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川崎先生,剛剛接到一個電話,他說有要事要找您。川崎從外麵回來的時候,肖磊向他說起了剛剛接到的一個電話,川崎問對方有留下姓名嗎?肖磊說道:對方說一會兒會再打來。川崎正在猜想這個電話是誰打來時,電話鈴聲不約而至,當他拿起電話的時候,那邊傳來一個聲音:川崎先生嗎?您好,我是聖西門醫院的院長,鄙人姓曹,曹大齊,非常冒昧給您打來這個電話,有件事需要征求您的意見,如果您願意的話,我再登門拜訪。


  川崎知道漢口有一家叫聖西門的醫院,不過跟那所醫院的人從來都沒有過交往。


  是這樣的,我聽說您是一位醫術非常高明的醫生,而且在病人那裏的口碑非常好,我們醫院最近打算邀請部分醫界專家和名人做一係列的交流和演講,所以最先就想到了您,希望您可以接受邀請。


  川崎毫不猶豫地接受了邀請,因為他最喜歡參加那些聚會活動,可以認識很多人,尤其是軍界和政界的人。站在一旁的肖磊拍馬屁道:您是德高望重的人,他們邀請您是理所當然的事,說實話,我的夢想就是有一天可以成為和您一樣的人。川崎自豪地大笑起來,卻話鋒一轉,說道:你是平尾君的學生,出自名門,將來一定會超越我的。肖磊謙虛地說道:但也得有向您這樣的老師的提攜。川崎聽了這些非常受用的話,緊接著說道:這樣吧,我已經接受了聖西門醫院院長的邀請,到時候你可以跟我一起,在那裏也許會遇到很多醫界的朋友。哦,求之不得,這是我夢寐以求的,非常感謝您!肖磊滿臉興奮,川崎又問道:見到三郎了嗎?肖磊道:是的,他剛出去。


  錢思成除掉了何一,也算是對徐國璋有了交代,不過他卻不知自己耍的小把戲根本就沒能瞞過徐國璋的眼睛,徐國璋親自授權王克農,要他密切監視錢思成的一舉一動。錢思成一離開立興大樓,王克農就悄悄地尾隨了上去,回來向徐國璋匯報情況時,徐國璋立即想起了盧小曼。王克農從徐國璋辦公室出來的時候,心裏直犯糊塗,尋思他怎麽就不問錢思成到底幹什麽去了?一個個疑問在腦子裏不停的旋轉,就連走路都在想這事,猛然被人撞了胳膊,才回過神來。


  錢思成每次見盧小曼,第一件事都是和她在床上翻雲覆雨一番,此時已經筋疲力盡,剛要合眼睡上一會兒,盧小曼卻不讓他睡,趴在他胸脯上撒起嬌來,弄得錢思成也毫無睡意,隻得起身跟她說話。


  怎麽了寶貝,就幾天沒見,有這麽想我嗎?錢思成嘻皮笑臉,盧小曼撇嘴道:一天不見錢少爺,我這心裏就像丟了魂似的。他訕笑道:你就別跟我貧了,像你這麽漂亮的女人,哪裏是我錢思成能拴得住的。錢少爺說哪裏話呀,小曼現在可真的隻為你活著呢。錢思成黯然一笑,說道:好了,幾天就到此為止吧,我還有事得先走一步。盧小曼卻拉住他不讓走,他反問道:你今天是怎麽了,每次我來你可都沒這樣,有什麽事就直說吧。盧小曼果然有事,嬌笑道:錢少爺就是錢少爺,連小曼心裏想什麽都知道。錢思成在心裏冷笑起來,輕蔑地回擊道:幹我這一行的,說好聽點是為黨國辦事,說不好聽那就是腦袋掛在腰上,你說我能不知道你想什麽嗎?如果連你都看不穿了,我還能活這麽久?

