等的憂心忡忡,但畢竟鎮長秦壽昌說了,這隻是哪個頑皮的家夥搞的鬼,所以很快便將這事拋在了一邊,不再思量。
下午的時候,趙滿山的十號裁縫鋪,就已經被宋姨收拾的差不多了,盡管一些當年留下來的殘垣斷壁,還需要花時間請泥瓦匠來徹底修繕,但至少那幾間還算完整的屋子,已經打掃幹淨,可以住人了。
從祠堂回來之後,趙滿山便感覺一陣陣的頭疼,可能是一路車馬勞頓,身體疲憊,秦良玉送他回到家裏,見他沒精打采,便告辭離開,好讓趙滿山休息一會睡上一覺。臨走的時候囑咐趙滿山,晚上的時候,父親秦壽昌要請他到家裏吃飯。趙滿山是秦良玉幾年前在省城讀書時候要好的同窗,兒子的好友來到霧鎮,做父親的,總要盡一下地主之誼。
秦良玉離開之後,趙滿山喝了一碗宋姨熬的熱湯,便穿過前屋北麵的那扇門來到後院,在宋姨的指引下,進了左手邊的那間屋子。
屋子裏已經打掃幹淨,陳設略顯的簡陋,地上擺著兩口木櫃,年頭久遠,油漆已經大片的脫落,火炕下麵的炕洞子裏,宋姨早上塞進去的那捆幹柴已經燃盡,雖然是夏天,但這屋子很久沒人住過,所以火炕是要燒一燒趕走潮氣。窗子打開著,微風卷著大霧殘存的涼絲絲的水汽吹進來,倒也覺得清爽舒服。趙滿山頭暈的厲害,脫下外套交給宋姨掛在牆角的衣櫥裏,便躺在炕上昏昏沉沉的睡著了。
趙滿山做了個夢,夢見了自己變成了一隻麻雀,飛到了霧鎮的祠堂外麵,落在了祠堂南邊那棵柳樹的枝頭。低頭向下看去,祠堂門口的空地上,跪著一個五花大綁的女人,她低著頭,看不清樣貌,紅色的棉襖早已支離破碎,露出身上一道道暗紅色的傷痕。
她一動不動,不知道是死是活,在她的腳下,汪著一灘鮮紅的血,那血液正慢慢的向四外蔓延。地麵上的沙石被那血液吞噬,發出吱吱的掙紮的聲音,那血液一定是滾燙的,地麵上冒出了粉紅色的蒸汽。
就在那女人的麵前,有一個鋪著黃布的桌案,上麵擺著兩根白色的蠟燭,蠟燭的光搖擺不定,忽明忽暗。一個帶著白色麵具身穿道袍的家夥,左手拿著一個生了鏽的銅鈴,高高舉起,嘩楞楞的搖晃,右手擎著一把三尺來長的桃木劍,在空中揮舞著,嘴裏念念有詞,卻聽不出念叨的是什麽。
四周圍聚攏著幾百號的人,他們各個垂手侍立,呆愣愣的看著跪在地上的那個女人,仿佛是一尊尊木雕泥塑。
突然從祠堂裏傳出一個聲音,
“這妖婦產下妖胎,帶來災難,行族法……處死她……”
聲音未落,那群原本麵無表情的人們,突然都伸出手來衝著那女人指指點點,嘴裏跟著呼喊著,
“行族法……行族法……”
不知道從哪衝出來幾個人,有男有女,有的腆著肥胖的肚子,有的扭動著屁股,有的挽起袖子,有的咬著牙齒,他們獰笑著來到那女人的身邊,拉扯著她的四肢,拽著她的腦袋,一起向四外用力。
變成了麻雀站在柳樹枝頭的趙滿山幾乎都聽到了那女人的骨骼被拉扯的咯咯作響的聲音,似乎看到了那女人渾身上下的肌肉被扯斷。那女人發出一陣陣痛苦的嘶嚎,那聲音震顫人心,令人生畏。
突然嘭的一聲響,那女人的身體被撕碎,鮮血崩現,變成了紅色的霧氣,開始四外的蔓延,將祠堂門前的一切統統吞噬。
最終,整個霧鎮,變成了一片血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