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何一被吊在了橫梁上,當沾水的皮鞭落在身體上時,這個曾經留學日本,歸國後為軍統效力不少的年輕人發出了淒厲的慘叫聲,很快便被抽得皮開肉綻,白花花的肉體被鮮血染成了紅色。
錢思成手上戴著一雙白色的手套,閉著眼睛,享受著如此暢快的慘叫,他就像閻王爺一樣,對這類血腥的遊戲充滿了癖好,尤其是看見那些大活人在自己麵前一個個變成鬼,他渴望征服別人的一種快感,但他又非常討厭對手屈服在自己麵前,所以他在很多了解他的人看來,這個人是變態的,骨子裏印著魔鬼的胎記。
書生般的何一哪能受得了如此酷刑,很快昏了過去,但錢思成不會這麽輕易放過自己的獵物,一把捏住他的下顎,沉聲說道:兄弟,這可不是我要的結果,遊戲還剛剛開始呢,這麽快結束就不好玩了。然後命人用冷水潑向了他的臉。何一醒來的時候,身體上火辣辣的痛,像被刮了一層皮似的,他努力睜開眼睛,昏昏沉沉地說道:組長……我到底犯了什麽錯……為什麽要這樣對待我?錢思成冷笑道:何兄弟啊何兄弟,說句實話,我真不想皮鞭抽在自己兄弟身上啊,尤其是像你這麽優秀的人才,真是令人心痛。何一嘴裏也滲出了血水,兩眼無力的向上翻起,看上去已經隻剩下半條命了,雖然他的思維已經逐漸清晰起來,但仍然無法記起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麽,或者是哪裏得罪了錢思成。
錢思成取下了沾滿了鮮血的手套,然後退回去坐回到椅子上,遠遠地盯著那張半死不活的臉,再次質問道:現在可以告訴我答案了嗎?你為什麽會在這兒?何一聽著那個軟綿綿的聲音,卻打了個寒戰,因為他仍然沒想到答案,這就意味著還要經受酷刑,但是他的身體素質實在是無法再經受這般酷刑了,所以幾乎要暈厥起來。錢思成輕蔑地說道:幸好你現在不是落入共產黨或者日本人手裏,我敢擔保,你一定會成為黨國的叛徒。何一痛苦地呻吟著,無力地叫嚷起來:大哥,求……求你饒了我吧,我……受不了了,別再打了,再打我就要死了。錢思成大笑起來,笑得何一毛骨悚然。開始劇烈的喘息,等待下一輪狂風暴雨降臨。
行,既然你真不清楚自己到底犯了什麽事,那我就看在同事一場的份上提醒你一下。錢思成好像終於做了讓步,其實他明白自己內心所想,知道自己隻是在玩陰謀,所以不得不把何一的思維引到自己編織的魚網上來:聽說你這段時間新交了一個女朋友。何一腦袋一暈,不明白他為什麽會提起這事,而且這件事與他又有什麽關係?但他沒否認,因為這是事實,錢思成又說道:我還聽說你的這個新女友是一個日本人?何一這才恍然明白了錢思成的用意,歎息著說道:錢組長,你……誤會了,我……新交的女友,她……是我留學時的同學!錢思成卻冷笑了一聲,反問道:同學?我不管你們是同學還是什麽,總之現在是關鍵時期,所有在華的日本人都會受到密切監視,還有,最近電訊室截獲了一個重要情報,你應該清楚情報的內容吧?何一當然清楚情報的內容,而且對破獲那個情報有他非常大的功勞。
好了,我們也聊了很長時間了,怎麽樣,是不是該告訴我那個女孩的名字,以及現在的住址?錢思成好像失去了耐心,說話的語氣顯得有些不耐煩了,但是何一一聽這話,心髒好像受到了猛烈的撞擊,瞬間停止了跳動,當他重新找回還活著的感覺時,兩隻眼睛突然放射出非常駭人的光芒,像一把鋒利的匕首直接刺進了錢思成的身體,顫抖著說道:錢組長,我求求你,求你放過她,她什麽都不知道,她這次來漢口就是為了找我。他說話也不結巴了,錢思成怔了許久,突然笑出了聲:何一啊何一,沒想到你還真是多情,但是我可以非常坦白地告訴你,現在上麵已經懷疑我們內部出了奸細,而且這個奸細就在我們身邊。
何一是聰明人,他聽出了錢思成話裏的意思,頓時有種被釘死的感覺,而且他了解軍統的辦事方式,一旦出現這樣的情況,基本上結局就已經定型了,但是他不能讓自己的愛人受到傷害,即便付出自己的生命,他也要誓死保護那個女孩,所以他沉默了,沉默了很久才終於說道:錢組長,我絕對不會做出背叛黨國的事情,我也可以以自己的性命擔保,千葉一定不是間諜!錢思成聽見千葉這個日本名字時,得意的大笑起來,然後說道:兄弟,我實在是不忍心咱們之間兵刃相見,但現在擺在我們之間的問題是,你和千葉之間,必須有一個人為此事承擔責任。何一心裏堵得慌,他現在是真後悔也來不及了,當初千葉勸他就呆在日本,但他義無反顧的回來了,沒想到結局會是這樣。錢思成見他不語,又冷笑道:我現在是給你活命機會,但如果你執迷不悟,我就不敢保證千葉小姐的安全了。不,錢組長,求你……何一沉沉地咽了口氣,可是話還沒說完,錢思成突然怒吼起來:何一,你給我聽好了,你求我一點用處都沒有,這可不是我的決定,好了,時間差不多了,我現在就去找你那個千葉小姐,如果你還不開口,到時候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何一猛地噴出了一口濃濃的鮮血,又暈了過去。
錢思成終於達到了目的,然後冷冷地說道:好好招呼他!
