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34章
烏天賜已經悶坐了很久，一聲不吭，像個木頭人。
石頭和左金珠一直陪著他，等待他走出來，可是一直過了很久，眼看夜幕即將落下，他卻仍在發呆。
左金珠人小鬼大，突然低聲叫了起來.
“怎麽了？”石頭被嚇了一跳，烏天賜的眼珠子也微微轉了轉。
左金珠捂著肚子說：“我餓了！”
“你哎喲個屁，我以為什麽大不了的事呢！”石頭拍了他一巴掌，這才發現烏天賜有了反應，頓時從左金珠的壞笑中發現了端倪，於是收回了巴掌，說：“確實有些餓了，天賜，你呢？要不你們等著，我去找點吃的。”
“我不餓！”烏天賜終於開口，石頭高興地說：“其實我也不餓。”
“我也不餓！”左金珠說。
烏天賜微微歎息了一聲，說：“王大哥被小鬼子抓走了，我哪裏還吃得下。”
“天賜，別煩了，我已經想好，就等天黑，我們偷偷的殺回去，把大哥救出來不就得了？”石頭接過話道，“順便殺光小鬼子，一舉兩得。”
“關鍵是王大哥他受傷了，我擔心他挺不過來，小鬼子肯定還會折磨他。”烏天賜眼裏滿含焦急，恨天空還未黑下來。
石頭起身說：“差不多了，我們走吧，等我們回去的時候，天已經黑盡了。”
“等等！”烏天賜製止了石頭，石頭詫異地看著他，他說，“你和金珠就別去了，我一個人回去。”
“什麽，你自己回去？”石頭的表情立即變了，“你什麽意思？要一個人回去殺光小鬼子救出王大哥？”
烏天賜沉默了片刻，沉重地說：“我這次去也不知能不能回來，王大哥是為了救我才被小鬼子抓走，我必須回去救他，我不想你們陪我冒險……”
“你明知道會死也要去，如果我不陪你，我還是人嗎？金珠，你回去找老嶽吧，他會照顧你，如果我們救出了人會馬上回來，如果我們沒回來，就當我們都死了，讓老嶽帶人來圍剿小鬼子。”石頭一番話說得左金珠直發愣，一時間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烏天賜卻反駁道：“石頭，你跟金珠一起回去，人多反而不容易接近，我一個人回去，隻要救回王大哥就馬上回來。”
“廢話，我說你還當我是兄弟嗎？我告訴你，如果你想拋下我一個人回去，想都別想，要不帶上我，要不就跟我回去。”石頭發怒了，烏天賜悲傷地說：“你聽我說，我不知道回去會發生什麽事，也許我和王大哥都不可能再回來了，如果我回不來，我希望你照顧金珠。”
“你放屁，我可沒閑工夫照顧人，金珠，你自己決定，跟我們去還是馬上回城，或者就在這兒等我們回來。”石頭的口氣不容置疑，左金珠想都沒想便說：“我要去給爺爺奶奶報仇，王大哥答應過我，到時候還會讓我在小鬼子身上插上幾刀。”
“你也看到了，我們這次回去很可能會死在小鬼子手裏，你不怕嗎？”烏天賜想確定左金珠的想法，左金珠輕鬆地說：“我不怕，如果我死了，正好可以去找爺爺奶奶。”
一席話說得烏天賜和石頭都愣住了。
“鬼屋”是左金珠給那些神秘房屋取的名字，雖然天色已暗，但“鬼屋”裏仍然沒有亮燈，一片漆黑。
“你說小鬼子會不會料到我們又殺回來？”石頭低聲問，烏天賜說：“要是都讓我猜到了，那還怕啥，直接就過去救人了。”
“也是，想你也沒那麽聰明。”石頭好像沒心沒肺，依然笑嗬嗬的，“呆會兒還是讓我先過去摸摸情況，要是小鬼子沒有埋伏，你們再過來。”
“那不行，要去也得我去。”
