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李若蘭知曉梁劍此次前來的目的時大吃一驚,她萬萬沒想到池田會比她想象中要陰險萬倍,如此一來,說明池田已經開始懷疑戲班子了。若蘭很頭痛,這件事可不是她能作主,必須請示上級。
梁劍大搖大擺走進戲園子,和若蘭如此近距離相對,好不開心,可是他的擔心和若蘭是一樣的:如果可能,你們還是盡快離開漢口吧,或者換個安全點的地方,池田也找不到的地方,我回去也好給他帶話。李若蘭微微一笑,說道:逃避不是辦法,我們的任務還沒完成,如果躲起來,以後的行動就更困難了,池田這次想讓我們去唱戲,也許你已經想到他的目的。梁劍道:對呀,我就是已經猜到他想幹什麽所以才擔心你的安危,可以不去嗎?若蘭搖頭道:這事我也做不了主,待會兒我會向上級匯報。她接著又問連子的下落,梁劍的眼神變得黯淡,喃喃地說道:他們說連子被共產黨抓住了,可是我沒有辦法證明。若蘭想了想,才繼續說道:我知道你到現在都沒有完全相信我們的話,我想到了一個辦法,這樣可以證明川崎不是你的親生父親。梁劍瞪著眼睛說道:快說,什麽辦法?滴血認親!李若蘭說道:不過必須先得到川崎的血液。血?是的,我希望你再信任我一次,隻要你能弄到川崎的血液,我就能讓你徹底清楚自己的身世之謎。
李若蘭隨後去向李大義匯報了此事,李大義和她的表情一樣,但隨即笑道:這個池田可真是一隻老狐狸,居然這麽快就把暗箭對準了我們,如此看來,這個邀請我們是不得不接受了。我和您想的一樣,為了完成任務,我們必須接受池田的邀請。李大義轉身問道:那個年輕人呢?她一愣:誰?李大義笑道:還能有誰?他剛進來我就知道了。李若蘭臉上有些燙,不好意思地說道:他還在我房裏等我的消息呢。那好,你回去告訴他,讓池田定好時間和地點然後來通知我們。
李若蘭正要離開的時候,李大義又說道:梁劍是個不錯的孩子,但是他直到目前為止仍然對我們充滿了不信任,所以你要盡快讓他徹底的站在我們這邊來,我教給你的辦法你告訴他了嗎?她點了點頭道:爹,您就別操心這些事了,我都已經按照您的吩咐告訴了他。好,你快去吧,別讓他等急了!
梁劍正在她房間裏徘徊,李若蘭推門而入,見他站在自己的梳妝台前,不禁疑惑地問道:看什麽呢?他笑著說道:我們家裏可沒有這些。那是當然,這都是女人用的,你們樂善堂全是男人,所以用不著。梁劍得到她的肯定答複,卻沒有要立即離開的意思,她看出了他的心思,也不直接催促他走,隻是說道:多希望你可以盡快清楚自己的身世,如果可以早一天得到川崎的血樣,這個秘密就會早一天解開啊。梁劍卻說道:其實我已經相信你的話了,我也希望自己是一個真真正正的中國人。李若蘭說道:但是你還在害怕什麽。他陷入了沉默中,她接著感歎起來:其實我明白你的心思,川崎養了你這麽多年,即使你們之間沒有血緣關係,但從情感上說,他對你也有不可否認的養育之恩,我想你現在猶豫的就是這個吧。
梁劍的心思被麵前的女子剖析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隻能無話可說。若蘭又說道:我已經把你的情況向上級做了匯報。什麽?梁劍一直對她嘴裏的“上級”充滿敬畏和神秘感,在他的世界裏,一直以來都隻服從川崎,所以又問道:那上級怎麽說?若蘭笑了起來,說道:你就別揪心這些事了,你現在需要馬上回去向池田轉達我們的答複,還有盡快弄到川崎的血樣。
