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25章
果不其然,李若蘭說過這話的第二天,雷經天便帶人闖入了料理店,伊賀非常生氣,質問他為什麽帶人闖入私人地方。雷經天可不會被嚇倒,冷笑道:這裏是我的地盤,我要來難道還得經過你的同意?伊賀非常蠻橫地回擊道:這裏應該是我的地盤,我是日本人,你敢對我無禮嗎?我勸你做事前最好先想好後果。雷經天壓抑著內心的怒火,盡量保持平靜的心情說道:伊賀先生,我非常清楚自己在做什麽,我在做任何事之前都是經過深思熟慮的,好了,實話告訴你我這次來的目的吧,你給我聽好了,有人向警察局舉報,說你這兒有日本間諜,所以我們需要搜查。伊賀頓時黯然失色,但他突然大怒道:胡說八道,我一定要抗議你們對日本僑民的誣陷,現在請你帶你的人馬上從我這兒離開,否則我絕不客氣。雷經天好像沒聽見這話,向四周看了一眼,不屑地說道:算了吧,我們如果沒有充分的把握是不會來的,廢話少說,有什麽話跟我們到警察局再說吧。伊賀還想狡辯,但最後隻是忿忿地橫了雷經天一眼,狠狠地說道:我一定會向你們政府表示抗議。雷經天根本不理會他,而是大聲說道:店子暫時停止營業,所有人都帶回去。
伊賀在警察局裏仍然是一副飛揚跋扈的態度,但他的抗議在雷經天這裏根本不起任何作用,因為雷經天本就是個軟硬不吃的人,加上這次扣留伊賀是奉了黨組織的指示,而且他逮捕伊賀也是以清查日本特務的名義,所以對伊賀的指責一點也不在乎,翹著二郎腿說道:現在這裏不僅是漢口,而且是警察局,我就是這兒真正的主人,說吧,你除了是料理店的老板之外,還有別的什麽身份?伊賀慢慢的平靜下來了,盯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道:雷局長,我已經告訴過你,如果你沒有證據而誣陷我的話,我一定會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電話突然響了,雷經天拿起電話的時候馬上變得一本正經,連連點頭,最後說道:知道了,您放心吧,我一定照辦!當他放下電話的時候,盯著伊賀的眼睛笑盈盈地說道:伊賀先生,我的老板剛剛打來電話,叮囑在下一定要徹底查清楚你的真實身份,因為我們已經掌握了非常確鑿的證據,即使你不招供,我們一樣可以定你的罪。伊賀冷笑道:罪,什麽罪?我犯罪了嗎?我隻是一個正當商人而已。接著又開始咆哮:我要警告你們,你們這是在侵犯我的人權,我一定要向你的政府提出嚴正抗議。雷經天臉上布滿了笑容,說道:伊賀先生,非常抱歉,其實事實是這樣的,我剛才隻是在跟你開玩笑,而我們之間也隻是發生了一點小小的誤會,我的老板剛才打電話來,說這隻是一場誤會,是我們搞錯了,現在您可以回去了。
伊賀瞪著眼睛,被氣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雷經天又說道:伊賀先生,今天的事實在是非常抱歉,這樣吧,為了表示我最誠摯的歉意,我會讓我的司機送您回去。伊賀氣憤的擺手道:不用了,我自己會走!當他走出辦公室的時候,雷經天眼角邊露出了一絲不易覺察的冷笑,其實他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是在演戲,包括剛才接到的電話,都是他一手策劃導演的,目的就是為了打消伊賀的疑慮,讓他放鬆警惕。
大哥,我擔心你這樣做,伊賀會更加提防。一名警員提醒道,但是雷經天卻說道:伊賀這個人一向自命清高,表麵是個生意人,但根據我們掌握的情報,此人之前在日本是一個非常激進的家夥,他現在在幫東京方麵搜集情報,所以我正是利用了他這一點,他以為我們沒有辦法掌握證據,所以以後做事一定會更為大膽,這樣我們就能放長線釣大魚了。
原來是這樣,還是大哥您厲害!
