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雙重臥底
第五十六章
雙重臥底
一個人象丟了魂似的行走在街邊，卻不知道該去哪裏。走了很久，當她覺察到這夜晚的陰晦開始逝去，黎明即將到來時，才想起自己還有一個孤獨的家，那裏囚禁著她的過去。
房間裏空空如也，一切平靜如昔，但是空氣卻顯得很沉悶。
瑪麗沒有開燈，她害怕看見那些熟悉的情景，桌麵上擺放的全家福，父母溫情的微笑，此時都象利劍一般刺透她的心髒。
她喜歡坐在靠近窗邊的位置，從這裏可以看到外麵的夜色，還有昏暗的燈火，偶爾有車輛從不遠處象弧線一般劃過，卻隻留下了淡淡的喧囂。
她不願意再去回憶，那些回憶過早的死亡，已經象火一樣慢慢熄滅，她想忘卻那一切，所以當回憶碰觸傷痛時，她都會強迫自己跳躍過去……
她的手上轉動著一支鋼筆，那是自己當年最後離開學校時使用過的，也是父母送給她的生日禮物，從那以後，孩提時代便離她遠去，這支鋼筆也成為她孩提時光最後的留戀。
轉動的鋼筆在指尖優雅自如，瑪麗的眼睛掃視著黑夜中的一切，腦下枕著一隻可愛的小熊，柔軟的毛發牽引著她的思緒，象風一樣飄遠。
突然，一種強烈的、不祥的感覺象閃電一樣襲遍全身，長期以來的職業習慣使然，她的警惕性已經達到非常高的境界，隻要有輕微的動靜，她都能清晰的感覺到。
就像剛才，她已經非常明顯地感覺到大腦後一陣輕輕的蕩漾，當她手中的槍口嗅到人體的味道時，對方已經舉高了雙手。
瑪麗慢慢轉身，槍口前黑色的人影正對著她的麵孔。
“哦，瑪麗小姐，果然厲害。”瑪麗什麽都沒說，一個男性的聲音已經開始吹捧，但她根本不吃那一套，“不要這樣，小心走火，小心……我們是朋友！”
瑪麗盯著對方的臉，卻看不清楚那張臉的相貌，但她沒有感覺到危險，所以慢慢收回了槍，慢條斯理地反問道：“什麽事，說吧。”
“哈哈……我們長官果然沒看錯人，他說得沒錯，瑪麗小姐是一個人才，我們選擇跟你合作絕對沒錯……哦，我是阿曼德長官派來的。”
瑪麗早已猜測到此人的身份，她知道對方沒有惡意，如果對方想取她性命，此刻估計她早已躺下了。
“阿曼德長官知道小姐你有麻煩，所以派我來幫你。”
瑪麗冷笑道：“有麻煩的不是我，而是你們長官。”
“不管怎樣，阿曼德長官的口訊已經帶到，我現在是瑪麗小姐你的隨從，有什麽事請盡管吩咐。”
“不，我做事不需要任何人幫助，你回去轉告阿曼德長官，叫他小心自己的安全。”
“有人要殺他嗎？”對方的聲音象結冰了似的。
瑪麗回頭看著對方的眼睛，象在忖度什麽，又象在考慮即將到來的後果。但立即說道：“有人出高價請了殺手，我想如果殺手接下這任務，會很快……”
“很快出現在阿曼德長官麵前？”對方語氣中流露出一絲輕蔑的笑，“瑪麗小姐，我敢肯定，你一定遇到了什麽麻煩，要不然你不會接下刺殺長官的任務。”
瑪麗早就猜測對方這時候出現在自己麵前的原因，她不是傻瓜，對方也不是，所以聰明人之間的交易，常常會以最聰明的方式來解決問題。
“你說得很對，我已經接下了這筆生意，作為一個殺手，是不會拒絕這樣的價錢。”
“嘿嘿，瑪麗小姐，我不敢低估你的身手，雖然不很了解你。但我想，你一定不是心甘情願接下這任務的。”
“怎麽說？我不會違心地做任何事，何況是殺一個人，這不是兒戲。”
“正因為不是兒戲，所以在塔漢身邊，阿曼德長官不止安排了你一個人。”
瑪麗聽了這話，愣住了，但她立即也想通了，隻是以前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以政府的能力，要安排幾個臥底實在是容易不過，而她隻是其中一顆卒子罷了。
“好了，我現在轉告長官的意思，我們已經了解了所有事實，你現在需要我們幫助，不是嗎？”
瑪麗不想再拐彎抹角，她知道自己不會殺阿曼德，而阿曼德也不會眼看著她這顆舉足輕重的卒子就這麽夭折，他們有一個共同的目標，那就是塔漢。
此時，她慢慢拿出照片，照片上的阿曼德似乎正看著她。
“照片看起來可比真人英俊多了。”對方接過照片，看了一眼，接著說道，“你以後可以稱呼我阿東，我想我們很快就會見麵。”
瑪麗看著這個自稱阿東的男人離開，腦海裏還在思考，究竟該如何在塔漢眼皮底下結束這個遊戲。
就在這一瞬間，她突然想起一張熟悉的麵孔，也是一個叫阿東的中國人，他們好象在不久之前曾經謀麵，可是，那個背影早已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阿東？難道他就是阿曼德安排在塔漢身邊另外的臥底？”瑪麗感到不可思議，但是不了解真相。
