責任
剛上高中?15歲的時候?那是她遇到爸爸的第二年——那年,他和一個叫做孟夏的女孩許了諾,緣定…一生。
今涵突然開始耳鳴,聽不見阿姨的敘述,隻是屏著呼吸,除了顫抖的手揪住衣角,沒有其他動作。一直那樣,仿佛要老盡時間…
聽到了的是“婚約”把?可以承諾一輩子的事,也注定一輩子的羈絆。原來早已有一個女孩拿走了他的心…
她拚命忍著將要奔出的眼淚,心呢,很痛啊,可是沒有人告訴過她,喜歡一個人,要怎麽辦?明知那個人從來都不會屬於你,又要怎麽辦呢?她左手撫著心口,靜靜地聽著那個關於某人的故事…
惠儀瑜說,夏夏這孩子命苦,從小很是乖巧,討人喜歡。從小就粘小晨粘的緊,小晨以前也和她走的不近。你說可笑吧,就這樣兩個孩子最後還是訂婚了。我不知道小晨怎樣想的,雖然我覺得夏夏很適合她,可他卻從不屬於夏夏。
今涵心裏忖度,是啊,易銘晨從來都隻會在某個視角的範圍裏苦守著自己,他本來就是…從不屬於任何人!
很奇怪,今涵帶著平靜回學校,一路什麽也沒有想,沒有怨念,沒有悲傷。她沒有問兩個人為什麽會訂婚,這樣的結果很好,不是麽?如果那個叫做孟夏的女孩是他生命的主角,溶解塵封已久的心自然再好不過了。
可是啊,當她下了車,就那樣沒有預期地,看到一個人影,挺著筆直的身子,臉上掛著仿佛永遠不會改變的微笑,立在公交站台的扶手旁,衝著她招手,眼淚就沒有辦法再繼續欺瞞自己,不自覺的掉下來…不哭好不好?小涵很堅強的!這是他以前對她說的,她都記得!
“小晨啊,那年被他爸爸帶回家,兩隻眼睛哭的紅腫紅腫的,關著自己的房間任誰也進不去,就那樣一直呆了將近一個月左右。他很乖,不哭也不鬧,就一直關著自己…”
“他小時候呢,很能鬧騰的,見著任何不公平的事情總想插一腳,從來都不度量度量自己,後來旁人家的孩子見了麵都喚一聲晨少爺,感覺好像混黑道一樣”
“他很是善良的,外人麵前嘴巴毒一點…”
“他現在對夏夏挺好的,我現在最大的心願就是兩個人能幸福!”
…
今涵看著眼前的這個男人,深褐色的休閑上衣,衣領微敞,黑色的褲子口處掛著兩條銀色的鏈子,就那樣很是悠閑的站在她麵前。
“小涵?”易銘晨皺著眉,看清她的臉後,快步走到麵前,“怎麽啦?”他抓著她的手臂,急促著呼吸。
“銘晨~”今涵現在眼睛裏除了他,再無別人,她吸吸鼻子,“嗬嗬~”抬起手,想著撫上麵前人的輪廓,可是抬到半空中,停滯了,想著落下卻怎麽也沒有辦法。怎麽辦?我要是習慣了這個樣子,該怎麽辦呢?
她的手指轉換了方向,順著自己的兩鬢捋了捋飄到空中的碎發,閃淚光的眼睛避過了他的視線,“沒什麽——你怎麽在這裏呢?”
“小涵!”易銘晨看著眼前這個令人心疼的女孩,流著眼淚對他說沒什麽,扯淡!怒眉質問:“你看著我,說!怎麽了?”
今涵被他的聲音嚇了一跳,瑟縮了一下,弓著身子作勢下滑,他抓住她的衣口,沒有鬆開,眼睛射著寒冽的目光,可是看到她委屈的樣子,心有不忍,於是緩了語氣:“告訴我,發生什麽事了?”
“銘晨——”今涵定了定神,壓抑著內心,她不自覺伸出手臂環著他的腰,輕輕地抵在他的胸前呢喃,“沒事!真的…”如此放肆,如此主動,如此…心疼。
他凝著氣,沒有說話,隻是抬起手撫著她瘦瘦的背,今涵的臉埋在他的懷裏,流著淚卻在微笑,“我很好,那麽…你呢?”她繼續問,“她帶你找到回家的路了嗎?”
“小涵——”易銘晨如此聰明的一個人,這個疑問句一出,又怎麽會不明白,今涵的悲傷一定又是源於他,一個給不了她任何承諾,給不了任何未來,的混蛋!那麽,剛才的那個她又是指…?
