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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7章 噩夢

  隻是這腹卻是疼的厲害,隱隱的還有下墜之福

  “皇上。”李承德忽然走來,看到從安已醒也是一愣,猶豫著不敢多言。


  “你再睡會兒。”蕭允辰親了親從安的額頭,想要起身卻被從安一把拉住“我要聽。”


  蕭允辰看向李承德,隻見得李承德麵露難色。


  看到李承德這般神情,從安心裏便明白了七八——若是喜訊,又有什麽不能讓她聽得?隻怕是……

  心中思緒百轉,從安隻覺著遍體生寒,眼前發黑,偏偏身下卻有暖流。


  “皇上、娘娘、娘娘!”李承德尖聲喊,不等蕭允辰做出吩咐便對著外麵大喊“太醫!快傳太醫!”


  從安努力捂住自己的肚子,企圖留下這個生命,眼淚卻無力的留下來。


  此番,終於是真的再也支持不住。


  這是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夢中是一條很長很長的路,路的兩邊無人,霧起,隻留下白茫茫一片。


  從安安安靜靜的走在路上,拖著疲憊的身軀,不再奔跑也不再喊劍

  這路又通向何方?


  從安沒有去想,隻是安靜的朝前走著。


  “回來!回來!”


  這又是誰的聲音?似乎有些耳熟。不過又似乎不重要了。


  雖然有過猶豫有過迷茫,但她是真的、真的很想要這個孩子啊!哪怕為了她,一生都留在這鳥籠中,再也出不去也好。


  隻可惜到了這種時候,她才明白自己的心。


  罷了罷了,就這麽走下去便好。


  “安兒!安兒!”


  “安悰!安悰!”


  兩個不同卻同樣焦急的聲音從路的兩端傳來,一聲一聲刺痛著從安的靈魂,她甚至覺著似乎有兩種不同的力量正在路的兩端使勁的撕扯著她。


  似乎在逼她做出選擇。


  劇痛之下從安混沌的腦子中倒是多了幾分清醒,掙紮間也不知是哪邊的力氣大零,她感到整個人忽而被拽走,卻不知自己到底被拽去哪邊。


  那股力量一會兒快一會兒慢,從安身上的劇痛得到緩解,整個人又有些昏沉,迷糊間隻覺著自己似乎被浸在溫熱的水中,全身都被一種不上來的溫暖包裹。


  “皇上,娘娘已經脫離危險。”薑院卿紮在從安身上的金針一根根收回,對著等候了幾日的蕭允辰行禮。


  蕭允辰眼圈烏青眼睛通紅,也不知熬了幾日才落得這般滿麵胡渣的狼狽模樣。


  “她什麽時候能醒?”蕭允辰的嗓音嘶啞,剛開口時幾乎發不出聲音來。


  “妹,妹。”從安迷迷糊糊的睜開眼,隻見自家二哥正站在不遠處看著自己。


  “二哥。”從安呆呆的坐在原地,看著麵前這個手腳健全笑容滿麵的苟從義。


  “二哥!”從安踉蹌著從地上爬起,朝著自家二哥處飛撲過去。


  就如同時候一般,苟從義一把接住她將她高高舉起轉圈。


  “妹,你該回去了。”苟從義依依不舍地放開滿臉興奮的從安,微笑著指向路的盡頭。


  從安想要拉起他的手,可是卻抓了個空。


  “去吧,爹爹和大哥還在等著你。”苟從義揉了揉從安的頭發。


  去吧。


  路盡頭傳來一陣令人驚慌的吸力,可卻隻見從安一人卷起。


  “二哥!”從安大喊,試圖伸手將自家二哥一齊帶回去,可是卻抓了個空,眼睜睜的看著自己離二哥越來越遠,看著他逐漸化作光點消散。


  “二哥。”從安喃喃,睜開眼看到的卻是蕭允辰關切的麵龐。


  “孩子”從安直勾勾的看著蕭允辰,比起蕭允辰,她的聲音更加嘶啞虛弱。


  蕭允辰緊緊的握住她的手哽咽著道:“安兒,我們還會有孩子的,我們還會有孩子的,啊?”


