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金錠
我有些慌張了。
兩個鬼差拖著鐵鏈慢悠悠朝著柴房走來，他們身後的鐵鏈發出的聲音越來越響亮，仿佛就在我的耳邊回蕩。馮嶽麓見我急的臉色煞白，在我的身後也開始轉悠了起來。
“怎麽辦，要是我們被抓住不就死了嗎？”
剛逃過‘紅皮子’一劫，現在又來兩個鬼差。
房間裏的遊七羽雖然看不見我和馮嶽麓，不過他似乎也聽到了屋外驚天的霹雷聲，還有那隻公雞和鬼差打鬥的聲音。他站立了起來。走到窗戶邊，在縫隙裏瞅了瞅。
他看到地上的黑狗血不見了，朝著房間裏大聲吼：“你們能聽到我說話嗎？”
“能……”我和馮嶽麓回答。
遊七羽並沒有聽到。
“我還有一計，不知道行不行，如果不行的話，你們就認命。”他的身後，那些阿媽忙得連額頭上的汗珠都懶得擦拭了。
遊七羽匆匆忙忙從旁邊搬出來一個箱子，剛剛雜役搬來的時候我還納悶是幹什麽用的呢？當他把那個箱子的箱蓋打開的時候，我的眼睛都直了，隻見裏麵裝了一整箱子燒給死人的金元寶。
他將箱子裏麵的金元寶全都倒了出來，找來了火折子，點燃。幹燥的金元寶一點就燃，以前在張莊祭祖的時候也就隻能燒一點冥幣給先祖，金元寶還是第一次看見。以前我就納悶，燒給死人後，冥幣還能是冥幣嗎？
那些金元寶被燒化後，一陣陰風吹過，灰燼被吹走，地上一堆黃燦燦的金元寶就露了出來。金元寶堆在一起，金色的光芒逼著我的眼睛，都睜不開眼睛了。
遊七羽對著空氣說：“接下來的事情就看你們自己的造化了。”
兩個鬼差推開了門，剛剛還氣勢洶洶的鬼差進門的時候用雙手擋住了眼睛。他們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那一堆金黃的元寶山。
“老大，快看，金元寶，好多。”
那個小鬼嘴裏的口水流了出來。
手持生死令的老鬼用生死令拍了一下小鬼的腦袋，罵道：“我們是來執行公務的，幹完正事好回去報到。帶新兵就是麻煩，以後多學著點。”
兩個鬼差將視線移動到了我和馮嶽麓的身上。
“你們兩魂已離身，速速跟我回地府，別耽擱時間，黃泉路途遙遠。”那個老鬼聲音很大，表情嚴肅。
我跑到那堆金元寶的旁邊，從裏麵拿了一錠金元寶，拿在手裏的時候感覺沉甸甸的。我將那錠金元寶扔到了那兩個鬼差的腳邊。
“兵爺，我們是生病了，沒有死。還請兵爺明鑒，給我一條生路。”
那個老鬼用腳尖掂量了一下那錠金元寶的分量，陰沉著臉。倒是那個小鬼定力不夠，彎著腰撿起地上的金元寶，拿在手裏把玩著，還用嘴咬了一口。
“這金元寶可是上等好貨。”
老鬼又拍了一下小鬼的頭。
“你他媽的就不能出息一點？”
老鬼有些生氣，將手中的鐵鏈盤到了手臂上，將鐵鏈頭在手上轉了幾圈。鐵鏈聲哐當的聲音在房間裏特別響亮。
我從地上抓起了三四錠金元寶，將它們扔到了老鬼的旁邊。
“給我們半柱香時間好嗎？隻需要半柱香，我能和我們的身體道個別好嗎？”
那個小鬼喜出望外，在地上撿著金元寶，嘴邊的哈喇子水流到了胸前。有錢能使鬼推磨竟然是真的，有錢不僅僅能使鬼推磨，還能讓鬼差都放下身份。如果可以，以後定要讓磨推鬼。
老鬼從小鬼的手裏搶過了那幾錠金元寶，怒目嗬斥，他的臉上露出了長久歲月累積的疤痕。從疤痕裏還能看見白色的骨頭。
小鬼有些憤憤不平，也露出了臉上的新疤痕。兩個鬼差快要打架了。
我從地上捧了一大捧金元寶，往鬼差的那裏丟，金元寶在他們的腳下麵翻滾著。小鬼畢竟是小鬼，應該沒多少道行，在鬼界生活的時間不久。他蹲在了地上，將那些金元寶慌忙往兜裏裝。
“兵爺，你就給我們一點時間好嗎？隻要你答應我們，這些金元寶全都是你們的。”我將那些金元寶往鬼差的麵前推，馮嶽麓見我忙不過來，也蹲下身子將那些元寶往對麵推去。
馮嶽麓說：“求求你們。”
那堆金燦燦的元寶已經碼到了鬼差的腳下，老鬼用腳揮了揮地上的金元寶。金元寶在地上來回碰撞的時候發出金屬特有的清脆聲，如同鈴音一樣。