王克農一個小時後才得知何一被送進了303室,當他知曉這個消息的時候,心裏湧起一陣莫名的興奮感,但同時又有些擔心,因為何一正在交往日本女友的事是他向錢思成告密的,為了除掉何一,他可是絞盡了腦子,終於等到了一個大好的機會。
組長,何一他招供了嗎?王克農裝作非常愧疚的表情問道,錢思成正在把玩著一把小小的匕首,匕首上閃著凜冽的寒光,此時頭也不抬地問道:看來你很關心他嘛。不,不是,錢組長,你誤會了,隻是……隻是何一他再有什麽不對,大家終歸是一起共事的,我這心裏……錢思成不快的揮了揮手,揶揄道:何一做了對不起黨國的事,他這是背叛,是叛國,罪有應得,但這全是因為你的舉報才讓這樣的害蟲浮出水麵,所以我稍後會向上麵請功。王克農說了幾句感謝的話,錢思成又不陰不陽地說道:以後啊,如果再發現類似的情況,一定要及時向我匯報,功勞嘛,也一定會算在你頭上。是,是,一定遵照執行。王克農卻仍然不清楚何一現在的情況,錢思成反問道:你認為進了303室的人還能站著走出來嗎?
王克農長長的鬆了口氣,錢思成又壓低聲音說道:何一的事算是解決了,你馬上出一份通告,就在內部發放,也好警告一下那些仍然還存在非分之想的家夥。王克農笑眯眯地應道:馬上照辦!
錢思成離開後,繼續審訊何一的人執行了他的命令,使用了各種酷刑,單薄的何一很快就招架不住奄奄一息,熬了幾個時辰,終於沉沉的閉上了眼睛,但是錢思成卻不會就此罷休,他是個做事就一定要做絕,而且做得天衣無縫的人,在何一經受不住拷打而倒在303室的時候,他已經命人找到了何一的日本女友,當徐國璋知曉此事而向他問起時,這個女人成了他擺脫責任的有力證據。
徐國璋內心很憤怒,因為何一是個非常優秀的破譯人員,但是麵對錢思成羅列的罪行和證據又無話可說,隻好暫時把憤怒壓在心底,裝作若無其事地問道:你是怎麽發現何一有問題的?錢思成早就想好了,如實相告,徐國璋緩緩地點了點頭,微微歎息了一聲才繼續說道:何一的事就到此為止吧,但是以後再有這樣的事,最好事先向我請示。錢思成眼珠子一轉,如此這般地回複道:我本來是想先審審那小子的,希望有結果後再向您匯報,但沒想到他實在太經不起拷問了,這不還沒怎麽動手他就……徐國璋打斷了他:不要再說了,那個日本女人你打算怎麽處理?錢思成一愣,說道:這個我還沒想好,但是我有一個大膽的想法,那個女人會不會是“黑玫瑰”?徐國璋冷笑道:錢大少爺,你給我用用腦子,要是那個女人真是日本特務黑玫瑰,她能如此輕易的被你抓來?
