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八章 詔書生效
漠北王城，皇宮，皇帝寢殿。
楚言離默默地看著麵前的這個人，此時他正坐在皇帝的寢殿桌子前麵，沒有人攔著他，或者說美人敢攔他。漠北帝滿臉都是憤怒，開口說話時聲音有些嘶啞，“你來做什麽？你贏了楚言離，你來殺我的？”
楚言離笑了笑，沒說話。漠北帝似乎也不用他說話，自言自語一般都念叨著：“你別想殺我，殺父謀奪王位，逼宮造反，你就等著天下人的詬病吧！”說著神色越發的猙獰，狠命的瞪著他。
楚言離看起來有些不置可否，甚至還笑了一下，隻是笑容裏怎麽看都帶著嘲諷，淡淡地說道：“那又如何呢？我早就猜到這樣的結局了。”說著笑容淡了些，整個人看起來有些咄咄逼人的冷漠。
“陛下您不是也沒給我第二條路可走，我若不起兵造反，早晚會被你猜疑不斷，最後找個機會除掉，我說的不對麽？”楚言離愣愣的看著他。
漠北帝卻是神色猙獰的說道：“對！我就該早點除掉你，就不該留你到現在！”說著不住地掙動起來，隻是他已經被灌了藥，再怎麽掙紮其實也沒動一步。
楚言離微微垂了眉眼，看不清他的表情。他在心裏暗暗的諷刺自己，明明早已知道對方的想法了，可到了這一步，還是忍不住的想要問一下。他的聲音輕輕地，偏偏漠北帝卻是聽清楚了。
他說：“陛下，您把自己的兒子當什麽呢？”楚言離抬起頭來直視著他，眼神沒有了鋒銳，隻是黑沉沉的一片，低聲說道：“不出色的你不斷訓斥，可是出色的你又會猜忌打壓，死死地握住手裏的權力不放，甚至為之不斷迫害自己一個又一個兒子，孩子在你的眼中都是敵人麽？”
說著楚言離臉上已經恢複了麵無表情的樣子，所有流露出的情感也都歸為了平靜，他嘲諷的笑了一下，輕聲說道：“不知道父皇可否聽說過一句話？”
漠北帝仍是瞪著他，臉色倒也是同樣的沒變化，楚言離也沒指望對方給他回應，輕聲說道：“老二而不死是為賊，陛下您……也該歇息了。”說著短短的笑了一下。
漠北帝的眼睛瞪大了，才剛要說話，殿門處傳來了叩門聲，一時間倒是吸引了兩個人的注意力，楚言離挑了挑眉，因為他在裏麵，尋常的宮女太監等人根本就進不來，也不會過來打擾，因此現在回過來的人也就很明顯了，他開口說道：“進來。”
殿門被輕輕推開，果然，是林旭東走了進來。漠北帝微微瞪大了眼，嘶啞著喊道：“旭東！旭東拿下這個亂臣賊子，他要逼宮造反！”隻是他喊了半天對方都沒有動彈，反而有些神情複雜的看著他。
漠北帝瞪大了眼，隱約間明白了什麽。果然，就聽見楚言離淡淡的說道：“恐怕要讓你失望了陛下。”
林旭東也笑了一下，做到一邊說道：“陛下您是忘了我這‘三皇子’是怎麽來的了？難道不是你脅迫的？”說著還順手端起一邊的茶杯喝了口茶。
楚言離有些無奈的看著他，說道：“你倒是敢喝，也不怕有毒？”林旭東挑了挑眉，明顯是完全沒在意，說道：“怎麽可能，這一看就是給陛下的茶，還會有毒？宮女不想活了麽？”說著聳了聳肩，又喝了一口。
便喝還邊搭話般的問道：“對了，現在你打算怎麽收尾？鬧的這麽大可不太好收拾，全天下人都看著呢。”
楚言離看了他一眼，笑著說道：“這有什麽難得。”林旭東瞪大了眼睛，似乎是有些驚訝，然後就聽見對方說道：“隨便找個借口就好了。”
林旭東嗆了口茶水，默默地把杯子放下，說道：“這麽草率？你真的會被念叨的！”楚言離有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慢慢說道：“這話說得，難道我找了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就不會挨罵了？”
林旭東頓時語塞，說不出話了。仔細想想可不就是如此，無論最後給出什麽樣的解釋，該罵你的人一樣會罵你，甚至可能還要再加一項“虛偽”的罪名，既然如此，那又和隨便找一個借口有什麽分別呢。
想著，林旭東也笑著歎了口氣，默默道：“也對。”說著又捏起旁邊的點心吃了一口，有些含糊的問道：“那你這個隨便找的借口是什麽啊，我好奇。”
