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殘酷
墨染的披風若烏雲壓頂，潮湧卷至，壓城欲摧，勁裝少女麵色驟變，隻覺眼前黑雲彌漫，仿佛晝晦，天陰已極。
純以肉身力量去拚，毫無疑問是必死無疑，她又不是清靜境界的修士，肉身還隻是凡人之軀，也不是像雲子淵這樣早露特異的先天體質，所以勁裝少女無奈隻得就地一滾，狼狽避開。
嘭！
披風砸地，塵煙並起，石屑紛紛揚揚，勁裝少女尖叫一聲，被氣勁掀飛老遠。
見狀，雲子淵趁機快步趕上，手中劍氣噴吐，將太乙天都劍上纏繞的元氣繩索震散，而後旋身一劍劈下。
勁裝少女咬牙雙手一扯，四把秀劍被元氣繩索牽引著，向雲子淵的後背電射而去。
雲子淵並不想和她一換一，畢竟擊敗她還有許多機會，不必急於一時。於是雲子淵駐足回身一劍，劈飛四劍。
“一年不見，你進步了許多。”
“哼，你倒是沒什麽進展，還是和去年一樣。”
勁裝少女嬌喝一聲，短暫喘息歇息後，立刻元氣大振，牽引四劍，並在一起，好似變成了一把大劍，凶猛地向雲子淵斬去。
四把秀氣長劍並成的大劍看上去沉甸甸的甚有分量，劍鋒雪亮，卻有血一般的顏色隱隱透出，帶著一股森森一股殺伐之氣。
“來得好！”
雲子淵體內劍氣瞬間奔騰如潮，似也為勁裝少女這一劍而興奮。
隻見雲子淵大步向前，力從地起，扭腰帶臂，截天一劍迅猛揮出，好似天傾，好似地裂，這一劍與大劍轟然對撞。霎時間，以雲子淵為中心，擂台地麵上可怕的龜裂向四麵八方延伸而去，無數開裂的磚石瞬間被颶風卷起，阻隔了勁裝少女的視線。
“糟糕！”
不妙的想法剛在心頭湧現，瞬間，一道黑芒斬開塵煙碎磚，斬開滿天石屑，斬在了勁裝少女的脖子上。
“你輸了。”
“是啊。”勁裝少女點了點頭，是的沒錯，她輸了……但是，現在不是在指點切磋，不是在劍法陪練，這是生死對戰！
見雲子淵將劍停下，離她的咽喉還有半分距離，勁裝少女深深吸了口氣，咬緊牙關，而後側身一閃，飛身向前一撞，撞到了雲子淵的懷中。
同時，熾烈的元氣輪環轟然震響，瞬間如爆裂開來一般，形成熊熊燃燒的火球，不停的急速旋轉，這周圍地麵已然盡數龜裂，無窮無盡的元氣絲線如烈日光輝灑落人間一般，狂嘯著撲下，將雲子淵的身影瞬間淹沒。
“啊！！！”
勁裝少女一聲慘叫，全身顫抖，一口鮮血噴出，身體弓了起來，如被一股大力衝擊，頓時倒飛出去。雲子淵同樣被洶湧澎湃的元氣轟爆擊退、擊飛，一樣是噴出一口鮮血，無內震顫，受傷不輕。
然而不等雲子淵站定身體，一把顫顫巍巍的飛劍從元氣亂流中飛出，擊中了雲子淵的肩膀，入肉三分，刺痛鑽心。
要不是雲子淵閃避極快，否則這飛劍擊中的就不是肩膀了，而是他的咽喉！
雲子淵這才意識到，這是生死擂台啊！是真的要決生死的！
為了活下去，為了生存，每個人都會拿出自己的真本事，不再遮遮掩掩，不再友好示人……
被突然的元氣暴亂正麵轟炸，被飛劍擊中肩膀，雲子淵身形搖晃，點滴鮮血從他左肩傷口處流出，漸漸成股，越流越多。
也在這時，勁裝少女飛身上前，隻見她渾身鮮血淋漓，衣衫襤褸，猙獰可怖，好似惡鬼一般。
雲子淵見之心驚，更驚訝於其看似重傷無比的樣子，卻還是無比的生猛，和之前一樣的殺氣騰騰。
隻見她抖手飛出一團銀光，其大如杯，流星飛射，正是三把秀雅的飛劍。
雲子淵愁眉鎖眼，身受重傷，已然身形受製，避無可避，隻得太乙天都劍力劈而下，間不容發地劈飛了三道飛劍。
砰！砰！砰！
雲子淵連退三步，腳步深陷擂台石麵之中，石屑紛紛。
“你還沒認清楚，這和一年前不一樣不僅我實力精進，而且……”勁裝少女麵目猙獰地說道，“現在是在分生死啊！”
“……確實。”
雲子淵點了點頭，沉聲應道。他也知道，現在不是與鬼牙的比武切磋了，而是真正的生死對決了，隻是這一年裏他很久沒有這樣激烈的戰鬥了，還有些沒能適應。
“既然如此，那我可就不客氣了。”
