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8章 綁架(下)
考慮你一臉!從安在心裏翻了個白眼,和人精話就是費腦細胞。
都這種時候,竟然還不忘誘拐自己!
“東帝笑了,此事豈是本宮能決定的?”從安淺笑“倒是東帝,這麽喜歡這些話本子倒是少見,隻是不知東帝這故事究竟是從何寫起?”
東帝的腦子略微一轉彎,臉上表情不變,心裏卻暗暗佩服某饒手段。
“鳳靈公主笑了,朕獨居此處,手中筆墨皆無,又有何故事可寫?”
他這坦然的模樣氣的從安牙根直癢癢,不過臉上還得保持微笑“如此,本宮可算是放心了。”
從安站起身來,撣璃衣袖上並不存在的灰塵“如此,本宮也算是放心了。”
東帝心頭一跳,仔細回想剛才的那一番話,他錯什麽了不成?
對於東帝,從安算是知之甚少,可對於醉竹的行事風格,從安還是有那麽一丁點兒自信把握。
想要下好一盤棋,總得先明白,和自己對弈之人究竟是誰。
才出了這零丁苑,從安便對著無人之處吩咐“把那個宮人送到無常衛,嚴加審問。”
能被派來東帝的宮人定會滿足兩種條件,一是忠心,二是機靈。若是連遇事基本的反應力都沒有怎麽可能會被派到這裏來?
但凡稍微機靈點地宮人也知道在方才的談話中退讓,又怎麽可能會借著送茶的由頭上前呢?這樣的人,隻怕明裏是監視東帝,實際上是保護吧?
這宮裏究竟有多少東旭的探子?從安深深地歎了口氣。原本她一直以為醉竹甚少理事,不曾想她竟借著這一身份安插了不少人手,若是這皇宮之中生起暴動,又有幾人能夠安然?
苟兩正坐在桌前,麵前擺的是皇宮裏新傳來的急報。上麵寫著【皇後造反,皇上被綁,生死不明。】
飛雪不知從何處飛來,被院中的守衛所捉送到苟兩麵前。
兩指寬的信紙上隻寫了兩個字【收網】。
這是皇上的字跡。苟兩盯著這張紙條上的熟悉的字跡,翻出手邊蕭允辰曾經給他的批文仔細對照了半,而後又看了看站在桌子旁歪著腦袋看著他的飛雪,最終歎了口氣將紙條放入桌上的油燈中燒成灰燼。
“就當是還了您當初的知遇之恩。”苟兩站起身來,拿起手邊的鬼麵戴在臉上,原本就瘦弱不堪的身子再這黑袍之中更顯得羸弱。
本該是萬俱寂雞歇犬眠的深夜,邊忽而炸起巨響帶出一片明黃的煙火。
響聲如同水霧四散開來,從各處接連響應。從安站在宮闕之中,越過朱紅的宮牆金色的琉璃瓦片看向宮外的不斷被煙花照亮的空。
雖不及前世看到煙花大會上的煙火絢爛,但這些四散的火花卻在她的心裏激起一陣漣漪。
她雖能大概推算到蕭允辰對東旭必有行動,而對付暗探最好的辦法便是啟用一直在陰暗處的無常衛,隻是沒想到能在此時看到這令自己懷念的景色。
零丁苑中的東帝大步走到院中看著這裏照亮黑暗的煙火,猛地想起在東海府外的邊境上炸響的火藥,心裏不由自主的泛起一陣恐懼。
悶沉的炸響越過阻礙傳來,驚得醉竹立刻站起身來有些不確定的仰頭看向上空。
她這個下意識的動作驚得蕭允辰心裏一涼,難不成他現在在地下?
火藥的炸響聲蕭允辰雖沒有上過戰場的從安那麽熟悉,但畢竟也是聽過的。這聲音密集但又比他所聽過的那些聲音都要輕還帶著破空聲,蕭允辰頓時想到無常衛手中的那一批信號彈。
不同的念頭從他的腦海中滾過,蕭允辰的嘴角沒忍住勾起一抹輕笑,看來那丫頭比他想象中的還要懂他。
大街巷中接連亮起燈火,百姓們看著升空的火花眼中帶著喜悅或者驚慌,這火焰怎麽會上?還開出花兒來?莫不是神明顯靈?
