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短暫溫馨
華畢成離開上海的這幾天,第9集團軍其他的部隊就沒有100師這麽好的命,依然在槍林彈雨中掙紮。
金陵的蔣委員長在接到張將軍報告攻克日軍海軍陸戰隊司令部的的電文之後,通電全軍,嘉獎100師。並在金陵給華畢成舉行了那場隆重的授勳儀式。同時,蔣委員長也催促張治中乘勝發起全麵起攻擊,擴大戰果。
16日上午,空軍第二大隊轟炸長江口外日艦。分隊長沈崇海和轟炸員陳錫純的座機生故障,他們拒絕跳傘逃生,駕機從2000米高空對準一艘日艦撞去,兩位勇士殺身成仁,與敵艦同歸於盡。
上午中國軍隊從閘北、虹口向楊樹浦、匯山碼頭攻擊。下午第87師左翼前鋒突入楊樹浦租界至嶽州路附近。
為配合進攻,第9集團軍派出小分隊滲透到日軍陣地各處放火。淩晨,87師從楊樹浦區向日軍陣地起攻擊。其522團很快就突破日軍防禦,向縱深推進,第87師左翼前鋒突入楊樹浦租界至嶽州路附近。國軍攻入匯山碼頭切斷日軍東西兩翼。敵死守待援。我軍缺乏攻堅武裝,進展遲緩,戰至下午6點,87師已經攻下唐山路。
隨後,從河南遠道而來的宋希濂部36師立即投入戰鬥,其106旅從沙涇港和保定路方向直攻百老匯路,108旅由翔殷路以南推進,向引翔港鎮和楊樹浦路進攻,當天的戰鬥對日軍側翼造成很大威脅。日軍隨即出動裝甲車配和步兵向楊樹浦動數次反擊,企圖奪回白天丟掉的陣地,均被我軍擊退。
張治中見尚未動用後續部隊,就突破日軍陣地,立刻決定借機擴大戰果,突入貫穿楊樹浦日租界至匯山碼頭,截斷日軍左右兩翼的聯絡,然後再向東、西兩麵壓迫,徹底消滅日軍陸戰隊,也就是先分割包圍,再聚而殲之。
於是第36師106旅繼續向南前進,在天亮後進抵沙涇港、嶽州路、昆明路之線,其左翼與大連灣路之第98師292旅向匯山碼頭外圍一帶之敵起攻擊。294旅則與36師108旅協同,由沙涇港至保定路之間的正麵,向百老匯路推進。這次作戰計劃就是集中兵力北向南進行突擊,從其美路以南將攻勢直指黃浦江邊的敵核心陣地匯山碼頭,與88師會合後就可以將日軍陣地一分為二,然後加以個個擊破。該計劃實質就是避開日軍的正麵防禦,從日軍防禦薄弱的楊樹浦區方向進攻,其目的就是減小傷亡,擴大戰果。也就是正麵牽製,側麵穿插迂回。
說這是陳誠的建議,不過華畢成倒認為很像是金陵的德國顧問法肯豪森的主意。
這個看似完美的計劃有兩個致命的問題:先是時間,日軍登陸部隊將至,中國軍隊必須在敵援軍趕到前消滅倭國海軍陸戰隊,否則即便是將日軍成功分割,也沒有足夠的時間將其消滅。
其次是在進攻百老匯路時,該地段背靠黃浦江,正麵是日軍的工事,必然遭到其海軍陸戰隊和海軍的交叉火力,其難度可想而之。金陵軍隊高層非常支持這一計劃,除調集裝甲兵團外,還調來了一個150毫米重炮連和教導旅的兩個步炮連配合作戰。
這份十分理想化的攻擊計劃還是被執行了,最終的結局是第9集團軍血戰一日,得到的進展卻十分有限,攻擊陷入僵局!
19日從金陵趕回上海的華畢成並沒有直接回到部隊,而是來到了法租界。
淞滬的戰事可以說是一場很奇怪的戰事,中日雙方十幾萬大軍在上海市區拚的是你死我活,可是黃浦江邊的租界裏麵,社交舞會照常每晚的舉行著,除了越來越多湧進租界的難民嚴重的堵塞了交通,這些外國人似乎一點也不關心就生在他們身邊的戰爭。
華畢成對於洋鬼子的這些虛偽做派十分的不屑。不就是用歌舞升平來掩飾你們心中的恐慌嗎?我就不信你們不擔心倭國人得炮彈會落在你們自個的頭上,西方世界的護照能當金鍾罩使嗎?