說罷，雲子淵持劍身前，身後九道先天劍輪浮現。這還是他第二次在人前顯現出身後的先天劍輪，除了第一次來到修羅殿時出現的意外。
“注意來！”
雲子淵大喝一聲，先天真一劍氣流轉全身，一氣流轉，三千劍嘯，八道先天劍輪陡然旋轉起來，無形的氣勁如風刃般瞬間平地而起！
勁裝少女麵色沉凝，元氣絲線牽引三劍回身，插在雲子淵左肩處的飛劍也被牽引回去，讓雲子淵又是一陣血流。
而後隻見勁裝少女腳下一震，身後九道元氣輪環乍現光芒萬道，細如遊絲的元氣繩索瞬間暴長數十百丈，布滿了整個擂台。雲子淵雖然看不見這無形的元氣繩索，但還能感覺到它的存在。
一步踏前，雲子淵不去在乎身邊無處不在的元氣繩索，仍你如何布置，我自一劍斬去，一力降百會！
“斬星！”
太乙天都劍好似銀河橫貫天際，斬落漫天星輝，攜著十萬裏星光呼嘯奔來，穿越浩浩蒼穹，穿越層層霾雲，穿越冷月如鉤，穿越風雨雷電。
勁裝少女怒喝一聲“既是生死鐳台，今日便、有你無我！”
隻見她雙手掐法印，口方喝得一個“現”字，瞬間，布滿全場的元氣繩索化為百千彩色光芒，雨箭一般四下飛射，光甚強烈。
而後四把飛劍像是四個釘子一般，在勁裝少女身前定住了無數光芒，讓百千彩色光芒在其身前匯聚，形成了一麵光盾，反射出水波般絢麗蕩漾的光芒。
雲子淵毫不在意她的一舉一動，隻是專心致誌地將手中之劍斬下，就好像回到了孤山之巔，迎著天光、迎著徐風，在劍玄的指導下，專心練劍的日子。
太乙天都劍斬落，星輝如雨，光盾居然無法阻擋絲毫，眨眼便被同化作點點星雨，漸漸消失無蹤。
而那四把秀劍則是猛地一顫，從劍尖開始寸寸碎裂，眨眼就徹底摧毀，成為了無數碎片向後激射。
勁裝少女驚駭無比，斷裂的碎劍把她切割出無數血痕，摔倒在地，雙眼還驚駭圓睜，直直望向上空的光罩。
直到片刻之後，勁裝少女才從地上爬起，一愣之後便手腳並用，狂喜亂舞，似乎對自己還依舊活著而感到十分歡欣愉悅。
便在這時，倏地一劍呼嘯而來，停在了她的額頭前，勁裝少女喜悅的表情漸漸散去，眼神變得昏暗無光，失魂落魄地再度摔倒在地。
直到這時，她才清醒過來就算自己在剛剛那一劍下沒有死，又能怎麽樣呢？自己還是要死的，因為自己輸了，輸得徹徹底底，沒有任何的轉圜了……
隻是，頭上的那把劍怎麽還遲遲沒有穿透進去，穿過自己的大腦，帶去一蓬紅白血汙？
“你怎麽還不動手？”
……
“快動手吧！”
……
“看樣子，真的是要一方身死，才能結束這場生死擂台啊。”
……
“你還不動手？是想折磨我嗎？”
雲子淵持著太乙天都劍，抵著勁裝少女的天靈蓋，一直沒有動，他的劍、他的手，沒有絲毫的顫抖，也沒有想要貫穿少女大腦的想法。
“閉嘴！你就這兒想死嗎？”
雲子淵低聲怒罵了一句，少女才閉嘴不語，是啊，如果可以的話，誰又願意死呢？
……
擂台外，鬼牙看見這一幕，不出意外地說道“他還真是下不了手啊，明明自己早就殺人如麻了啊。”
“這並不矛盾。”紅衣仆從在一旁說道，“遇到想殺的人，殺便殺了，遇到不想殺的人，下不去手也很正常。”
“那怎麽辦，就讓他們這麽耗著？”鬼牙不知從哪裏搬來了一把椅子，整個人縮在了椅子裏，無比悠哉地看著麵前二百多場的戰鬥，是這裏為數不多的一個觀眾。
“不會的。”紅衣仆從說道。
“嗯？”鬼牙不解。
便在這時，擂台上，勁裝少女又開口說了幾句什麽，讓雲子淵微微一愣。而就在這個時候，少女突然主動向前一頂，讓纏著鋒銳劍氣的太乙天都劍噗的一聲，穿過了自己的頭顱。
“啊！”
鬼牙露出茫然無措的表情，就和台上雲子淵的表情一模一樣。
“你看，結果有了。”紅衣仆從冷聲道。
“長久的等待死亡，是比死亡還要殘酷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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