其實，這個阿東隻是被阿曼德從塔漢身邊策反過來的另外一顆卒子，阿曼德對他許下了跟瑪麗一樣的條件。
“長官，我已經在東亞地區物色了三十名女子，等那邊消息一到，馬上可以啟程。”
塔漢接到匯報後，表麵非常平靜地說道：“阿東，做得不錯，不過這次你得非常小心，要是再出什麽亂子，我可找不到任何可以留下你的理由。”
阿東站在塔漢身後，眼神之間夾雜著一絲驚恐的神色，一聽塔漢的話，立即點頭保證道：“大哥，您放心，這次我親自出馬，一定不會出漏子，而且我還雇傭了幾個雇傭兵，那些家夥可都是真正上過戰場的，一個個殺人如麻……”
“夠了，我不管你用什麽方法，總之保證把那些人安全送到。哦，還有，你找的那些人，底子一定要幹淨，萬一出了什麽事，千萬不能扯上組織。”
“知道了大哥。”阿東誠懇地應允道，正要準備出去，又被叫住了。
“這段時間不太太平，做事時給我低調點，不要給人抓住把柄。”
塔漢嘴裏叼著的雪茄，又開始冒出濃煙。
阿東離開塔漢辦公室，在樓梯口，遇到了瑪麗，兩人眼神互相對望過去，兩道深邃的目光留給彼此一種懸念。
瑪麗心裏有了底，這個男人在自己眼皮底下已經曝光。
瑪麗徑直走到塔漢背後，塔漢似乎知道是她，頭也不回地說道：“怎麽，任務這麽快完成了？”
瑪麗把那疊錢丟在他麵前，什麽也沒說。
塔漢回頭看了一眼桌上的錢，盯著瑪麗的眼睛，臉上擠出一絲笑容，反問道：“怎麽，嫌價格低了？”
“我考慮了一下，照片上的目標不是等閑人物，要殺他，至少要十倍的價錢。”瑪麗此前已經考慮好了，要用這種辦法來拖延時間，套取塔漢的真實謊言。
塔漢聽了這話，心裏開始憤怒，但臉上仍然帶著笑容，他的眼睛死死地盯在那疊錢上，良久才一字一句地說道：“我是你的主人，你難道不明白如此簡單的主仆關係嗎？這件事既然我接下了，那就是組織的事，所以你不接也得接，作為組織的一員，你根本沒有選擇，隻有無條件服從我的命令。”
瑪麗早料到他會使用強迫手段來逼迫自己就範，但她毫不示弱地回擊道：“塔漢先生，希望您不要誤會我的意思，這個任務我可以去執行，但如果我有去無回，我的人怎麽辦？您會怎麽處置他們？所以您必須給我一個合理的答案。”
塔漢冷言說道：“這不是你該擔心的，我已經有了安排。”
“不，我知道自己這次凶多吉少，所以我一定要知道您會怎麽處置我的人。”瑪麗一動不動地盯著塔漢的眼睛，塔漢臉部的肌肉輕輕抖動了幾下，其實憤怒已經在胸間燃燒起來。但他突然哈哈大笑道：“瑪麗，看來你真的懂事多了，不過我想你應該很清楚，我幫你報了仇，而且還救了你，要是沒有我，你現在早已死在了桑郎手中，你卻還想借兵來對付我，你以為你所做的這一切我都不知道嗎？”
瑪麗心裏微微一動，她沒想到這隻老狐狸會如此坦白，她雖然不知道對方口裏說出的話有無確切證據，但她畢竟心裏有鬼。
“你指的是他？”她知道塔漢說的是“獨狼”等人。
“哼，那些人可不是普通人，你不要跟我說他們隻是你隨便找來的幫手。”塔漢語氣依然冷淡，也看不出有多憤怒。瑪麗卻真實的感覺到一種壓力，她知道弄不好就會穿幫。
“他們都是雇傭兵，是我出高價請來的殺手。”
塔漢皮笑肉不笑地點了點頭，接著說道：“看來最近很流行雇傭兵！”
瑪麗沒聽明白他的意思，但塔漢接著說道：“你如果因為價錢問題想要放棄這次任務，那可不是你的風格，其實價格並不是問題，我會找買主談談，但希望你不要做出無畏的犧牲。”
瑪麗這次聽明白了，不過她已經想好了借橋過河的辦法，此時接過話道：“塔漢先生，我想過了，完成這次任務，我想該是退休的時候了，我決定洗手不幹，離開這一切是是非非。”
“退休？”塔漢愣了一下，冷笑道，“難道你忘記了組織的規矩？”
瑪麗當然知道，沒有任何人可以從組織活著離開，除非她死了，否則天涯海角，你都無處藏身。
“我沒有忘記，但我真的很累了，我希望您看在我幫您做了很多事情的份上，而且我退休後會離開這裏，去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所有這一切都與我無關。”
“也許你是對的，我也覺得很累很累了。好吧，既然你跟我提起這件事，我可以特殊考慮，但前提是，隻要你能完成這個任務，我才會考慮你的請求，而且是破例，有史以來第一次。”塔漢盯著瑪麗的眼睛，麵無表情地補充道。
瑪麗並不笨，她知道這家夥隻是隨口說說，她已經從那張臉上得到了最後的答案，隻要她一離開他的辦公室，塔漢隨時會下達追殺令。
看來該是結束這一切的時候了！塔漢那張獰笑的臉在瑪麗心裏慢慢翻轉，變成了一匹齜牙咧嘴的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