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喬宇涵身上有著很濃的書卷氣,戴著一副眼鏡,如果你長時間盯著那雙眼睛看,會發現那雙眼睛裏有一種充滿了邪惡的光,尤其是他在笑的時候,簡直比哭還要讓人難受。


  喬宇涵之前破獲了共產黨的密電,還得到上麵的大力嘉獎,可他沒想到,一轉眼工夫,自己卻成了階下囚。


  這是令人恐懼的401室,隻要進過這裏的人,不死也得脫層皮。


  喬宇涵坐在陰暗的房間裏,一臉的迷惑,看著坐在自己對麵的邱子豪,緊張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兩條腿開始微微發顫。


  邱子豪之前已經盤算好,不會讓喬宇涵走出401室,所以他並不急於從他嘴裏得到什麽。


  喬宇涵終於忍不住了,戰戰兢兢地問:“組長,您今天把我叫到這兒來,是發生什麽事了嗎?”


  邱子豪冷冷一笑,問:“你認為我為什麽要把你叫到這兒來?”


  “這……這個屬下確實不知,請組長明示。”喬宇涵抹了一把臉上的汗水,


  邱子豪歎息了一聲,說:“宇涵啊,在大家眼裏,你是破譯天才,在我眼裏,你也是個非常聰明能幹的人,有你在,我省心不少,當然,有你替黨國分憂,也是黨國之福。”


  “組……組長,您言重了,我……隻是做了份內之事。”喬宇涵感覺邱子豪這番話隻是在為之後即將發生的事做鋪墊,邱子豪接著又說:“你知道這是什麽地方吧?”


  喬宇涵唯唯諾諾地點頭道:“卑職知道,卑職明白。”


  “既然明白,那就不要浪費時間了,說吧,知道我為什麽要帶你到這兒來?”邱子豪翹著二郎腿,慢慢戴上了一雙白色手套,喬宇涵眼裏裝滿了驚恐,從進來到現在,腦子裏仍然一片空白,但他知道自己今天肯定不會輕易走出這間密室了,他惴惴地說:“組長,自從我選擇為黨國服務,就一直全心全意,絕無二心。”


  “那我問你,為什麽之前的密電一直沒破譯出來?”


  “這個……卑職正在努力,但實在能力有限。”


  邱子豪冷笑道:“能力有限?這個借口不錯,但我實話告訴你吧,這份密電已經被破譯,而且破譯者是個新手,他隻花了僅僅一天時間就破解了這份你花了九牛二虎之力也無從破獲密電,你想知道這份密電的內容嗎?”


  喬宇涵緊張得連連搖頭:“卑職不敢。”


  “是不敢,還是不想相信這個事實?”邱子豪沉重地歎息了一聲,“這份密電來自日軍情報機構,上麵的內容是,日軍間諜已經滲透進黨國內部。”


  喬宇涵瞪大了眼睛,他不明白邱子豪為什麽會告訴他這些,但突然猜到邱子豪的意思,撲通一下跪倒在地,帶著哀求的聲音哭喊道:“組長,我知道自己錯了,我沒能及時破獲密電,給黨國帶來了麻煩,求您饒了我,我……我一定……”


  邱子豪狂笑起來,說:“喬宇涵,你是真傻還是裝傻?要想少受點皮肉之苦,我勸你還是趕緊招了吧,看在咱們同事一場的份上,我可不想對你動手,看你如此年輕,也禁不住嚴刑逼供吧。”


  喬宇涵仍然一頭霧水,所以被吊了起來,很快便被抽得皮開肉綻,一聲聲淒慘的叫聲,讓這個密室更顯得陰森恐怖。


  “好了,再打下去,我們的破譯天才就要死了。”邱子豪製止了行刑者,用戴著白手套的手抬起喬宇涵的下巴,冷冷地說:“你都快要死了,那我不妨讓你死個明白,聽說你最近交了一個日本女友,有這麽回事吧,而據我們了解,你的這位日本女友是日軍派來的間諜,而且她很可能就是潛伏在漢口的‘燕尾狐’,你此次未能破譯這份密電,並非你能力有限,而是故意為之,在於拖延時間,為‘燕尾狐’贏得更多時間。”


