誅心啊

  房中,宛月正臉色蒼白的躺著,喜鵲在一旁伺候著,不停的用帕子拭著宛月的臉,黎笙正在號脈,馮紹民徑直走到桌案前,坐了下來。


  須臾,黎笙起身給馮紹民回話,“駙馬,這位姑娘方才動了胎氣,微臣開一劑方子,臥床休養即可。”


  馮紹民頷首,“有勞黎太醫了。”她掃一眼屋裏的人,淡淡道:“姨娘要休息,你們都下去吧,喜鵲留著伺候就行。”


  眾人退了出去。


  馮紹民坐到床旁,看著宛月,摸著這一指厚的錦被,冷聲問道:“為何這被子如此薄?你們是怎麽伺候的?”


  喜鵲吞了吞口水,“回爺的話,這是公主殿下派桃兒姑姑送來的,奴婢們也不敢多言,畢竟。。。。。。。。“


  馮紹民霍然擺手,打斷喜鵲的自辯,她隻緩步前行兩步,含著一縷薄笑,“畢竟什麽?此事難道都是公主和本官的不是了?”


  喜鵲撐不住馮紹民的質問,噗通一聲跪倒之後,連連磕了數個響頭,“奴婢不敢,隻是桃兒姑姑送來的就是這些,奴婢們受苦不要緊,可是姨娘懷著的是爺的孩子,所以還請爺做主。”


  “喜鵲,你去和公主說把月兒用的東西一律換成最好的,若是公主不答應,本官就罰桃兒。”


  喜鵲領命謝恩退下時,卻聽得兩聲咳嗽聲,便是宛月虛弱的聲音傳來,“爺,妾身這是怎麽了?“


  馮紹民緩緩轉過身,露出敷衍的笑容,“你暈過去了,太醫方才來過了,說你要臥床靜養,你屋裏的東西一會全給你換成最好的。好好養胎,本官對這個孩子會與睿兒一視同仁的,你就安心。”


  宛月麵露感動之色,“隻要爺不嫌棄妾身,妾身就已經知足了,其他不奢求,隻盼著他以後能像爺一樣。”


  “這孩子也是本官的孩子,定是出色的,以後跟著他哥哥一起出仕,入朝為官。”馮紹民從袖中拿出那盒香,“這是公主給你的香,可以助眠安神,公主平時一直用著,所以你放心。”


  宛月點頭,“多謝公主殿下。”


  馮紹民的目光漸漸停留在宛月的小腹上,怔怔地看了半天,這孩子實在是無辜,可惜投錯了胎。


  “你好好休息,我晚上在來看你。”


  宛月急忙坐起身來,半僵著身子,“恭送爺。”


  馮紹民走後,喜鵲輕聲低語,“姨娘,公主送的香,用還是不用?”


  宛月收回了那楚楚可憐的神情,眼神冰冷,“用,幹嘛不用,你去找王爺要點東西,我這胎已經六個月了,想來也不會有大事,我也該為孩子做點打算了。”


  “奴婢隻是擔心。”


  “擔心什麽?如果我能取代公主成為馮紹民的正妻,那馮紹民就可以被王爺所用,有了她王爺還怕大事不可成嗎?”


  “姨娘說的極是。”


  黎笙一直在屋外等著,見馮紹民出來,便快步追了上去。馮紹民步履生風,她真是一刻都不想呆在這裏,見著是他,不語,隻身往書房而去。


  此時天色大亮,萬裏晴空沒有一絲雲彩。


  馮紹民回到書房以後,便問道:“是男是女?”


  黎笙趕忙上前回道:“回爺的話,是男胎。如果爺需要,微臣立刻去準備。”


  馮紹民回轉身,凝著他,“黎笙,你現在越來越能猜透本官的心思了。”


  黎笙恭敬道:“如果爺不想這樣做,也就不會問微臣是男是女了。”


  馮紹民郎朗一笑,“本官喜歡和聰明人打交道。你就好好在宮中伺候皇上和皇後就行,這個胎不用你管了,既然是男的,定然是不能留了,不過本官自有辦法。”


  “微臣明白。”


  馮紹民手裏把玩著那塊令牌,淡淡問道:“皇上的龍體如何?可還有異樣?”


