肅王馬腳

  崇恭坐在步攆上,眼神不知望著何處,隻覺得身體輕渺渺地若一葉鴻毛,方才朝堂上的爭吵耗盡了他的力氣,自從上次病倒以後,身子莫名的虛了很多,雖然是做戲給那些人看,但也是累的很,“蘇冽,其實妹夫說的沒錯,如果她想造反不必等到現在”


  崇恭跟在步攆旁走著,“皇上,王爺說那話您都明白,就不必放在心上了。”


  “你跟在朕身邊已經六年了,朕沒有那才能做一個盛世之君,所以以後你還有繼續伺候好她。”


  蘇冽明白崇恭的意思,他這退位的心思已經有很久了,“奴才遵旨。”


  崇恭一想到以後和梅竹的生活,心中頓時輕鬆,“去含鳳殿。”


  崇恭到含鳳殿的時候,淩梓桑還在跪著,崇恭歎了口氣,“讓榮嬪回宮歇著吧,找太醫給她瞧瞧。”


  蘇冽點頭,走到淩梓桑身邊說了幾句,淩梓桑被人攙扶起來,給不遠處的崇恭行了禮便會自己宮裏了。


  崇恭進來時黎苼正在給梅竹把脈,梅竹欲起身行禮,崇恭示意她躺著。


  “娘娘脈象穩定,腹中龍胎康健。”


  黎苼退到一旁,崇恭在梅竹聲旁坐下,“朕不知道早上怎麽了,突然就和你發火了,沒嚇著你吧。”


  梅竹把黎苼叫來一是因為自己的胎,二是因為崇恭,“皇上,讓黎太醫給您請平安脈吧。”


  崇恭點頭,“也好,朕最近也不知怎麽了,容易生氣,身子還容易虛。”


  黎苼斂衣跪下,為崇恭請平安脈,“黎苼,你是怎麽伺候攝政王的,朕瞧著她身子單薄虛弱得很。”


  黎苼的手抖了一抖,“微臣該死,上月王爺生了場大病,所以身子虛弱。”


  崇恭正了神色,“朕命你務必把攝政王的身子調理好,否則提頭來見。”


  黎苼收了手,連連稱是,“皇上您氣血不暢,切不能動氣啊。”


  崇恭自嘲的笑了一聲,“今天正好被妹夫狠狠的氣了一場,朕心裏有數。”崇恭放下了衣袖,“你先下去吧,給攝政王用最好的藥,一定要調理好,這可關係著大熹的未來。”


  崇恭手一揮,黎苼和伺候梅竹的澤蘭退出了殿門。


  見殿門關上,崇恭執起了梅竹的手,“說吧,怎麽把黎苼叫來了,還讓他給朕診脈。”


  梅竹麵色凝重了起來,“皇上,您沒覺得您最近會無緣無故的發火嗎?還有身子也越來越虛。”


  崇恭雙眸柔情的看著梅竹,低聲道:“還是梓潼心細,朕自從上次暈過去以後,就發現身子不如以前了。”


  “要不還是請王爺進宮一趟吧,臣妾不放心。”


  “妹夫今日在早朝時可是把朕氣的夠嗆,朕不罰她一下怎麽行?”崇恭挑眉,“蘇冽,那地方收拾好了嗎?”


  “收拾好了,清新雅致,是個養病的好地方,而且從鴻寧殿可以直接從密道過去,皇上日後要和王爺商議,沒人會知道。”


  梅竹一時愣住了,“皇上,您和蘇大人說的什麽?臣妾怎麽聽不懂?”


  崇恭刮了刮梅竹的鼻子,“朕在宮外不遠處選了一處別院,風景優美,冬暖夏涼,還有一個溫泉,適合妹夫養身子。她今日在朝堂之上大逆不道,這戲台已經搭好了,朕也必須配合,你說是吧?”