華畢成的不屑很快就得到了事實的支持,法租界入口檢查證件的士兵在得知麵前這這個中國男子就是最近在上海紅得紫的100師師長華畢成之後,立刻叫來了他們的長官,奧爾良上尉。
華畢成的證件沒有任何的問題,奧爾良上尉雖然知道在這個敏感的時間讓這麽一個敏感的人物進入法租界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可是按照法蘭西的法律,他沒有任何理由阻止華畢成進入法租界。
奧爾良上尉隻能讓手下嚴格檢查了華畢成一行人攜帶的東西,看看有沒有攜帶槍支。他知道這也就是做做樣子,要知道現在的上海最不缺的就是武器,在法租界裏麵隨便一個小流氓都至少有十種方法讓你在十分鍾之內得到一個排的裝備,可是奧爾良上尉還是想在華畢成麵前顯示一下法蘭西共和的威風。這是一種對中國人的優越感,是奧爾良上尉與生俱來的種族優越感。
華畢成倒是很淡定,外強中幹的國家才會在這些細枝末節上糾纏,和法國人計較什麽,再過兩年自己的好友希特勒就要讓這夥夜郎自大的家夥亡國了。
華畢成來這裏是要來見一個人,一個從千裏之外的西安趕到上海看望他的女人——陳冬麗。
雖然華畢成給留守西安的白碩打了好幾次電話讓白碩勸阻,也直接給陳冬麗發了好幾張電報,可陳冬麗還是從大後方西安來到了戰火紛飛的上海。
陳冬麗訂了家法國餐廳,華畢成在門口報出了自己的名字,侍應引導華畢成走到一個角落裏麵的位置,衛兵們也有一張台子,也是陳冬麗訂好的,不得不說這個女人辦事很仔細。
“怎麽不挑個窗口的位置?你不是最喜歡那個地方嗎?”華畢成一邊解開外套的衣扣,一邊調侃著。
“還不是為了你?窗口的風景的確不錯,可是子彈也容易飛進來,我可不想背上紅顏禍水的罵名,再說我和你是什麽關係啊?不清不楚的,讓人家看見我還怎麽嫁人?”陳冬麗的鼻子皺的很可愛,自從他一門心思撲在華畢成身上之後,那股子江湖兒女的習氣也淡了許多,越來越有女人味了。
“你還打算嫁人啊?我還以為……”華畢成笑著端起咖啡喝了一小口。
“你以為什麽?”陳冬麗被華畢成戳到了痛處,立刻換了一幅凶巴巴的表情。
“嗬嗬,我以為什麽你肯定知道,不是嗎?冬麗,你怎麽這麽不聽話?趕緊回西安吧,這事必須聽我的!”
“我在法租界還不安全嗎?你看小鬼子打炮的時候都加著小心呢,這片地方就像是世外桃源。上海我可以不留,不過西安離你太遠了,我看我還是去金陵……”
陳冬麗同意離開上海剛讓華畢成了口氣,可是一聽到陳大美人要往金陵跑,想想曆史上金陵發生的慘劇,華畢成的頭皮又開始麻。華畢成眉頭擰成了一個大大的死結,陳冬麗開始撒嬌:“人家還不是為了給你多賺些本錢嘛?華師長你是能打,可是養兵是很費錢的。在金陵賺錢畢竟比西安快些……”
“金陵也不行,你實在不想回西安,就先去武漢呆一段日子,我們遲早還是要回西安的……”
陳冬麗見華畢成有些動氣,不敢再爭辯,不過陳大美人在嘴皮子上還是要討些便宜回來。“回西安也可以,你們華家家大業大的,不會連小女子容身的地方都沒有吧?華師長不會是打算讓我待在你們家外麵,金窩藏嬌?”
這個女人啊,就是喜歡這樣撩撥一下你,然後咯咯笑著跑開,看著你呆若木雞的樣子偷笑,華畢成知道是裝傻的時候了,為了陳冬麗早日啟程,就丟些麵子吧。果然,看著華畢成漲紅了臉,陳大美人笑的像一隻剛吃完小雞的母狐狸。
“得了,我也不為難你,明天就動身去武漢。我就是想看看你是怎麽待我的,人家知道我們家老爺子的千金才是你的未婚妻,我一個無根的飄萍,吃得哪門子的醋?”
華畢成剛鬆了口氣,又緊張起來:“老爺子的千金?未婚妻?我怎麽不知道?”
