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出狂言
三月的小雨,三月的微風,從天香的臉上輕輕走過。她和馮紹民知道今□□堂之上有一場硬仗要打,所以她早早的起身,去小廚房替馮紹民煎藥,這碗藥會讓馮紹民昏睡一個時辰,所以今日進宮前所有的事都要靠天香一個人了
天香手裏正在為馮紹民穿著攝政王服,頭戴玉冠,腰束紫金玉帶,一身四爪蟒服,帝王之氣盡顯。
“一會你就好好睡一覺,外麵發生的一切事情和你沒關係,等到了朝堂之上,就靠你自己了。”
馮紹民挑了挑眉毛,雙手握緊天香,“那娘子認為為夫是在朝堂之上和皇兄頂撞,還是怎樣?”
天香想著自己的皇兄被馮紹民說的啞口無言的樣子就笑了出來,“別太狠,今天以後他在明,你在暗了,這分寸你拿捏就行了。”天香理完了袍子,欣賞了起來,連連誇讚,“帥,我眼光怎麽那麽好,就是太瘦了,本大俠一定要把你養得肥肥胖胖的,這樣等我們老了以後你還可以背得動我。”
馮紹民心情甚佳,“為夫背著娘子走遍大熹的每一寸土地如何?”
“這可是你說的,不準反悔,帶我走遍每一寸土地,吃遍所有的美食,玩遍所有好玩的。”
馮紹民將桌上的藥一飲而盡,朗聲說道:“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三月十五,天未亮時,便有十二個太監扛著一卷卷巨大的紅毯,一路從朝暉殿鋪到宮門口,然後又有很多太監扛著紅毯從宮門一路鋪到了攝政王府。沿街的百姓看到延綿不覺的紅毯咋舌不已,但是看到方向都知道是去接攝政王和長公主的,沒有人覺得不妥。攝政王馮紹民短短一月將兩國收入大熹版圖,功在社稷,在隆重都不過分。有些百姓覺得因為前段時間京中的流言,皇上這是在補償馮紹民。
百姓隨著紅毯的鋪設,一路走過去,這紅毯從宮門到王府就沒有斷過。一早從禁衛軍,錦衣衛抽調出來的官兵沿途把守。待太監撤走後,很快有人從另一邊出現,最前麵的是玉輦,玉輦,圓蓋方座,其中輦蓋為青色,上麵有四塊圓版玉裝飾和一金色圓頂。玉輦的四周承吊以鏤金垂雲,下端為金雲葉。幨帷由兩層青緞製成每層相間有褶襇,上麵繡著金雲龍,另有四條黃絨製的細帶,綁在座位的四個角。輦門冬天則用青氈門幃,夏季就換成珠簾,座亭上窄下寬,座有二層綴版,上方繪有彩雲,下方繪有金雲,四周環以朱欄,相間裝飾著金彩,欄內也是鋪有花毯。雲龍寶座在座亭中間,左邊放著銅鼎,右邊置有佩劍。前有四根轅,中間兩根轅各長,左右兩根轅稍短,轅兩端分別稱著金龍的首和尾。抬起玉輦時需要用納陛五級,由三十六人抬。
這麽浩蕩的隊伍延綿數裏,宮人依次而來,最後全部停在攝政王府門口。
有些百姓是見過崇恭率著眾臣前往皇陵的儀仗,目不轉睛的數著,發現這儀仗竟然是皇帝的儀仗。雖說已經逾製了,但是在百姓心中馮紹民當得起,如果馮紹民現在登基稱帝,百姓都不會有任何的反對。
今日來迎接馮紹民和天香入宮的是禮部尚書,禁衛軍統領,錦衣衛指揮使,幾人也早早在府裏等著了。
馮紹民已經昏睡,天香在一眾侍女的服侍下,穿著金黃色繡著鳳凰的雲煙衫,逶迤拖地黃色古紋雙蝶雲形千水裙,手挽碧霞羅牡丹薄霧紗。雲髻峨峨,戴著五鳳朝陽掛珠釵,臉蛋嬌媚如月,眼神顧盼生輝,撩人心懷。
桃兒和杏兒攙扶著天香走出房門,往日的俏麗,可愛,一轉眼就是讓人不敢直視的雍容與威嚴。
眾人狐疑,為何天香身邊還有一個轎子,可是誰也不敢發問。
