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錢思成終於找到了討好盧小曼歡心的機會,為了找到當晚搶劫她的那些家夥,他不惜動用了數名手下全城搜索,可是漢口這麽大,他還真不知該如何下手,大動幹戈也隻是為了做樣子給盧小曼看,當他告訴盧小曼凶手找到的時候,她隻是微微笑了笑,道:錢少爺實在是非常厲害,沒想到這麽快就抓住了凶手,從今以後小曼將對你刮目相看。錢思成心花怒放,討好地說道:以後隻要是盧小姐吩咐的事情,我錢思成就是提著腦袋也得給你辦到啊,何況是找幾個搶劫的小流氓,那還不是小菜一碟嗎?其實他隻是在街上隨便抓了幾個小偷充數。
盧小曼在意的也不是錢思成能否抓住小偷,因為她的真實目的不在於此。
錢思成問:那麽我想知道盧小姐想怎麽處罰那些搶劫犯?她不屑地說道:算了吧,錢少爺如果有興趣的話想怎麽處理都行,我無所謂。錢思成明白女人的心思,知道她們一旦達到目的就會什麽都不在乎,這是很多女人的共性,所以他也不在乎,但是他對麵前這個女人渴望已久,恨不得一口吞掉她,在初戰告捷之後,馬上趁熱打鐵:既然我幫盧小姐辦成了事,你想怎麽感謝我呢?她聽懂了這個男人的意思,嫣然一笑,湊近他的耳朵問道:那你想讓我怎麽感謝你呢?錢思成眼中閃過一絲得意的笑容,正要湊過去時,盧小曼卻突然起身離去,臨走前回頭說了一聲:錢少爺,時間不早了,等你想好了再告訴我答案吧,我等你的消息,咱們後會有期!
錢思成這一夜依然沒有得到這個女人,可是他的內心卻已經被這個女人勾引得欲火焚燒,默默地發誓道:我想得到的東西就一定會得到,你跑不出我的手掌心的,我一定要讓你主動對我投懷送抱!
幾天之後,徐國璋又因為自己的風流惹火了家裏的母老虎,而這次的女主角則是盧小曼,更令錢思成做夢也沒想到的是,徐國璋讓他幫忙善後的女人居然會是自己鍾情的女人,這個男人知道這一切時非常惱火,卻又因為徐國璋的關係而不敢對這個女人動怒。當他出現在盧小曼麵前時,她的表情似乎一點也不吃驚,反而訝異地說道:哦,我想起來了,你幫了我大忙,我還沒有機會報答你呢,不過我看錢少爺怎麽好像心事重重的樣子,可以告訴我發生了什麽事嗎?也許小曼可以解開你心中的苦惱。錢思成定定地盯著那雙眼睛,早已在心裏把這個女人撕成了碎片,可是突然笑了起來,輕鬆地說道:盧小姐,你當真還記得自己欠我一份人情嗎?
盧小曼嫣然一笑,回道:錢少爺不會是如此小氣的人吧。錢思成雙手插在西裝口袋,反身掃視了一眼這個房間,冷笑道:盧小姐現在是徐區長的人了,而徐區長讓我來照顧盧小姐,這便成了我必須遵照執行的命令,盧小姐以後有什麽事盡管吩咐,至於你欠我的嘛,以後就一筆勾銷吧,就當從來沒發生過。盧小曼沉默了一會兒,聲音幽幽地說道:你想讓我做你的女人,可是徐區長是你的老板,他要我,我不敢不從了他,我一個弱女子在這兒不容易啊,希望你可以諒解,如果我們緣分未盡,老天會成全我們的!
錢思成本來非常窩火,卻因為最後這句話而變得舒坦,不過一向趾高氣揚的他怎麽能容忍自己喜歡的女人上了別的男人的床?這些話在腦子裏剛轉了個彎,又忍不住大怒起來:難道你以為我就保護不了你?她卻皮笑肉不笑地笑道:但他是你的老板,你敢跟他爭女人嗎?我他媽也為徐國璋善後了多少女人,他居然連我喜歡的女人都不放過,我一定不會放過他。他在心裏罵道最後,卻不知該用什麽話來發泄自己的憤懣,突然衝上去騎在了盧小曼身上,她沒做任何反抗,表情也顯得非常平靜說道:他終歸是你的老板,你敢對我這樣,難道就不怕我把這一切說出去?
