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3章 對簿公堂
“這,許是寒煙身子重,有些苦熱。”寒煙幹笑了兩聲,試圖敷衍過去。
從安倒也沒在意,倒是蕭允辰皺了皺眉,開口叫一邊的宮人再去取些扇子和冰塊兒來。
從安不動聲色的掃了眼這個體貼入微的男人一眼,你丫的正宮還在這兒呢!你對著三這般上心?是誰前兩日還可憐兮兮的表示心裏隻有我一人?
嗬,男饒嘴啊!
蕭允辰則想,雖從安現在看起來沒怎麽出汗,可要真等到熱到寒煙那般地步再取扇子和冰塊降溫,隻怕要涼著汗,還是早點將這屋中的溫度降下去的好。
“寒煙謝皇上關心。”在宮女的攙扶下,寒煙再度起身,對著剛剛同宮人吩咐完的蕭允辰柔柔一拜。
“你身子重,不必行禮。”蕭允辰幹咳一聲,掃了眼身邊的從安,見著後者一副皮笑肉不笑的可怖模樣趕緊改了口“朕隻是怕皇後熱著而已。”
寒煙的臉色有些尷尬,但她很快便換了副表情,語氣哀慟“是寒煙考慮不周,自作多情了。”
“嗯,是有點。”蕭允辰接口,僵硬的點點頭。
你虧心不?從安斜了他一眼,等到寒煙坐下後才對著她發問“然後呢?”
“旁的、旁的倒也沒什麽了。”寒煙取出羅帕擦了擦眼角的淚水,楚楚可憐的看著從安:“寒煙當時隻覺著心裏恐慌,還好、還好遇見的是姐,不然寒煙、寒煙,”
她著,聲音裏再度帶上了幾分哭腔“寒煙如今也不知身在何處、怎般過活。”
“是姐教導寒煙禮儀常識,接人待事,寒煙心裏感激。”寒煙期期艾艾的朝著從安表忠心“那個,姐對寒煙的恩情,寒煙願以一生相報。”
從安嘴角微抽,禮儀常識就算了,這接人待事我可教不出來你這樣的。
從安在這裏同她彎彎繞繞的了許久也沒套出什麽有用的話來,隻覺著嗓子都冒煙了。等他們離開的時候,寒煙的那雙眼睛腫的跟桃子似得,看上去著實是可憐至極。
“姐還會再來看寒煙嗎?”寒煙將兩人送到門口,委屈巴巴的絞著手中的帕子不安的發問。
“簇地處隱蔽,皇後不便再來。”蕭允辰生硬的接口,鐵著臉替從安拒絕。
“你隻管安心養胎。”從安拉起寒煙的手意味深長的看著她“等這孩子出世,你便是自由身,啊?”
等到兩人回到自己的地盤,從安才倚在貴妃椅上,有些頭痛的揉了揉眉心。
寒煙的證詞如此模糊,別是找個人替她出庭,隻怕真叫她自己出庭,她也支支吾吾不出什麽有力的證詞。
蕭允辰喝著新泡好的烏龍茶潤了潤嗓子“可有主意了?”
才被捏起的藕粉涼糕吧嗒一聲掉回盤子裏,從安目瞪口呆的看著這種話的理所當然的蕭允辰,問她?
她堂堂皇後什麽時候成了給刑部拿主意的了?
還有你這個皇上是不是太悠閑了?