  喬宇涵已經隻剩下半條命,他聽見了邱子豪的話,卻已經無力搭話。


  邱子豪說完這些,慢慢取下了白手套,歎息道:“宇涵啊,該說的我都說了,你現在也沒有什麽遺憾了,接下來還有很多有趣的玩意兒,好好享受吧。”


  邱子豪離開了401室,身後傳來一陣痛苦的哀號,而在他心裏,這樣的哀號卻像美妙的歌聲,讓他心曠神怡。


  李丁得知喬宇涵進了401室,當他看到邱子豪時,忙跑上去打聽,邱子豪冷笑道:“你認為進了401室的人還能活著出來嗎?”


  李丁一愣,疑惑地問:“組長,喬宇涵他還真有問題啊?”


  邱子豪兩眼一瞪,不快地說:“你這話是什麽意思?實話告訴你吧,喬宇涵故意無法破譯密電,就是為了幫他的日本女友拖延時間,而這個女人,可能就是‘燕尾狐’。”


  “那接下來該怎麽辦?”


  “怎麽辦?馬上給我找到‘燕尾狐’,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是,是,我馬上照辦。”李丁轉身的時候,眼裏洋溢著一種勝利者得意的笑容。


  “你怎麽會把人給打死了?你有經過我的同意嗎?”


  “那個喬宇涵實在是太不經打了,我根本就沒把他怎麽樣,結果就沒氣兒了。”邱子豪裝作很無辜,“喬宇涵潛伏得太深了,我們都被他們騙了,要不是李丁發現端倪,說不定這隻狐狸還會繼續潛伏下來。”


  邱子豪去向徐國立匯報此事的時候,徐國立果然如他所料,一開始勃然大怒,但聽他經過如此這般一分析,立即喜笑顏開,笑著說:“看來我誤會你了,這個喬宇涵實在是潛伏得夠深的,居然可以為了一個女人而連命都不要了,確實該死,你做得對,對於這種人,應該毫不留情的鏟除。”


  “區長,喬宇涵還交待了,這一切都是那個日本女人讓他做的,所以我估計那個女人就是我們到處尋找的‘燕尾狐’。”


  徐國立精神為之一振,立馬眼睛發亮,急切地說:“那趕緊把人給我抓起來,這下好了,有了她,也可以向上麵匯報了。”


  “可是區長,那個女人恐怕不會束手就擒啊。”


  “也對,像她那樣的間諜,就是死也不會被抓,這樣吧,這件事就交給你去處理,你看著辦吧,但有一點,千萬不能讓她給溜了。”


  邱子豪在心裏冷笑了一聲,說:“她肯定跑不了,您就等我的好消息吧。”他從徐國立的辦公室離開後,立即跑去向秦可兒炫耀,秦可兒對他這一招佩服得五體投地,結果兩人又折騰到了一起。


  完事後,邱子豪摟著秦可兒,甜蜜地說:“可兒小姐,如果你不是日本人,我真想把你娶回家當二姨太。”


  秦可兒疑惑地問:“邱少爺已經娶妻?”


  邱子豪搖頭道:“當然沒有。”


  “那為什麽我會是二姨太?”


  他笑道:“因為我心裏已經有別人。”


  “哦,原來如此,沒看出來邱少爺還是個挺癡情的人。”秦可兒的聲音裏帶著譏諷,“我真想知道能被邱少爺看上的女人到底長什麽樣。”


  邱子豪笑了起來,說:“你會見到她的,不過不是現在。”


  楚文傑很久沒見黑子,自從他知道黑子也是共產黨之後,他一直沒有勇氣去見他,但黑子突然找到白喜堂,楚文傑見到他的時候一愣,驚訝地問:“黑子,你怎麽到這兒來了?找我有事?”


  黑子說:“我這次不是來找你的,崔大爺他病了,高燒不退,已經臥床幾天,我給他買點藥。”


  “楊科,快抓藥。”楚文傑讓楊科給黑子抓藥,黑子說:“好幾天沒見你,現在真被你爹關在家裏了啊?”


