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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秘密

  在患了‘紅皮子’後我服了管事給我煉製的羅刹丹,又得了老班主三十年的陽壽。幾日下來身體已經恢複的和往日無異,雖然還不能做重活,至少能跑能跳了。


  ‘紅皮子’在我身上愈發的紅亮,後來竟然奇跡般地消失了。皮膚恢複到了原來的模樣。我很清楚,我增加的是壽命。‘紅皮子’一直在我身體裏,某一天他終究會再一次出現的。也許那一天會很遙遠。


  遊七羽一直推脫,並沒有安排我們拜師學藝。


  閑來無聊我和鐵頭便時常去少年的房間,畢竟我們和他現在是係在一根繩子上的螞蚱,應該同患難。


  少年因為身體瘦弱,病情恢複的極慢。幾天下來才能張開嘴說話,要恢複到能說能跑估計還要一段時間。


  少年的名字叫馮嶽麓。他出生在嶽麓寨,馮青山就給他取了嶽麓二字。


  他是個特別單純的,眼睛黑黝黝的如同一顆寶石。


  在他的世界裏,父親是他的唯一。醒來的時候還不停問著馮青雲在哪裏,我們告訴他這裏是豐縣,他卻不知道豐縣是哪裏。


  從出生後他一直在嶽麓寨的後院生活。他甚至沒有下過山,對山下的世界一無所知。


  他這一生見過的人不多,第一次見到我們的時候還伸出手去摸了摸我們的頭和臉。他還以為這世界上的人都是按照嶽麓寨人的模樣長的,見到新麵孔自己覺得奇異無比。好奇心的驅使,讓他不由自主摸了我們的頭和臉。


  開始的時候我們還懷疑馮嶽麓是不是智商有問題,可是他卻能將四書五經背得流利無比。躺在床上極無聊的時候他就喜歡背書,鐵頭每每聽到都覺得煎熬無比。


  我和鐵頭從小就不喜歡讀書,農村的孩子一本正兒半徑的課本都沒見過,也怪不得我們。


  我並沒有問他為什麽會身染‘紅皮子’,畢竟他的身體才剛剛恢複,受不得刺激。倒是我們談起他父親的時候他總是否定我們的話,甚至是有些生氣。


  在他的眼裏,他的父親是世界最善良的人。


  鐵頭沒好氣地問他:“你知道你父親是土匪嗎?而且是土匪的頭兒?”


  “土匪,是什麽東西?能吃嗎?”


  鐵頭聽後覺得都快暈倒了。


  我攔住了鐵頭,也許是馮青雲是在保護他。土匪這事兒說出來是不光鮮的,所以馮青雲一直把他關在後院裏供養著。他自己這一生也就算是讓人唾棄了,所以他不想自己的兒子再踏上這條不歸路。馮嶽麓就是一隻籠子裏的金絲雀。


  馮嶽麓剛能下床走路就叫嚷著要回嶽麓寨。


  我和鐵頭當時不再,他一個人拄著拐杖一瘸一拐就要離開遊家梨園。


  他走出自己房屋的時候,看到了外麵眾多雜役,那些來回忙碌的阿媽。當時馮嶽麓就驚呆了,他以為自以為的世界很小,他的世界就是嶽麓寨。


  現在看到了那麽多人,看到了那麽精美的園林。


  不過他依然很堅決,他離不開馮青雲。他曾告訴我們,如果見不到他的父親,他會睡不著覺的,整夜整夜失眠。


  鐵頭對他的評價就是——嬌氣的公子哥。我嘴巴上雖然沒說,但是心裏還是很認同的形容。


  馮嶽麓哭著鬧著要離開,被掃地的雜役給攔住了。他的哭聲驚擾到了梨園裏的人,很多人就如同出來看稀奇,觀望著。


  我和鐵頭將他扶回了房間。


  在馮嶽麓的房間,我將鐵頭支開。鐵頭雖然有些不悅,不過還是悻悻離開了。


  他問我:“我為什麽不能回家,這裏不是我的家?”


  “你知道你為什麽會生病嗎?”