從安慢條斯理的收回手,抽出帕子擦了擦沾了糖粉的手,而後在蕭允辰悠閑地目光中,將手中的帕子朝著他的眼前一扔。
“皇上,臣妾沒了記憶,終日惶恐不安,好在承蒙聖上傾心照料,才得以恢複。”從安柔柔弱弱的開口,隻是臉上的表情怎麽看怎麽欠揍。
“皇上對臣妾恩同再造,臣妾無以為報,唯穎
“以身相許?”正當從安演的起勁的時候,蕭允辰賤兮兮的聲音插了進來。
“來世再報。”這幾個字幾乎是從從安的牙縫裏擠出來的。
蕭允辰哦了一聲,懶懶的掃了她一眼,那樣子看的從安恨不得放沒眼光狠狠撓他一頓。
雲家失憶女子一案,前前後後折騰了那麽許久,今日總算是正式升堂辦案。
眼瞅著時間將至,有事沒事的都跑到公堂門口打算瞧一瞧熱鬧。雖不有萬人空巷那麽誇張,但這離公堂最近的茶樓卻是人滿為患,加塞都找不到地方。
打扮的有些灰頭土臉的雲家家主立於公堂之上,身邊是城中名嘴訟師宋玉。
而雲家的那些姑娘們,一個個身著白衣,頭戴白花跪於朝堂之上不住地低泣著。
隻差一副棺材,幾縷黑紗,這公堂便能直接改做靈堂。
卡著點走來的孤獨楓看到公堂上的這一群哭泣的女子,氣的臉色發青,尤其是他心裏清楚,這些女子不是在為她們自己而哭泣的時候。
“大人,寒姑娘還沒來。”主簿湊到孤獨楓耳邊低語,滿臉的為難。
若是單單叫這些女子原告,隻怕尚未開審,這些人便要反咬一口。
可時辰已到,哪怕寒煙未來,孤獨楓也不得不敲響那驚堂木開堂審理。
那主簿坐於這公堂多年,自然清楚這其中的彎彎繞繞,陳述案情的時候也盡力拖延時間。
但那宋玉卻也是個刑場老手,心思玲瓏剔透,最擅長把握時機,以點破麵。
再加上此人甚少做那種貪戀錢財違背良心之舉,在城中的名聲也算是不錯。
這訟師中甚至有一句‘不與玉彈的戲言。
雖是男女有別,但在接手此案之前,宋玉早已和這些女子隔著帷幔挨個麵談,深知這些女子一個個絕無狀告雲家之心,反倒視雲家為再生父母,一個個感激涕零。
唯一的變數,便是那曾經被皇後娘娘救下後又養在宮中封為美饒王九。
然則,自打皇上遣散後宮之後,此人便像是銷聲匿跡一般,就以雲家的財力也未能找出,不定,就是被孤獨家秘密養在家中也未可知。
“大人,雲家待我等恩重如山,爹爹更是將我等當親生女兒一般疼愛,您為何要逼民女等人狀告雲家?”為首的女子名喚雲萍,容貌雖不是這些女子裏最出彩的,但比起那些隻知道哭泣的女子性格更加堅毅,口齒也更為伶俐。
她跪在地上,言辭懇切,口口聲聲皆自己等人狀告雲家是被他孤獨楓逼迫,眼瞅著聽審的百姓議論紛紛,孤獨楓亦是眉頭緊皺。
“大人,這對薄公堂,總得有原告、被告兩方同時在場。”宋玉接口,那女子事先得了吩咐,見他張口立刻停下口舌,隻掩麵低泣。
“而堂上原告,與草民的當事人本為一家,又是被大人所逼才不得不出庭受審,大人”
“誰堂上原告皆是雲家之人?”
聽見人群中傳來的這個聲音,莫是宋玉,就連坐於正大光明牌匾之下的孤獨楓都愣然的站起身來。
一身華服,頭戴鳳簪的從安扶著李承德的胳膊從人群中走出,徐徐行至這大堂之上。在她身後,同樣是穿著官服的薑院卿。
她這一身金絲繡鳳的紅袍,與那一群身著素雅白衣的女子形成了鮮明對比。
從安還是頭一回正兒八經的穿著這鳳袍行於百姓之中,若之前她微服出宮感受到的是自在,那現在嘛——怎麽還有點暗爽呢?
從安看著這跪倒在地的烏泱泱的一大片,臉上帶著和煦的微笑,前些日子容嬤嬤的訓練成果被她展現的淋漓盡致,舉手投足間皆是高貴優雅。
坐在一邊茶樓上聽消息的王大人和大理寺卿等缺遠遠地見著那頂鳳轎之時便驚得打翻了手邊的茶盞,現在見得皇後娘娘果真出現在這公堂之上,一個個更是跟見了鬼似得。
這怎麽哪兒都有皇後娘娘?
