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見死不救
“阿拉，這下子不裝病改成真病啦？”
鳳語塵笑哼一聲，眼底閃過一絲玩味兒。
林蕭的嘴角一抽，卻沒有說什麽。如意經常裝病讓南宮景去看望的例子太多，許多侍妾就算知道也不會像她一般直麵說出來。
“他那麽憐香惜玉，怎麽就不想想我也有傷在身，怎麽去請？騎馬還是坐馬車啊？”
鳳語塵笑眯眯道，無論是表情亦或者語氣都好像沒有生氣一般，但林蕭就是覺得鳳語塵其實在窩火。
林蕭答不出話來了。
鳳語塵的小腿是為南宮景受傷的，當時他也在洞中，就算當時隻能看到她潦草包紮的傷口，但那流血量，絕對也不是小傷！
聽說，是整塊血肉都撕下來了，林蕭光是想想就覺得疼，更別說真正受傷的人了。
鳳語塵是怎麽樣的人，僅僅隻用一下午他就知道了。像她這般倔強要強的人竟然一路上都要窩在別人的懷裏被人運送，恐怕是真的傷得很重，不得不依靠別人。
如此重傷，別說是騎馬，就連馬車顛簸恐怕都承受不起。
“王爺說，王妃無需親自出麵，隻需要休書一封，說……”
林蕭月說到後麵，聲音就越輕，頭也就低得月底，像是有些害怕將真話說出口的樣子。
鳳語塵皺了下眉頭，“他說什麽？”
“王爺說，王妃無需親自出麵，隻需要休書一封，說請陰陽老人過來複查一下王妃的腳傷，然後……然後……”
嗚！他可不可以不說了？
王妃的反應太恐怖了……
如果鳳語塵跳腳大怒，林蕭也不會心驚膽戰，而現實的情況是鳳語塵不僅沒有生氣，還突然輕輕笑了起來，整片寂靜的空間裏麵，林蕭滿耳就隻聽見那銀鈴的聲音像是秋風中的鈴鐺，清脆卻帶著一絲冷意，又帶有一絲悲愴。
“想不到南宮景還真是有情郎，對如意如此有情有義啊！嗯……本妃欣賞！既然王爺有事相求，那本妃也不會不知好歹，你轉告他，說本妃會立即請陰陽老人到府，但是請不請得動他老人家移駕東暖閣，那可就要看他自己的本事了。”
鳳語塵冷笑一聲，輕聲一喚，“小卯，準備筆墨紙硯，本妃要休書一封。”
林蕭得令立馬回東暖閣告知南宮景。
因為如意昏迷，南宮景的臉色本來就不好，聽了林蕭的冰雹，更增添了幾分陰沉憂慮，瞥了下嘴角，語氣有些不耐的煩躁，“陰陽老人乃是她的曾外公，如果她一開口，陰陽老人必定會答應為如意看病，既然她都修書要請人過來了，為何不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林蕭皺了下眉頭，並沒有應答。想到剛才那輕笑而開的女子，他心裏突然就有些不舒服，垂下眸子，淹遮眼中的不屑和嘲諷。
敏銳地感覺到身邊人的不妥，南宮景的語氣不悅幾分，“林蕭，你對本王有何不滿？”
“沒有。”
林蕭極快地應答道。
“林蕭，你跟著本王幾年了？”
“十二年。”
“那，去給本王抄寫整部佛經為如意祈禱可好？”
“……屬下領命。”
出乎意料的，林蕭此時連反駁都沒有，飛快應下，轉身就想要離開。
南宮景第一次搞不懂林蕭的想法，林蕭自幼習武，不喜文，拿筆寫字比他拿劍舞上一整天都要痛苦，平常抄佛經他都會哀叫連天，現在要抄整部經書，估計沒有兩三個月是搞不定的，而此次他卻沒有任何哀求，直接應下了？
“林蕭，站住！”
南宮景的聲音冷冷的，帶了些怒意。
“是！”
林蕭立即站定，轉身低頭，像是一隻挺立的標杆站在南宮景的麵前，麵無表情。
南宮景皺著眉頭打量了一下林蕭，發現他似乎是去了鳳語塵那裏之後才變得奇怪，疑惑道：“你到底在生什麽悶氣？”
“回王爺，林蕭並沒有生悶氣。”
“那就是在生本王的氣了？”南宮景挑眉，似乎發現了什麽新奇的事情。想不到一向心如止水的林蕭竟然也會有這樣的凡人感情，讓他感到好奇。
“……是。”
林蕭不會撒謊，沉默了一會兒，還是吐露了實言。
南宮景挑眉哦了一聲，“那你為何要生本王的氣？”
“……”
林蕭沉默了。
“不許沉默，實話實說便是，本王不會懲罰你的。”
知道林蕭的顧慮，南宮景如是說道。
林蕭又是默了一會兒，才道：“……王爺，林蕭覺得您過分了……對王妃不公平了……”
南宮景好看的沒突然就皺了下，目光一下子變得寒涼。