  盧小曼此時才說到正題:平川君對你這次的行動非常滿意,希望你可以再接再厲。錢思成一愣,立即反問道:那麽我有什麽好處?她反問:錢少爺想要什麽好處?錢思成假裝沉思了一下,說道:這樣吧,我暫時還沒想好,但是等我想好了,一定會告訴你。盧小曼眉開眼笑,說道:希望在接下來的時間裏,我們會有更多的合作。錢思成大笑道:當然,隻要芳子小姐高興就好。


  第二天,何一被除掉的消息就到了李大義手裏,然後很快也傳到了大後方。可就在此時,黑龍會的人開始大肆搜捕可疑人士,池田還帶人直接闖入了戲園子,李大義站在他麵前,笑容可掬地說道:池田先生今日前來是為看戲還是有別的什麽事?如果是看戲的話,時間尚早。池田向左右掃視了一眼,說道:李先生以為呢?李大義笑了起來,回道:池田先生可真會說笑,李某我平生隻會唱戲,難道您找我還有別的什麽好事?池田皮笑肉不笑的點了點頭,這才收斂了笑容說道:我這次來是為另外一件事,幾日前,我的幾個朋友被殺害了,有人舉報,說凶手可能潛入了戲園子,所以我今天帶人過來看看。李大義表情一愣,忙說道:池田先生,您是不是搞錯了,我這兒的人您都是見過的呀,哪裏有什麽殺人凶手?嗬嗬,您一定是說笑,一定是說笑。池田卻一本正經地說道:口說無憑,如果李先生希望證明自己的清白,那麽請讓我的人進去到處看看。李大義沉吟了一會兒,說道:既然池田先生不信任我,那麽請吧!

  池田一揮手,幾名手下便像狼狗一樣散了開去,他的臉上馬上又布滿了笑容,向四周掃描了一眼,說道:李先生這戲園子可真不好找啊。李大義訕笑道:池田先生又說笑了,您要在漢口找個地方還不容易嗎?池田聽了這話,臉上有些掛不住了,李大義見狀忙又說道:池田先生在漢口生活了這麽久,對這兒的一切都如此熟悉,哪裏會有您找不到的地兒呢?池田又往他身後看了一眼,問道:李先生的人都在這兒了嗎?李大義回道:是的。池田卻狡詐地的一笑,說道: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您身後少了一個人。


  李大義心裏一驚,心想你個王八蛋可真夠陰險的,但他立即一拍腦門,裝作恍然大悟的樣子說道:池田先生可真是好記性,您不說我倒真差點忘了,是的,我女兒剛巧有事出門了,說是買菜去了,這不也沒料到您會突然來,要不怎麽也要等著呢。


  就在這時,池田的手下開始陸續回來向他匯報搜查結果,當然是一無所獲,他其實已經預料到這個結果,但臉上仍然有些不悅,接著先前的話題說道:請原諒我的打擾,但是我現在需要知道那個女人的去向。李大義心裏一緊,嘴上說道:是這樣的池田先生,我女兒經常是自己出門買菜,所以我也不清楚她到底去了哪裏。但是池田根本不會放過任何可疑的地方,堅持要他派人去把她找回來,李大義正感到左右為難時,突然一個聲音從門口傳來:爹,我回來了。李大義大喜過望,眉開眼笑,忙過去接過若蘭手裏的籃子說道:你總算是回來了,池田先生正在問你呢。


  池田斜眼打量了她一眼,見籃子裏果然裝著菜,一時也不好再說什麽,隻好帶人離開。


  李大義把池田送到門口,還說道:如果您哪天還想聽戲了,隻要您讓人來通知一聲就行。池田神色怪異地點了點頭,然後一言不發的轉身離開。李大義關上了門,整個人看上去萬分疲憊,然後長長的歎息了一聲,對所有人說道:都散了吧!他回到房裏的時候,李若蘭也跟了進去,驚奇地問道:池田怎麽來了?他搖頭歎息道:好險,差點就露餡了。


  李若蘭其實是看石頭去了,幸好回來的時候順路買了些菜,要不池田這隻老狐狸肯定不會善罷甘休。


  李大義說道:看來池田對我們的懷疑越來越深了,之前當著大夥兒的麵對石頭施刑,一是想警告我們,二是想一探虛實,可惜都沒得逞,這次又找上門來,看來我們以後的行動一定要更加小心了。