  梅竹含笑,“皇上聖明,不光是前朝,還有後宮,皇上該冷落就該冷落,該氣還是得氣。”


  崇恭望了梅竹許久,輕輕擁住她,“等事情一結束,我和你就帶著孩子去隱居,青山綠水,逍遙自在。”


  梅竹打趣道:“皇上就這般把江山丟給王爺,小心公主來和皇上耍小脾氣,到時候臣妾可不幫您。”


  “朕到喜歡香兒和朕耍小脾氣,這才像個家,才有民間的煙火氣息。”崇恭清了清嗓子,“蘇冽,傳朕的旨意。”


  蘇冽答應了一聲,垂著手靜靜等著。


  崇恭沉聲道:“攝政王馮紹民出言不遜,言辭狂妄,著收回一切權利,遷居菱淞別院,命禁衛軍嚴加看管,無旨不得外出。”


  “奴才遵旨。”


  聖旨一出,朝臣紛紛猜測,這驗明正身真是讓攝政王和崇恭有了芥蒂,在朝堂之上更是出言不遜,如今這般就相當於軟禁了,朝中的風向還真是說變就變。


  崇恭將菱淞別院收拾的很好,亭台樓閣,佳木蘢蔥,奇花爛漫,寧靜安逸,別人看上去是軟禁,但是這真是修養的好地方,隻是別院外麵每隔二米就有一個禁衛軍,牢牢守著別居,馮紹民若想出去還真是不容易,更何況她也根本不想出去。冷雪沐喬等都守在院子外麵,這禁衛軍裏恐怕也有肅王或者方容學的人,不過馮紹民和天香不在乎。容硯官拜兵部員外郎授武毅將軍,在紀君塵手底下做事。現在六部當中兵部和工部是紀君塵的,而其他四部都在肅王或者方容學手中,馮紹民千叮嚀萬囑咐,兵部一定不能讓別人鑽了空子。


  馮紹民隻將兩個孩子,蘭姑,還有馮安和桃兒帶了過來,杏兒如今有孕,就讓阿元陪她待在府裏,不必折騰了,有事直接去招呼一聲就行。蘭姑是自己要來的,她說要為馮紹民調理身子,馮紹民也就應了。


  崇恭派了一個書童侍奉兩人,書童不過二十,一身短打素服,見了天香和馮紹民,忙上前行禮,“奴才裴敬見過王爺,見過公主。”


  馮紹民頷首,“起吧。”他將握在手裏的書卷放下,“皇上派你來的?”


  “是,以後皇上和王爺之間的消息由奴才傳遞,顧公公是奴才的義父,所以王爺放心,奴才誓死效忠。”小童輕聲道

  “顧翁他身子可好?”


  “多謝王爺掛念,義父身子尚可。”


  “你去外麵守著吧。”


  書童應聲退了出去。


  馮紹民褪去了朝服,換上了往日穿的白衣,執一卷書卷,靠在躺椅上,天香為她拉了拉薄毯,屋中檀香四溢,天香坐回桌案前,窗半開著,一眼就能見到滿園的美景,已是初春,嫩芽都已經冒了頭,萱兒坐在她身上,天香握著萱兒的小手,一筆一劃的教她寫字。馮紹民就這麽靜靜的看著她們母女,嘴角溢出了淡淡的笑容。


  睿兒端坐在馮紹民身旁,聽他背書,時不時為他講兩句。睿兒瞄了桌案前的天香和萱兒,“爹,你也不怕娘把妹妹給教壞了,娘的字寫得那麽醜。”


  天香瞪了半晌,睿兒這才幾歲就開始嫌棄自己了,以後還得了,“你也不管管他,這才幾歲就嫌棄我這個做娘親的了。”


  馮紹民摸了摸睿兒的頭,“兒子,你娘從小就不愛讀書,字寫得難看點,字認得少點也是正常,你有空就多教教你妹妹,別讓你娘把你妹妹帶歪了。“


  天香氣的牙齒發出聲音,抽出一張幹淨的宣紙,三下五除二的就畫好了一個王八,”萱兒拿給你爹去。“


  萱兒從天香腿上爬了下來,遞給馮紹民天香畫的那張紙,會心一笑,默默將紙疊了起來塞進了袖中,轉頭對睿兒說道:“從明天開始這書櫃的書一本本讀過去,每日都要給為父讀書筆記,不可偷懶。”


  “兒子知道了。”


  屋中那一楠木書櫃,裏麵有著各種各樣的書,但是書下有一個暗格,馮紹民有消息會通過這個傳給崇恭,兩人就這麽一明一暗的開始了。


  第二日,崇恭又下了另一道聖旨,旨意是郡主和郡王年幼,應由太傅教導,特封陳中嶽為太傅,前往別院親自負責郡主和郡王的學業。


  是夜,掛在窗上的鈴鐺叮鈴鈴作響,天香看著兩個孩子已經熟睡,便煮了茶,陪馮紹民看會書。


  “皇嫂讓人傳來消息,說皇兄的身子有不妥,但是太醫院又查不出個所以,所以想讓你去看看。”


  馮紹民凝著這嫋嫋青煙,不語,少傾才緩緩開口,“再等等,我問過黎苼,他也覺得有些不尋常,但是不能肯定到底是什麽。”


  天香倒了一杯茶遞給馮紹民,“你可問過梅竹當年被抓走後發生的事?”