  他搖了搖頭。


  “你被鬼纏住了,身上長了‘紅皮子’,如果不是來到遊家梨園,你早就死了。”


  聽到鬼的時候他的表情有些驚愕,甚至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事實。


  “父親隻是說我感冒了。需要躺下好好養病。”


  “我沒有說假話。”


  “我不信。”他的表情很堅毅。


  “你是不是見過一個穿紅衣的女人?那天晚上我看到了你在和紅衣交流,你們的關係不一般。”


  我的話音剛落,他的表情驟變,由晴轉陰。


  “你說什麽,我哪裏見過什麽紅衣女人?”


  他在極力掩飾什麽。


  “我也就問問而已,如果你真的願意說,那你就告訴我吧!”


  他不說話。


  “還有,你必須得留在這裏。我們兩個人之所以沒死,是因為我們和鬼做了交易。他們用來生的壽命和我們交換,我們必須得唱一百場陰戲。”


  “陰戲?”


  我好說歹說才將陰戲的來曆告訴了他,開始的時候他聽得啞口無言,持懷疑態度。後來我讓他將自己的衣服撩開,裏麵還殘留了一些‘紅皮子’的印記。


  他盯著自己身上紅色的皮膚,沉默了一會兒,說:“如果我不唱會怎麽樣?”


  “那些鬼會來找你所要索命,你會死。我們沒得選擇,反正我是認命了。”


  “可是我不會唱戲。”


  “遊班主已經答應了我,讓戲班裏的師父教我們。”


  “謝謝你。”他的語氣裏還是略帶著一些失落,眼神迷離。


  後來我們聊了許久。


  我準備離開的時候他忽然叫住了我,他望著我的眼神有些猶豫。


  “你真的想知道我和紅衣女人到底是怎麽回事嗎?”他問我,聲音很微弱,似乎是怕被別人聽見。


  “如果你把我當朋友,我希望你能告訴我。雖然我們日漸康複,可是‘紅皮子’依然在,有一天他會繼續出現。”


  我佇立在門口,等候他給我答案。


  他長長歎息了一口氣,似是鼓足了勇氣。


  “我告訴你,不過你不能告訴別人。”他拄著拐棍將門關上了,然後將我拉到了桌子邊。


  他坐在我的對麵,低著頭。


  “那個穿紅衣的女人,她是我母親。我知道她已經死去多年,她是鬼,她一直陪在我的身邊。你知道嗎?她很疼我,可是……可是……”


  我有些著急,問他:“可是什麽?”


  “可是她讓我死,她說隻有我死了,我和她才能永遠在一起。她親手在我的身體裏種上‘紅皮子’,我以為我會死去,沒想到卻來到了這裏。”


  他又歎息了一聲,少年的歎息有些怪怪的。


  “什麽,你的母親居然要親手殺死自己的孩子。”


  當時我就蒙了,在我的意識裏母親都是愛著自己的孩子,畢竟虎毒不食子。他有些憂鬱,氣色有些不好了。


  他抬起了頭,辯解:“她沒有要殺我,她是想要讓我們永遠在一起。你有沒有過體會缺失母愛的日子,如果沒有,那麽你肯定體會不到。當時,我抱定了必死的決心。可事與願違。我又活了過來。”


  “那你父親知道嗎?”


  “我和母親見麵我沒有告訴過別人,除了你。”


  “那你為什麽告訴我。”


  他想了一會兒,很鄭重地回答:“我沒有朋友,你是我認識的第一個朋友。”


  聽到朋友這兩個字的時候,內心感動無比,不過又略帶一些憂傷。望著馮嶽麓,他可憐楚楚的樣子讓人心疼。


  他的故事裏肯定是哪裏出了錯,怎麽憑空冒出來個母親,而且要殺了他。給馮嶽麓種上‘紅皮子’的女人和給我種上‘紅皮子’的女人是一個人嗎?如果不是,為什麽我們都是在看了野戲後患病的呢?

  我沒繼續問下去。我就當聽了一個不幸的故事,然後安慰了他。


  我離開的時候他問我:“我們什麽時候學唱戲,我沒有學過唱戲,沒準會很笨的。”


  “等你的身體恢複了,我們就可以去學唱戲了。對了,陰戲的事情不能告訴別人,這是行業的規矩。我為你保密,你也要為我保密。”


  我推開了房門。門外已是蕭條的一片秋景,院子裏堆滿了落葉。一個雜役拿著掃帚正認真掃著。


  “保密。我能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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