梁劍心事重重地回到了樂善堂,見他這麽快就回來,忙問結果如何。梁劍一五一十地告訴了他戲園子那邊的答複,兩隻眼睛卻閃閃爍爍,腦子裏在想究竟該怎樣才能弄到他的血,以證明自己的身世。川崎立即給池田打去了電話,放下電話的時候,才發現梁劍已不在身邊。
梁劍回到了自己的房間,房間裏空蕩蕩的,除了一張睡覺之外的單人床外,再就隻剩下空氣了。前兩天,他突然感到很無聊,於是買了一些報刊回來,躺在床上睡不著的時候就拿出來翻翻,但是很多內容都是關於政治,關於戰爭的,他對這些東西不怎麽感興趣,即使看過也不會在腦子裏留下任何痕跡,一掃而過,當作打發時間的方式罷了。
他看了一眼堆在床頭的報刊,川崎在外麵敲門,他起身打開了門,兩人對麵而立。川崎往他身後的房屋裏看了一眼,說道:池田讓你明天早上過去。梁劍一愣,反問道:不是說可以休息幾天嗎?川崎道:池田改變了主意,我們耽擱不起。梁劍隻好點頭,頓時卻聽出了另外一層含義,皺著眉頭反問道:什麽耽擱不起?川崎也被問得一愣,似乎意識到自己說漏了什麽,忙轉換了話題,加重語氣說道:現在外麵亂得很,支那人對所有的日本人都抱有敵意,出門的時候小心一點,上次的事你還算是幸運的,如果再出事,誰也不敢保證你能活著回來。川崎下樓去後,梁劍腦子裏仍然嗡嗡作響,停留在那句令他不知該如何理解的話上,但就在此時,川崎在下麵叫他,他極不情願地關上了房門。
錢立文在樂善堂受了氣,回去當然免不了向他的寶貝兒子訴說一番,依照錢思成的性子肯定會為父親出麵,但是這次他甚至都沒有發怒,反而安慰錢立文,讓他別氣壞了身子。錢立文瞪著眼睛吼道:都是他媽的那些混蛋刺客,要不然也不會鬧成現在這樣。對對對,爹您說的對,川崎先生當然是有火的,您想想,要是您的性命受到了威脅,您能舒服嗎?所以人家發發脾氣也是正常的,最可恨的應當是那個刺客,您老先忍忍,等我抓到刺客,一定親手為您報仇。錢立文的火氣果然慢慢降了下去,卻又感歎起來:你三娘最近經常外出,聽她說新認識了一個什麽朋友,現在外麵亂得很,亂七八糟的人也多,你派人去查查那個人的身份,免得又給咱們惹來什麽麻煩。錢思成略一沉吟,說道:這是小事,您放心吧。錢立文疲倦地閉上了眼睛,錢思成說的確實有道理,錢府在漢口也是數一數二的家族,一般的人還真不敢上門找麻煩,但是這次麻煩卻找上了門,而且還惹怒了日本人,壽宴沒擺成,臉麵丟得幹幹淨淨,他怎能不惱火?錢思成隻得又安慰了父親幾句。
錢思成還有正經事要去辦,那就是去找盧小曼消遣,他好久都沒見到那個女人了,心裏直發癢,加上這些日子公務纏身,平日裏也難得抽身,卻沒想到看到剛要走近那扇門的時候,卻看到盧小曼挽著另外一個男人的胳膊從裏麵走了出來,這一看不要緊,頓時火冒三丈,正想衝過去,但終於還是忍住了。
盧小曼和男子上了一輛黃包車,錢思成開車緊緊地跟在後麵,兩人不多時就下了黃包車,錢思成也下了車,讓手下原地待令。盧小曼和那名男子的步履顯得非常平穩,就像散步一樣,錢思成遠遠地跟著,不知兩人到底要去哪裏,但他不死心,正感到困惑時,一眨眼功夫,兩個人影便拐進了一條巷道。錢思成越來越覺得奇怪,不知他們到底在搞什麽鬼,更不知道自己到底該不該跟上去,但怒火最終戰勝了理智,回頭衝手下使了個眼色,然後闖入了巷道,可根本就不見對方人影,就在他想抽身回去時,後腦勺突然遭到重物撞擊,瞬間失去了知覺。