“算了，還是一起吧，怎麽也有個照應。”石頭改口了，“金珠，呆會兒機靈點，不求你殺幾個鬼子，自己別被子彈打中就得了。”
“石頭哥，我跟你們去是殺鬼子的。”被小瞧的左金珠言語之間流露出不快，石頭嘿嘿笑道：“那我就等著看你怎麽殺鬼子啊。”
左金珠炫耀著王大川給他的槍，驕傲地說：“我還要用王大哥給我的槍救他回來。”
石頭和烏天賜相視而笑。
三人在夜色的掩護下悄然摸近了“鬼屋”，一股冷風吹來，全都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戰。
前麵是一扇很窄的門，剛好可以通過一個人。
三人隱藏在暗處觀察了一會兒，卻沒見崗哨。
烏天賜給石頭使了個眼色，然後一左一右，躡手躡腳地摸了過去，就在同一時間，兩人都看到了正在門後睡著的一個人影。
烏天賜衝石頭點了點頭，石頭拿出刀，突然出手捂住了鬼子的嘴，然後果斷地割斷了他的喉管，小鬼子還沒來得及發出最後的聲息就斷了氣。
從一樓摸到二樓，再也沒見崗哨，看來長穀川也沒料到會有人敢再踏進“鬼屋”，加上外麵寒氣逼人，所剩的十幾個鬼子全都龜縮在屋內。
“狗日的都跑哪兒去了？”石頭詫異地問，烏天賜搖了搖頭，看向通道最深處，低聲說：“不到萬不得已最好不要開槍。”
石頭晃了晃手裏雪亮的刀，一閃身便進入了黑暗中。
前方突然傳來人聲，石頭躲進了暗處，緊接著傳來了腳步聲。
石頭側耳傾聽了片刻，腳步聲卻拐進了另外一條通道，繼而漸漸遠去。
烏天賜帶著左金珠從另外一條道過去，恰好一扇門開著，於是闖了進去，一股刺鼻的味道差點沒把他們熏暈，憋了好久，險些叫出聲。
左金珠突然麵色驚恐，烏天賜看出了不對勁，回頭一看，隻見一個麵容恐懼、全身赤裸裸的人被吊在橫梁之上。
烏天賜倒吸了一口涼氣，趕緊帶著左金珠逃離了出去，可是這一跑就弄出了響聲，剛找到隱蔽處，一個鬼子拿著槍衝了出來，橫在走道中央到處張望。
由於太過安靜，兩人甚至都能聽見自己的心跳了。
腳步聲慢慢逼近，烏天賜握槍的手滲出了細密的汗水，因為所藏身的位置實在太過狹窄，隻要小鬼子過來就會被發現，所以他做好了戰鬥準備。
就在此時，前方傳來一陣嘰裏咕嚕的聲音，這個日本兵迅速轉身跑了回去。
烏天賜和左金珠懸著的心總算落地，抹了一把臉上的汗水，然後轉身摸向另外的方向。
石頭發現屋裏有幾個人影，躲在門外偷聽了一會兒，然後抬頭往裏麵張望，可是沒發現長穀川，也沒有看到王大川，情急之下，突然一個主意躍上心頭。他返回一樓，換上了剛剛殺死的小鬼子的軍裝，然後大搖大擺地出現在走道中。
“混蛋，你一定知道鬆浦和三木的下落，如果你說出來，我可以讓你死個痛快，不然的話，我會讓你生不如死。”長穀川還在審問王大川，王大川奄奄一息，都快要睜不開眼了，但他死死地盯著長穀川，始終就是一句話：“殺了我也不知道。”
長穀川還不想他死，所以讓手下好好看守，自己出了門。
石頭以最快的速度躲了起來，看到長穀川進了另外一個房間後，這才推開了關押王大川的鐵門。
房間裏有兩個日本兵，兩人隻是瞟了一眼石頭，其中一個說：“太臭了，你們好好看著，我出去透透氣！”
石頭懶散地站在房間裏，假裝不經意地瞟了王大川一眼，暗中抓緊了匕首。
突然，小鬼子轉頭衝他說著什麽，石頭裝作聽懂，用笑容和點頭回應著，但很快就引起了小鬼子的懷疑，一臉冰冷的用日語問：“我怎麽沒見過你！”
