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6、出城趁夜半,鬼火現墳塋
這是霧鎮這陣子以來,最喜慶的一件事兒了,即便是那些站在保安的院子外麵,沒被邀請進來,跟這些長輩坐在一桌子一起喝酒吃菜的人們,也能感受到這喜慶的氣氛。人們推杯換盞,喝酒行令,似乎已經把霧鎮前陣子那些令人恐懼的詭異的事情通通忘掉,也似乎忘了霧鎮南麵三十裏外的白馬山上,最近又冒出了土匪的蹤影。
就這樣整整的折騰了大半天,才算罷休。如今趙滿山名正言順的,成了梁慧秋的兄長,自然要擔當起,梁慧秋與秦良玉婚事的女方家長的責任。梁慧秋自然對趙滿山一百分的信任,況且婚姻大事,女孩子總該嬌羞矜持!於是所有的事宜,自然要趙滿山擔負。
第二天的晚上,秦李氏正式邀請趙滿山到家裏吃飯,這次與往時不同,上次趙滿山這身份是秦李氏的幹兒子,而此次,卻代表著女方家長。不過盡管規矩如此,趙滿山也不忘禮節,況且梁慧秋與秦良玉,從小青梅竹馬,此次成婚,也算是修成正果,所以趙滿山畢恭畢敬,一切交由秦李氏做主。
黃半仙瘋瘋癲癲的幾個月,而且陣子,鎮裏給陳豔春蓋廟看風水做法請鬼通靈定方位的事情,做得特別的漂亮,人們都說黃半仙的失心瘋,已經好了,看來他的瘋病,也是那陳豔春的鬼魂所折騰的,如今鬼魂歸廟,他也自然變得正常了。
所以秦李氏打發人,把黃半仙請到府上,奉上一些銀錢和禮品,請他給秦良玉和梁慧秋,看一個黃道吉日。雖然黃半仙沒有之前那樣的瘋癲,可秦李氏卻能看得出來,他的眼神遊離,精神略有渙散,不過查黃曆選日子這種簡單的事,對於黃半仙來說,隻是手到擒來。
他靠在椅子上,雙目微閉,右手伸出手掌,手指來回的掐算,過了一會兒睜開眼睛,對秦李氏說,
“正方正圓,久久團圓,九月初九,就是好日子,易嫁娶,九月初九辦婚事,將會團團圓圓,團圓圓滿,這日子便再好也不過了”
聽黃半仙這麽一說,秦李氏低頭在心裏算了算,距九月初九沒有幾天了,日子有些緊急,不過既然黃半仙說這日子特別的好,那邊就這麽定了。於是對黃半仙千恩萬謝,黃半仙也便拿著,這些銀錢,高高興興的回家去了。
按照霧鎮的規矩,結婚絕不是一件小事,需要準備的事情眾多,但好在秦家家大業大,家裏的傭人眾多,辦起事來自然痛快了許多。
家裏打發人收拾新房,秦李氏又親自置辦彩禮,在打發人,給屋子裏那些有頭有臉的長輩們送喜帖,沒幾天的功夫,便也準備得妥妥當當。
趙滿山回來,本是打算重開這家十號裁縫鋪的,若不是那陣子白馬山鬧土匪,想必現在裁縫鋪早已開張了。梁慧秋出嫁,作為女方的家長,除了給他準備了一些嫁妝以外,趙滿山要親自動手,買了一塊上好的綢緞布料,給梁慧秋做了一件嫁衣。
人們光是聽說趙滿山在西洋學的就是做衣服,卻也從來沒看見過他動過針線。可懂得做衣服技巧這並不是趙滿山信口胡說,給梁慧秋量了尺寸之後,趙滿山關上房門,抄起剪刀,七裏哢嚓麻利的裁剪,沒兩天的功夫,一件嶄新的嫁衣,就縫製好了,單等他們大婚的那天穿在身上,再加上梁慧秋天生便長相俊美皮膚白皙,金黃的頭發透著一股不同於世俗的西洋風情,簡直美輪美奐,美不勝收。
忙活起來的日子總是過得飛快,眼看著九月初九就在眼前,這段時間以來,白馬山上的土匪,也沒了動靜,重建了陳豔春的廟,霧鎮裏也再沒有發生過詭異的事情,人們單等著日子到了,成就這樁美事,衝了喜感走了晦氣,安穩的日子就要來了。可卻萬萬沒想到,離九月九還有兩三天的時候,有人傳來消息說,省城的閆大帥又要派兵來剿匪。
這消息傳來,令霧鎮的人們人心慌慌,其實這意圖再明顯不過罷了,白馬山的土匪這陣子如此的消停,他們又來剿哪門子匪?大多是奔著霧鎮來壓榨錢財來的。
聽到這個消息,這段時間以來一直藏在十號裁縫鋪的顧長寬等人,便找趙滿山商量,應該找個機會出城,回到白馬山去,免得給趙滿山添來麻煩。其實即便省城的那些當兵的不來,九月初九那天,秦良玉和梁慧秋成親,這是十號裁縫鋪,也會做成梁慧秋的娘家,到時候人多眼雜,免不了會露出馬腳。所以不管怎樣,離開這裏才是最安全的。
