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大山裏的河
在柳枝狠狠落在那隻鬼的身上，兵仔與那些鬼便注定了不死不休，以至於也有了命懸一線的後話。
柳枝曾在以前被修士譽為“鬼神柳”，何為“鬼神柳”？它的意思是指專門用來打牛鬼蛇神的柳，盡管兵仔沒有法術，但柳枝在手，仍舊把這群鬼打的落花流水，哭爹喊娘。
甚至這群鬼中的好幾個連個子都被抽矮、抽小。
見此，兵仔得意的哈哈大笑，說：“奶奶說的果然沒錯，看老子今天不抽死你們這群狗娘養的。”
鬼狼狽而逃，兵仔以勝利者的姿態驕傲的昂起頭顱工作了幾天，可幾天之後，兵仔卻意外的被一隻魚給咬住了手指。
兵仔師父用手指著廚房的天護板開始發誓，說：“魚我挨個全看了，都是死的，再說這就是普通的一條鯉魚，也沒聽誰說會咬人啊！”
以前雖然聽村裏的老獵人講過“兔子急了還會咬人”這話，但鯉魚？而且還是死的，這不是活見了鬼嗎？
活見鬼？鬼？一想到“鬼”這個字，兵仔師父立馬慌了，問兵仔：“你小子是不是沒聽我的話給那些東西認慫？”
兵仔痛的咬了咬牙，說：“我怎麽可能會認慫，不光不認，我他媽還用柳枝抽了它們一頓。”
說完，兵仔抄砧板上的刀對著魚頭便來了一刀，可以常鋒利無比的菜刀今天變得就像是泡沫，一劈在魚的身上，立馬就不可思議的碎了。
“操！肯定是那些孫子。”兵仔忍痛罵說。
兵仔師父也急了，急忙問兵仔：“你這倒黴孩子，現在可怎麽辦？”
兵仔想了想，臉上也是一抹厲色劃過，大聲說：“拿斧子來，老子今天還就不信他媽的邪。”
旁邊一人趕忙幫兵仔找來一把平時用來砍骨頭的斧頭，小聲說：“你可小心點。”
兵仔沒有說話，而是拿起斧頭朝著魚頭就砍了下去，原本兵仔也計算好了距離，但不知有意還是無意，偏偏在兵仔斧子落下去的刹那，卻仿佛被一隻無形的手給推了一下，然後那斧子落下去的位置就變成了兵仔的手腕處……
兵仔師父睜大了眼。
旁邊的幾個人睜大了眼。
當事人兵仔也睜大了眼。
大家幾乎都感覺不可思議，可這份不可思議在一聲疼痛後、慘叫後，逐漸回歸到了現實。
“啊……”
兵仔的手腕斷了，被自己一斧子給劈斷了……
兵仔師父愣了幾秒，隨即衝著周圍幾人咆哮說：“還他媽愣著做什麽，趕緊打電話啊！”
那一天，全工地近百十號人都沒有吃飯，而我也是在那天知曉了兵仔的事情。老北找上我，臉上表情十分不好，畢竟他才上任沒多久，底下便發生了如此大的事情。
老北說：“這些東西是不是有些太欺負人了！”
很明顯，老北也聽說了兵仔的事。
我沒有說話，畢竟隻是一麵之詞，天曉得有沒有被誇大化。
後來老北帶我去醫院看望兵仔，兵仔此時臉色很不好，老北安慰他，讓他莫要擔心，所有的醫療費公司承包，聽到老北這話，兵仔的臉色才有了絲絲笑容。
兵仔說：“都是我的錯，害的你們今天沒吃上飯。”
老北說：“哪裏是你的錯，都是那些東西太欺負人了。”
言罷，老北用手捅了捅我，自從我幫老北解決“掉頭發”後，不知不覺裏，我與老北的關係走近了許多。
老北見我目光落在房間裏的某個角落，就小聲問我：“怎麽，有東西？”
我點了點頭，說：“你先在這兒等我，我出去找他聊聊。”
我出門時衝那鬼打了聲招呼，示意他出來說話，那鬼大概也聽見我與老北剛才的談話，故而也沒說什麽，隻是緊跟在我背後。