石頭根本聽不懂，但他明白再不動手就遲了，說是遲那時快，閃電般出手，一刀封侯，小鬼子捂著脖子，鮮血像水一樣噴了出來，然後在痛苦中倒下。
失血過多的王大川還處於半睡半醒中，被人搖醒的時候以為自己去閻王殿報到了。
石頭焦急地喊著：“王大哥，是我，石頭！”
王大川漸漸恢複了神誌，問：“你怎麽來了？”
“我們回來救你出去！”石頭三下五除二解開了王大川，王大川順手撿起了地上的槍，說：“長穀川和剩下的鬼子都在這兒，這兒就是狗日的墳地。”
“大哥，我們還是先出去吧，讓老嶽帶人過來滅了狗日的。”石頭扶著王大川往外走去，可還沒走出通道，身後突然傳來一聲怒喝，緊接著傳來拉槍栓的聲音，石頭來不及多想，回頭就是一槍，正中鬼子胸口。
烏天賜和左金珠聽見了槍聲，當然，鬼子也聽見了槍聲，所有的鬼子迅速向這邊靠近。
長穀川聽見槍聲腦袋一炸，立即嚎叫著衝了出來，當看到王大川被人救走時，頓時憤怒得如同野獸上竄下跳，嚎叫著：“給我追，快給我追，可惡的支那人，給我統統的殺死。”
石頭扶著王大川已經下了樓，身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和槍聲，兩人邊打邊退，邊退邊打，追來的小鬼子本來就不敢靠得太近，但迫於長穀川的壓力，隻好步步緊逼。
石頭已經能感覺到子彈從耳邊掠過的聲響，隻好把王大川推到了牆角邊，借著牆角作為掩體進行還擊。
小鬼子遭到狙擊，不敢繼續追，隻好就地射擊。
長穀川被激怒了，怒吼道：“給我殺，誰敢後退，我就殺了他！”
“大哥，你先走，我還要等天賜他們出來！”石頭氣喘噓噓地說，王大川卻道：“天賜和金珠還被困在屋裏，如果我們不救他們出來，他們就走不了了。”
此時，烏天賜和左金珠正隱藏在二樓的一間房屋裏，聽著外麵槍聲鼎沸，早就按耐不住。
“金珠，剛才我們出去和石頭給小鬼子來個前後夾擊，見著鬼子就開槍，千萬別手軟，不要活的，隻要死的。”烏天賜給左金珠灌輸了信心，他知道左金珠沒殺過人，第一次可能會哆嗦，沒想左金珠大義凜然地說：“哥，你把我當什麽人了，我可不是膽小鬼，呆會兒你就看我怎麽收拾小鬼子。”
“好，那你跟在我後麵，咱們幫石頭去。”烏天賜提著槍，小心翼翼地摸到了鬼子身後，一開槍便撂倒了一個，其餘的小鬼子見狀，紛紛調轉槍口來還擊。
“快開槍啊。”烏天賜看到左金珠瞄了半天都沒扣動扳機，急得火上澆油。小鬼子火力一調轉，他一個人就吃不消了，左金珠用力扣動了扳機，槍一響，他差點連槍都丟了出去。
長穀川被突如其來的夾擊嚇得顧頭不顧尾，眼看剩下的人已經死了過半，不得不往回跑，可惜退路被封鎖，隻得命令火力全開，激烈的槍火幾乎快把烏天賜和左金珠壓得抬不起頭來了。
石頭為了支援烏天賜，隻好把王大川丟下，自己舉槍衝了出去，烏天賜和左金珠才有機會重新退到二樓。
“都別動，再動我就打死他！”突然傳來長穀川陰冷的狂笑，石頭回身一看，隻見長穀川和手下抓住了王大川，隻好停止開火。
石頭怪自己太麻痹大意，居然沒想到房屋還有另外的出口，此時躲在暗處，聽見傳來王大川的喊聲：“我走不了了，不要管我，殺光所有的鬼子，就算給大哥報仇了。”
石頭一陣戰栗，當即大喊著：“大哥，援兵馬上到了，你再堅持一會兒，小鬼子完蛋了！”
長穀川大為驚駭，看著自己為數不多的士兵，驚慌失措的往回撤退，從另外一條樓道三樓，然後進入了一間漆黑的房子裏。
王大川又聞到了一股同樣刺鼻的異味，這股味道讓他胃裏翻江倒海。
