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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四隻崽

  上課的展廳里設計巧妙, 日光打斜透進來, 跟室內燈光融為一體,參差光影集中在陸星寒和林知微身上, 像精修雜誌封面一樣刺激著這群專業人士的眼球。


  在有人下意識拿出手機想要拍照之前, 陸星寒先一步對導師示意告別, 眾人面前, 他毫不掩飾自己的佔有慾,抱緊林知微, 自然親呢地在她頭上摸摸, 護著她穩步離開。


  剛踏出展廳大門, 就聽到裡面撲通亂響,似乎有幾個人要追出來,被伏地魔導師兇巴巴咳嗽一聲,「都給我坐好!少見多怪,沒談過戀愛是吧!」


  雜訊漸漸消失, 導師換了個語調, 開始按部就班授課。


  林知微臉頰發燙,用手扇扇風, 整幢小樓里裡外外都是屬於導師的個人地盤, 除了展廳外, 此刻其他地方空無一人, 她乾脆拉著陸星寒到處逛逛。


  「我們經常來這間臨時開會, 」她推開一扇造型復古艷麗的高大木門, 「導師什麼都喜歡華麗的, 裝飾是,人也是,要不然你以為他為什麼輕易答應你。」


  她不自覺笑得小驕傲,「因為你長相就是符合他審美的華麗。」


  誇他的,陸星寒知道,但還是笑不出。


  胸口要悶死了。


  林知微挽住他臂彎,樓上樓下轉過一圈,從小樓後門出去,繞過一個小彎后別有洞天,滿眼蔥鬱綠葉,擠滿的各色薔薇花苞剛露出星點色彩,還沒到正式開放的季節。


  頭頂陽光被高大花架遮蓋,垂下的粉白小花倒是開得早,風裡都是淡香。


  林知微回頭倒退著走,微翹長睫輕輕撲閃,「小花園也是導師所有的,我們作為他的學生可以共享,現在別人不在——」


  別人不在,可以放肆。


  陸星寒自動解讀,他摘下眼鏡,隨手收起,大步追上去把她拽進懷裡,握住窄窄腰身,不讓她繼續說,俯身含吻她的唇。


  心臟酸脹得要炸掉。


  眼前充斥的全是各種熱切戀慕的眼神,貪婪落在他的女人身上。


  道理他全都懂得,也深知知微不會因此有危險,他更不會真的受到威脅,但就是控制不住,像一頭掉進翻騰岩漿里,被融得骨頭都不剩。


  吻愈發急躁,林知微呼吸不暢,勉強錯開,踮腳摟住他的脖頸,「剛才不是特別囂張地宣示主權嗎?怎麼又不開心。」


  陸星寒揉著她的腰背往懷裡拚命壓,鼻音悶重地哼著,像生氣又像撒嬌。


  林知微被他逗笑,親親他臉頰,「那義大利小哥是個傳聲筒,很快全院都會知道我男朋友又高又帥武力值爆表,保證沒人再敢惦記我了。」


  那也不樂意。


  眉頭快擠出印子了。


  林知微已經非常知足,捧住他的臉,「你也就是仗著他們現在不認識你,才能這麼肆無忌憚的,等以後更紅,紅到院里隨便哪個國籍,混哪個圈的,見了你都能一眼認出的時候……」


  就不能這麼隨心所欲了。


  陸星寒卻立刻說:「等到那個時候,我們公開。」


  林知微停住,雙眼柔潤地望著他。


  他字字篤定,「等把你的委屈洗脫,等你回國,到時候我一定足夠好,公開也能護住你。」


  林知微啞然,面對這樣的陸星寒,還說什麼啊。


  不說了,親他就夠了。


  花瓣落到陸星寒肩上,隨著擁吻她的動作滑落,悄悄躲在花園入口偷瞄的藍齡簡直快死過去,捂著心口無聲嚎叫,恨不得原地打滾以發泄滿腔狼血。


  知微老公眼熟?能不眼熟么!


