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溫柔
回到宮裏,我一五一十把吳應熊的事稟報給康熙知道,隻免去了暗示吳應熊去找孝莊的細節,末了說道:“皇上,吳家父子如此緊張,可見尚可喜的奏折確實對他們有些刺激,皇上要小心才是。”
他聽了笑道:“看來他們對朝廷還是有所畏懼的,不然也不會這麽急著打通門路。不過也正因此說明了吳三桂確實有不臣之心,不然他不會心虛。看來這藩,不撤不行了。”
我點了點頭道:“吳三桂確實可疑,皇上還請多多提防。”
他淡淡一笑,說道:“朕知道了。”
看著他不太在意的表情,我暗想是不是這番話起了反作用?原意是要他引起警惕,沒想到他反而因此認定吳三桂怕了朝廷,看來這吳應熊的麻痹之計還真起了作用啊!我的心機畢竟不夠深沉,也完全沒有爾虞我詐的經驗和能力,看來以後要多小心了!
轉眼間過了兩個月。六月裏,我的情報網收到消息,吳三桂和耿精忠準備上折子自請撤藩。我當然知道這不過是他們的障眼法,一方麵試探試探朝廷的反應,另一方麵是想要安康熙的心,讓他駁回這道奏折。然而康熙卻是極高興的,當下便找了個名目在瀛台召群臣觀荷賜宴。
宴會上絲竹陣陣,觥斛交錯,表麵上看來是君臣和諧、一團和氣,誰知道這背地裏有多少勾心鬥角、陰險狡詐?康熙對吳應熊更是關懷備至,神態親熱,讓大家都看到皇帝對平西王一家的眷顧,為的是安撫人心,給人一種“不會撤藩”的印象。
我對這種虛偽的場麵實在是不能適應,當下找了個空溜出來透透氣。誰知剛走出來,一眼便看見楊柳岸邊,那個迎風孑立的孤寂身影。
好熟悉的場景!
上回與他這般獨處,糊裏糊塗喝下一杯酒的後果便是枉送了一條性命,我自己也差點人頭不保。血淋淋的教訓擺在眼前,我哪裏還敢再犯?當下便要轉頭回去。
他卻發現了我的動靜,輕輕叫道:“曦敏嗎?”
我隻能硬著頭皮走過去,行了個禮道:“奴婢見過裕親王。”
福全轉過身來,看著我輕輕笑道:“無需多禮。這兩年我多在邊關,咱們倒是很久不見了。”
蒙古準葛爾部有不穩的跡象,所以康熙屬意福全代為巡視邊關,這兩年他在家的少,離京的多,我笑了笑說道:“王爺能者多勞,日理萬機,還記掛著奴婢這等下人,真是讓奴婢受寵若驚。”
他無聲地笑著,看著我,輕聲問道:“這些年,你……還好麽?”
我抬頭看去,搖曳的柳影中,他的麵容忽隱忽現,仿佛被籠上了一層黑色的麵紗,陰陰氳氳地,看不真切。
我低下了頭,輕輕說道:“謝王爺掛心,奴婢一切都好。”
他不說話,於我相對而立,許久,才歎了一聲道:“你說你還好,我卻已經看不見當初那個與我月下談心的恬淡女子,也找不著當年南京城中灑脫自在的飛揚人兒。”
一陣酸澀充斥在我的心間。能不改變嗎?待在宮裏,處處看人眼色過活,天天提著腦袋度日,看著康熙身邊的嬪妃們爭奇鬥豔,對著粉雕玉琢的皇子們黯然神傷。不過四年,我的心境卻仿佛已經老了四十年。不過我還算比較幸運的了,我有自己的事業,每個月也能得到兩天的時間出宮透氣,那便是我唯一疏解鬱結、排除壓力的方法。我不是宮裏除了爭寵便無事可做的宮妃,不要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情愛上麵,否則我會崩潰。學著去忽視,因為我有自己存在的價值,每當我全心投入飯莊的經營,我會覺得自己是個獨立的“人”,我會告訴自己就算沒有情愛、沒有康熙也能過的很好,於是我知足。知足常樂,多麽簡單的道理!雖然身處複雜的皇宮,雖然心陷沒有承諾的未來,但我要讓自己快樂,這是我人生的信條。既然放不下,那就順其自然吧。我也不確定能在康熙身邊待多久,但既然我已經並且看來隻能待在這裏,那我就要從困境中活出自己的生活,不期望能夠過出什麽絢爛的人生,我隻求一輩子風清雲淡,不留遺憾。
我淡淡地笑了,說道:“在宮裏,或多或少是要改變的,裕親王對這點再清楚不過了不是麽?”