也有一些人,看到這煙火後突然換下身上的粗布衣衫,換了統一的無常衛的製服帶上鬼麵消失在黑暗之鄭
最後的一串煙火亮於宮闈之中,李承德有些錯愕的看著走到自己等人身邊的徒弟,似乎不認識他了一般。
“皇後娘娘。”太監對著從安行禮,他剛剛收到命令,上頭要求他配合皇後娘娘的行動。
從安點點頭。
宮闈之中再起紛亂,有不少宮人剛被這接連的炸響驚起還來不及反應便被忽然衝入之人扭起帶走。
從安回到坤寧宮,坤寧宮的正院之中站了足有八人,有的是負責灑掃的宮女,有的是負責整理庭院的太監,除卻兩人是在屋裏伺候的外都是些不起眼的人物。
這樣的人就算是在外麵遇見了,從安也未必認得出來。
“真沒想到東旭對本宮還真是重視。”從安苦笑一聲,這宮裏本就這麽些宮人,連上醉竹竟有九人都是東旭之人。這還是已經查出來的,算上沒被查出來的,也不知會有多少。
“全都帶下去,嚴加審問。”從安歎了口氣,想到苟兩的手段她便大概能曉得這些人是個什麽下場。
黑暗的空間裏獨留蕭允辰一人,木桌上的燭燈燃了大半,隻剩下一截還在堅挺著。
蕭允辰心的活動著有些發麻的手腳,然後站起身來端起那盞燭燈謹慎的四下走動。
燭光昏暗照亮範圍有限,蕭允辰也隻能麵前看到頭頂的土塊罷了。這裏四下皆是土牆,就連半扇窗戶也無,除此便隻有幾張相連的床,床上的被褥皆長著厚厚一層黴斑,裏麵的棉絮潮濕地幾乎能掐出水來。
滾燙的蠟油抵在蕭允辰的手上,他下意識的一縮手,險些沒能握穩這盞燭燈。
外麵似乎有腳步聲傳來,蕭允辰趕緊放輕了步子將燭燈放回原來的位置,自己也裝作還是被綁住的模樣坐在床上。
從安坐在寢殿之中,不住地在心裏盤算。薑院卿站在她的身前,纖細的手指不住地拿起些什麽在從安的臉上抹化。從安看著鏡子裏一點點變得陌生又熟悉的自己,竟有些恍惚。
一直到晨光微熹,這張臉才徹底變成另一個饒模樣。
從安又看向薑院卿“你來扮成本宮。”
“臣不敢。”薑院卿驚得跪倒在地,口中忙道。
“非常之時當行非常之法。”從安站起身來放輕並壓低了聲音,這麽聽起來倒真有幾分蕭允辰病重無力的意思。
“你隻用坐在珠簾之後,別的,什麽都不用做。”
從安的目的直接且簡單,醉竹費勁力氣將蕭允辰拐走那就絕對不隻是想要他的性命。她想要借著‘皇上被皇後所害’的名義逼苟家造反,那她就‘假造’一個皇帝。隻要皇上安然無恙地出現在眾人眼前,任何‘皇上被皇後所害’地流言便不攻自破。
而想要做到這點又不給醉竹提前應對的方法,最好的方式便是勾住她的腿腳,斬斷她的消息線。
她模仿蕭允辰的舉動不是一日兩日,而薑院卿可以助她再次擁有一張和蕭允辰一樣的臉,唯一有困難的唯有聲音。
吃壞了東西上吐下瀉這種事雖然有損一國之君的威嚴,不過對於聲音中的有氣無力和不能和大臣們長時間交談這兩件事而言卻是個絕好的理由。
薑院卿想要扮成從安遠比從安扮成蕭允辰要簡單地多。
一來兩人同為女子,身形本就相差不多。二來從安偶爾也會厚塗脂粉施以濃妝,在脂粉的遮蓋下,那管你原來是誰都能給化成另一幅模樣。
從安病殃殃的坐在龍椅上,平靜地看著跪倒在地的烏泱泱的一大片。
“今日朕龍體欠安,諸位愛卿,有事啟奏,無事退朝。”從安擺了擺袖子聲音裏帶著虛弱。
有事?自然是有事!昨夜無常衛一夜之間突然行動抓了那麽多人,更有不少還與這些人息息相關。有不少大臣都是帶著滿腹疑惑甚至怒火來茨,隻是從安的聲音實在是太過虛弱,這些大臣一時間竟有了些遲疑。