楚言離默默地看了他一眼，歎了口氣，從懷裏竟是掏出了一份聖旨一樣的東西，看的林旭東瞪大了眼睛，愣愣的接了過來。裏麵是大片大片的字跡，模仿了漠北帝字跡模仿的十成十，內容也簡單的很，雖然修飾的詞匯很多，但是中心意思也就一句話。
朕自知失德，愧對先祖，自願退位，傳位於洛王楚言離。
實際上自然是沒有這麽簡單直白，隻是意思卻表達的很清楚，看的林旭東一陣無語，動了動嘴卻是沒想到該說些什麽。
良久才開口說道：“你這也太簡單粗暴了，我可都聽說了，當時大殿上那麽多人都聽見了陛下罵你亂臣賊子來著。”說著默默的看了一眼從剛剛開始就已經一言不發，連看都不看他們的漠北帝。
“就這樣回來了之後突然醒悟，然後非要傳位給你？這也太假了吧。”林旭東撇了撇嘴，看著楚言離說道。
楚言離卻是笑了笑，一臉無所謂。殿門傳來了響動，林旭東轉過頭去，就看見蘇黔走了進來，手裏捧著一個東西，他仔細看了看，通過形狀大小一研究，隻覺得怎麽看怎麽像傳國玉璽！
林旭東也不說話了，默默看著蘇黔走過來，然後楚言離接了過來，將包著它的黃布揭開，裏麵果然是玉璽！他微微瞪大了眼睛，餘光裏就看見一直沒說話的漠北帝也是一副瞪大了眼睛的模樣，隻是他是因為驚訝，至於漠北帝，想來是出於憤怒了。
畢竟傳國玉璽的位置也不是誰都知道的，更不會隨隨便便的擺在明麵上，宮裏麵知道傳國玉璽位置的除了他也就隻有大公公了。漠北帝冷哼了一聲，大公公是個什麽樣的人他也算是清楚，不過是趨利避害，隻是這也證明，自己在大公公的心裏竟是已經是個失敗者了，不然對方根本不敢向楚言離示好，幫助他。
楚言離看都沒看漠北帝一眼，默默地拿著那玉璽看了兩眼，隨即用它在剛剛的仿製退位詔書上蓋了一個大大的章。
詔書這樣也就算是生效了，楚言離閉了閉眼，從早上開始就一直有種冷眼旁觀的局外感，而隨著這個章落下來，一切慢慢的落在了實處上，變成了真真切切的。林旭東也同樣是一臉沉默。
早有準備，卻不代表著當事情真的來臨時就能夠完全冷靜麵對，就能夠無動於衷。他也算是被迫給漠北帝做了這麽久的傀儡，言不由衷，身不由己。這樣的經曆對於一直都自由自在的林旭東而言可以說是最大的折磨。
而現在，隨著這個章子的落下，漠北帝可以算是退位了，漠北皇位易主，而自己，也終於可以結束了傀儡生涯。林旭東輕輕地鬆了口氣，臉上露出了笑容來。
楚言離回過神來，看著林旭東的笑容也笑了笑，他也一樣覺得輕鬆不少。從走上這條路開始，每天彷徨卻又無法回頭，而今天，終於算是走到了盡頭。
漠北帝已經沒有了憤怒的神色，他明白，一切已經無力回天了，憤怒也是無濟於事。他仰在床上，冷眼看著這兩個人，沒有其餘的表情。
楚言離看著漠北帝笑了笑，說道：“那麽我們就先告退了，您好好歇著。”漠北帝勾出了一抹冷笑，隻是楚言離確實沒再看他，轉頭走了出去。
外麵的日頭已經很高了，氣溫算是達到了一天裏最熱的時候。楚言離抬手將手裏的詔書遞給了身邊的蘇黔，說道：“交給大公公吧，明日朝會他自然知道怎麽處理。”蘇黔點了點頭應下了。
楚言離和林旭東一起往外走，路過的宮女對於今天的事多多少少都有所耳聞，一路上見到他們都福身行禮，一眼都不敢多看。
林旭東笑著說道：“你速度倒是快，我才說完要打個措手不及，這才一周你就動手了。是收攏了哪個將軍幫你？”
楚言離看了他一眼，心裏明白對方沒有惡意，單純就是好奇，開口說道：“姚家的小兒子，還是有幾分才能的，蘇黔將命令傳下去後他的動作也很快。”林旭東笑了笑，沒再說話了，兩人慢慢的往出走。
日色落下來，落了一地的光，楚言離眯了眯眼睛，心裏是前所未有的輕鬆。醞釀了那麽久的暴雨也就隻下了一會兒，隨即就慢慢放晴了，似乎新出的太陽還格外的熱一些。
楚言離慢慢的走著，身後的皇宮裏已經是亂成一團，全靠著大公公勉力維持著，一點一點理出頭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