  “沒有,那個……呆會兒我跟你去看看崔大爺。”


  在回去的路上,兩人來到江邊一處僻靜的地方,黑子終於掏心掏肺地說:“文傑,我替我那些朋友謝謝你。”


  “謝我什麽?”楚文傑一愣,黑子說:“因為你沒有向你爹告密。”


  楚文傑有些臉紅,尷尬地說:“其實我明白你們現在正在做的事,也能理解你們的所作所為,可是我……我還需要時間。”


  “是啊,楚望廷畢竟是把你養大的人,我能理解你的心情,換作是我,也許我比你更難以決斷。”黑子反過來安慰他,他卻笑道:“沒想到你會成為共產黨,怎麽看你也不像啊。”


  黑子聲音低沉地說:“我爹被小鬼子殺死後,我被共產黨救了,其實共產黨臉上都沒有寫字的,我告訴你一個秘密,你走在大街上,隨便抓一個人問問,說不定跟我一樣,也是個共產黨。”


  楚文傑被這話逗樂,不過又一本正經地問:“我想問你一個問題,你當初回來找我,是為了真的找我,還是為了我爹?”


  “我不想騙你,兩者都有,因為你是我兄弟,而你爹是我們的目標,文傑,楚望廷不是你親爹,他養大你隻是為了掩人耳目,為了更好的在漢口進行間諜活動。”


  楚文傑搖頭道:“可是他把我養大,就像你要為你爹報仇一樣,我有得選擇嗎?”


  “你當然有選擇,隻是你不想選擇,也許你的親生父母還活著,還有一種可能,也許他們跟我爹一樣,也死在日本人手裏。”


  楚文傑一愣,訕訕地說:“黑子,你不要逼我,你這是想讓我不孝啊。”


  “我沒有逼你,楚望廷是日本間諜,他手上沾滿了中國人的鮮血,而你如果還執迷不悟,這就是對所有的中國人不忠。”黑子的聲音中帶著慍怒,楚文傑詫異地看著他,不明白他怎麽會說出這樣的話。


  黑子感覺自己的口氣重了些,又不禁歎息道:“文傑,我們的時間真的不多了,日本人正在一步步逼近武漢,而楚望廷還在迫害無辜的人,之前被全家滅門的漢口商會的會長和副會長,全都是死在日本人手裏,你知道他們為什麽會死嗎?就是因為他們向抗日救國會提供幫助,所以才會被日本人暗殺。”


  楚文傑當然知道這些事,隻不過沒想到居然是日本人下的毒手,忍不住問:“我爹他也有份嗎?”


  黑子點頭道:“其實白喜堂是日軍間諜在漢口的聯絡點,而楚望廷就是負責聯絡的負責人,也是情報中轉站,所有日本間諜的情報都會送到他手裏,然後由他負責送出去,青木就是另外一個最大的間諜,他假借洋行掩護,其實是日本黑龍會漢口分會的會長,雖然還沒有確切的證據,但我們懷疑青木就是幕後的凶手,所有的滅門案都是他主使的。”


  楚文傑的內心再次受到深深的觸動,看著江水翻滾,心情如火焚燒,他決定再推自己一把。


  崔大爺確實病得厲害,臉色蒼白,雙眼無神,但是看到楚文傑,撐著想坐起來,卻被楚文傑攔住了:“崔大爺,您快躺下。”


  “楚少爺,您也來了”


  楚文傑說:“您好好休息吧,吃了藥很快就會沒事了。”


  “謝謝您來看我這個老頭子,您隨便坐。”


  楚文傑見黑子把藥端來,於是親自給崔大爺喂藥,崔大爺敢動得熱淚盈眶,連連說:“楚少爺,你是個好人,要不是你和黑子,我這條老命恐怕早就沒了。”


  “崔大爺,您別說話了,我和黑子是朋友,而您和黑子也是朋友,所以我來看望您是應該的。”


  黑子也說:“崔大爺,您就別跟文傑客氣了,我本來去給您買藥,文傑一聽說您病重臥床,硬要跟我來看您。”


  “你們都是好人啊,要是我的兒子還在,也跟你們差不多年紀呢。”崔大爺說著說著,淚水已經溢滿了眼眶,黑子忍不住問:“您還有個兒子?怎麽一直沒聽您說起過?”