錢思成其實是想讓自己整死何一的行為更加合理化,所以盡可能的想為自己的行為尋找更多借口,此時聽了徐國璋的話,卻絲毫沒有放棄這個計劃的打算,而是繼續為自己的借口尋找辯詞:區長,我覺得黑玫瑰可能是任何一個日本女人,所以我們不能放棄任何機會。徐國璋反問道:我早說了,那個黑玫瑰一定是個女人嗎?錢思成無話可說了,徐國璋的情緒緩和了些,又問道:現在那個女人在什麽地方?錢思成回道:一個非常秘密的地方,您放心吧,絕對不會走漏風聲。徐國璋點了點頭,問道:你但是抓走她的時候,沒有其他人看見吧?錢思成道:沒有,這樣的事我有經驗。那好,你讓人好好看管,千萬不能走漏半點風聲,要是讓日本人知道了,我擔心會惹來麻煩。錢思成卻帶著淫穢的口氣說道:區長,那個日本女人非常安靜,您要去看看嗎?徐國璋大罵起來:都他媽什麽時候了,你小子就不能想想正事?你給我聽好了,好好看管那個女人,沒有我的允許,絕對不能走漏關於這件事的任何風聲,要不然,不僅你有麻煩,我也會吃不了兜著走。
錢思成收斂了放蕩的心思,沉沉地點了點頭,心裏卻橫起一道深深的溝壑。
徐國璋不得不盡力替錢思成掩蓋即成錯誤,要是事情曝光,不僅錢思成罪責難逃,他也會受到牽連,錢思成這一招先斬後奏,兩敗俱傷的戰術,確實達到了目的,他料想徐國璋隻能幹瞪眼,所以事情一結束,立即讓王克農起草通告,當通告發放到眾人手裏時,徐國璋也收到了一份,他在氣惱之時也暗自為錢思成此舉捏了把汗,然後聯係起整件事的前前後後,雖然感覺這事確實存在問題,卻怎麽也想不明白問題究竟出在何處。
王克農拿著通告出現在徐國璋麵前時,徐國璋讓他關上門,然後指著桌麵上的通告問道:這上麵的措辭都是你草擬的?王克農支吾起來:是,是在錢組長的指示下起草的。徐國璋怎能不明白,但他就是要這樣問,而且要王克農自己說出真相,又問道:錢組長在下令審訊何一的事情,你事先知道嗎?王克農當然矢口否認,徐國璋這次問詢這事,主要是感覺錢思成開始越權做事,而且越來越不把他放在眼裏了,他必須要重新調整整座大樓裏的秩序,但是錢思成手裏掌握著他許多秘密,他暫時不會放開手腳來做這事。
王克農明白徐國璋的心思,於是拍起了馬屁:徐區長,我的心思您應該是知道的,隻是我這個小小的文書也是沒辦法,錢組長他要我做什麽我哪能不做啊,這件事其實我一知道就想來找您,但錢組長讓我們全都不能透露任何消息,我這才……徐國璋的眉頭越來越深,臉色也越來越難看,但他突然舒展開了眉頭,幹笑了兩聲,爽朗地說道:克農啊,你是個好人,這我知道,但是凡事都必須有規則,從今以後,無論發生什麽事,你必須第一時間向我匯報。王克農希望的結果是徐國璋和錢思成兩敗俱傷,所以忙裝滿笑容說道:徐區長,以前我是沒有權力直接向您匯報事情,但隻要有了您的批準,我當然會照辦。很好,你是聰明人,這事你知我知,好好做事,我不會虧待你的。王克農興高采烈地走出了大門,這一刻,好似呼吸到了新鮮空氣,整個身體都充滿了精氣神。
石頭終於見到了梁劍所說的教他劍術的師傅,不過隻是匆匆一瞥,當看到此人和池田各自搭上一輛黃包車離開之後,他牢牢地記住了那張臉,正要跟上去的時候,突然又看到梁劍的身影出現在不遠處,也搭上一輛黃包車跟了過去。
石頭不緊不慢地跟了上去,心裏卻在想梁劍此舉是出於什麽目的。
幾分鍾後,池田和東勝浩二走下了黃包車,然後徑直進了臨近街邊的一座房屋裏。梁劍在不遠處下了車,目送著兩人進屋之後,又謹慎地往前靠近了些,這才認真打量起這座房屋來。石頭躲在牆角後觀察著梁劍,注視著他的舉動,心裏更加疑惑。
這是一棟毫不起眼的房屋,外麵看上去跟普通民居無二。池田和東勝浩二進入房後,很快就又從後門溜走了。
梁劍在前門蹲守了一會兒,沒見兩人出來,本來非常想進去看個究竟,但猶豫了片刻,最後還是轉身離開了。
石頭不知梁劍是何意,在他離開之後,又拉著車在房屋周圍轉了一圈,當他發現後門的時候,腦子裏湧起了陣陣疑雲,急切想見到梁劍向他問個究竟,可就在這一瞬間,不幸的事情發生了,不知突然從哪裏竄出來一群人,他這才明白自己掉進了坑裏,但他並不害怕,而是表現得非常驚慌,渾身不住地顫抖起來,兩腿打顫,喳喳呼呼地問道:老總,你們……要幹什麽呀,我可……可是良民!但他的話還沒說完,後腦勺便挨了重重的一拳,然後不省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