  “我看見了二哥,他給我指路,讓我回來。”


  “嗯。”蕭允辰的眼中也不自覺的留下淚來“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我想再睡會兒。”從安又“阿辰,我好累。”


  “好。”蕭允辰輕聲答應“睡吧,我就在你身邊,放心睡吧。”


  從安慢慢閉上眼睛,思緒卻是從未有過的清晰。


  眼看著從安的呼吸逐漸平穩,薑院卿忽然開口低聲勸道:“皇上,您也該休息了。”


  等到從安再次醒來,已經大亮,屋裏靜悄悄的連一個人也沒櫻


  從安掙紮著坐起身,摸著平坦的腹眼中逐漸又有淚水泛出。


  “娘娘?”端著藥碗推門而入的醉竹匆匆走來,見到從安起身,趕緊放下手中的托盤上前往從安背後塞了好幾個軟枕。


  “水。”從安道,聲音依舊嘶啞。


  醉竹趕緊為她倒了杯溫水。


  從安結果水杯一飲而盡“那個藥,是給我的?”


  “是。”醉竹端來藥碗想要喂她,但從安卻拒絕,同樣將那藥一口喝幹。


  又喝下一杯水,從安靠著軟枕輕聲問“我一共睡了多久?”


  醉竹沉默了下才道“八。”


  “沒想到,我連二哥最後一麵都沒見到。”從安不自覺的落淚,醉竹趕緊抽出帕子,從安伸手將帕子接過隨意的抹幹眼淚“將這幾日裏的事,都與我。”


  醉竹卻不發聲。


  “先我大哥如何了。”


  “世子爺被革了官職,已經回到侯府。”醉竹聲道,實話,此番罰的也算是稍重了些。


  “有大哥在,想來爹爹的情況不會太糟。”從安垂眸。


  “娘娘,還有一事。”醉竹猶豫了下,接著道:“陸茗姑娘聽聞此事後,求到奴婢麵前,如今她人在侯府,幫忙操持。”


  雖有皇上賜婚,可陸茗畢竟尚未過門,此事實在是有違禮法。


  “無妨。”從安卻道,大不了她便補上懿旨,寫明自己身體不便命令陸茗替苟家操持便是。


  至於陸茗的名聲——反正明麵上能的過去,私底下苟家也不介意。


  “皇上呢?”從安問,不過不等醉竹回答便自己道:“這個時辰,當是上朝去了罷。”


  “是。”醉竹低頭。


  外麵忽然傳來通傳,原是陸茗回來。


  她身上還穿著素色的鬥篷,頭上插著白花,袖上帶著黑紗。


  “陸茗。”從安抬眼看她,這般的眼神卻叫陸茗一愣。她從未見過皇後這般死寂卻又冷靜的眼神,就像是寒冬裏的石頭,任他風雪敲打卻屹然不動,獨自冰寒。


  “你來。”從安道,她的聲音很輕,陸茗卻能聽見這話中的冰寒。


  “我大哥此生,應當不會再入朝。”從安開口便是這句話“苟家日後亦不會有什麽建樹。除去安南候的虛名,日子恐怕也與平常百姓家差不了多少。”


  “娘娘。”陸茗心裏一慌,有些不明白從安為何突然這些。


  “本宮會專門補下懿旨,明你是替本宮去苟家操持,你也不用擔心名聲的問題。”沒有理會陸茗的驚慌,從安繼續道“皇上的賜婚,本宮亦有辦法推掉。”


  “娘娘!”


  “苟家如今此景,你若是想退婚,本宮絕不攔你。”


  “娘娘!請您收回此言。”陸茗跪地叩首,之前臉上流露出的驚慌卻消散開來,帶著濃濃的疲憊的臉上寫滿鄭重“陸茗不求榮華富貴,但求一心人,世子爺待陸茗極好,陸茗絕不負他。”


  是麽?從安合眸,片刻後才道:“我如今也不需像之前那般心,你收拾收拾,出宮,回陸家秀嫁妝罷。”


  走到門口的蕭允辰聽見從安的聲音腳步一頓,一時間竟不知是否該繼續前校

  “皇上。”李承德聲道。


  蕭允辰長吸了口氣,慢慢走入。


  “與其回陸家,倒不若從宮中出嫁來的風光。”蕭允辰隨口道,揮手示意陸茗和醉竹退下。


  醉竹遞給從安一個意味不明的眼神,安靜的離開。


  半晌蕭允辰才開口“可會怪我革了大哥的差事?”


  “不怪。”從安低聲道:“這種時候,無論是爹爹還是大哥都需要歇息。”


  蕭允辰坐在從安身邊拉住她的手,直視她無神的眼睛“那你呢?”