  她天天扒著照片視頻瘋狂看,認識知微后就默默腦補造型師和大明星的二三事,姐弟戀小段子層出不窮把自己萌得嗷嗷大叫,又礙於知微有主了不敢瞎說。


  這下可好,瞞她騙她,被她逮到了吧!


  自以為的拉郎配冷CP居然是實際情侶的暴爽感覺誰能理解!


  藍齡抹抹眼角,強忍住不出聲,悄悄擔當守門角色,實在心潮澎湃到不行,想拍個模糊身影當作私藏,不小心動作太大,瞬間接收到屬於偶像本人的鋒利殺氣。


  林知微本能地把陸星寒擋身後,急忙走過來一看,發現藍齡正失態地抱著柱子,氣若遊絲瞧她,「知微你藏太深了!」


  所有同學里,只有藍齡這個韓日混血是跟林知微一樣主攻娛樂圈的,又因為陸星寒而建立起了堅固關係,林知微了解她為人,不擔心有麻煩,笑眯眯把陸星寒拉到跟前,「好啦,以前他不在身邊才沒說的,現在人來了,給你看。」


  陸星寒被打擾,沒什麼好表情,眉宇里全是凶。


  藍齡怯怯瞄兩眼,淚眼汪汪扒住林知微,「帥到不敢看!可是說好的小奶狗呢!鹽也不能鹽成這樣啊!」


  林知微失笑,粉絲見偶像都這麼高要求的嗎?

  行吧行吧摻點糖。


  她扶住陸星寒的腰,仰頭輕聲介紹:「這是我的同學,你的死忠粉,好像還是……我們的CP粉,這大半年裡,拜她所賜,你的所有行程我不用看都了如指掌,只要想你,她必定給我循環你的各種視頻。」


  陸星寒凌厲氣勢收斂不少,點點頭,把林知微一摟,低聲說:「微微第一次自己走這麼遠,生活上我照顧不到的地方,多謝你費心。」


  藍齡捂嘴,片刻后湧出眼淚,「我萌的CP!當著我的面!專門給我發糖了!」


  大圓滿的藍齡自動肩負起掩護重任,不惜曠課,堅持把他們送回公寓,林知微晃晃她的手,「他能留一周,過兩天我們一起吃飯吧。」


  藍齡瞬間打雞血,「不用做飯!拜託用狗糧撐死我!尺度不限!」


  林知微耳根通紅,推她回去上課。


  午後下了大雨,天色黑沉,世界一片水跡。


  陸星寒連軸轉的疲憊終於漫上來,擁著林知微昏沉入睡。


  雨聲太大,她睡不著,支起身撐著下巴,靜靜在黯淡光線里描摹他的五官,太好看,精緻深濃,就連這麼灰的天色,也被他染得靡麗繾綣。


  他擱在床頭的手機輕震,林知微拾起來一看,是袁孟發來的信息,「國內不用擔心,行程絕對保密,我也安排了容瑞今晚發你們聚會的微博,讓公眾都知道你人在國內,好好享受吧,隨時可能暫停。」


  暫停。


  林知微調成靜音,給他回復,「暫停?」


  袁孟飛速回,「你怎麼有空理我,稀奇啊,公司對你什麼樣你心裡有數,我這邊得到消息,好像又額外接了個指名要你的破爛綜藝,戶外拼體力的那種,價碼非常高,讓你去挑大樑,這幾天就開拍,恐怕你一周的假期要泡湯了。」


  林知微把手機握到發熱,慢慢發,「袁哥,是我。」


  袁孟秒懂,「小林老師?!」他有點無措,忙把話題往回收,「星寒怎麼樣?我照顧得不錯吧?」


  林知微皺眉,直截了當,「星火娛樂還在壓榨他?」


  袁孟斟酌半天,決定實話實說,自己人,多的不用解釋,只回四個字,「變本加厲。」


  林知微看向身邊安穩沉睡的男人,心裡扯著疼。


  袁孟又說:「小林老師,星寒身上背的太多了,沒辦法解約,咱承擔不起,他跟你一樣,熬過這段時間就好了,三年合約到期,你也能回來了,到時候咱們自立門戶,至於這兩天,你就多讓他幸福點吧。」