一個男人的自尊心受到了重大打擊,卻在最後時刻刹住了車,起身整理好衣服後奪門而出。盧小曼盯著這個男人離開的背影,臉上劃過一道不易覺察的笑。
錢思成帶著一群手下去了碼頭,因為他接到線報,說碼頭藏有地下黨,當他來到碼頭的時候,不問青紅皂白就逮捕了一些人,然後帶回去關了起來。
不承認?不承認就給我狠狠地打,往死裏打,我看他媽的認不認,不怕死的就給我弄死他,他奶奶的,敬酒不吃吃罰酒,老子這兒可不是佛堂。徐國璋本來被母老虎鬧得心裏發毛,這下找到機會,終於火山爆發:到了這裏,想不認罪他媽的行嗎?不死也得讓他媽的脫層皮。錢思成已經試過了這些辦法,可結果很慘烈,有幾個剛挨了幾下就暈了過去,還有幾個比他媽的共產黨還硬,就是被打死也不開口,所以他也沒轍了。
徐國璋皺了皺眉頭,想了想才說道:既然這樣,那就先關著,我們的政策是寧可錯殺一萬也不可放過一個共黨分子,萬一不行就全部幹掉……錢思成明白了他未說完的話,徐國璋又問盧小曼的情況,錢思成眼中閃過一道異樣的光,隻撿好的說。
這次您打算怎麽處理那個女人?錢思成了解他慣用的手段,以往那些女人被發現後基本上都被一腳踹開,要是不從的話,很快就會莫名其妙的消失,可是他對這個女人的處理方式不一樣,因為他還未玩夠。
錢思成在心裏暗暗地罵著這隻老狐狸,老色鬼,當他去找盧小曼時,盧小曼卻不在房裏,不得不又向徐國璋匯報,徐國璋沉吟了好久才說道:馬上給我找到她,然後帶她來見我。錢思成揉了揉疼痛的額頭,又開始在心裏狠狠的罵人,不過他很快就在大武漢夜總會找到了盧小曼,此時的她正像一條魚一樣在一群男人中遊來遊去,他站在不遠處觀望了好一陣,這才讓兩個手下過去把她叫過來。
盧小曼看到是他,滿不在乎地說道:徐區長這麽久不來找我,現在想我了?錢思成眯縫著眼睛說道:跟我走吧,徐區長現在想見你。她歪著頭道:你回去告訴他,當我想見他的時候自然會去找他,不用他找派手下來找我。他冷冷地說道:不行,徐區長交代了,你今晚必須出現在他麵前。他非常強硬地帶著盧小曼出現在徐國璋麵前時,徐國璋對他褒獎有加。他離開的時候,好像聽見了兩人的淫笑聲,心裏生出許多不平,暗地裏狠狠地捏緊了拳頭。
第二天一早,梁劍登門拜訪錢府,把正要出門的錢思成攔了下來,錢思成本來公務纏身,此時卻不得不收回腳步問道:梁兄突然造訪,是找我還是我爹?梁劍道:當然是錢少爺你了。找我?錢思成覺得有點奇怪,他倆之間沒有什麽好交流的。梁劍這才說明來意,他希望錢思成把昨天在碼頭逮捕的幾個人給放了。放人?你跟他們什麽關係?錢思成疑惑的是那些苦力跟這個日本人究竟是怎樣扯上關係的。
梁劍不得不實話相告,原來這件事是石頭所托。
沒想到梁兄還有在碼頭幹活的朋友,那是個三教九流,魚龍混雜的地方,看來梁兄的朋友還真是不少啊。錢思成這話帶有諷刺的意味,梁劍也聽出來了,可他隻問對方能不能放人。錢思成訕笑道:你也算是我的朋友,雖然人是我抓的,但現在我已經做不了主。梁劍反問:錢少爺的意思那就是不能放人了?錢思成聳了聳肩,道:這樣吧,我不敢保證能否成事,但我想想辦法,你回去等我的消息。
石頭還在外麵拐角的地方等他的消息,一見麵便急急忙忙的問情況,梁劍不悅地說道:錢少爺沒有給我明確的答複,讓我回來等消息。石頭急得開始罵人:那他的意思到底是放還是不放?他大爺的,這可怎麽辦。梁劍道:別著急,錢少爺都說了,也不是完全沒辦法,現在咱們也隻得先回去等消息了。石頭鼻子一酸,說道:兄弟,這件事你可得再幫忙想想辦法,那些兄弟都是和我一起吃苦過來的,連共產黨長什麽樣都沒見過,要是在牢房裏被打死,他們上有老下有小的……都是無辜的啊。