  李若蘭咬著嘴唇說道:他一定會派人監視我們的行動,那以後的情報傳遞就更加困難了。李大義略微一沉吟,然後露出了一絲笑容,她問道:您笑什麽啊,都這樣了,您還笑得出來呀。李大義卻搖頭道:我笑池田啊,他再狡猾我也會有辦法對付。若蘭反問:您有辦法?他說道:是的,戲詞裏不是唱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嗎?再狡猾的狐狸也隻不過是一隻狐狸而已,但他終歸是鬥不過高明的獵人的。李若蘭沒怎麽明白父親話裏的意思,仍然一臉茫然,李大義此時才說了實話:自古傳遞情報的方法很多,比如狼煙就是古代在戰爭中傳遞情報最普遍的方式,還有一種辦法就是飛鴿傳書,這也是為父接下來會用的辦法。李若蘭想起了父親養在院子裏的鴿子,欣喜的說道:您是說以後向黨中央傳遞情報可以用鴿子?他說道:是的,你之前不是問我為什麽會突然想起養鴿子嗎?這便是我養鴿子的原因。李若蘭大笑道:爹,您可真厲害,連我都被您瞞住了。


  李大義又問起石頭的情況,李若蘭剛剛高漲的情緒又跌到了穀底,沉聲歎息道:不是很好,和以前一樣,得趕緊把他送走,他在這兒得不到有效治療,我們也不方便經常過去,加上這麽一鬧,池田肯定會加強對我們的監視,要再去看他就更難了。李大義也歎息道:我已經和上級取得了聯係,把石頭的情況作了詳細匯報,上級也已經同意把他送走,但是現在池田在戲園子周圍安插了很多特務,所以要送走他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得找到合適的機會。


  李若蘭想了想,突然說道:也許這件事我們可以找梁劍幫忙。


  李大義緩緩地點了點頭道:我也想過,看看是否可以利用梁劍的特殊身份把石頭送出去,這未嚐不是一個可取的辦法,但是一定要想一個萬全之策,要不然不僅會暴露我們自己,而且會害了梁劍。李若蘭沉思了一會兒,接過話道:您放心,這件事就交給我吧,我找機會和梁劍見上麵,梁劍和石頭是從小一起玩到大的朋友,也許他會有好辦法。好吧,那你去跟梁劍見見麵,但是尤其要記住一點,正因為梁劍和石頭是從小玩到大的朋友,所以他會非常在意石頭,那天在現場你也看到了,兩人的感情非常深,所以必須先做通梁劍的思想工作,切忌衝動,要找到一個萬全之策才能行動!

  李大義果然猜到了池田的心思,他一離開戲園,馬上下達了命令,讓他們二十四小時對戲園子實施監控,不管是誰進出戲園子,必須密切監控。


  肖磊見梁劍神色不對勁,卻故意說道:梁少爺氣色不對,該吃一些補氣血的藥調理調理了。梁劍不屑的看了他一眼,根本無心搭理他,他根本不在意,淡然一笑,又說道:雖然我不知道少爺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但身體是非常要緊的,要是少爺不介意的話,讓我來給你開一副方子。梁劍頓了頓,見對方是一番好意,隻好說道:真的不用,忙你的吧,我累了,去休息一會兒。肖磊隻好作罷,但補充了一句話:梁少爺如果有什麽需要,盡管開口,隻要我能幫上忙。梁劍微微笑了笑,然後轉身上樓。


  肖磊望著梁劍消失在樓道的背影,微微歎息了一聲,又默默地、無奈地搖了搖頭。


  梁劍剛關上門,突然聽見川崎的聲音從樓下傳來,忙起身躡手躡腳地走近門口側耳傾聽起來,但聽不清楚川崎說什麽,隻好回到床上躺下。


  川崎隻是和肖磊寒暄了幾句,然後把自己關進了房裏,還從裏麵鎖上了房門,然後從口袋裏取出一個信封,信封裏有一張紙,紙上是卻空白的。他小心翼翼的把紙攤開,拿起桌麵上的小半瓶醋滴在紙上,不一會兒功夫,紙上就顯出了清晰的字跡。這封信是他剛從中間人手裏取得的,上麵寫著一行小字,內容為“東京指示:黑玫瑰行動必須盡快推進”。川崎的眉頭擰成了一股繩,然後燒毀了情報,又從書架上取下一本書,胡亂地翻了幾頁,目光定住,然後在紙上寫下了一串數字。


  川崎做完這一切的時候,時間已經指向黃昏,天空現出一道道昏黃的雲彩,整個世界好像掩映在一片朦朧中。此時肖磊已經下班,川崎走出樂善堂,攔下一輛黃包車悄悄地離開,但他剛走出不遠,梁劍的身影便出現在身後。