  “皇上的龍體已經無礙了,不過肅王殿下察覺不出來,皇上隻道是已經情緒失控,神情恍惚。”


  馮紹民頷首,“本官把皇上和皇後交給你了。”


  “微臣定不辱使命。”


  馮紹民擺擺手,默不作聲的讓黎笙退下,頓一頓,從書桌中抽出一本簿子,翻閱了片刻,冷冷一笑,一個個都是蛀蟲,這些人她會一一收拾的。現在六部當中隻剩下兵部了,兵部一直都是自己的,也不需要動手了,隻要靜觀其變,提筆寫了一句話,將紙條塞進了暗格中。


  連續幾天,馮紹民都沒有踏進過天香的屋子,晚上都會陪著宛月用膳。


  喜鵲替宛月翻著新送來的料子,喜上眉梢,“姨娘,爺是真的疼您,都是上好的料子。”


  宛月嗤笑了一聲,“這你就滿足了?這正室的位子遲早是我的,東方天香算什麽東西,等王爺登上皇位,東方天香就會是個階下囚,到時候我想怎麽收拾就怎麽收拾。”


  “可公主畢竟為爺生了長子長女,要想把她拉下馬隻怕是難。”


  宛月輕撫小腹,“馮紹民的嫡子隻能是我的孩子。”


  “姨娘是準備拉攏爺去支持王爺?”喜鵲小心翼翼的問道

  宛月靜了須臾,緩緩道:“爺是什麽出身?狀元出身。她如今雖然被罷了攝政王,但是威望和人心誰可以相比?她如果要想起兵造反,沒人攔得住,所以王爺最好能拉攏爺。”


  宛月就著喜鵲的手站了起來,徐徐走到窗前,喜鵲腳下跟了兩步,停在了宛月身後。


  “這是王爺讓奴婢給您的。”喜鵲遞給宛月。


  宛月接過那個白瓶,輕觸這觸手微涼的白瓷瓶,眼睛微微眯起。


  馮紹民在書房端坐著,啜了一口茶水,閉目片刻,似乎對茶水的清冽格外滿意,“你找什麽呢?這些個書你向來是不喜歡的,今日這是怎麽了?”


  天香四處翻找著,“我明明記得放這裏的,怎麽找不到了?到底放哪裏了?”


  馮紹民起身想幫天香一起找,突然天香噓了一口氣,“找到了,原來放這裏了,我說怎麽都找不到了。”


  “這什麽東西?”馮紹民狐疑,打開一看,原來是墨寒送給自己的玉佩,為了避免天香吃味,她已經好久沒戴了,今日天香怎麽想起來找這個了。“


  “你幹嘛找這個,說好了不戴了,你今日尋它出來幹什麽?”馮紹民的心砰砰跳著,又擔心天香是不是又要吃醋了。


  天香看著馮紹民難看的臉色,噗嗤笑了一聲,“你擔心什麽?擔心我又吃醋去找個男人來氣你?”天香取出那玉佩,蹲下身子給馮紹民帶著,“多事之秋,你身子又不好,還是戴著吧。”


  馮紹民拉著天香的手掌,想阻止她的動作,“不戴,省的你又吃味,你一吃味就冷落我好幾天,說什麽我都不戴。“


  天香仿佛再哄一個孩子一般好生好氣的勸道:“我這次一定不吃味,乖,戴著。”


  馮紹民看見了隱藏在天香眉間的憂思,“你怎麽了,突然想起讓我帶這個。”


  天香站起身來,歎了一口氣,“昨晚做了一個夢,夢見你站在血泊裏,早上起來,枕巾都是濕的。”


  馮紹民盈盈望著天香的眼睛,直視著她,“夢裏都是不作數的,你別自己嚇自己了,我戴著就是了。”拉過天香將她擁進懷裏,“委屈你了。”


  天香揚了揚嘴角,“沒什麽好委屈的,聽蘭姑說你最近身子好了不少,真是欣喜。”