他深深地看著我,突然說道:“或許,當初我不該逼你回宮的。”
我心中一跳,抬頭看著他,發現他的眼中再認真不過,不由一笑,是真的釋然。“回與不回,冥冥中自有定數。況且,我是真的很好,至少,我讓自己很好。”
他充滿疑惑的眼神看著我,許久,方才有些苦澀地笑道:“也許是吧。畢竟,你是那麽特別而聰慧的人啊,留在皇上身邊,你也是樂意的吧?”
看著他,我隻能笑笑,能說什麽呢?該說什麽呢?
他轉過了頭去,依舊看著滿池鮮荷,平淡地說:“昨日,皇上下旨讓我去雲南、貴州、福建考核政績,明天就要走了。”
我愣了一下。如今三藩形勢緊張,康熙派他出去,明著是考核政績,暗地裏怕是考察吳三桂的動向吧?這可是極危險的差事,想必他自己也是知道的,所以才會特地跟我說起。
我隻能訥訥地說道:“在皇上心裏,王爺是他最相信的人了,這事情,換了別人想必也不放心。”
他又回過頭來看我,平緩的聲音裏聽不出有什麽含義:“如今南方形勢嚴峻,我此去不知道會發生什麽事,你想對我說的就隻有這些嗎?”
我心頭一窒,更加為難了,思前想後,也隻能輕輕歎道:“王爺多加保重。”
他臉色一白,眼波淒涼,喃喃地說:“罷了,罷了,總是錯過……”
“曦敏。”一個冷然的聲音忽地從我身後傳來,我和福全懼都是一驚。看見福全驚訝的眼神,我回頭一看,康熙正站在簷角下看著我們,臉色陰霾。
“皇上。”福全躬身叫道。
“皇上怎麽也出來了?”我訝異地走過去,卻聽到康熙冷哼了一聲,說道:“你們都能出來,難道朕就不能嗎?”
此時我才遲鈍地接收到康熙心情不好這個事實,雖然已經走到他麵前,卻也不由腳步一頓,有些怯然。
康熙卻是伸手一攬,將我擁進懷中,看著福全冷硬道:“你們說得好熱鬧,都說了些什麽?說出來讓朕也聽聽。”
“臣與曦敏姑娘不過是隨便聊聊,問候幾句而已,並沒有什麽特別的說話。”福全看著他,語氣恭敬,卻也不卑不亢。
康熙偏過頭來看著我,而我也終於弄明白他在不高興些什麽,心裏不由歎了口氣道:“皇上,裕親王確實隻是跟奴婢隨便聊聊,沒什麽特別的。”我心安理得回視著他,心中無愧。
他深深看進我的眼中,慢慢地,原來充滿猜疑的眼光變為溫柔似水,濃濃的,幾乎讓我溺斃在他的眼波之中。
他給了我一個溫柔的笑容,轉向福全道:“今天大家都很開心,二哥怎麽一個人跑到這裏來?有什麽事不順心麽?”