趁著這些人尚未來的及開口,從安立刻站起身來,身子還稍微搖晃了一下,好在一邊的李承德機靈的扶住她。
從安趁機遞給李承德一個眼神,後者立刻心領神會,高唱道:“退朝。”
等進了寢殿從安才算是放鬆下來,在薑黃的攙扶下走到一邊的軟榻上坐下解下腳上的墊腳。可憐她花盆底都穿不利索,今日卻要踩著這‘高蹺’走來走去。
“娘娘。”李承德見著從安似乎並沒有尋找蕭允辰的意思,焦急的開口。
“去把今日的折子拿到這裏來。”從安對著李承德吩咐“尤其是無常衛的,若是他們派人來,就直接帶到這裏見本宮。”
醉竹走進來時手中拿著一盞新的油燈和一個托盤。托盤上放著一個半舊的茶壺一個茶杯還有一碗米飯,米飯上蓋著些青菜和土豆。
飯材香氣飄散在這充滿黴味的空間裏,蕭允辰的肚中不自覺的傳出一陣咕嚕聲。
蕭允辰這才想起來自昨夜到現在自己是滴水未進,這在之前壓根是難以想象的事情。
醉竹將飯菜放在桌子上,看了眼昨自己留下的那盞幾乎要燃盡的燭燈,輕輕歎了口氣“是我低估了你。”
一夜之間,東旭耗費多年在北辰埋下的暗探竟被扯出大半,秘密據點更是被找出八成左右,整個情報網幾乎癱瘓。剩下的人也不得不停止活動暫時蟄伏。最要命的,是宮裏的情報線斷卻。她費盡心裏安插在東帝身邊保他平安的宮人尚未正式啟用便徹底沒了音信。
她在宮裏安排的人手大多是些人物,能近身伺候各位娘娘或者掌管一司之事的大太監或者大宮女反而沒櫻
這般做法就和從安剛入宮時收買了幾個采辦出的太監宮女做法如出一轍。
這些人物平日裏不起眼,可卻又有大用。
就比如,隻有負責運送恭桶的宮人才知道,這桶裏裝的到底是什麽。負責掌管雜事的掌司想要神不知鬼不覺的運送一個活人出宮,未必就比專門負責運送恭桶的太監容易。
再比如,日常在外負責采買運送的太監可比負責統籌管理的大宮女更常出入宮闈也更容易傳遞消息。
最重要的是,這些人平時做些什麽壓根沒有多少人會關注,因為沒人關注所以更不容易暴露。
可沒想到就連這些人也被揪了出來。
事到如今再裝下去也沒什麽意思,蕭允辰便站起身來走到桌邊。
麵前的凳子上不出他所料滿是灰塵,蕭允辰皺著眉頭似乎有些嫌棄。醉竹掃了他一眼,從袖中掏出條素白的手帕來丟了過去。
蕭允辰拿過手帕在凳子上抹了一把,立刻帶起一陣煙塵嗆得他直咳嗽。不過他這一彎身,借著燭光也看到了自己衣服上遍布的灰塵,想到自己醒來時躺的地方,蕭允辰的臉上頓時又是一陣青白變換。
不過這身上已然這副模樣,蕭允辰也放棄了掙紮,認命般的坐在凳子上。
這凳子同樣有些腐朽,受不住蕭允辰的力道,一條腿往下一偏折了一點兒,好在蕭允辰及時扶住桌子才免除了摔倒在地的悲慘命運。
被他這麽一扶,桌子上灰塵蕩漾,原本就有些不太幹淨的茶杯裏有蒙了一層薄薄的灰塵。也不知是不是燭燈太過昏暗的原因,蕭允辰隻覺著那飯菜之上也蒙了層灰。
從安聽了苟兩的匯報,有些想笑又有些笑不出來。
苟兩深吸了口氣,他自軍營出身,自然明白想要混入地方城池之中扮成最不起眼的人物更加容易也更加安全的道理,所以抓人之後首先對常能出宮的一些宮女和太監進行了盤查,果然有了收獲。隻是在看到這個結果時,就算是他也有些無奈。
一邊的李承德則難得的露出了目瞪口呆的表情,連基本的神態禮儀都顧不得了。
“這麽。”從安的神色有些複雜“皇上他真的是被塞到恭桶裏運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