可前陣子的地震,震毀了通往城外的地道,要是想出城的話,也就必須走南北二門,可南門肯定走不通,不但有保安隊員把守,還整日掛著吊橋。北門也不行!雖然門口把守的保安隊員隻有兩個,但他們日夜巡邏,完全沒有機會。
其實顧長寬等人手裏,倒是有幾杆火槍的,若是硬闖北門,打死兩個保安隊員,是輕而易舉,一來是那些保安隊員也是鎮裏的普通百姓家的孩子,這段日子以來,別看顧長寬他們折騰出多大的動靜,都從沒傷害過這些人,二來是即便從北門出去了,能渡過護城河,回到白馬山的,除了顧長寬的水性,其他人是萬萬不行的。
可顧長寬他們一心不想給趙滿山添麻煩,堅持要離開裁縫鋪,趙滿山左思右想,突然想出一個主意。
他記起來在霧鎮的西牆,有一塊很矮的豁,豁口外麵,是一片荒蕪的土溝,土溝的對麵是一片墳塋地,趙本山剛回到霧鎮不久的時候,跟著秦良玉曾經去過那裏,來找那剝了皮的死狗。其實完全可以趁著夜裏,試著從那裏出得霧鎮,大不了多繞幾圈,繞到霧鎮的北門外。
不管這個法子好不好,目前看也是唯一的辦法了,於是他們就此決定,到了晚上趁著月黑,趙滿山換了一身黑色的衣服,黑紗蒙住了臉,帶著顧長寬他們,偷偷的從小角門溜出院子,一轉身鑽進胡同,東拐西拐的來到霧鎮的西牆根下。
趙滿山記得清楚,眼前便是西城牆的那個豁口,豁口很大,稍微邁步就能跨過去。之所以這麽多年,這個戶口都沒曾修補,是因為這外麵是一片荒蕪的墳塋地,一來是平時霧鎮的人們出去上墳祭祖的時候,習慣於從這裏抄近路出去,二來是,這片附近的兩側,都是半人高的荊棘叢,裏麵幾乎沒有路,也很少有人來到這裏。
趙滿山帶著他們跨過豁口,穿過土溝,眼前便是那片墳塋地。這是初六的夜晚,天上的月亮隻有一彎,空氣中彌漫著一層淡薄的霧氣,所以根本無法看清天上的星星,於是這層霧氣也將那原本就昏暗的月光,遮掩了一部分,眼前的一切,變得更加模糊不清。
他們剛要往前走,突然有人小聲的說了一句,
“那是什麽……”
人們抬頭向前望去,俺就在前麵墳地的方向,有一團淡橘黃色的火焰,飄飄忽忽的來回搖擺,
“啊?是鬼火吧……”
有人驚訝的說道。此話一說,人群引起一陣騷亂!鬼火這種事,按照霧鎮的傳說,是遊蕩的遊魂野鬼,他們以鬼火尾燈,火光引路,輕則是一兩隻野鬼出來尋找陽氣覓食,專吸人的魂魄,重則是鬼火引路,白鬼夜行,陰兵借道,自然十分的恐怖。
但這也隻是老人口中的傳說,始終沒人見過。而眼前這一團火焰,如此詭異的飄忽不定,這一行人等,便不敢再往前邁步了,紛紛蹲在地上,驚恐的看著眼前,大氣都不敢喘,更不敢作聲。
過了好一會兒,那團火苗便忽忽悠悠的,向北麵飄去,忽的一下墜落在墳頭之間,便再也不見了。
“不對呀,我聽老人說鬼火都是藍色的,這怎麽是黃色的呢……”
顧長寬自言自語的說道,他索性站起身子,往前邁了兩步,躺著脖子長了幾片墳堆中間看了看,
“我看你不是什麽鬼火,咱們這麽一大群人呢,啥沒見過,怕個啥呢?走吧,走吧……”
大家夥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裏想著不管怎樣也算是人多,互相壯著膽兒,也就沒什麽可怕的了。便就試探著邁著步往前走。
又走了幾步,那團黃色的火苗又忽扇了一下,從一個墳包後麵跳了出來,在空中飄飄搖搖,晃蕩了一陣,再次落下,和剛才的一樣,落在一個墳包後麵,不見了蹤影。
不管鬼火應該是藍的還是黃的,不管眼前的到底是不是鬼火,路總要向前走的,如果再不出城,恐怕過幾天就會出大亂子。
其實顧長寬嘴裏說著不怕,心裏也有一點恐懼,不知不覺的放慢了步伐。而就在他們即將接近那個墳包的時候,突然,前麵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的嘶吼聲,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