“臣等見過長公主殿下,攝。。。。”眾人環視了一圈也沒有看到馮紹民的人。
“平身。”
禮部尚書起身後,恭敬道:“啟稟長公主殿下,皇上禦賜玉攆迎攝政王還有長公主殿下進宮。”
天香行了一個大禮,“多謝皇上。”
禮部尚書左右瞥了一眼,“長公主,不知攝政王現在在何處,王爺需要謝恩呢。”
“本宮替王爺謝恩了。”
禮部尚書麵有難色,“這。。。。怕是不妥吧,王爺功在社稷,但也怕落個功高蓋主,不敬皇上之嫌。”
天香麵色毫無變化,“王爺身子不好,如今喝了藥正昏睡著,和大人你讓王爺如何來謝恩。”
正在這時,外頭馮安疾步進來,“公主,時辰到了,請王爺和公主即刻入宮。”
天香點頭,眼神示意了馮安,立刻有四人抬著天香身邊的轎子而起,而早在府門口已經準備了另外一頂轎子。
天香和馮紹民盤算過,這個皇帝的儀仗已經是逾製,如果她們真的坐上去,這個罪名就可大可小了,所以幹脆就不做,隻是馮紹民不謝恩而已,就算言官禦史要彈劾也隻是不痛不癢。
禮部尚書,禁衛軍統領,還有錦衣衛指揮使站在院子裏麵麵相覷,到還沒來得及反映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麽,天香就已經不見蹤影了。
玉攆往皇宮方向而去,沿途的百姓都下跪高呼:“攝政王千歲千歲千千歲。”
一遍又一遍,此起彼伏,隻是玉攆裏沒有坐任何人。
馮紹民其實起轎的那一刻就已經醒了,這一聲聲千歲讓她的心更加堅定,但是她知道這條路並不容易,但是身邊有天香,有孩子,還有那麽多朋友,她相信一定可以,還朝堂一個清明,還百姓一個安穩。
含鳳殿,梅竹正伺候著崇恭穿朝服,崇恭的後宮,如今最得寵的自然是梅竹,然後是榮嬪淩梓桑,兩人的關係也還算融洽。
宮人進來回稟說淩梓桑前來請安,崇恭大約不想讓人打擾他和梅竹,臉色有些發沉。
榮嬪進來請安後,崇恭看了一眼她,淡淡的道:“榮嬪怎麽那麽早就來請安,宮嬪請安還沒到時間吧。”
“臣妾聽說今日皇上用了您的儀仗去接攝政王和長公主殿下,王爺和公主對臣妾有恩,皇後娘娘對臣妾也是百般照顧,臣妾自當伺候娘娘,不敢怠慢,但是皇上,恕臣妾直言,皇上這賞賜言官禦史少不了彈劾。”
崇恭不知道為什麽覺得淩梓桑和以前有點不一樣了,以前那麽的單純,現在。。。。。這感覺不是那麽舒心。
“妹夫立下汗馬功勞,用朕的儀仗去接她和皇妹也是受得起的。”他本想好好和她說話,但是聽到言官禦史,崇恭就微怒,“榮嬪,後宮不得幹政,你要去碰這個大忌嗎?”
淩梓桑立刻跪了下來,“臣妾知錯。”
崇恭陰沉著臉,“諒你是初犯,去宮門外跪兩個時辰,沒到時辰不準起來。”
“皇上,妹妹身子嬌弱,哪裏撐得住兩個時辰,要不算了吧。”
崇恭並沒有應梅竹的話,隻是冷漠道:“還不出去跪著,還有皇後,平日對宮嬪太過寬容,如今仗著寵愛敢妄議朝政了,你是怎麽替朕管著後宮的?”
“臣妾知錯,還請皇上贖罪!”梅竹也跪了下來。
在宮殿裏伺候的奴才們覺得今天皇上火氣很大,平日從來不對皇後發火,今天居然當著妃子的麵斥責皇後。
“一個個都不讓朕省心。”崇恭甩袖而走。
梅竹被人攙扶了起來,揮手讓淩梓桑起身,“妹妹,皇上今日心情不佳,本宮也幫不了你了。”
淩梓桑淡笑,“多謝娘娘關懷,臣妾這就去跪著,隻是臣妾和公主還有攝政王的關係匪淺,所以才會向皇上諫言,沒想到惹了皇上不痛快。”
梅竹看著淩梓桑,冷冷道:“榮嬪,慎言!”