  馮紹民歎了口氣,“據梅竹的描述,抓她的人應該是郡主。”


  天香愣了下,沒有說話,繼續聽著馮紹民的話,“那個時候郡主也隻是墨寒閣的閣主,收錢替人辦事,但她不知道誰要抓梅竹,隻是替後麵的人辦事。梅竹說那人給她下了情蠱,想讓她控製皇兄。”


  天香歎息,“對於梅竹而言,情蠱隻是多此一舉,她本就對皇兄一往情深。”


  馮紹民蓋上了翻了一半的書,屋裏的燭光應在這本書的名字上,《韓非子》,這是帝王都要看的書,天香瞥了一眼,思緒被拉回,“梅竹為了不傷害皇兄,也是受了煎熬,所以我想著讓蘭姑給她看看,這情蠱對於蘭姑而言不是大問題。”


  天香打趣道:“怎麽想起來看這書了?”


  馮紹民坐起身來,天香拿了個靠墊放在馮紹民背後讓她坐著舒服點,“既然有了這心思,那就該準備了,皇兄也向我說過他的心思,去年那件事對他打擊還挺大,又開始拾掇他那木鳥了,我想著到時候為皇兄選一處山清水秀的地方,每年我們都可以去看望他和梅竹。”


  “以後你肩上的擔子會越來越重,不知道你這小身板能不能受得住。”


  馮紹民側頭望著天香,“所以娘子要陪為夫一起,好戲才剛開始。”


  夜空中有陣陣清風略過,吹得天香身上的群衫盈盈飄動,天香的身子靠了過去,陪著馮紹民一起讀書,這身上的擔子她要陪著馮紹民一起扛,她堅信馮紹民會是一個盛世之君。


  肅王府


  肅王推開窗戶,手裏拿著穀子,隨手灑在窗外,鳥雀立刻密密麻麻聚了一片。


  一老先生侯了一陣,不說話,就恭敬的站著。屋中靜的落針可聞,“宮中的人怎麽說的?”


  “皇上已經開始出現了症狀,不用多久皇上就會完全失控。”


  肅王吹了口哨,一隻通體雪白的波斯貓跳到了他的手臂上,“後宮呢?”


  “一切如常,皇上還是去皇後和榮嬪那。”


  肅王收回了方才淡然的神情,撫摸著手臂上的波斯貓,“馮紹民那裏讓人盯著,見過什麽人,本王都要知道。”


  “王爺還有所懷疑?”老先生愣了一下,“皇上都軟禁了攝政王,如今更是收回了一切權利,應該。。。。。。。”


  肅王抬眸,“你以為本王的這位姐夫是那麽容易束手就擒的?對付她要有一百個心思”


  他低頭繼續撫摸手中的波斯貓,隻是力道加重了幾分,波斯貓喵的叫了好幾聲。


  “一個整天隻知道木鳥的人如何配得上這皇位,要不是有馮紹民苦苦支撐著,這裏頭早就爛透了。”


  老先生知道眼前的肅王早就不是還在安寧那個整日花天酒地的瀟灑王爺了。


  “方容學那邊最近如何了?”


  “在府裏陪著郡主,但是最近都會回方府,方老大人快六十大壽了。”


  肅王神色平淡,“也是,畢竟養育了他三十幾年,怎麽著也要盡盡孝道。”


  “此人心思縝密,怕是不好拿捏,要不要將消息透給攝政王?”


  肅王將手裏的貓放了下去,“馮紹民手裏握著他和鎮南侯通敵賣國的證據,俗話說狗急了還跳牆,本王要的是鎮南侯的支持,方老大人是個老頑固,來日本王登基必定阻撓,壽宴的時候,送他一份大禮,讓他們做事仔細點。”


  “是,王爺。”老先生低聲告退,快步出門,走到門口,又聽見肅王出聲:“攝政王既然閑著,那就給她找點事,宛月如今快七個月了,把她放出來給皇姐和姐夫無聊的日子添些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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