錢思成身後跟著一群人從不遠處過來的時候,梁劍把石頭拉到了角落,低聲說道:最前麵那人就是錢思成。石頭冷冷地罵道:真他媽狗仗人勢。梁劍又問道:你知道他是幹什麽的嗎?石頭罵道:當狗的唄,你看他手下那麽多隻野狗,身上肯定還帶著家夥。梁劍想起錢思成告訴他的事情,突然盯著他的眼睛問道:你們碼頭真有共匪?石頭輕蔑地說道:共匪?我看土匪還差不多,哪有他媽的那麽多共匪,你看我像共匪嗎?梁劍嘿嘿一笑,說道:我可沒見過共匪長什麽樣,喂,你告訴我你見過共匪嗎?我說了,我真沒見過……石頭說這話的時候,腦子裏卻浮現出許多慘烈的畫麵,那一幕幕就像放電影一樣在眼前劃過,他的心禁不住一陣顫抖。
梁劍帶著石頭來到了他常去的那家正宗日本料理店,石頭掃視著這間別致的餐廳,不禁讚歎道:真豪華,果然是有錢人吃飯的地方。
三郎,好久不見了,今天想吃點什麽。服務員認得梁劍。
跟往常一樣。梁劍道。
石頭興奮地感慨起來:梁兄,我可從來沒來過這麽高檔的地方,看樣子你是這兒的常客吧。梁劍隻是笑了笑,再次壓低聲音問道:你見過共產黨嗎?石頭緊張地說道:什麽共產黨?梁劍噓了一聲,道:我說你小聲點,這兒人多眼雜,小心被人聽見,我問你見過共產黨沒有。石頭認真地想了想,搖了搖頭道:你為什麽要問這個?他道:我就隨便問問,我想知道這共產黨到底長什麽樣,他們到底是做什麽的。石頭笑了:那你好好看看我,看見了吧,我就是共產黨,共產黨就長我這樣,你再對著鏡子看看自己,共產黨也長你這樣。他說完這話自己也笑了起來,梁劍也被這話逗樂了,回道:你逗我玩是吧。
吃完料理以後,石頭說道:你請我吃了日本料理,我也帶你去一個好地方,保準你喜歡,去了第一次還想去第二次。結果他帶梁劍去的地方是一個澡堂子,澡堂子裏的所有人都赤身裸體,在漢口長大的梁劍還真沒去過這種地方,頓時興奮得不得了。
躺在澡堂子裏,梁劍一個勁的叫爽。怎麽樣,這澡堂子不差吧,我也是在外麵的時候知道這些玩意兒的,沒想到漢口也有,我一回來就過來泡了兩次。梁劍舒服地說道:當然,非常棒,我以前怎麽就沒發現這麽好的地方。石頭道:那以後就常來。梁劍回道:行,待會兒我還帶你去一個地方,保管也不比這兒差。他帶石頭去的地方其實是弄堂裏的戲園子,石頭一邊聽戲一邊不住的叫好。
梁劍盯著台上的女孩說道:你看那個女孩,好看嗎?石頭吧唧著嘴道:好看,真好看,不僅人長得好看,而且戲也唱得好聽。梁劍自豪的笑了起來。石頭見他笑得這麽邪乎,扭頭問道:你認得她?梁劍忙道:哦,不,不認識,不過我倒是很想認識她的。
石頭看著台上的戲子,心情突然變得很沉重,但很快又輕鬆起來。
就在兩人聽戲的時候,川崎在樂善堂接見了池田和相原。
川崎神情冷峻地說道:武漢城的地圖已經安全送達鬆浦隊長手裏,情報部門指示我們盡快弄到更為詳細的情報,瓦解國民黨和共產黨之間的合作。池田緩緩地點頭道:蔣介石和毛澤東這兩個冤家對頭居然可以史無前例的聯合起來對抗大日本帝國,雖然這不足以對我們構成威脅,但是將會大大延緩大日本在支那速戰速決的計劃。
相原非常讚同他的話,冷冷地說道:蔣介石和毛澤東是貌合神離,他們一直在打內戰,兩個喜歡自相殘殺的人,怎麽可能突然間完全和好?我想隻要略施小計,就可以讓他們二人徹底決裂,我們有非常專業的諜報人員,這是我們最擅長的,所以這不是什麽難事。
大日本帝國的軍隊馬上就要開進武漢,黑龍會在漢口的勢力日增,軍部希望我們精誠團結,為大日本軍隊順利、快速開進武漢做好前期的準備工作,還有,為了穩固帝國在支那的利益,我們必須迅速開辟新的戰線。相原的聲音像受到了重壓,不是從喉管裏而像是從腸道裏發出來一樣,帶著一股大便的味道。