尋了一個沒人走動的地方，我凝視了會那個隻高到我肚子邊的鬼，語氣有些嚴厲，說：“事情我大概也聽說了，雖說不能盡信一麵之詞，但你們是不是做的有些過了？他是個廚子，靠的就是雙手，如今被你毀了一隻，你讓他以後怎麽活？”
沉默大概一兩分鍾，那鬼忽然說：“你們沒來之前，哪兒是我們家，盡管生活的不好，也沒有人祭拜，但多少……還能夠自由自在，可你們一來，我們就慌了。先是哪個瞎子，他仗著自己懂得道術趕走了我們好些同伴，再後來……好好的家也沒了，就因為要建什麽廠，所以你們開著挖機就把我們家給挖了。”
緩了緩，那鬼又說：“其實也是我不好，你也知道，我們常年沒人祭拜，平時也就吸食點天地間的氣息，或露水來解饞，那天剛好我聞見了包子的味道，心想我老婆死前一直念叨著想要吃口包子……這錯也在我，但是……”
說到這，那鬼麵露凶相，指著我大聲說：“千不該萬不該，那小子都不該打我老婆。我老婆生前身子就不好，做鬼後也是同樣，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那小子的柳枝抽在我老婆身上，差點把我老婆抽死，你說……你告訴我，作為一個男人，這仇應不應該報！”
那鬼喘著粗氣，惡狠狠的看著我，就在一人一鬼僵持中，那鬼忽然又哇哇哭起來，說：“你殺我可以，千錯萬錯都是我一個人的錯，但求你放過我老婆。”
那鬼說：“我老婆生前就是個好人，死後變成鬼更是不曾害過一個人。我……我求你了！”
說到最後，那鬼居然直接朝我跪了下來，狠狠的磕了幾個響頭。
老北找到了我，他見我臉上不好，便問我是否事情有些棘手，我沒有說話，隻是搖了搖頭。
回去後，我讓廚房做了十來桌飯菜，又在每桌上都插上了三根長香，夜過十二點，隻有劉紅梅陪在我身後。
我往地上倒了一杯酒，喃喃說：“道家管白梅，今日在此與諸位賠罪了。”
那晚來的鬼很多，臉上有憤怒、有高興、有麻木等等各類表情，他們依次落座、吸食、起身向我行禮。
其實七情六欲不光我們人有，鬼也有，他們也會哭、也會笑、也會知恩圖報。我向他們因毀壞他們家園的事情道歉，當然，在道歉的同時，我又告訴他們，我會送他們一場造化，讓他們早日進入輪回。
聞言，一臉麻木的鬼臉上變成了驚訝，一臉憤怒的鬼臉上變成了開心，隨後兩鬼笑的兩眼都變成了細縫。
隻因他們盼這天都盼了十年、百年，卻想不到這願望今日就可以實現。
我盤腿坐在地上，念起了《太乙天尊救苦撥罪妙經》，說：“爾時，救苦天尊，遍滿十方界。常以威神力，救拔諸眾生，得離於迷途，眾生不知覺，如盲見日月，我本太無中，拔領無邊際，慶雲開生門，祥煙塞死戶，初發玄元始，以通祥感機，救一切罪，度一切厄，渺渺超仙源，蕩蕩自然清，皆承大道力，以伏諸魔精，空中何灼灼，名曰泥丸仙，紫雲覆黃老，是名三寶君，還將上天炁，以製九天魂，救苦諸妙神，善見救苦時，天上混無分，天炁歸一身，皆成自然人，自然有別體。本在空洞中，空洞跡非跡，遍體皆虛空。第一委炁立，第二順炁生，第三成萬法，第四生光明，天上三十六，地下三十六，太玄無邊際，妙哉大洞經。皈命太上尊，能消一切罪。