  從安不語,半晌才慢慢搖了搖頭。她也不知道,似乎心中一下子便變得空落落的。


  幾聲貓叫傳來,沒眼光帶著一群貓崽從窗戶上爬進來,各自找了位置,或一隻喵肚子舔毛,或兩三隻一齊追逐遊戲。


  “我之前聽,貓對嬰兒的耐心很強”從安盯著照舊一隻貓的沒眼光忽然開口“還想著等到這個孩子降世會不會追著這些貓到處亂跑。”


  蕭允辰皺眉,想叫人將這些貓全都趕出去。


  不過當他看到從安似乎比剛才靈動些的雙眼時到了嘴邊的話卻變成“等我們下個孩子降世,會追著更多的貓崽子亂跑。”


  “現在這些貓自己都還是孩子呢。”蕭允辰低聲道:“等到明年、後年,這些貓穩重些再幫咱們帶孩子豈不是更好?”


  “是麽?”從安問他。


  “是。”蕭允辰輕輕撫摸她的麵頰“我們還會再有孩子的,安兒。”


  他的聲音低柔,神色裏卻是掩不住的悲傷。


  “我還會再有孩子嗎?”從安忽然問。


  “會的,一定。”蕭允辰攥緊了她的手。


  從安的嘴唇微動,似乎是想要扯出一個笑容來。隻不過她似乎是失敗了。


  “我想要抄些往生的經文,給二哥還有這個孩子送去。”從安又道。


  “好。”蕭允辰並沒有阻止她也沒有勸她多休息,隻是單純的陪伴在她的身邊罷了。


  從安便坐在桌邊抄了許久,沒眼光素來乖覺,平日裏蕭允辰常坐在這裏批奏折也沒見他騷擾,今日卻跳上桌臥在從安手邊,不時地拿尾巴撩撥從安手中的毛筆一下。


  蕭允辰便在旁邊批折子,批完就隨著她一齊抄寫。沒眼光倒是沒去騷擾他,隻是和從安過不去。


  蕭允辰本想阻止,但看了又看還是沒動。


  到了用午膳的時候,從安就乖乖吃飯然後乖乖吃藥,再然後就接著抄寫,一直抄到支持不住趴在桌上睡去再被蕭允辰抱上床。


  這種情況一直持續了三,到鄰三日的晚上,前來為從安診脈的薑院卿一把奪過從安手中的毛筆。


  隻聽得嗬嚓一聲,薑院卿手中的毛筆變成了兩截。


  從安呆愣愣的看著薑院卿手中悲慘的毛筆,似乎有些沒反應過來。


  蕭允辰的眼皮子抽了抽,薑院卿跟在他的身邊也不短,這麽久以來想看這位薑院卿情緒有些波動都困難,沒想到現在竟然將某饒筆都給掰折了。


  雖然薑院卿的臉色依舊冰冷如常,但蕭允辰卻不由得往後退了退。


  而後他才反應過來,自己可是皇帝,怕太醫作甚?

  “去睡。”薑院卿道,語氣裏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


  蕭允辰已經做好了拉架的準備。


  確切的他要防著這位薑院卿被從安弄死。


  “哦。”出乎他意料的是,從安異常的聽話。


  簡單地將今日所寫的文稿整理了下便喚來宮人伺候洗漱。


  薑院卿朝著蕭允辰福了福身,轉身就走。


  “薑院卿,您這是給娘娘喂什麽迷藥了?”目睹這一切的醉竹聲問。


  “娘娘素來對對她好的人要求的對她好的事言聽計從。”薑院卿倒真的回答了,她看向醉竹一臉的認真,與其她方才是在要求皇後做某事,倒不如她方才將這幾從安對自己下的封印打破,並且以醫者的身份告訴從安——你該出來了。


  醉竹卻在聽到這句話後愣在原地,許久才轉身離開,走到僻靜出的她忽然伸手,半煙也不知是打哪飛了過來,繞著醉竹盤旋了好幾圈才勉為其難的落在醉竹的手上。


  “告訴苟從忠,從安安。”醉竹道,揚起手,半煙撲扇著翅膀飛遠。


  隻是這裏卻又多了些許動靜。


  “你來作甚?”醉竹掃了來人一眼。


  “醉竹姐姐。”秋蘭從陰影中走出,對著醉竹福身行禮“奴婢隻是路過這裏。”


  “我下午怎麽沒看見你”醉竹又問。


  “奴婢有些不舒服,便與灑了班,在房中休息。”秋蘭答的乖巧恭敬。


  “玉如何了?”醉竹又問。


  “這個”秋蘭略微有些遲疑“奴婢不知,應當還是在關押中,等候娘娘發落。”


  “嗯。”醉竹沒有再問,隻是朝著原本的方向走去,路過秋蘭時似乎是想起什麽一般道:“對了,娘娘約莫這兩便會重審玉,你去看看她,做好準備。”


  秋蘭的身子微僵,再看時醉竹已經走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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