福全也笑了笑,說道:“沒什麽。隻不過酒喝多了,出來吹吹風。啊,臣這就回去了。”說著行了個禮。
康熙笑看著點點頭,看他從身邊走過,突然想了一想,叫道:“裕親王。”
福全停下腳步,看著他。
我感覺他在我腰間的手緊了一緊,隻聽他歎了一聲道:“你……仍是朕最相信的人。”
福全的臉色又是一白,隻能躬身道:“皇上聖寵,臣……銘記在心。”說完便快快退了下去。
我看著他的背影,有些唏噓。他這一輩子,所想所求的少能得到,榮華富貴這些唾手可得的東西卻又對他沒有意義,對他,我是有些負疚的,但很多事情我也是無能為力。
康熙輕輕扳過我的下顎,我轉過頭去還沒反應過來又有什麽事,他的唇卻猛然覆在我的上,以從未有過的激烈,深深地吻住我。雖然這幾年來我們行為親密,接吻並不是什麽新鮮事,但這般向狂風暴雨般的深吻卻也沒有過,一時之間我隻覺得有些喘不過氣來,隻能由著他在我的嘴裏、心裏翻江倒海。
好不容易,他放開了氣喘籲籲的我,緊緊把我抱在懷裏,有些氣息不穩地喃喃說道:“你是我的,曦敏,隻是我一個人的!”
我覺得雙唇有些刺疼,一時無語,輕輕地環住他。
=================================================七月裏,吳三桂自請撤藩的折子果然來了,就如同在朝廷裏扔下一顆炸彈一樣,炸開了鍋。除了兵部尚書明珠和戶部尚書米思翰之外,幾乎所有的朝臣都不讚成撤藩。康熙怒氣衝衝地從朝上下來,一進門就摘下朝冠隨手一扔。小六子手忙腳亂接住了,我看了他一眼,急急忙忙跟上康熙的腳步為他除去朝服,不敢吭聲。
換上一身明黃色的綢褂,康熙往榻上一坐,怒聲道:“那些隻知道吃裏爬外、欺上瞞下的狗奴才,他們究竟是朕的臣子還是吳三桂的臣子?!一個個就像編排好了似的反對撤藩,說什麽三藩勢大,不宜輕舉妄動,難道朕堂堂一國之君竟會怕了三個漢臣嗎?!曦敏你說說,這藩是不是就撤不得了?”
我輕手輕腳地上一杯茶,溫言勸道:“皇上,大清入關二十多年了,大臣們的生活都安逸了,自然不願再起風波,這也是人之常情。但吳三桂等人居功自傲,私鑄錢幣、橫行一方,又擴軍備戰,不把朝廷放在眼裏。這種人當然不能姑息,否則便是我大清之患哪!”
聽得我這樣說,他方才氣消了些,喝了口茶,說道:“曦敏,你覺得呢?吳三桂這道折子究竟是不是真的想撤藩?”
我笑了笑道:“不管他是不是真的想撤,如今這折子已經到了皇上手裏,皇上就算答應了又如何?這又不是皇上逼他的不是麽?”他撤藩的注意非常堅定,我除了順著他的話說還能如何呢?
他站起來在房裏踱著步,過了一會兒,冷笑一聲道:“不管他是真的請撤也好,假的請撤也罷,如今既然折子來了,就算是假的朕也要它變成真的。”說完又轉頭對我說道,“更衣,朕要去上書房。”
我又急急忙忙為他換上冠服,他便在侍衛、太監的護擁下大步走了出去。
這一等就等到了申時還不見人回來。打發去探聽情況的小太監回報說,皇上在上書房待到午時,用完晚膳之後便被太皇太後請去,待了一個時辰左右,出來以後又回到上書房去了。我忖度著孝莊必是聽說了康熙將要撤藩的消息,才把他找了去。據我所知孝莊是不讚成撤藩的,就不知道這祖孫倆究竟有沒有達成協議?