長穀川把王大川關進漆黑的房子，然後打開燈。王大川向四周望去，隻見冰冷的地上躺著無數具屍體，牆上也全是血漬。
王大川認出地上的屍體全是自己的手下，滿臉愕然和驚懼，張大嘴巴，說不出話來。
“王大川，你想知道這是什麽地方嗎？”長穀川問，王大川過了很長時間才醒悟過來，輕蔑地回擊道：“這不就是你們的墳墓嗎？”又咆哮道，“兄弟們，我王大川能跟你們死一塊兒，值了，狗日的小鬼子，老子做鬼也不會放過你們！”
長穀川冷笑道：“都什麽時候了，我可沒功夫跟你耍嘴皮，實話告訴你吧，這是大日本帝國當初在支那建立的毒氣實驗室，專門研究對付你們支那人的超級武器，帝國的軍隊撤退之後，而你將會是接受實驗的最後的支那人。”
王大川這才明白為什麽房間裏有如此多怪異的東西，想起之前聽見的慘叫，外表不動聲色的他，骨子裏卻已經感到陣陣寒意。
長穀川從他眼裏看見了膽怯的顏色，於是說：“隻要你讓外麵的人全都放下武器，我可以饒你不死，要不然，就讓你嚐嚐生不如死的滋味！”
王大川沉重的喘息起來，好像已經被萬箭穿心，渾身上下開始隱隱作痛。
長穀川狂笑道：“這就對了，我從你眼裏看見了支那人的膽怯，看看你身邊的這些屍體，是不是已經被嚇破膽了，不過你放心，我是個非常重承諾的日本軍人，隻要你馬上讓外麵的人放下武器，我保證不會傷害你一根手指。”
王大川咬著牙關，凝重地說：“好，我答應你的要求，開門吧，我讓外麵的兄弟放下武器。”
“喲西，這才是聰明的支那人，鬆開他。”長穀川以為自己計謀得逞了，命令兩名手下押著王大川來到外麵的走道上，王大川回頭看了長穀川一眼，說：“長穀川，你好好聽著，我開始喊話了！”
躲在後麵的長穀川愜意地點了點頭，然後向埋伏在周圍手下使了個眼色。
王大川深吸了一口氣，突然氣沉丹田，大喊道：“天賜，石頭，你們不要管我，小鬼子使詐要殺死你們，你們快走。”
長穀川氣急敗壞，把王大川重新關進了鐵屋，怒吼道：“王大川，這是你自己找死，別怪我心狠手辣，給我放毒氣，我要親眼看著你七孔流血！”
王大川已經做好了必死之心，冷笑道：“你以為老子是被嚇大的，來吧，你最好幹淨利落一槍殺了老子。”
“嘿嘿，你很想痛快點死，但我不會滿足你這個願望，我要讓你在痛苦中死去，讓你慢慢的死去。”長穀川眼露凶光。
王大川麵對死亡，突然變得無比輕鬆，得意地說：“在死之前，我還想告訴你一個秘密，鬆浦和三木都不會再回來了，是我親手殺了三木，鬆浦現在被我捆起來藏在了一個非常隱蔽的地方，他也回不來了。”
長穀川麵部的肌肉冷冷的抽動了幾下，但隨即瘋狂的笑道：“那我也要告訴你一個秘密，其實你是個最大的大笨蛋，因為根本沒有黃金，所謂的黃金，就是這些毒氣，其實你們早該死了，你被我們騙了，哈哈，居然還讓我們在你的山寨呆了那麽久，你這個白癡，支那人統統都是白癡……”
王大川沒想到真的沒有黃金，其實他已經猜到沒有黃金，不過他仍然後悔了，後悔自己太仁慈，太相信小鬼子了，要不然早就殺光了鬼子，自己也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了。
“我們是大日本帝國永遠的軍人，我們死而無憾，我們不會投降，永遠都不會投降。”長穀川瘋狂的叫囂聲在夜色中猶如從地獄傳來，當毒氣彌漫整個房間的時候，王大川發出了最後一聲慘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