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1)他們竟然不恨我
她說:“曉曉,對不起,你的傷還好嗎?”
我愣了愣。
在我印象裏的杜豔梅,幾乎從來不會對我說什麽道歉的話,除非是她賭癮犯了,想找我要錢的時候,不然一般情況下,她即便是自己做錯了什麽事,也不會道歉的。
沒想到她今天居然會想起跟我說這個,還關心我的傷勢問題。
從她的眼神中,我能看到真摯,所以對她真的關心我這個事實感到無比詫異。
大約是見我在發愣,顧天澤笑著替我回答道:“她的傷勢早就好了,胸前雖然留下了一個粉紅色的傷疤,不過還挺好看的,不影響她的美。”
他這麽一說,對麵林大生兩人看我的目光不由地同時變得古怪起來,兩道似笑非笑的目光不停在我和顧天澤兩人身上流轉。
反應過來之後的我,臉騰得一下紅了起來。
他這樣說,不就是明擺著在告訴林大生他們,我們……我們已經那個啥了嗎?
我又羞又惱,當即就提起腳對他狠狠踩了下去。
他痛呼一聲,齜牙咧嘴地衝大家笑笑,看向我的眼神卻一丁點不好意思都沒有。
我見狀又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這時,對麵的林大生笑著說:“看來曉曉你真的和顧總在一起了,這下好啊,你離開了卓輝,找到個更好的男人,爸……我和豔梅也就放心了。”
他的話一下子讓氣氛沉悶了下來,我輕咬著下唇,沒有接話。
倒是杜豔梅接著道:“蹲大牢的這些日子,我和大生也都想通了,當初是我們不對,我們兩個愧對你和你媽媽。不過我們也知道,現在的幡然醒悟並不能改變什麽,所以隻能祈禱你未來幸福平安。”
說話的時候,他們臉上都洋溢著絲絲笑容,似乎知道我現在和顧天澤在一起,是件很讓他們感到欣慰的事情。
“你們……不恨我嗎?畢竟是因為我,你們才……”
沉默了幾秒,我沒能忍住心中的疑惑,輕聲問道。
雖然我的話沒有說完,但我想他們應該能夠理解我想說的是什麽。
隻見兩人對視一眼,臉上同時浮現出一抹苦笑。
“如果說一開始對你毫無怨恨,那肯定是不可能的,不然我也不會用那麽極端的方式想著找你報仇,同時讓自己進來陪大生了。”
杜豔梅柔聲回答道。
“不過很快,我們就不恨了,這大牢裏的人,誰不是因為罪有應得才進來的,我們會有如今的下場,都是出於當初的一念之差,也算是最有應得了吧?”
說著,她長長地歎了口氣。
而一旁的林大生,也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
但隨即她卻又話鋒一轉,笑著對我說:“不過說起來,我跟大生似乎還應該感謝你。”
“啊?”
我愕然不已,顧天澤也饒有興趣地看過來。
絞盡腦汁地想了半天,我也想不到他們為什麽會說應該要感謝我的話,畢竟算起來,他們不恨我就是好的了。
而來這裏之前,我也沒想過,我們今天的見麵竟然會這麽和諧。
沒錯,就是和諧。
沒有謾罵,沒有嗆嘴,除了一開始他們倆激動地抱在一起哭了半晌以外,我們甚至沒有過情緒激烈的時候。
或許是見我臉色的疑惑之色迅速加重,杜豔梅笑笑,沒有繼續再吊我的胃口。
“曉曉,我現在還可以這麽叫你嗎?”她試探地問。
我毫不猶豫地點點頭,林曉這個名字是他們給我的,雖然我如今已經不再用了,但他們用這個名字來稱呼我,我並不介意。
更何況,先前林大生不是也已經這麽叫過了嗎?
我微微低下頭,有些自嘲地勾了勾嘴角。
他們現在叫我曉曉的樣子,像極了和藹慈祥的父母,然而,現在的他們,卻又已經不再是我的爸媽了。
可能有人會說,他們就算不是我的親生父母,但依舊養育了我二十多年,至少也是我的養父養母了。
但對我來說,除開這樣的身份之外,他們還是殺害我母親,害得我和她天人永隔的人。
雖然當年的事情已經過去很久,我對這個也能夠看得比較開,但讓我繼續叫他們爸媽,我還是做不到的。
杜豔梅不知道我在想什麽,所以在看到我點頭以後,她就笑著繼續說道:“你也知道,我和大生這些年就是毀在了一個賭字上,要不是沉迷賭博,我們倆雖然說也成為不了什麽大富翁,但小百姓的普通日子還是過得下去的。”
我輕輕地嗯了一聲。
他們說的是事實,如果他們當年沒有沉溺於賭博的話,不光他們的命運會變得和從前不同,我的命運可能也會和現在大相徑庭。
我不會認識卓輝這個渣男,不會愛上他和他結婚,也不會為他去做那麽愚蠢的裸貸的事情。
但這世上從來沒有如果,也沒有後悔藥可以吃,不是麽?
看著我淡薄的反應,杜豔梅苦笑著搖搖頭,但隨即她卻又揚起頭,眼神中煥發出異樣的光彩。
“可是你知道嗎?這麽多年來,像是毒品一樣讓我們沉溺其中無法自拔的賭癮,在我和大生進監獄的這一兩個月以來,竟然變好了!”
好了?我頓時萬分詫異。
因為跟他們在一起生活過那麽多年,所以我知道這兩人賭癮犯了的時候有多麽恐怖。
隻要有錢,他們可以三天三夜窩在賭桌上不下台,飯也不吃,水也不喝,像著了魔似的,最後把自己折磨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樣子,卻還是目光炯炯地盯著賭桌上的牌麵。
沒想到,杜豔梅居然告訴我,她們把這樣的賭癮戒掉了。
我心中不由地五味雜陳。
靠送他們進監獄來替他們戒掉我曾經深惡痛絕的賭癮,這樣荒誕的事實,讓我突然不知道說什麽好。
倒是顧天澤挑著眉問了一句,“哦?怎麽變好的?”
大約是突然聊到了讓他感興趣的話題,這一次林大生主動插嘴道:“進來以後獄警會給我安排平時的勞改工作,然後一個月我們能夠得到一天的休息時間,第一次休息,牢裏就有人組織打牌,結果我居然沒興趣。”
“對,我也是,我那會兒還以為自己是因為很久被勞動,突然經曆了那麽高強度的工作,身體疲憊不堪的緣故才想去打牌,誰知道前幾天休息的時候,我發現自己還是沒什麽興趣。”杜豔梅也補充了一句。
“所以……”林大生似乎是想說個什麽結論,但他卻囁喏著唇半天沒能說出來。
而這時,有人出言幫了他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