老鬼的神色並沒有因為金元寶而改變，反而更沉重了。
“兵爺，就一會兒。”我苦苦哀求。
老鬼一把將那個小鬼拉了過來，問他：“今兒個我們出來，你說說，我們是不是該帶幾個冤死鬼回去。什麽都沒抓回去，閻王爺會不會認為我們是不作為？這件事情讓我們很難辦，如果我們遇到難辦的事情應該怎麽處理？”
小鬼是丈二的和尚摸不著頭腦。
老鬼終於俯下了身子，他撿拾著地上的金元寶，不斷往兜裏裝，那枚生死令也收了起來。他一邊撿著金元寶，一邊說：“我們鬼差做事是有原則的，不過也要通情達理，還是要給那些冤魂一些道別的時間。人性本善，鬼性也是本善的，我們要以善念感化那些作惡鬼的。”
旁邊的小鬼應和著：“是的，老大說的對。”
“三分之一炷香的時間。不要讓我們等太久。”
鬼差匆匆忙忙將那些金元寶收入囊中，他們懷裏揣滿後就離開了房間。我和馮嶽麓都長長歎息了一口氣。
“鬼差也喜歡錢。”
“鬼也是人變的，人的本性是不會改變的。快去看看我們身上的屍蟲清除得怎麽樣了。”
我和馮嶽麓趕緊湊到了阿媽的身後，仔細瞅著身體上的屍蟲。屍蟲已經越來越少了，偶爾有幾條冒出了頭。爭取到了這點時間，身體裏的屍蟲應該能清除幹淨。
幾個阿媽額頭上的汗水低落到了我們的身體上，房間裏的遊七羽雖然沒有見剛剛驚險的一幕，不過他已經在房間急得團團轉了。
給鬼差送金元寶的主意應該是守門的老頭告訴遊七羽的，剛剛就是他在遊七羽的耳朵邊嚼了一會兒話。薑還是老的辣。
眼看著鬼差限定的時間就快要到來了，我和馮嶽麓在身體旁邊也焦慮萬分。
就在鬼差推開門的那一瞬間，幾個阿媽長舒了一口氣，一個阿媽嘀咕著：“弄完了，累死了。”
遊七羽也走了過來，俯身查看了我們的身體。
問：“他們怎麽還沒醒來，是不是被鬼差帶走了，真讓人著急。”
鬼差進了房間，他們朝我們大聲吼道：“時間到了，跟我們回陰間報到。”
說完，那鬼差將鐵鏈在手裏揮舞著，緊握鐵鏈的手一鬆，鐵頭如同一條黑色的蛇一樣朝我們飛了過來。我見情況緊急，拉著馮嶽麓的手就往肉身裏跳。
那條黑色的鐵鏈還沒靠近我們的身體，我和馮嶽麓就已經回到肉身了。
我的七竅裏塞滿了朱砂，朱砂在裏麵長時間停留後，凝固得有些堅硬。我努力呼吸，用力咀嚼著嘴裏的朱砂，味道怪怪的，就像嘴裏塞滿了沙子。我將身體裏的濁氣用力噴出，嘴巴裏通了氣，我用力呼吸著。
“醒了，老爺，他醒了。”阿媽拍著我的胸膛，幾下重擊後，氣道順暢了許多。
我坐立了起來。將嘴裏的朱砂混著唾液吐了出來，用手指掏了掏鼻子和耳朵裏麵的朱砂，弄了許久才將那些東西掏得差不多了。
旁邊的馮嶽麓卻沒有任何動靜。我有些慌張，該不會剛剛那兩個鬼差將他的魂給鎖走了，那不是所有的功夫都白費了。
我側身到馮嶽麓身邊，雙手十指交叉，用力在他的胸膛上按壓。
按了幾次，依然沒有動靜。
“你不能死，你千萬不能……”我大聲吼著。
又按了幾十次，他嘴裏和鼻子裏的朱砂都給氣流給噴了出來。幸運的是他還活著，鼻子裏有了一些氣息。
馮嶽麓醒了之後，睜開眼睛看著我光著身子坐在他的身上。
他大叫了一聲，“你快下去。我們沒穿衣服。”
我這才意識到自己光著身子，慌亂中根本就沒在意自己還沒穿衣服。我的臉一下子就紅到了脖子根上，將放在一旁的衣服拿在手上，匆忙藏到了旁邊的角落裏穿上。
那些給我們夾屍蟲的阿媽瞬間笑了出來，忘記了剛剛夾蟲子的艱辛。
遊七羽也用手擋住眼睛，笑著說：“剛剛都看完了，還躲什麽躲，我們又不是沒見過。”
“哎呀呀，真丟人。”
馮嶽麓也藏到了角落裏迅速穿好衣服。我們穿好了衣服後來到遊七羽的麵前。
我低著頭，不敢看他的眼睛。
“謝謝。”
遊七羽拍了拍我們的額頭，他語重心長的說：“今兒個算我把前些日子欠你們的帳給還了，以後我們之間就沒有隔夜的仇，好好在戲班裏學戲。”
我和馮嶽麓都點頭答應了。可我心裏卻一直惦記著鐵頭，不知道他現在怎麽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