“我哥老會楊老爺子的千金,正牌燕京大學畢業的。”陳冬麗看見讓倭國人都吃了大虧的華畢成現在居然緊張的汗如雨下,她繼續挑逗著:“是你家老爺子給你訂的親,楊老爺子很高興。和你家老爺子也是熟人。本來都在選婚期,結果倭國人來了,就攪了你華師長的好事。楊小姐也是深明大義,主動讓先不要告訴你,她願意再等你幾年,這樣你能專心殺鬼子。對了,楊小姐還說他見過你……”
“我什麽時候見過什麽楊小姐?”華畢成一邊弄著蝸牛一邊說,心裏更為狐疑。
“說不定是什麽時候欠的風流債。”陳冬麗不依不饒的說,“這都是那天我去楊老爺子家匯報哥老會賬目,恰巧聽見的。”
法國料理的內容果然很豐富,雖然沒有什麽好吃的東西,但是賣相實在比中餐強了太多,華畢成在和一盤蝸牛搏鬥的時候陳冬麗忽然冒了一句:“今晚有部電影,你陪我去看吧!”
華畢成一愣,蝸牛殼裏麵濺出的汁水灑得到處都是。陳冬麗樂得眼睛眯成了一條縫,誰說戀愛中的女人智商會變低?她就是要讓這件事情反過來。
看完電影,華畢成和陳大美人一起在街頭散步,忽然從遠處傳來激烈的炮聲,陳冬麗聽見聲音立刻靠近了華畢成一些,伸手拉住了華畢成的胳膊,她拉的那麽用力,華畢成覺出了異常。
看來這個漂亮女人並不想她一直表現的那樣勇敢,她在為他身邊的這個的男人——華畢成擔心。
華畢成輕輕的拍了拍陳冬麗的纖手,低聲的說:“別怕,那是咱們的炮兵在和倭國人的軍艦較量呢,交戰的地方離這裏還遠著呢,再說了這裏不是法租界嗎,你不是說小鬼子……”
突然陳冬麗把腦袋埋在華畢成的懷裏,華畢成感到自己的胸前濕了一片,陳大美人居然在流淚。
華畢成慢慢的展開雙臂抱住了陳冬麗,就這樣兩個人在街上擁在一起,久久不能分開……
陳冬麗在法租界住的是一棟獨立的小洋樓,這棟住宅是哥老會楊老爺子送給華畢成的,可是鑰匙一直都在陳冬麗的手上,華畢成也是頭一回過來。
遠處的黃浦江畔,中日雙方的炮戰激戰正酣,中國軍隊在這場較量中劣勢十分明顯,日艦可以在江麵上遊弋躲避炮彈,我軍的火炮陣地卻不能輕易的移動,一旦轉移炮位,一切設定都要重新開始,包括射擊矯正,本來就不高的命中率必然下降的更加厲害。於是中國炮兵指揮官決定,頂著鬼子的炮彈對射,哪怕是殺敵八百自損一千,玩命就是了。
中國炮兵一拚命,鬼子扛不住了,日艦移到黃浦江中停泊的美國海軍旗艦附近,借美軍軍艦為掩護,繼續向我浦東陣地開炮。浦東我軍第55師進至黃浦江岸,遭敵艦炮炮擊,不能繼續推進。
張治中將他的司令部進駐江灣葉家花園指揮作戰,剛進司令部接到的第一個電話就是炮兵指揮官的抱怨。
“張司令,小鬼子用黃浦江上的外國軍艦當盾牌,這些洋鬼子也偏袒小倭國,不起錨不離開,簡直就是給倭國人當守護神,炮兵要顧及的東西太多,岸炮對艦炮,本來就吃虧到他姥姥家去了,現在再這麽一折騰,本錢都要虧光了。長官,給個痛快話吧!”
張治中的身體在顫抖,可是他也沒有什麽好辦法,隻好在電話裏麵下了死命令:“這一仗事關民族存亡,我不管你們怎麽打!反正我不要傷到大鼻子的軍艦,我也不許小鬼子繼續張狂下去,我還是那句話:‘我隻要結果,不管過程。’”
一旁的參謀長在張治中掛上電話以後小聲的說:“這不是把炮兵逼得走投無路嗎?他們太難了……”
“他們難!?”張治中心中頓時有一股無名火竄起,“難道老子輕鬆?他娘的國防部,又要老子打勝仗又不許老子碰租界裏麵的洋大人。這場仗換誰來主持都是這麽個局麵,本來就沒什麽優勢現在還要自廢一部分武功,我不逼炮兵,那委員長就要來逼我了。”
參謀長縮了縮脖子,沒再說話……
另一邊的法租界裏,陳冬麗打發華畢成上樓,讓下人去掛華畢成的外套,華畢成上樓的時候看見有個熟悉的人在廚房門口閃了一下,雖然隻是幾秒鍾,華畢成看清了,那人是在鹹陽和陳冬麗一起開店的老掌櫃。
楊老爺子到底還是在陳冬麗這裏留了眼線,也難怪,民國時期講信譽的官員實在太少,很多人借著幫會勢力上了台就立刻翻臉對這些地下勢力趕淨殺絕,差不多每一年都有這樣的戲碼上演。雖然已經是準嶽父了,哥老會的楊老爺子還是不放心啊。
華畢成微微的笑了一下,大踏步的上樓去了。樓上居然有好幾間臥室,華畢成的“壞念頭”落了空,陳冬麗給華畢成安排了一個有陽台的屋子,遠遠的可以看見一小段黃浦江。江麵上炮彈飛舞,像放煙花似的,五光十色的。
陳冬麗換了一套黑色真絲的睡衣端著兩杯咖啡走到陽台上,華畢成沒想到陳大美人換衣服的手腳如此麻利,看著薄絲下麵的若隱若現,華師長舔了舔幹燥的嘴唇。趕緊轉過頭去,借著夜景壓一壓心頭的邪火。
陳冬麗又笑了,差點彎下了腰。
華畢成轉身的一刻正好遠處的江麵上忽然冒起了一個巨大的火球,好像有軍艦中彈爆炸,“看來炮兵幹的不錯!”