好了,別拍我馬屁,按照原計劃做事吧,全天候監視伊賀,發現任何可疑的地方必須馬上向我報告,我相信這隻狐狸很快就會給我們更大的驚喜。雷經天信心十足,又補充道:如果伊賀外出,你們隻能悄悄跟蹤,但一定不要打草驚蛇。
梁劍上樓梯的時候突然腳下一滑,不小心把腳崴了,當時就腫了起來,肖磊忙把他扶到椅子上坐下,然後幫他脫下鞋,說道:忍著點,很快就好!說是遲那時快,梁劍還沒來得及做好心理準備,突然感覺腳下一麻,一股巨痛頓時湧遍全身,痛得他嚎叫了起來,肖磊已經起身說道:已經好了。瞬間的痛苦過後,梁劍動了動腳踝,真的已經覺得不痛了,驚喜地說道:還真管用,不過你剛才那一下,我差點沒被痛死。肖磊笑道:幸好我動作快,要不然你緊張起來可能會更痛。梁劍起身走了兩步,果然恢複了正常,不禁高興的連聲說感謝的話。肖磊說道:我說過,隻要梁少爺有用得著我的地方盡管開口,這些都是我該做的。
川崎進來見兩人聊得開心,卻一言不發地進了房間。
肖磊疑惑地自言自語道:川崎先生他怎麽了?梁劍也疑惑地看著房間門,在心裏思慮著川崎是不是遇到了什麽麻煩事。
川崎把自己關進房間,其實是想讓自己冷靜一下,因為他剛剛得知伊賀被抓進警察局又很快就被放回去的消息,雖然伊賀已經告訴了他事情的全過程,而且還說警察局是抓錯了人,但這個消息讓他感到極度不安,他好像嗅到了一股危險的味道,獵人正在向自己步步逼近。
因為今天的事情,梁劍對肖磊的態度完全好轉,兩人聊了很多事,而且聊得很投機,大概半個小時後,川崎又從房屋裏出來了。梁劍忙上前去問道:父親,您不舒服嗎?川崎的臉色確實有些蒼白,但說道:沒事,隻是太累了,剛剛休息了一會兒,現在好多了。肖磊忙說道:我看您臉色很差,這裏有我看著,如果有什麽事我會叫您的,您還是多休息會兒吧。川崎笑著擺手道:我自己也是醫生,我能不知道自己的身體狀況嗎?已經沒事了,是這樣的,剛好你們兩個都在,我說點事吧,三郎,把門關上。梁劍和肖磊疑惑地對視了一眼,不明白川崎在搞什麽。
川崎又考慮了一陣才說道:肖磊,既然你是平尾君的學生,那麽你也不是外人,現在你也是樂善堂的一分子,我希望你可以和三郎一起經營好樂善堂。肖磊正想說什麽,川崎卻打斷他的話說道:你先不要說話,聽我說完。現在中日之戰一觸即發,支那人的反日情緒非常嚴重,所以我們的處境非常危險,就拿“正宗日本料理”的伊賀君來說,他剛剛被警察局的人帶走,還誣陷他是特務,雖然最後無罪釋放,但這件事必須讓我們警惕起來,說不定哪天厄運就會落到我們身上。他歎息了一聲:其實接下來才是我要說的重點,如果哪天我突然失蹤,樂善堂就交給你們了,希望你們不要讓我失望。梁劍聽到這裏,終於忍不住說道:父親,您到底遇到什麽麻煩事了?肖磊也跟著問道:是啊川崎先生,現在不是好好的嗎?何況樂善堂是大善堂,您平時治病救人,在大家心裏的口碑都很好啊,無論如何,這樣的事也不會落到您身上的。
川崎又沉重的歎息起來,說道:我是說萬一,誰也不知道將來會發生什麽事,三郎,記住我的話了嗎?如果我發生任何事,記住,不要找我,就當什麽事都沒發生。梁劍突然問道:就像連子的失蹤一樣嗎?川崎猛然怔住,但立即笑著說道:好了,我的話說完了,遵照執行就是。
川崎的話讓梁劍好像明白了什麽,但又好像什麽都不明白,不過他知道自己現在必須要做的事就是送走石頭,這不僅是若蘭交給他的任務,也是他自己必須要為朋友做的事,於是主動向川崎請纓要幫他去武昌進貨,川崎非常高興,還以為是自己的話起了作用,帶著笑意說道:很高興看到你這樣。其實梁劍是想利用這個機會把石頭送出去,於是第一時間去了戲園子,但他在外麵發現了可疑的身影,當他見到若蘭,把這一發現告訴她的時候,若蘭說道:你也看到了,我們的處境現在非常難,隻要一離開這兒很快就會被盯上,看來這件事隻能交給你去做了。他問道:那我應該怎麽做?我該把石頭交給誰?若蘭於是如此這般的耳語了一陣,整個過程在他心裏已經繪成了一張清晰的圖紙。但是必須找一個合適的時機,要是讓川崎起疑心就糟糕了。梁劍也擔心這事,他去武昌幫川崎進貨,如果還要帶上一個行動不自由的石頭,豈不是太顯眼了?