錢思成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的雙手和雙腳被牢牢地捆住了,根本動彈不得,後腦勺又傳來一陣劇烈的痛楚,才想起到底發生了什麽事,頓時嚎叫起來,過了好一會兒才傳來一個低沉的聲音:錢少爺,累了嗎?累了就休息一會兒吧。錢思成是何等人,哪能受這種鳥氣,對方話音剛落,他又破口大罵:你他媽活得不耐煩了,知道老子是誰?嘿嘿,我當然知道你是誰,所以才請你過來嘛。錢思成突然想起了盧小曼,之前發生的事越發清晰地浮現在腦海裏,掙紮了幾下,又吼道:叫盧小曼出來見我。
安靜,安靜得令人有一種快要窒息,幾近死亡的感覺。
安靜過後,盧小曼的聲音終於響起:錢少爺是想找我嗎?錢思成冷笑道:你想抓我還不容易嗎?非得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盧小曼從黑暗中一步步走了出來,身材依然是那麽妖嬈,就好象一條水蛇。錢思成變得坦然了,隻要見到這個女人,他便明白發生了什麽事。
盧小曼走近了他,一字一句地問道:舒服嗎?他說道:當然不!盧小曼於是親自為他鬆綁,還俯在他耳邊說道:錢少爺,你現在應該清楚我的身份了吧。錢思成大笑起來,說道:像盧小姐這樣的美人坯子,哪裏會是一個控油外表的舞女?說句實話,當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我就從你眼裏看見了和別的舞女不一樣的東西。盧小曼饒有興趣地反問道:這我倒很有興趣,錢少爺不妨說來聽聽。錢思成帶著戲謔和誇張的口吻說道:一般的舞女都是胭脂俗粉,但是盧小姐卻是集萬種風情於一身,再美的詞用在你身上都不為過啊,要不然咱們徐區長怎麽會被你迷死,我這個錢府的大少爺也就不會拜倒在你的麵前了。盧小曼被這話逗得開心不已,沒有哪一個女人是不喜歡被人讚美和奉承的,但很快就拍了拍他的肩膀,訕笑著反問道:那麽錢大少爺知道我們為什麽要帶你來這裏?錢思成沉吟了一下,說道:這個我還真不清楚,請盧小姐明示。
盧小曼緊接著輕輕地拍了拍手,又一個黑影人從黑暗中慢慢地走了出來。
錢思成的目光隨即落到了此人身上,當對方走近時,他突然失聲笑了起來,回頭對盧小曼說道:難道就是這位先生想見我?軍統的大門隨時向各位敞開,你們不必如此興師動眾吧,要找我可以去立興大樓。陌生男子用不太熟練的中國話說道:錢少爺也說了自己是軍統的人,既然如此,如果不采取點手段,我們又如何能安全見麵?
錢思成大略猜到了對方的身份,但他似乎一點也不感到意外,也不害怕,反而向對方伸出手說道:很高興認識新朋友。對方因為他這個舉動而愣了一下,但很快就伸出手說道:錢少爺不愧是見過世麵的人,我也非常喜歡和你這樣的人交朋友,那麽現在自我介紹一下,鄙人平川雄一郎。錢思成說道:幸會。他的態度令麵前兩人都從內心裏感到驚訝,他們和許多中國人打過交道,但從來沒覺得有這麽友好。盧小曼此時說道:看來我們今天這樣對待我們的朋友似乎有些太過火了。平川雄一郎也垂頭說道:是的,我為今天如此粗暴地對待錢少爺感到抱歉,非常抱歉。