東方玉寶皇上天尊，南方玄真萬福天尊，西方太妙至極天尊，北方玄上玉辰天尊，東北方度仙上聖天尊，東南方好生度命天尊，西南方太靈虛皇天尊，西北方無量太華天尊，上方玉虛明皇天尊，下方真皇洞神天尊。
道言：十方諸天尊，其數如沙塵，化形十方界，普濟度天人，委炁聚功德，同聲救罪人，罪人實可哀，我今說妙經，念誦無休息，歸身不暫停，天堂享大福，地獄無苦聲，火翳成清署，劍樹化為騫，上登朱陵府，下入開光門，超度三界難，逕上元始天，於是飛天神王，無鞅數眾，瞻仰尊顏而作頌曰，天尊說經教，接引於浮生，勤修學無為，悟真道自成，不迷亦不荒，無我亦無名，朗誦罪福句，萬遍心垢清。
爾時，飛天神王，及諸天仙眾，說是誦畢，稽首天尊，奉辭而退。”
因為這一次超度的鬼魂要比鷹潭結界內那次更多，所以經書我不光完整念完，同時還念了幾遍。等我超度後，一瞬間山裏的陰氣便少了許多。
當然，也有人員工抱怨，說最近的天氣越來越熱，幹活越來越吃力。而在發生這件事後，廚房的大廚，也就是兵仔的師父下達了一向指令，那就是以後要是誰在幹活時碰見一些半夜來廚房找吃的東西，你就讓它吃點，反正也就那麽幾個錢，吃飽了它自然會走，不要弄到最後丟了夫人還折兵。
至於兵仔，聽老北說，公司賠給了他一筆不小的費用，他用這筆費回家開個雜貨店，後來閑聊時曾聽兵仔師父講，如今的他混的還不賴，聽說年後家人就要給他討個老婆。
終日的太陽暴曬，好不容易盼來一次陰天，於是老北隨著王莉莉去了大山深處勘察地形，期間怕發生什麽意外，當然不免也叫上了我。
王莉莉說：“這些天真是累著你了。”
我笑說：“哪裏的事。”
劉紅梅沒有跟過來，現在畢竟也是白天，哪怕我幫他製作了遮陽符，期間多少也會受些傷害，再說我境界本就比她高上數倍，她來了恐怕也幫不上什麽大忙。
走了大概半個小時，王莉莉提議找個有陰的地方稍稍歇息，我沒有說話，老北自然也讚同。
坐在樹下，老北問我：“我聽老家上一輩人說，山裏麵也有一些規矩？”
因為勘察的隻有我、王莉莉、老北三人，而老北和王莉莉多少都見過我真本事，所以問話時都沒怎麽見外。
我沉思了一會，然後說：“這個倒是沒錯，像以前靠山打獵的獵人，他們最怕就是在山裏麵遇見河，而漁民，他們恰恰相反，他們最怕的是在打魚時看見山，所以一旦發生這些，他們就會立即轉身就走。”
王莉莉似乎也來了興趣，插嘴說：“我好像以前也聽賴大師講過。可這到底是為什麽？”
呼了口氣，我的目光眺望遠方，沉默了一會，方才開口，說：“物極必反，必有妖孽。”
今兒似乎並不是一個好日子，隻因在閑聊沒多久後，我們三人當真在大山的某個地方遇見了一條大概三十來米寬，一眼望不到邊長的河。
河仿若忽然出現，在沒有一絲絲防備下，便落入到了我們三人眼裏。
老北原本想笑，可看見一臉嚴肅的我，那臉上的笑容卻怎麽也擠不出來。
王莉莉說：“奇怪，這河……我怎麽從來沒見過。”
我歎了口氣，說：“餘江說大也大，說小也小，哪兒能讓你見全。”
“要不我們轉身回去？”老北很明顯還記得我前不久說過的話。
時間如流水，一點一滴正慢慢流逝，仍誰也緊握不住。見我好長時間沒有開口，老北也不由開始著急，大聲說：“回不回你倒是給我句話啊！”
“別吵！”王莉莉衝著老北瞪了一眼，試圖讓老北安靜。