  馮紹民安然笑道:“一切都會好的,我一定好好保重自己的身子,還要陪你走過大熹的每一寸土地,看著睿兒登基娶妻,看著萱兒嫁人,看著你我兒孫滿堂。”


  天香閉眼,聞著書房內的檀香味,這香味本就是最靜心的,現在那擔憂浮躁的心也稍稍安穩了些許。


  晚膳時分,宛月那邊又讓人來請馮紹民去用膳,馮紹民心不甘情不願的和天香分開。


  用完膳以後,便與宛月在暖閣裏說話,“瞧著這肚子尖尖的,看你都是用的一些酸的吃食,像是一個男胎。”


  宛月低頭輕撫自己的腹部,“隻要是爺的孩子,是男是女都好。”頓了一頓,“爺最近可有去看公主姐姐?”


  馮紹民臉色微沉,“看她去作甚,前些天去看了看,就給我耍臉色,她既然不給我好臉色,我為何還要去。”


  宛月笑的極為謙和,“爺,公主姐姐是正妻,又是皇上的妹妹,冷落久了怕是不好。”


  “皇上的妹妹又怎麽了,一個昏庸無能的君主,不值得我馮紹民去效忠,這天下該有一個更加賢明的君主。”


  宛月從喜鵲手裏接過茶,遞給了馮紹民,“爺,您消消氣。”


  馮紹民捧著茶盞,杯蓋不由輕輕一碰,磕在了杯沿上,漫不經心的說了一句,“肅王瞧著不錯。”馮紹民喝了一口,反問道:“月兒覺得呢?”


  宛月心中微喜,“這些事妾身怎麽知道,妾身隻知道爺是妾身的天,爺做什麽都是對的。”


  馮紹民郎朗大笑,“你倒是乖覺。”瞬間恢複了如常淡定的笑容,“穩婆已經在別院住著了,所以你就放心,安心養著。”


  宛月臉一紅,“爺,您對妾身真好,不如也給孩子取個名字吧。”


  馮紹民思忖了片刻,“若是男孩,就取馮涵玨;若是女孩,就取馮沁珊,可好?”


  “都是好名字,多謝爺賜名。”


  馮紹民頷首,“你歇著吧,我回書房了。”


  宛月看著馮紹民離去的背影,嘴角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東方天香你在馮紹民心裏也沒那麽重要嘛,男人到底最在意子嗣,你一個已經不會下蛋的母雞,還如何能攏住馮紹民的心,她以後就是我宛月的了。


  馮紹民走在廊下,感受到了其他人的氣息,不急不慢的走回書房,剛踏進書房,低頭就看見了變了色的玉佩,神情一緊,她取下了玉佩,放在書桌上。


  “既然來了,就別躲著了。”


  阿元穩穩落在馮紹民麵前,一眼就瞥到了那塊變了色的玉佩,打趣道:“都已經被軟禁了,還有人要害你,真的是。。。。。。”


  馮紹民一臉嚴肅,沒有和她嬉皮笑臉,“如何?”


  阿元的笑意在唇邊微微一凝,“空的,隻有一副空棺材。”


  馮紹民低著頭,一眼望下去,隻有燭火的倒影在跳著,“為什麽是他,為什麽?”馮紹民心裏雖然在已經有了心裏準備,但是如今聽到,一時也是茫然無措。


  “他是隱藏的最深的那個人,肅王的背後應該也是他,我大概已經知道老皇帝在駕崩之前為什麽要給你下毒了。”


  馮紹民淒楚的笑了笑,“他能因為天香原諒我,但是他不能容忍我是那個人的徒弟,他一生的死敵。”


  “師父他。。。。。。”阿元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我一身的功夫,醫術都是他教的,待我像慈父一般,可是我中狀元成為駙馬是他這步棋中最大的意外。”


  “他是除了你爹,還有公主以外最了解你的人,他這樣做某種程度上來說何嚐不是幫你。”


  “我不需要!”馮紹民回答的堅決,冷笑了一聲,”我竟然不知道,還有淩梓桑這個小師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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