  路上的行人已經不像白日那麽多,一個個匆匆的背影看上去就像幽靈似的,而在這樣的黃昏,最美的夕陽卻也留不住匆匆的腳步,當最後一絲光亮消失在天邊時,夜幕又降臨了。


  川崎此時已經坐在了正宗日本料理的店子裏,不多時,一個人影坐在了他對麵,雖然背著燈光,但梁劍還是一眼就認出了此人——他就是料理店的老板伊賀。


  怎麽會是他?梁劍因為經常光顧,所以之前和此人也算熟稔,在他心裏,伊賀是個較為老實的生意人,就連他們三三兩兩地湊在一起瞎聊,伊賀也很少加入進來,偶爾過來插上兩句,也隻是問問食物的味道如何等等。梁劍擔心被發現,所以很快就離開了,不過他已經達到了目的,至少清楚川崎和伊賀聯係,也知道了伊賀不止是個生意人這麽簡單。


  第二天,梁劍和李若蘭又在大街上偶遇,彼此看著對麵的人,不僅啞然失笑。


  沒想到會在這兒見到你,這算是偶遇嗎?兩人不約而同地離開大街走向僻靜的小道,梁劍淡淡的問道,李若蘭微微笑道:就算是吧,你呢,去哪兒了,怎麽看上去沒有一點精神啊?梁劍腦子裏還裝著昨晚跟蹤川崎看到的一切,本來已經想好要告訴若蘭的,但事到臨頭又有點退縮了,若蘭見他一臉為難的表情,狐疑地說道:你到底怎麽了,有什麽事不能對我說的?有事悶在心裏多難受啊。他想了想,才挺起胸膛長長地呼吸了一聲,把昨晚的所見全部托盤而出。李若蘭知道事態嚴重,沉吟了一會兒,先告訴他想要他幫忙把石頭送出去的事,然後要他帶自己去那家日本料理店看看。


  梁劍毫不猶豫地接受了若蘭的請求,隻要是關於石頭的事,無論多困難他都會去做,還悲切地說道:石頭是我最好的朋友,隻要他能活下來,我什麽都願意做。若蘭拉著他的胳膊安慰道:你也不要太傷心了,石頭的事我們都很難過,但是我相信他是不後悔的,他現在的情況不怎麽好,這兒的環境太複雜了,隻有馬上送回後方才有機會讓他醒過來。


  兩人說著話,已經來到了日本料理店門口,伊賀看到梁劍的時候忙迎了出來,梁劍向他介紹了若蘭,他稱讚道:三郎,你的女朋友真漂亮。若蘭臉色尷尬地垂下了眼皮,梁劍卻沒反駁,徑直帶她選了一個座位坐下,還對伊賀說道:可以坐下來聊會兒嗎?伊賀說道:我反正很閑,如果不打擾二位的話。梁劍道:當然不,請坐!

  李若蘭假裝非常害羞的樣子,眉頭微垂,伊賀又嘖嘖的稱讚起來,那些讚美的話更令她無地自容。他隨後又問道:你的父親川崎先生近來可好?梁劍一愣,但馬上說道:父親很好,謝謝,哦,你們很久沒見麵了吧,父親很忙,如果您有空的話可以到樂善堂嘛。伊賀的眼神有些慌亂,雖然隻是一閃而過,但仍然沒有逃脫若蘭的眼睛,她喝了口水,問道:您來漢口多久了?伊賀想了想,笑著說道:這個店子開業十多年了,所以我也來漢口十多年了,這麽說來,我也算是半個武漢人了,對這兒的一切都熟得不得了。


  這時候又進來兩位客人,伊賀忙著招呼客人去了,梁劍盯著他的背影低聲說道:他在說謊!若蘭也說道:他一定有問題,但是怎麽才能找到證據?他說道:慢慢來吧,讓我想想,一定會找到證據。


  喂,味道怎麽樣,還吃得習慣嗎?梁劍見她吃得很慢,其實她是在想問題,忙放鬆了思維說道:還好吧,隻不過覺得味道怪怪的。多吃幾次就習慣了,如果喜歡的話,以後我可以經常帶你過來。她笑著說道:隻怕以後想吃也吃不到了。為什麽這麽說?她隻是笑了笑,說道:等著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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