“你聽我說完,好不好?”她哽了一次,長長的呼吸來緩解剛才的情緒。
“嗯!”他在她耳邊低語,卻箍著的雙臂收緊,現在,除了她,他不想理會任何束縛。
“銘晨,你和我是兩個世界的,是吧?”她說,語氣那麽輕可是那麽堅定,“我們之間除了一段衝淡的記憶,沒有任何理由要改變現在”
他沒有出聲,隻是僵著身子配合著她的身高站著,手嵌著她的腰身,毫無鬆動的痕跡。
“嗬嗬~”今涵往那個懷裏鑽了鑽,兩隻手在他身側垂了下去,“我呀,一點都不喜歡你哦,總是那麽討厭,惹我生氣,惹我麻煩,惹我發火,惹我心疼,惹我哭,還有…惹我…變得一點都不喜歡現在的自己。”她邊說邊掙紮地退出了那個溫暖的懷抱,“你不能總是這樣啊,我怕我哪一天適應不了沒有討厭鬼的日子,我怕我貪心然後沒辦法放你走,我怕你的世界已經有了既定的女主角,我怕啊…那麽多!”
她聲音越來越大,站台的人逐漸稀少,隻有一對情侶在一旁溫存著親吻,旁若無人。今涵又向後退了幾步,衝著銘晨笑:“習慣總是很可怕的。我的心很小,容不了你的那麽大,那麽複雜的世界。你明白是不是?”
易銘晨不置一語,今涵看著他鐵青的臉,沒有理會,然後揚起左手,“銘晨,我們的故事,就到這裏。你有你的開始,我有我的結局。我們反向而走,回到最初,沒有逾越那個界限的地方…好不好?”
她轉身,很瀟灑,眼淚飛溢,頭發裹著臉頰,被風吹亂,看不見悲傷。走了幾步,忽然回頭,衝著那個還在風中愣著的男人大喊:“銘晨!你一定要幸福喔!”
兩個人強調最多的就是關於幸福,那時一個年少,一個無知。拋卻世界,相依扶持。今涵一直不知道,那個承諾了別人的男人,糾葛著自己的世界找尋陽光,他看著她遠去,比她更加撕心裂肺,定在原地找不到出口,追上去又該說什麽呢?忽然間的氣氛讓他憎惡,可是,這真的或許是唯一能夠保護她的方法了。
“好!”他說,“你說什麽就是什麽!”沒有以往的孩子氣,應允了她。
化作悲傷的眼淚,他轉身,緩緩往前走,不曾回頭。沒有告訴她他在站台下麵等了她將近兩個小時,沒有告訴她他剛被帶回易家的時候每天想著怎樣逃出去,隻是因為沒有和那個叫做小涵的女孩道別,沒有告訴她他把一個女孩放在心裏珍藏了六年,沒有告訴她…他的幸福就是她的守候…
離開的距離就是一站月台,轉身的背影,她每走一步混著眼淚的酸澀吞咽,記憶的停留然後定格,然後的然後,兩個人回到最初的…沒有多餘的解釋,彼此間懂得,他都知道!
接下來的日子周末他沒有再接她回易家,兩個人將近一個月的時間沒見麵。他也不會每周都等她,也不會在公交站台下看著一個身影怎樣從遙遠的地方漸漸走近,放大…
“今涵姐!”銘照打斷她的講解。
“什麽?”抬起頭看著銘照,她知道銘照的生日快到了,每年易家都會辦一個小小的生日宴,沒什麽外賓,隻是一家人聚在一起,銘照之前提過,希望今涵今年可以給他過生日,可是她卻為難了。她知道孟夏一定會來的,可是心裏到底存著這樣那樣的介意,恐懼著,怕親眼看到那個男人和他的未婚妻溫存的一幕。說實話,不想去。
“你會來的,對嗎?”銘照眼睛睜得大大的,“我生日聚會,你會來的,對吧?”他又重複了一遍。
“對不起啊,銘照!我那天正好有個研習會要參加,如果逃了教授會罵人的!”她胡謅著。
“啊?那腫麽辦呀!”銘照愁得一副苦瓜臉,兩隻手撂下筆,撓著桌沿,“不可以請假嗎?”不放棄,不妥協,堅決抗爭到底,這是銘照童鞋的原則!
“呃~”今涵無語中,“那個,禮物一定準備好!你開心點嘛!完了大不了姐姐給你補過啊!”
“要不,你結束了後再來?”
今涵看著那雙無辜的大眼睛,心裏感動啊,從來沒有一個人這麽…熱情,“可是,會議結了就很晚了,你大概要睡覺了——”
“嗷嗷嗷~”銘照拽頭發,扯了半天,弄成雞窩型,“那你…真的不來嗎?”
“嗯!”她語氣堅決,不容推翻。
好吧,銘照暫時妥協,表情很衰,心裏想著卻是,大山不來我請大山來!大不了到時候請老哥接今涵姐來就可以了嘛~~~於是一個人喜滋滋地,像個偷吃了小白兔的大灰狼,搖著形似的尾巴,推門出去了。留下今涵一個人汗顏,這孩子,剛才還一副悲傷的小媳婦表情,怎麽一轉眼就又是賊兮兮的樣子了?不懂啊不懂啊不懂啊,無奈了,起身跟著大灰狼後邊推門,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