淩梓桑立刻低了頭,“臣妾失言。”
“看來本宮平日裏對你們真是太寬容了,皇上罰你跪兩個時辰,回去之後,給本宮抄寫兩遍宮規,後日送她本宮這來。”
“臣妾。。。。。”淩梓桑麵有委屈,“臣妾遵旨。”
淩梓桑離去後,梅竹吩咐道:“找人悄悄看著她,去叫敬事房把彤史送來,然後等皇上下朝後把太醫院的黎苼給本宮找來。”
早朝時分,崇恭一臉嚴肅,戴著十二玉珠的冕旒,穿著明黃色龍袍,坐在朝暉殿的龍椅上,俯視著台階下的文武百官,眼神犀利的從方容學和肅王身邊掃過,他倒要看看這些人到底懷了什麽心思。
崇恭微微點頭,蘇冽高聲大喝:“宣攝政王,長公主殿下進殿。”
兩個人邁著步子走在這朝暉殿的紅毯上,氣定神閑,神情自若,走過方容學身邊時神情也未有任何變化。
“微臣,皇妹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平身。”
兩人起身站到了一旁。
“攝政王此次為大熹立下了汗馬功勞,朕心甚慰,朕親賜全副皇帝儀仗接攝政王和皇妹入宮,以示嘉獎。”
隻是還未等馮紹民開口,下首的一個禦史就站了出來,“陛下去接攝政王和長公主殿下進宮的是可全副儀仗,這已經逾製,而且臣還聽說,王爺沒有下跪謝恩,這是對皇上的大不敬,請陛下嚴懲。”
崇恭抬起眼皮看了看,這人是新調上來的姓李的左僉都禦史,前任王禦史被彈劾瀆職所以革職留用了,沒想到這麽快就按奈不住了。
此次去接兩人的禮部尚書和大人也趕忙附和:“啟稟皇上,臣也彈劾攝政王,非但沒有謝恩,人都沒有露麵,這是對皇權的藐視。”
馮紹民瞥了一眼,又一個,她要看看到底有多少個。
到是紀君塵這個時候站了出來,“啟稟皇上,據微臣所知道,王爺身子虛弱,和大人,宋統領,梁指揮使前去的時候,王爺正喝了藥昏睡著,這樣王爺如何謝恩。”
李禦史老神自在,“就算是昏睡著也要下跪謝恩,王爺如此實乃大不敬!”
“那麽請問李禦史,昏睡著要怎麽謝恩,如果李禦史能做個表率,今天紀某不再為王爺說一個字。”
“就算不能謝恩,全副儀仗就是不合禮法,公主和王爺就不該領旨。”
紀君塵輕蔑一笑,“李大人,你一會說要謝恩,一會說不能領旨,那王爺和公主到底該不該接旨,該不該謝恩。”
崇恭冷著臉一言不發
“夠了!”馮紹民突然大喝一聲,朝堂瞬間安靜了下來,“本王為大熹立下赫赫戰功,就算用全副儀仗,又有何不妥?再者本王昏睡著,外頭情形一概不知,這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啊李大人。”
馮紹民此言一出,眾大臣立刻竊竊私語起來,紀君塵到是淡定的站在那,一副看好戲的樣子。
“攝政王慎言,朕用全副儀仗是為了嘉獎,而不是讓你輕視朕的,難道攝政王想越過朕去?”
馮紹民眼神堅定,反而質問起了崇恭,“那微臣倒要問問皇上,京城流言的始作俑者查辦了嗎?皇上派人來驗明真身是覺得本王的臉麵是這麽容易讓人踐踏的嗎?公主殿下因為這事小產,本王的孩子皇上來賠嗎?”
馮紹民問的字字有力,眾大臣聽得倒吸了涼氣,不敢再說一個字了,合著攝政王今天是來質問皇上的,現在誰出頭,誰倒黴,還是安靜的站著當個木頭人比較好。
崇恭臉色青白,怒喝,“馮紹民你放肆!”
馮紹民不理會崇恭的怒氣,繼續道:“既然皇上覺得微臣放肆,那微臣就將權全部還給皇上,本王不幹了!微臣告退。”
馮紹民拉著天香的手轉身就走,根本不理會後麵這群人反映。
“站住!”崇恭怒不可遏,顫抖著手指著馮紹民,“馮紹民,你好大的膽子,這朝堂難道是你想走就走,想留就留了嗎,你眼裏還有沒有朕?”
“本王都交權準備做個閑散王爺了,皇上還想怎麽樣?殺了微臣?”
“好好好,馮紹民你這是要造反了?”崇恭說的唾沫橫飛,氣的幾乎失去理智,底下的大臣聽得滿頭霧水。
“微臣要造反還等到現在?”馮紹民牽著天香的手,轉身時,淡淡說了句,“還請皇上好自為之,微臣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