但此時的老北卻像是中了邪一樣，絲毫不顧王莉莉BOSS的身份，也絲毫不顧及自己的身份，張開嘴便是一段亂罵：“操！什麽意思，要老子陪你們死是不是？滾！媽的……老子就不該來這，你以為你是誰，媽的……有錢就了不起啊！老子告訴你，就憑老子的工作經驗，去哪個公司也能拿到這個位置，操！媽的……”
“你……”王莉莉大氣，萬萬沒想到平時一向斯文的老北居然也有滿嘴髒話的一天。
就在老北罵的正起勁時，我猛地一個耳光扇在了老北的臉上。
見此，王莉莉急忙拉住我的手，說：“他罵人雖然不對，但你也不能打……”
王莉莉話還沒有說完，便看見我食指與中指合攏指向老北的額頭，在一聲若有若無的咒語後，老北體內發出了一聲類似貓兒叫春時的慘叫。
慘叫聲回蕩在這大山深處，頓時令王莉莉身子不由一冷，打了一個冷顫。
老北也好像回過神來，隻見他捂了捂臉，有些疑惑的看向我，問：“你……你幹嘛打我？”
我搖了搖頭，回他：“沒啊！”
聞言，老北頓時有些納悶，喃喃說：“那真是奇了怪，為什麽我感覺自己的臉有些痛？”
眼前這戲劇性的一幕雖然有些好笑，但王莉莉卻一聲也笑不出來，恰恰相反，她一臉恐懼的看著老北，問：“老北……剛才發生的事情你真的不記得了？”
老北也被王莉莉弄得一愣，忙說：“剛才發生了什麽？哦！對了，我剛才好像有問小白，咱們要不要轉身回……”
說到這裏，老北的嗓子再也發不出一個字來，就好像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掐住了他的脖子。
隻因老北在無意間看見了一個女人，那個女人站在河水之上，披散而雜亂的頭發中，露出來一隻冷冷的眼睛，似乎已經注視了老北好久。
我見老北臉上神情不對，急忙側身看去，與老北一樣，我也看見了那個女人，女人在笑，她衝我們勾了勾手，好像示意我們過去。
這一刻，老北果真像被勾了魂魄一樣愣愣的走向河邊，眼見於此，我頓時大怒，聲如洪鍾般說：“何方妖孽，見我在此，還敢迷人心智！”
轟！
無形中，好似兩股力量碰撞在一塊，緊接著女人便被我的聲音驚嚇逃入河裏。
王莉莉喘著粗氣，而老北則是死裏逃生的一屁股坐在地上，絲毫再也不顧及自己良好的形象。
隨後不久，地上的老北衝著王莉莉勉強一笑，說：“王……王總您要是不給我漲點工資，您自己都覺得過意不去。”
王莉莉蒼白的臉上微微一笑，說：“今年的年終獎我給你翻倍。”
我走過去將老北一把扶起，但在扶起時，老北指了指河麵，說：“你們看，那河裏是不是有東西？”
王莉莉走了過來，皺了皺眉，說：“不清楚，但是黑色的。”
我說：“那些東西是頭發。”
老北一愣，反問：“頭發？”
我點了點頭，向老北與王莉莉解釋，說：“確切的說，應該是女鬼的頭發。她們是淹死的鬼，死後倘若沒有替身就不能像平常鬼一樣進入地府投胎轉世，這類的鬼就像是餓極了的狼，在發現目標後，不是她死，就是我們亡。”
聞言，王莉莉和老北蒼白的臉上更顯蒼白。
“回去吧！”王莉莉這次也說出剛才和老北一樣的話。
我苦笑的搖了搖頭，說：“回不去了，不信你們看看來時的路。”
王莉莉、老北兩人聞言頓時轉身回看，卻發現哪裏還有來時的路？
河麵上的頭發離我們越來越近，同時，王莉莉、老北兩人則是越來越驚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