我們的諜報人員已經傳來了最新最準確的消息,橫田君在前往東北的途中已經落到共產黨手裏,目前生死未卜,但是東京方麵擔心他經受不住共產黨的折磨,所以決定……這話是川崎說的,兩人在一起共事這麽多年,但他說這話時一點也沒猶豫:這件事,軍部決定交給黑龍會去完成,池田君,拜托你了。
沒問題,保證完成任務。池田心底陡然升起一股殺氣,眼中射出一道寒光。
看完戲後,夜幕已經沉沉,梁劍依依不舍的離開了戲園子,他沒有和若蘭見麵,是不想讓更多人知曉他們的關係,當然也包括石頭。分別的時候,石頭再次請求他幫忙救出被錢思成關進監獄的工友,梁劍非常為難,也知道這事不是僅靠他和錢家的私交便能解決的,但他仍然答應了這位發小。
梁劍回到樂善堂的時候天色已晚,心裏想著若蘭,又裝著石頭求他辦的事,剛要拐角的時候,突然看見一個人影從樂善堂匆匆離開,忙躲了回去,直到兩人的背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父親,我剛才在門口好像看到池田叔叔了。他故意問道,川崎若無其事地說道:池田君來了很久,想跟你聊聊你和連子的婚事,你去了哪裏?怎麽這麽晚才回來?川崎非常輕鬆的轉移了話題,梁劍隻好說見了一個朋友:您還記得他嗎?石頭,我小時候最好的朋友,後來和他父親離開了漢口,我們今天在大街上偶然相遇!
石頭?川崎在腦海裏搜索著這個人,終於一拍額頭,欣喜地說道:我記得他了,那小子很小的時候還來過這兒。梁劍笑道:是的,我們今天多高興啊,這麽多年不見,幸好他還記得我,要不然我可真就不認識他了。那麽改日帶他來做客吧,我也想見見他。梁劍聽川崎這麽說,突然想起石頭求他的事,不禁微微歎息起來。
怎麽了,有心事嗎?川崎了解自己養大的孩子,梁劍隻好告訴了他實情。共產黨?川崎低聲重複著這個詞,輕輕地搖了搖頭道:孩子,錢少爺答應你的請求了嗎?梁劍搖頭道:他說考慮考慮,可是石頭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必須幫他。川崎卻道:這件事非常複雜,可能不是錢少爺能夠左右,所以我勸你最好不要插手,要不然會給自己惹來麻煩。梁劍還想說什麽,川崎揮了揮手說:你最好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中日之間定然會有一場惡戰,現在中國人還在自己打自己,這對大日本帝國來說是非常有利的,你身體裏流著大和民族的血液,所以我希望你不要再插手這事,不管他是不是你的朋友,帝國的利益才是最重要的。
梁劍聽了川崎這番教誨,突然感覺流在身體裏的血液正在一點點冷卻,他雖然還從來沒發現川崎從事間諜活動的真正證據,但從這番話裏卻聞到了濃重的火藥味,又想起若蘭對自己的忠告,頓時心情越發沉了下去。
還有,我剛剛已經和池田君詳談過了,你和連子的婚事越快越好,這段時間你多陪陪你的新娘子吧,沒事就不要再外出瞎逛了。川崎又補充道,你的那個朋友也不要帶到樂善堂來了,我沒有時間見他,至於他那些被錢少爺抓走的朋友,可能他們的真實身份就是共產黨,共產黨不僅是國民黨的死對頭,同樣也是大日本帝國建立大東亞共榮圈的絆腳石,他們最好自相殘殺,所以我不允許你再插手任何事情。
梁劍把嘴唇咬得死死的,無話可說,但又沮喪不已,如果真同川崎所說的那樣去做,不僅會讓自己背上對朋友不仁不義的罵名,同時也會破壞他和若蘭的感情。這兩件事都足以讓他的精神崩潰,一時間,腦子裏像被塞進了滿滿的漿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