華畢成在陽台上看了一會,陳大美人身上不知道用的什麽香水,淡淡的香氣讓華師長有些想入非非。
陳大美人見華畢成有化人為狼的趨勢,一轉身回了自己的房間,“啪”的鎖上了門。
看得著吃不著,華畢成於是有些失望的撲到了自己的床上。好舒服的一張床啊,讓人有種一睡不起的想法。當華畢成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上午,陳冬麗靠在房間的門框上,笑眯眯的看著華畢成。
“她在這裏多久了?是剛來?還是……”滿心疑問的華畢成一骨碌爬起來,現自己也換上了一套睡衣,他訝異的看著於大美人。
陳冬麗雙頰緋紅,連聲說道:“你想什麽呢!是我給你換的衣服,可就僅限於換衣服。”說完還揚了揚拳頭,表示武力威脅!
華畢成笑的猥瑣極了,陳冬麗竟然一跺腳跑了……
陳大美人的臉皮似乎越來越薄呢!
華畢成吹著口哨換上了軍裝,一夜的功夫,陳冬麗就把軍裝洗幹淨還弄幹了,也不知道用的什麽辦法。
一樓的餐桌上擺放著早餐和報紙,煎蛋、稀粥和油條,還有小籠包,要不是滿版滿版的戰事報道,華畢成還以為自己正在過富家翁的逍遙日子。
今天的頭版不是他華師長,而是一艘美國佬的破船,昨夜日軍被中國炮兵打急了,派出飛機對上海浦東進行轟炸,這樣的做法在降低了中國炮兵威脅的同時也威脅到了停泊在黃浦江中的美英軍艦。
美軍的旗艦“奧格雷斯”號成了昨晚的倒黴蛋,“奧格雷斯”號被流彈擊中,傷亡多人。
昨晚華畢成在陽台上看見的大火球就是“奧格雷斯”號中彈後生爆炸的情形。
金陵政府似乎看見了西方世界介入上海戰事的希望,立刻連夜照會各國大使、領事,凡各國停泊在黃浦江的兵艦及商輪,須遠離日艦,否則生事故,概不負責。這等於是在暗示倭國人才是各國兵艦及商輪的最大威脅。
可是美國佬的態度讓最高當局失望了,美國總統羅斯福召開會議,主張緩用中立法。之後就再沒了下文……
這個時期的倭國是美國軍火和鋼鐵的主要進口國之一,倭國人在事之後很快用大把的日元和訂單消滅了美國人的不快。金陵就隻能看著多國調停的美麗肥皂泡在空中迅的破滅!上海還是上海,鬼子還是鬼子,仗,還是要打下去。
很快倭國相近衛出一份宣告,決定倭國決定以武力解決中日衝突,不容第三者幹涉。這樣霸道的聲音居然沒有激起英美法列強的抗議,蔣委員長這下是徹底摸不著頭腦了。華畢成仿佛能看見蔣校長光頭上的汗珠。
報紙上還有一則消息,引起了華畢成的注意,16日晚8點中國海軍快艇大隊102號和171號魚雷艇秘密駛至黃浦江,準備偷襲日軍艦隊,171號艇生故障中途返航,1o2號單獨攻擊,艇長胡敬端上尉駕駛該艇向停泊在日領署碼頭附近的倭國出雲號巡洋艦射2枚魚雷,一枚失的,一枚擊中防雷網。炸毀駁船。102號艇被擊傷。
華畢成不禁扼腕長歎,如果能夠擊沉上海日軍的旗艦,那將是對國人士氣一次多麽大的鼓舞啊。自己的部隊也是吃過倭國艦炮的大虧,自己回去要想想辦法。
他合上報紙,開始享用他的早餐。享受完和陳大美人短暫的溫馨,趕緊回部隊吧,上海和中國,離不開他和他的100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