又過了一會兒,眼看酉時將近,我便讓禦膳房準備晚點。康熙在上書房辦公到這麽晚,肯定餓了,回來說不得要吃東西。正張羅著,一個太監來傳,說孝莊召我過去。
每次去見她我都是提心吊膽的,雖然這兩年因為我們那種奇怪的默契使她並不怎麽為難我,但畢竟她是連康熙都要敬畏三分的人物,我還是不得不打起十二萬分的小心來應付。
給孝莊請了安,我看見皇後也在場,急忙又行了個禮。皇後跟康熙少年夫妻,不說十分恩愛,聖眷也不能說不隆重,看她如今又懷上了第二個孩子就看得出來。雖然我極受康熙寵愛,但一來我始終是個宮女,而來我估計孝莊把我誓死不作嬪妃的事情跟她說了,所以她對我倒也和和氣氣,並不怎麽留難。
她擺擺手讓我起來,我發現孝莊的臉色並不好,也沒有像平常一樣擺弄一些花花草草,皇後一臉凝重站在她旁邊,氣氛有些緊張,於是有了不好的預感。
果然隻聽孝莊說道:“皇上已經決定撤藩了,你知道麽?”
我忙恭恭敬敬地答道:“皇上巳時回過乾清宮一趟,曾經說起此事。”
“嗯。”孝莊問道,“那你是怎麽說的?”
我心裏惴惴,也不知道此時她是支持撤藩還是不支持,隻好一五一十地說了,然後就看見孝莊攏緊了雙眉,不由心裏暗暗叫糟。
孝莊歎了口氣,說道:“皇上年輕氣盛,你也糊塗了不成?這種事情,你就該勸著皇上,怎麽反而推波助瀾呢?”
我一聽孝莊的語氣就知道事情還不算太壞。想必她也是在撤與不撤之間矛盾的,否則此刻必然是勃然大怒,怪我蠱惑主子的。當下忙道:“稟太皇太後,皇上撤藩的念頭由來已久,心意堅定,太皇太後您也是知道的。就算奴婢再怎麽說,恐怕也勸不了皇上。”孝莊是宮裏麵寥寥幾個知道我的另一個身份並且知道我為康熙辦事的人之一,康熙從五年前開始就謀劃著撤藩,雖不明講,但以她的精明又怎麽會看不出來?
她皺了皺眉頭,說道:“別人的話他也許聽不進去,但你的話他還是會考慮一下的。況且你為他辦事,三藩的情況恐怕你比他還清楚,你的意見其實才重要。”
我一下子把握到她今天叫我來的真意,忙道:“太皇太後,三藩早有不臣之心,就算今日不撤藩,他們日後也必亂。如今是撤也亂,不撤也亂,倒不如趁早動手,割除了這些毒瘤,保我大清江山穩固。”
孝莊皺起的眉頭又深了幾分,說道:“三藩的情況我也有耳聞,但如今三藩勢頭正猛,虎狼之師驍勇善戰,而朝廷卻準備不足,如果冒然撤藩引起三藩叛亂,恐怕難以收拾啊。”
我應道:“太皇太後,以奴婢探聽來的消息判斷,晚動不如早動,原因有三。第一,三藩現在的實力雄厚,但誰也不能保證他們以後就會衰竭。如果時間拖得太長,反而恐有助長賊勢的疑慮。第二,大清入關已經二十餘年,但眼下王公大臣們多貪圖享逸,時間再長一些,到時候能夠幾人敢於奮勇抗敵實在難以預料。第三,據奴婢所知,如今天下太平,百姓們都想過個平安日子,如果三藩作亂,必然殃及百姓,與天下離心,朝廷順應天意,未必就會失敗。”
孝莊聽了,沉默了一會兒,然後問道:“這都是你掌握的情報分析出來的?”
