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0)挨一頓打
與此同時,雪依也在一旁道:“大伯,爺爺臨死前最想要的就是能夠見姐姐最後一麵,她現在好不容易回來了,你幹嘛還要打她呢?”
爸爸冷著一張臉,並沒有理會他們的話,隻是冷冷道:“你們倆給我放開。”
兩人不依,我卻在這時候抿了抿唇,開口說:“二叔,雪依,讓爸爸打吧,我知道自己錯了,這打,是應該的。”
聽到這話,二人一愣,都不約而同地歎了口氣,隨即鬆開了爸爸。
爸爸的臉色卻愈加冷峻起來。
他倒提著掃帚過來,毫不客氣地重重一棍子砸在了我背上。
“你知道錯了?你知道自己哪裏錯了嗎?”
那一棍,打在我身上,像是快要讓我皮開肉綻似的疼,但我卻隻是悶哼了一聲,隨即咬牙承受了下來。
爸爸的問題,我沒有回答。
因為我知道,不管我怎麽回答,爸爸心裏始終有氣,而爺爺已經離世的事實也無法改變。
更可況,為了顧天澤和萊朗,有些事情,我不能說。
所以還不如讓爸爸痛痛快快地打一頓,讓他把心裏的怒氣和鬱結發泄出來。
“你當初為什麽要那麽做?”
“你想過爺爺,想過我跟你二叔,想過安安嗎?你倒好,不管不顧地拋下一切走了,我們呢?”
“還知道錯了,明知道爺爺之前那麽疼你,你為什麽不早點回來!讓他老人家連你最後一麵都沒有見到!”
“為什麽從來不跟家裏聯係,我這個親爹,你也不打算認了嗎?”
“……”
他每數落我一句,就會用力地在我身上抽一棍子。
我一下都沒有躲,甚至在自己不由自主地被抽到在地上以後,還會努力地重新直起腰來。
與此同時,我則目不轉睛地盯著床上爺爺那恬靜的麵容,腦海裏情不自禁地回想起他在夢中跟我說過的話,好像這樣一來,我就能夠獲得他的陪伴和鼓勵,就什麽都不用怕了一樣。
我不知道自己身上被爸爸打出來的傷怎麽樣,隻知道從二叔那麵露不忍的臉色和雪依捂著嘴巴不時的驚呼和眼裏的淚花來看,應該不怎麽好看。
但我卻莫名地感覺自己麻木了,甚至除了最開始那一下之外,都感覺不到什麽疼痛。
或許是因為心裏的痛大過了身體上的痛,才讓我對此感覺無所謂了吧。
而這場打,並沒有持續多久。
在爸爸斥責完我一句不盡一個為人母的責任之後,那重重的一棍在即將落到我背上時,被一個斜刺裏從門口衝進來的人給接住了。
而這個人,是萊朗。
他將爸爸落下的棍子擋住,然後在瞥向我的那一瞬間目光頓時變冷。
“誰讓你打她的?”
他話音剛落,門口就陸陸續續鑽進來幾個人,正是先前被我甩在後麵的舅舅他們。
一看到我被打得皮開肉綻的模樣,外婆和舅媽的眼睛頓時就紅了,舅舅更是暴脾氣地衝我爸怒吼了一聲,“林爍遠,你這是想幹嘛?你想活生生地打死煦兒嗎?”
一貫溫文儒雅的爸爸卻在這個時候表現出了他的冷峻和鋒芒,他眼神冰冷地和舅舅對視著,嘴裏冷冷道:“我是在教訓我自己的女兒。”
不帶溫度的一句話頓時讓舅舅跳起腳來。
“她是你女兒怎麽了?她還是我侄女呢?丫頭才一回來你就這麽下狠手打她,有你這麽做爹的嗎?你當年虧欠了她跟柔兒那麽多,現在還敢這麽殘忍地對她?你的良心呢!”
舅舅一通不管不顧地責罵讓爸爸愣了愣,但他卻在回過神來後,依舊挺著脊背,一副理所應當的樣子,說:“做錯了就該受罰,她是我的女兒,做錯事是我沒有教育好的緣故,這懲罰,自然該由我來。”
話雖這麽說,但他卻默默地將手中的掃帚扔到了一旁。
雪沐陽見狀,趕緊偷溜過來把那根掃帚拿起來扔出了房間。
見狀,舅舅似乎還想要說些什麽,我卻輕咳一聲打斷了他。
“舅舅,別說了,這頓打,是我自願挨的。”
盡管之前挨打的時候,我並不覺得身上有多痛,但受的傷還是真實的,這會兒不被打以後,我整個人都不由自主地變得虛弱下來,說話的聲音也小了許多。
我想要不是因為此刻房間因為爸爸和舅舅對峙的緣故而變得格外安靜的話,我說的話他們不一定能夠聽得到。
而在我出聲後,舅舅終於沒再說什麽,隻是看著恬靜地躺在床上的爺爺,長長地歎了口氣。
一旁的外公外婆他們也都不由地長籲短歎著,或許是感慨世事無常,也或許是在痛惜爺爺的辭世。
萊朗則在恭敬地對爺爺三鞠躬彎腰行禮後,脫下身上的西服搭在我皮開肉綻的身上,將我抱了起來。
但在雪依簡單地給我處理完傷口後,我卻固執地不肯留在房間裏休養,而是想要在爺爺的靈前守著。
在處理傷口時,我從跟雪依的交流中知道,原來爺爺早在知道我不聲不響地失去所有消息跑去了國外,隨即又跟顧天澤離婚以後就因為接受不了而病倒。
病好後他也就癱瘓了,並且身體越來越虛弱。
在一周多以前,他就預感到身體變得不行了,所以從那時候起就吩咐爸爸他們開始準備他的後事。
而爺爺做完那樣的吩咐後不久,網絡上就傳出了我要跟萊朗結婚的消息。
“姐,你知道嗎?從知道你要結婚以後,爺爺就固執地要出院回到家裏,他說他想見你。”
最後這一段話,雪依幾乎是哭著跟我說的,“昨天他就不行了,但他說昨天是你結婚的日子,所以他一定要堅持住,就算不能親眼看到你跟萊朗結婚時的樣子,也能夠笑著祝福你。”
“所以一直到今天淩晨五點的時候,他才咽下了最後一口氣,而他說的最後一句話,竟然是讓我們不要責怪你,要我們相信你的選擇。”
說到這裏,雪依原本低低的哭聲變成了大聲哭嚎。
她淚流滿麵地看著我,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姐!你為什麽現在才回來!為什麽?為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