  最後他叮囑,「我盡量不打擾你們,但記得聽電話,下次我打過來,應該就是要走了。」


  陸星寒醒過來時,窗外的雨還在下,他迷迷糊糊伸臂去摟,撲了空,身邊的床單都是涼的。


  神經驀地抽緊,人一下子清醒過來。


  他手忙腳亂下床,嗓子都變了調,「微微!微微!」


  林知微正在廚房小心翼翼切菜,生怕吵醒他,聽到喊聲嚇一跳,急忙衝出來,剛一露面,就被猛撲過來的男人一把按住,幾乎窒息。


  「星寒?」


  他大口急喘,低頭一口咬住她的耳垂,身上一層冷汗。


  林知微溫柔拍他的背,「星寒,我在呢。」


  他許久才應了聲,不成句,「我以為,做夢……」


  太多次夢醒,懷裡的她都不見了。


  林知微親親他,軟聲說:「不是夢,是真的,我在你身邊。」


  捨不得讓他繼續多想,她轉移話題,「不是說好給我做提拉米蘇嗎?還要不要做啦?」


  陸星寒緩緩抬起身,「當然要。」


  他的工具帶的非常齊全,迅速上手,林知微小尾巴似的跟他身後,抱著他的腰,探身過去好奇看他純熟的手法,連連驚嘆,「你這是演習過多少次了?」


  「不記得了,」陸星寒回頭吻她額頭,「我吃過一次特別苦的,難吃,想給你做個甜的。」


  放冰箱前,陸星寒化好巧克力,包著林知微的手一起握住容器把手,在表層畫出一個大大的心形。


  跟她離開那天,他親手畫的一模一樣。


  提拉米蘇需要冷藏五個小時,正好等到晚上吃,林知微先做了菜把他喂到半飽,又膩上去廝磨,主動解開他的衣扣,勾得他理智全無,她咬著手背,全身酥燙地餵飽他剩下一半。


  到晚上,雨終於停了。


  小公寓里打開融暖光源。


  陸星寒給林知微穿上睡裙,把她抱到小沙發上,「寶寶,該吃蛋糕了。」


  他開冰箱,端出成品完美的提拉米蘇,蠟燭插兩排,前排兩根,後排五根。


  知微的二十五歲。


  他的十九歲半。


  林知微盯著數量,勾勾他的手指,小聲說:「我真的比你大很多……」


  「如果年齡顛倒,你也會覺得我比你大很多嗎?」陸星寒燃起火柴,把蠟燭一一點亮,「男女沒有區別,五六歲怎麼了,剛剛好。」


  他蹲下身,燭光里,抬頭深深凝視她,一首生日歌唱得輕輕緩緩,無限溫柔。


  「寶寶,你該許願了。」


  林知微閉上眼,唇抿著,睫毛間有水痕無聲溢出。


  再睜開眼時,陸星寒已經單膝點地,鄭重跪在她的面前。


  林知微不禁坐直,怔怔跟他對視。


  陸星寒在燦動的燭火里笑了,攤開緊握的右手,藏在行李箱里的精巧絲絨小盒在他掌心。


  「星寒,你——」


  「我還沒資格求婚,我知道的,」陸星寒低下頭,掀開盒蓋,設計精心的細細戒指光澤一閃,含蓄的鑽石光芒粼粼,「離二十二歲還有兩年半,但是我等不及了,我要把你先套牢。」


  他把戒指從盒裡取出,手腕有些抖,仰起臉,雙眼一眨不眨望向她,「這枚戒指是戴在中指的,如果你接受了,就代表願意等我,等我足夠成熟,給你戴上無名指的戒指。」


  林知微眼眶濕透,雙手無意識扣得發白。


  陸星寒把手伸向她,「蠟燭燃盡之前,告訴我,你願不願意。」


  燃什麼盡,這輩子都燃不盡了。


  林知微右手捂眼睛,用力抹,左手穩穩噹噹遞給他,「不準等,快點給我戴上!」


  話還沒說完,手就被他緊緊包住,唇先貼上來吻了又吻,繼而有涼涼的金屬套著手指滑下,無比契合地圈住指根。