感覺南宮景望向自己的眼神幽深下來，林蕭心中突然擂鼓聲天，卻還是悶悶地將自己的理解說了出來：“您讓王妃去請陰陽老人，王妃就去請，這已經算是仁至義盡了。您還想讓王妃請陰陽老人給表小姐治病，這就過了……先不說陰陽老人是王妃的長輩，長輩的決定她無從插嘴……二說，王妃現在是您的妻子，讓自己的曾外公給情敵治病，王爺，如果是您，您受得了嗎？”
南宮景一怔，他的確沒有想到這一層。之後，他便呐呐地道：“她是父皇賜婚下來的王妃，說不定就是用來捆綁本王的陷阱。”
“王妃聽了王爺的話後怔了一下，笑了好一會兒，林蕭聽出來王妃聲音中的失望……”
林蕭也是呐呐道。
南宮景臉色一僵，煩躁地抿了抿唇，擺了擺手讓林蕭先下去，頹然地坐在椅上。大腦亂成一片，如果不是林蕭說這一番話，恐怕他真的要抱怨上鳳語塵了……
接到曾外孫女的書信，陰陽老人拿著書信在玄冥子麵前嘚瑟了一會兒便迅速趕到了逸王府。
還未靠近逸王府就遠遠地看見等候在門口的南宮景，陰陽老人滿意地摸著雪白的胡子點了點頭，看來這曾外孫女婿還是挺心疼曾外孫女的。
南宮景親自上前扶他下馬車，並在他身前引著他前往清月樓，態度和藹，臉色溫和，一言一詞中都透露出他的恭敬之意。
到了清月樓，陰陽老人仔細地查看了鳳語塵的傷口，有些心疼地歎了聲，眼中的擔憂卻是輕了許多，“隻要再這麽養上一個月，傷口結疤脫痂就好了，不過這些天長新肉恐怕會癢得很，這是止癢的清涼粉，和原本的藥散藥性不相衝，你覺得癢的時候就撒點上去。”
陰陽老人從懷裏抽出兩個小瓷瓶，讓小卯接過去。
鳳語塵乖順地應下陰陽老人的一一囑咐，卻沒有再開口說話了。陰陽老人有些疑惑地看了一眼眼神焦慮的南宮景，又看了看一臉清冷的鳳語塵，暗笑這兩口子是不是鬧脾氣了，所以南宮景才親自來接他，希望他幫個口？
“我說卿兒啊，兩夫妻之間最要緊的是互相體諒，有什麽事情都要好商好量，畢竟這日子還是要過的！你從小在父親的驕縱下成長，而小瑾又是個王爺，有什麽事情就算是他錯了也不可能是他先低頭，既然身為王妃，那就寬宏大量原諒他一次唄！”
陰陽老人自以為明白了南宮景的意思，親昵地拍了拍鳳語塵的手背，規勸道。
鳳語塵一怔，隨即明白過來是陰陽老人搞烏龍，也不解釋，隻是冷冷地睨著南宮景，看他如何開口。
南宮景糾結了許久，也掙紮了良久，暗暗抹了一把冷汗，誠意十足地看向鳳語塵，揚起嘴唇和氣地笑道：“對對對，曾外公說得極對！就算我有什麽過錯，也請王妃大人有大量，原諒我一次……”
鳳語塵又是冷冷一哼，還是沒有開口。
陰陽老人一看鳳語塵如此反應就知道她肯定吃虧了，也不幫南宮景了，隻是坐在床沿和鳳語塵說著體己話，時不時讓南宮景插上一嘴。
南宮景心不在焉地聊著，擔憂另一邊如意的情況，看鳳語塵的表現恐怕是絕對不會幫忙的了，南宮景心一橫，突然開口道：“曾外公，曾外孫女婿想請你救個人……”
陰陽老人一頓，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也和鳳語塵一樣睨著南宮景沒有開口。
“救誰？”
“……我的表妹，林如意……”
陰陽老人的聲音太過平淡，讓南宮景莫名地覺得心慌。
“不救！”
陰陽老人立即就給了決斷，聲音徒然變得冰冷。
南宮景有些愕然地抬頭看陰陽老人，緊緊瞥起眉頭。
“南宮景，老夫當你真是如此心疼老夫的曾外孫女，特意到門外接老夫，想不到你這是想要救你的小情人，所以才對老夫如此客氣！”
陰陽老人的聲音冷冷的，深邃的眼中醞釀出幽冥的怒火。
“不是的，如意隻是我的表妹，我和她什麽都沒有！”
這句話，南宮景是對著鳳語塵說的。
鳳語塵嘴角一傾，卻是無聲地笑了。
“什麽都沒有你幹嘛吞吞吐吐現在才來說，什麽都沒有卿兒會連看都不看你一眼，什麽都沒有你何必一副做錯事的心虛模樣？！”
陰陽老人一句句質問說得南宮景無法反駁。
對啊，既然自認為清白又何須做這種委屈求人的姿態？
“曾外公，算是曾外孫女婿一生的請求，您救救如意吧，她不能死……如果不是她，當年我根本就不能活下來，我的命是她救的，我不能知恩不報啊……”
南宮景見陰陽老人一副事不關己的漠然神態，心一急，跪了下來。
鳳語塵的眼神深邃了幾分，而陰陽老人則是微微眯起眼睛看著那跪下來的南宮景，吐出冰涼的字眼：“不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