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明日工作室（七）

  “她已經結婚了。”沈明開口補充：“我看你年級還小，對感情還充滿憧憬，要是我像你一樣的年紀，或許有機會，可我現在的年級已經大了，是不可能的。”


  被他這麽一說，瑾萱居然臉紅了。


  “她拿她下輩子的幸福來換你的工作室。”唐文這句話如同他心裏的一根刺，早和他身體融為一體，隻要不去想，它便不存在似的。


  沈明撚熄了煙點頭，心裏不大願意，嘴上說道：“可以這麽說。”


  “雖然我不有錢，但是，我始終相信，隻要肯努力，一定能享受到甜美的成果。”他說：“就像我以前一樣，隻要我肯努力，得獎出名是遲早的事。”


  瑾萱追問：“可是她的做法，完全顛覆了你的想象，不會讓你討厭她嗎？”


  “非常討厭！”沈明嘴裏嗬出一口氣，一股焦味在空氣中揮發：“我們連關係都還存在時，她就已經當著我的麵說另外一個人的事：跟他在一起，雖然心動的時間很少，可是很穩妥，像是在踏實的過日子。”


  “更討厭的是，我居然成為了自己最討厭吃軟飯的人。”沈明情緒突然變得激動：“當我第一眼見到你，就把你想成他了，我想，也隻有像你這樣的人，才會讓她離開我！”沈明沙啞撕喊：“當你提出一千萬，連眉頭都不皺一下，所以，我想不顧一切的激怒你，讓你生氣，揭開你這醜陋的麵具。”


  瑾萱強調：“你錯了，唐總不是你想得那樣。“


  “是，結果證明我確實想錯了。”沈明偏過頭，迷茫望著前方：“我高傲，可再高傲也跨不過你身後的這道坎。”


  唐文忍住情緒，鼻翼一張一合：“單單感情的事就把你擊垮了？明日工作室怎麽辦？”


  沈明深吸一口氣，雙手捂著臉，仿佛不願意麵對事實：“其實我還來不及傷心，工作室的人知道這件事，覺得我撐不下去，為了不讓我擔心，紛紛到外頭尋找正常的工作，讓我在未來的日子裏，不用再擔心錢的事。”


  “即便他們不用給工資，隻要工作室在的一天，還有水呀電呀的租金的，怎麽可能不用到錢？”沈明說道：“我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恐慌之中和低潮期，有一陣子，被那群工作室的同事們拉去做了心裏治療。”


  “有好轉嗎？”


  “沒有。”沈明說：“吃了藥似乎有好轉，反應也沒以前靈敏，整天昏昏沉沉根本做不了事，所以，我又偷偷的把藥停了，又這麽反反複複一陣子。”


  房間內似乎能察覺出沈明發出的氣息，渾濁而迷茫，忽然間捉摸不定，唐文理智問道：“是誰，是誰把你從無底深淵拉出來？”


  沈明定了定心神，無奈笑道：“除了親人之外，還能有誰？”


  瑾萱恍然：“你的父母親！”


  “我們是兩代人，所以表達的方式不一樣，他們嘴上不說，隻靠行動，即便是笨拙的，經過日積月累，你還是能感覺得出來。”沈明歎了口氣：“也許，畢了業，成立工作室是我人生中最大的錯誤，可是，人生哪裏有如果呢？”


  “不經一番寒徹骨，哪得梅花撲鼻香？”瑾萱安慰：“你不也得到你的小栗子了嗎？”


  “我的心理醫生說過最對的一句話，在哪裏跌倒，就要在哪裏爬起來。”沈明的笑中帶著一股蒼涼和淒慘的味道：“在某個下午，我的母親，就在這陽台上照顧這些花花草草，她背對著我，陽光跟以往一樣光亮，突然間，我有一種錯覺，她其實沒離開我。”


  瑾萱轉開眼珠子，把視線放在陽台方向。


  “我看著我母親忙了一個下午，像她以前一樣，也在我的辦公室內忙活來忙活去，可那時候的我，始終把注意力放在經營工作室上，從來沒注意過她的情緒。”沈明回想：“她一直覺得我不夠關心她，兩個人時常吵架，為了不讓她覺得，我特地抽一天的空閑出來，陪她逛街、買衣服，兩個人中午剛吃完飯，走出餐廳，經過一間寵物店，玻璃櫥窗全是一間間的籠子，裏頭都是可愛的小貓，我們慢慢的湊了上去，有一隻小貓，就盯著我們喵了一聲。”


  “牠是小栗子！”


  沈明微笑：“是的。”他的辛酸在心裏頭蔓延開來：“還好有小栗子，我們倆之間的感情才能再繼續維持下去。”


  門外有人走動，他們還以為助理會再次開門，結果沒有。


  沈明深吸了一口氣說道：“那段時間，我們的話題都圍繞在小栗子身上，牠喜歡吃什麽？穿什麽？喜歡睡哪裏？連牠最喜歡的是誰都會讓我們彼此間多說上一兩句話。”


  “我看過小栗子短篇，上麵都是生活的點點滴滴，我想裏頭有大部分，都是你親身經曆，不能割舍的一部分。”


  “在我酗酒幾天後，某天，我醒了過來，工作室亂得跟以前一樣，我從辦公室走出來，沒想到工作室大門開著，連一隻蚊子都不願意飛進來。”沈明咽了咽口水：“當時我覺得奇怪，後來才知道，原來我母親忽然間走了，一直以來，她有心髒疾病的問題，因為我的原因，沒能顧上自己。”


  瑾萱歎了口氣，仿佛在責怪沈明的不懂事。


  “我的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女人走了，看著父親替我母親辦理後事，他駝著背，始終不發一語，也不願意對我坦露心聲，我突然意識到自己的重要。”


  唐文歎息：“即便是為了你父親，你也必須要振作吧！”


  “你說得沒錯，可是我不知道該從哪裏站起來？”


  瑾萱反應極快：“所以，你想到了小栗子。”


  “是，我還記得，這間工作室隻剩下我一個人，有一瓶半開的酒在一旁，到現在我還聞得到它的氣味，可是我最後沒打算喝它，因為我想清醒，想把這一段日子以來的事好好的在腦中過一遍。”沈明眼中含淚：“可是，我腦中的畫麵除了她，就隻剩下小栗子。”


  “至少，你在這混沌中走了出來。”唐文緩和：“你對小栗子的感情用畫呈現出來，畫風跟其他的參賽者比不一定能贏得讚賞，可是你用不同的方法處理細膩的情感，用溫馨而平凡的方式影響大部分的觀眾，他們都期待小栗子能溫暖他們孤獨的心，你不覺得這是一件好事嗎？”


  “或許，小栗子對你們來說，它確實是一個很好的作品，可是，這輩子，我已經失去太多重要的東西，即使大夥都讓我趁著這次的機會好好的利用小栗子讓事業更上一層，可是小栗子不是商品，對我而言，牠是一個生命，對我有極大意義的生命。”沈明目光閃閃，越說越激動：“我不能失去小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