李若蘭在心裏搗鼓了半天,明白此時是該向他坦白另外一些事情的時候了。她凝視著他的眼睛,看得他心裏直發毛,愣愣的反問道:你看什麽呢?看得我心髒砰砰直跳。若蘭笑了,溫柔地說道:如果我告訴你一個秘密,你能挺住,而且保證堅守秘密嗎?梁劍越發疑惑,瞪著眼睛呆呆的看著她,不知道這個秘密到底有多秘密,到底自己能不能挺住。若蘭頓了半晌,他已經忍不住催促道:你快說呀,我都快被你急死了,你沒見我的心髒都快落到地上了嗎?她樂得大笑,好不容易憋住笑,這才說道:你們店裏最近是不是來了一個新的夥計?他瞪著眼睛問道:你怎麽知道的?她接著說道:他叫肖磊是吧?他更加鬱悶,誇張地說道:是啊,這你也知道?若蘭歎息道:你就別這麽驚奇了,這就是我要告訴你的天大的秘密,其實肖磊他……是延安派來的新同誌。梁劍被驚得差點沒驚叫起來,可又半天沒吱聲,腦子裏一片空白,感覺瞬間什麽都記不起來了,當他終於想起肖磊的麵孔時,怎麽就覺得那個人離自己很遠似的,好像從來就沒相識過,但是他怎麽也無法把肖磊和共產黨人聯係起來。
李若蘭細心的說道:看把你給嚇得,要是我不了解你,還真不敢這麽冒冒失失地把這個秘密告訴你,你保證能保守秘密吧?梁劍沉了口氣,沉聲問道:肖磊的任務是什麽?其實他已經心知肚明,隻是想親耳聽見若蘭說出來,若蘭沒有拐彎抹角,梁劍知道答案後隻是喃喃地說道:我明白了!她見他表情有些不對勁,木訥的問道:怎麽了,後悔了?他忙擠出一絲笑容,搖頭道:怎麽會呢?這又不是兒戲,怎麽能說後悔就後悔呢?若蘭然後告訴他,肖磊可以幫他完成這個堅決的任務。梁劍又說道:可以告訴我更多關於肖磊的事嗎?她反問道:你想知道嗎?他道:當然想啦,你想想看,我身邊呆著一個和你一樣的共產黨人,你說我這心裏不緊張啊。若蘭聽他的口氣輕鬆起來,自己的心情也輕鬆多了,這才說道:肖磊確實有過日本留學的經曆,但是從日本回來後就去了延安,現在已經成為我們中的一員,他這次的任務就是你的養父川崎,黨組織希望他可以在你的配合下順利完成這個艱巨的任務。梁劍驚訝地叫了起來:黨組織讓我配合他完成任務?她說道:是的,怎麽了,有壓力?他頓了半晌才笑著說道:怎麽會呢?現在有了肖磊幫忙,真相也許很快就會大白於天下。
既然這樣,那麽你們的當務之急就是負責把石頭送出漢口。
梁劍站了起來,那我該回去了,要不川崎該起疑心了。一定要小心,現在外麵有很多日本特務,你從這兒出去的時候,他們肯定會派人跟著你,所以你必須先回樂善堂,和肖磊商量,一定要確保萬無一失之後再行動。
梁劍在回去的路上特意觀察了一下身後的情況,腦子裏又開始思考回去後該如何麵對肖磊,但是還沒理出頭緒便已經到了樂善堂門口,進門的時候,肖磊正在櫃台前忙碌,他在櫃台前站住,裝作無話找話,問道:我父親在嗎?肖磊頭也不回的說道:不久前剛出門。他於是往門口瞅了一眼,這才又問道:忙嗎?肖磊好像沒聽見他說什麽,反問道:什麽?他有些尷尬地說道:如果不忙的話,我想跟你聊聊。哦,當然可以。肖磊停下手裏的活,趴在櫃台前說道:少爺,現在這兒就我們倆,可以暢所欲言了。梁劍從他眼裏看到了一股正在熱情燃燒的火焰,想起他的真實身份,忍不住笑了起來。他問道:少爺,我來了這麽久,很少見你像今天這麽開心,是有什麽喜事嗎?其實梁劍並非開心,隻是希望自己的心情可以影響肖磊,然後創造一個開心的聊天環境,想起當務之急必須馬上去做的事,隻好坦白地說道:你不是說隻要我有需要你一定會全力幫助我嗎?現在我遇到了麻煩。當然沒問題,隻要你開口。他於是壓低聲音說道:我需要你幫忙從漢口送一個人出去。什麽人?梁劍微微一笑,往門口看了一眼,問道:難道還需要我說得更清楚嗎?
肖磊伸出手說道:合作愉快!隨後兩人什麽都不再多說,卻彼此心領神會,因為在他們心底,已經融入了一個相同的信仰,那是關於國家,關於民族生死存亡的偉大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