我點了點頭道:“是的。”
她閉上了眼睛,沉思一陣,然後長歎一聲道:“也罷,這是天意。皇上要撤就讓他撤吧,我就不信天要棄我大清。”
我微微笑了笑,說道:“太皇太後聖明,朝廷舉全國之力對付一隅,必會取得最終勝利的。”
孝莊睜開眼睛看了看我,說道:“知己知彼,百戰不殆。你是皇上的眼睛耳朵,又是顆聰明玲瓏心,有你在皇上身邊我也放心。不過你自己要拿捏得住分寸,該讚同的讚同,該勸阻的還得要勸阻,不能任由皇上胡鬧。”
我彎下身子,恭謹地說道:“是,奴婢知道了。”
又說了一陣子話,孝莊揮揮手讓我退下,皇後卻說道:“正好,我也該走了,老祖宗,就讓她跟我一起走吧。”
我心裏一跳,孝莊卻隻是看了看我們,道:“隨你,你們都去吧。”
於是我和皇後辭過孝莊一同出了慈寧宮,我悶不吭聲跟在皇後的身後,搞不清楚這個平時說不上三句話的後宮之主要跟我說什麽。
皇後卻也隻是默默地走著,眼看就要到岔路口了,我回我的乾清宮,她到她的坤寧宮,以前說不上三句話以後也想必不會說超過四句,正在疑惑間,隻聽她淡淡說道:“你服侍皇上這麽多年,我也沒什麽好說的。但如今正是我大清重要時刻,皇上千萬不能有所差池,你要加倍留心侍候,明白麽?”
我心裏泛起淡淡的酸澀,卻也隻能恭聲說道:“奴婢知道了。”
她歎了口氣,讓一幹宮女嬤嬤們退了幾步,隻留我跟她兩人慢慢走著,輕輕說道:“我知道你心裏不舒服。你待在皇上身邊的時間比我長,皇上喜歡你也多過我,我隻不過比你多了一個身份,在皇上心裏的地位卻不如你。然而就是這一層身份注定我可以指使你,你不能不聽命於我,必然是心裏不快的。”
我心中一震,忙道:“奴婢不敢。”難道她這個時候要跟我算總賬麽?她是皇後我是宮女,隨便她一句話都能要了我的小命。
她卻苦笑道:“你別擔心,我說這話沒有別的意思。你對皇上來說是特別的,如果我動了你,皇上恐怕一輩子也不會原諒我。”
我還是弄不懂為什麽她會這麽說,隻能訥訥地說道:“皇後娘娘深得皇上寵愛,皇上疼都來不及了,……”
我話還沒說完,她卻淒厲一笑,打斷我說道:“寵愛?皇上什麽時候寵愛過我?他心裏日夜記掛的都隻有你。他對我好,隻因為他要保護你。當年你出宮表麵上的理由雖與我無關,骨子裏我卻脫不了幹係,皇上是知道的,他不能讓當年的事重演,所以才不至於冷落了我。你說你不願作嬪妃,他便也允了,你可知他是皇上,什麽人是他得不到的?若不是你,他豈容別人如此放肆?!”
我從不知道此中還有這等曲折,當下驚得目瞪口呆,說不出話來。
隻見皇後的眼中流下淚來,哽咽道:“你覺得被我指使委屈,可我是皇後啊,是他名正言順的妻子,我多想親自服侍他,時刻不離他的身邊,如今卻隻能眼睜睜看著別的女人長伴他左右,拜托別的女人照顧自己的丈夫,我的苦,你又怎能體會?!”
我愣住了,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早知道皇帝的嬪妃很苦,然而我的悲、我的怨卻讓我一直忘記——不,應該是不願正視這個問題,甚至,我是妒忌她們的,因為她們能夠正大光明跟玄燁在一起,為他生兒育女。直到現在,我才親眼看到了帝王的女人的辛酸,而且這個人還是皇後啊!那個從表麵上看母儀天下,又為皇帝所愛的女人。
皇後走了,帶著外人眼中的無上榮光,前呼後擁。我卻愣愣地看著她孤單的背影,心中一片酸澀。兩行清淚從臉頰潸潸滑落,不知是為她,還是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