錢思成卻毫不在意地說道:我和盧小姐都是認識很久的朋友了,今天雖然是第一次跟東勝君見麵,但我相信咱們以後一定可以成為非常好的朋友。平川雄一郎接過話道:不僅是朋友,更是合作夥伴。盧小曼附和道:錢少爺是明白事理的人,希望我們以後可以順利合作,一起為建設大東亞共榮圈而努力。錢思成輕鬆地笑了笑,又問道:你們想讓我出賣我的國家,這對我來說不是問題,但是我能得到什麽好處?平川雄一郎反問道:你想要什麽?錢思成頓了半晌才說道:平川先生這話可問住了我,我得好好想想。行,你可以回去再慢慢的想,隻要我們能辦到,一定盡全力滿足你的要求,以後有什麽事,你可以直接和芳子小姐聯係。錢思成的目光又落到了盧小曼那張嫵媚的臉蛋上,咽了口唾沫道:其實我早該想到盧小姐是日本人了,看來貴國的人已經遍布了大武漢。平川雄一郎大笑道:不止是大武漢,是整個支那,我相信在不遠的將來,大日本帝國的足跡一定會遍布全世界。
錢思成微微吐了一口氣,盧小曼口氣柔和地說道:長島芳子是我的真實姓名,希望以後可以和錢少爺多多合作,還請多多指教。指教?不敢當,不敢當,我可是已經領教芳子小姐的功夫了。他這話有兩層意思,除了辦事能力,當然還有床上功夫,說者有意,聽者也有心,彼此相視而笑。
平川雄一郎可不是那種喜歡吃醋的男人,女人對他來說隻是工具而已,何況是長島芳子這樣的女子,除了供他發泄性欲之外,更重要的目的是幫他搜集情報。所以他聽了錢思成的話隻是微微笑了笑,然後說道:兩位也很久沒見麵了吧,芳子,錢少爺可是咱們最真誠的朋友,你好好陪陪他吧。
錢思成一出門便開起了玩笑:你還真下得了手,我的頭都差點被你給敲破了。盧小曼恢複了之前的溫柔,笑著說道:幸好是我,不然的話,你的腦袋可能已經不在頸上了。我們現在去哪裏?你說呢?錢思成淫笑道:當然去我們的安樂窩了。盧小曼假裝不好意思,看著她那張漂亮的小臉,錢思成心裏更加欲火難耐,恨不得馬上就把她壓在身下。
錢思成卻不知道自己在失蹤的這幾個小時,他的手下已經向徐國璋做了匯報,徐國璋接到消息時也大為光火,怒斥了幾句,然後讓他們盡快去找,所以錢思成剛出現在大街上,正在到處尋找他下落的手下就立即向徐國璋報告了這一情況,徐國璋明白了怎麽回事,怒罵道:他媽的,為了一個女人居然跟老子玩失蹤,馬上讓他滾回來見我。
錢思成和盧小曼剛坐上一輛黃包車便被及時趕上來的手下給攔住了,他陰冷著臉嗬斥道:你們這是幹什麽?對方支吾道:徐區長讓你馬上回去。他和盧小曼對視了一眼,然後問道:有說什麽事嗎?對方隻是搖頭,不敢言語,他隻好暫時壓抑著內心的欲望,對盧小曼說道;不好意思,也許有什麽急事,所以我得馬上回去一趟,你回去等我吧,等我忙完手裏的事,一定會第一時間趕過來陪你。她嫵媚地說道:你快去吧,我等你,做完手裏的事盡快過來。
錢思成的好事被徐國璋破壞,雖然臉上不敢表現出來,但心裏卻充滿了不快。徐國璋眯縫著眼睛問道:聽說你在大街上失蹤了,這到底是怎麽回事?錢思成心想這關你屁事,但嘴上卻說道:誰說我失蹤了?我隻是跟一個朋友找了一個安靜的地方說說話而已。徐國璋緩緩地點了點頭,又說道:看來是我誤會你了,聽手下說你跟一個女人在一起,那個女人是盧小姐吧。他沒有隱瞞,但徐國璋卻說道:都這麽久了,也該換換口味了吧,一個男人,怎能在一個女人身上吊死?錢思成沒明白他的意思,說道:有什麽事請區長明示吧。徐國璋冷笑道:我最近遇到了新的麻煩,還是老樣子交給你處理吧。錢思成聽懂了他的話,知道自己又要給這個喜歡沾花惹草,但是及其害怕老婆的家夥收拾殘局了,於是說道:我明白了,這就去辦,您放心,一定給您處理得井井有條。徐國璋卻笑道:如果你看著喜歡的話,拿去自己享受也可以。錢思成隻是笑了笑,心裏卻湧起一股仇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