  崔大爺痛苦的閉上了眼睛,那血腥的一幕在腦子裏翻滾了幾十年,但從未對外人提起過,隻是自己每次想起都黯然神傷。


  “崔大爺,您要是不想說就不說了。”楚文傑見崔大爺臉色痛苦,不忍心再提老人的傷心事,老人也沉浸在痛苦中無法自拔,黑子見狀,故意大聲說:“崔大爺,您趕緊好起來吧,我們剛才從菜市場那邊過來的時候,好多人都問您怎麽這幾天沒去,大家都挺想您呢。”


  崔大爺的心情這才稍微好點,勉強擠出一絲笑容,說:“你別安慰我了,都過去這麽多年了,我能挺得住,這件事過去了幾十年,我也看淡了。”


  “大爺,您的老家是哪裏的啊?”楚文傑一邊給老人喂藥一邊問,老人喝了口藥後說:“東北的。”


  “東北的?好遠啊,那您怎麽會到漢口來?”


  “是啊,很遠,但是沒辦法,日本人來了,我們不得不背井離鄉啊。”老人的表情非常痛苦,“我一個人從東北一直流浪到這兒,本來以為不會打仗了,沒想到小鬼子還是要打過來了,唉,接下來也不知該去什麽地方了。”


  楚文傑根本不知道這些,黑子說:“崔大爺的家鄉現在還被鬼子占領著,所有人都無家可歸啊。”


  老人突然又說:“我的孩子當年被人抱走後,那些人還殺了我的妻子,我命大沒死,活過來了,如果這輩子還能跟我的孩子見上一麵,我就是馬上死也值得了。”


  “那您知道是什麽人帶走了您的孩子嗎?”楚文傑問。


  “日本人,他們以為我死了,一開始說的是中國話,後來走的時候說的是日本話。”老人沉重地說,“是日本人害死了我的家人,抱走了我的孩子,那些畜生,可惜我老了,不能親手殺了他們,為我的家人報仇了。”


  “是日本人抱走了您的孩子?”黑子驚詫不已,“日本人為什麽要抱走您的孩子?”


  就在此時,外麵突然響起的急切的敲門聲打斷了他們的談話,接著傳來石頭的聲音。


  黑子立即打開門,石頭焦急地說:“不好了黑子,碼頭又出事了,順義幫的人又去碼頭鬧事,打傷了我們好幾個人。”


  石頭說:“文傑,我得去看看。”


  “我跟你們一起去。”楚文傑想都沒想便說,石頭卻說:“你就別去了,那個地方人多眼雜,被你爹知道就不好了。”


  “管不了那麽多了,再說我爹沒事也不會去那種地方,也許我還能幫上你們的忙。”楚文傑跟著來到了碼頭,隻見順義幫的人把工人都集中到了一塊兒,其中一個工人被打得滿身是血。


  “你們都給我聽好了,碼頭是順義幫的地盤,從今天開始,你們要想在這兒混飯吃,最好先到大爺我這兒報道,而且你們每天的收入都要上交一半,如果誰要是敢違反這個規矩,這小子就是你們的下場。”說話者是順義幫幫主朱大海的親弟弟朱義,但他的話立即引起一陣反駁,其中一個聲音喊道:“我們賣苦力賺的錢憑什麽要分你們一半,這不是訛詐人嗎?”


  朱義冷笑道:“因為這裏是我們順義幫的地盤,要想在這裏混飯吃,就得聽我們順義幫的。”


  “邱老板以前也沒你這麽狠啊。”


  “邱廣義算什麽東西?要是他很厲害的話,怎麽連自己的地盤都保不住?”朱義狂笑道,“廢話少說,不答應我們順義幫的條件的,要麽趕緊滾蛋,要不站出來跟大爺我講講你們的理由,要是說服了我,我就按你們的規矩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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