  陸星寒雙膝都落地,挪到跟前環抱她的腿,像以前一樣把頭墊在她膝上,眼尾濡濕她滑潤的睡裙,他很快不滿足,起身把她摟起,疼愛地團在胸前。


  「寶寶,吹蠟燭。」


  七根蠟燭只剩一小節,林知微在他懷裡,探身用力,一口氣吹滅。


  陸星寒摩挲著她手上的戒指,拿小勺舀起一塊蛋糕喂進她嘴裡,「甜嗎?」


  林知微點頭,「甜。」


  他再舀一勺,送進自己嘴裡,馬上去吻她,味道交融,化在唇齒里,他舔吮她的唇角,啞聲問:「這樣呢?」


  她笑著回答:「更甜。」


  吻迫不及待加深,舌尖互相勾纏,心和眼睛都濕濕熱熱,牽連著心底最柔軟澎湃的珍愛疼惜。


  陸星寒的手機已經震動很久了。


  林知微猜到多半是袁孟,陸星寒也早就看到了那幾條聊天記錄。


  想忽略它,可越來越頻繁,再也忽略不掉。


  林知微躲開他的唇,把手機摸過來直接點開免提,袁孟的聲音急吼吼傳來,「星寒,信息里的事小林老師跟你說了吧?你應該有心理準備,準確消息下來了,最遲後天一早你必須啟程,我安排人去接你!」


  等了幾秒,他問:「星寒?在聽嗎?」


  陸星寒靠在林知微頸窩裡,喉結滾動,咬著牙不肯說話。


  「袁哥,他聽到了,」林知微盡量讓語氣正常,「我會準時送他走的。」


  袁孟一窒,長嘆一聲,覺得自己殘忍,「身不由己,再堅持堅持吧。」


  小公寓里恢復安寧。


  陸星寒關掉手機丟開,沉默地托起她去浴室,親手照顧她洗漱,再一言不發把她抱到床上裹住被子,起身要走。


  林知微忙抓住他,「你去哪?」


  他斷斷續續說:「沒收拾,桌子上亂,我——」


  「不用收拾,明早再說,」林知微掀開被子,不由分說把他拽過來,「別想跑,你得哄我睡覺。」


  她眸子含水,「你很久沒哄我睡了。」


  陸星寒一下子潰不成軍,把她死死困在臂彎里,深呼吸幾下,輕聲問:「唱歌好不好?」


  林知微笑著說:「小兔子乖乖嗎?」


  他撫著她的頭墊在自己胸口,「唱你以前哄我的那首。」


  小時候他不好好睡,知微唱過很多歌哄他,他最喜歡這首,總纏著她唱,那時他還聽不太懂意思,只是單純喜歡裡面的「繁星」和「星星」,覺得唱的就是他。


  「黑黑的天空低垂,亮亮的繁星相隨。」


  在舅舅家的冬月,他蜷在門廊里打地鋪,深夜凍得發抖,想著知微的聲音,輕聲哼唱給自己聽。


  「蟲兒飛,蟲兒飛,你在思念誰。」


  好不容易跟知微回了家,驚懼不安的夜裡,她坐在床頭,一下下拍他,唱的也是這一首。


  「天上的星星流淚,地上的玫瑰枯萎。」


  熬到長大,心心念念渴求她愛慕她,苦等到她假期回來的日子,他撒嬌賣萌,求她再唱這首歌。


  「冷風吹,冷風吹,只要有你陪。」


  他簽約星火娛樂,被知微撞見的那天,晚上KTV里,她推開門,他嘴裡的歌徹底跑了調。


  「蟲兒飛花兒睡,一雙又一對才美。」


  直到現在,他還沒有好好給她唱過一次。


  夜深人靜。


  陸星寒的聲音低柔繾綣。


  才剛見面,又要跟她分開。


  他側著身,靠在她耳邊,艱難克制著滿心瘋狂叫囂的深愛眷戀,撫慰給她聽。


  「不怕天黑,只怕心碎,不管累不累,也不管東南西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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