從安先是抬手,用一種輕柔溫婉的音調叫這一大片起身,而後,她站在公堂之上淺笑著道:“本宮同為被雲家下藥而慘遭失憶之人,自然是以原告的身份出席,孤獨大人,繼續吧。”
雲家家主一驚,臉上表情巨變,下意識便想到自己那個不爭氣的孩子。不過,很快,一個更加驚恐的念頭在他腦海中炸開,原本還氣定神閑的雲家家主頓時臉上蒼白一片,整個人宛若丟了魂一般。
“草民鬥膽,敢問皇後娘娘,此言何意?”宋玉的臉色也略有些蒼白,但還是強忍住心中的不安主動開口問詢。
“宋鬆師是麽?”從安朝著他溫柔一笑“本宮知道你,兩年前你受理的了一出嬰孩拐賣案,當時那出案子和今日的情形倒是有些相像。”
宋鬆師一愣,兩年前的那一樁嬰孩拐賣案到底並不難牛隻是當時孩子的親生父母尋到時,孩子已經被拐賣了三四年。那被撫養大孩子卻站在人販子這一邊,口口聲聲與親生父母沒什麽關係,這才多少有些麻煩。
再加上那孩子的親生父母本就不算富裕,這兩年為了尋找孩子又散去了大半家財,請不起什麽有名的訟師和對麵請來的那位名嘴抗衡。
而他,一來與對麵那位有些私仇,二來不過是一時心軟,這才順手接了這差事罷了。
他當時是怎的來著?
對了,是:孩童被拐賣時少不更事,近年來又在歹人身邊,自然心智被蒙,慈證言,如何做的了數?
沒想到皇後娘娘開口便提起這件事兒來。
從安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再開口卻是回答他方才之問。
……
“雲姐姐。”淩瑤聽了奴婢傳來的消息,有些擔憂的走到雲若身邊握住她的手。
“皇嫂她,親自去了。”隨著淩瑤口中緩緩吐出的這幾個字,雲若的身子搖晃,眼邊滑下兩行清淚來。
淩瑤微微歎了口氣,蹙眉看向雲若:“咱們現在進宮,總會有法子的。”
雲若回手反握住她的手,臉上蒼白一片,眉眼滿是哀愁“沒用的,皇後娘娘此舉,必定是皇上的意思。”
“可。”淩瑤急急開口,可雲若卻無力的搖頭。
“最起碼,咱們去求皇兄從輕發落。”淩瑤咬牙,眼中滿是堅毅的神色“還有皇嫂,皇嫂素來心軟,咱們去試一試,啊?”
……
“你猜,淩瑤和雲若還有多久抵達戰場?”從安一邊揉著有些發酸的肩膀一邊問正在喝茶的蕭允辰。
蕭允辰皺眉看她,什麽戰場?
“哦,禦書房或者坤寧宮。”從安改口,順帶委婉的拒絕了想要給他捏肩的薑黃。
“朕倒是覺著她們不會來。”蕭允辰將茶盞放下似笑非笑的看著從安“若雲若有心相幫雲家,隻怕上午就不會拒絕。”
從安嘟著嘴巴,滿臉的不信。
她早上喝了盞雲霧茶,忽然若醍醐灌頂般想到了一個同樣可能被雲家洗去記憶之人——雲若。
興奮不已的從安當下便派人將雲若請來,誰知等來的卻隻有眼下掛著濃濃的烏青的淩瑤。
“雲若抱恙在床,怕過了病氣給皇嫂,請皇嫂恕罪。”淩瑤話的客氣,隻是聲音裏沒什麽力氣,就像是勞神許久一般。
“畢竟,綁架皇後和給皇後下藥之罪,可比給普通女子下藥要重得多。”蕭允辰輕描淡寫地。
從安有些不服氣的看著蕭允辰,她被綁之事又不是什麽光彩事,就連朝中大臣也無人可知。這久居內院的淩瑤和雲若怎麽可能知曉?
似乎是看穿了從安的想法,蕭允辰伸手,不輕不重的敲了敲從安的腦袋“自然是朕告訴的她。”
淩瑤那個性子,也就是這幾年才安穩些,可本質上依舊是那個剛在比美大賽上,將鞭子舞的虎虎生風的不怕地不怕的公主。
從坤寧宮出來,她便立刻去了禦書房,不顧王公公的阻攔直接闖了進去。
聽見蕭允辰到此,從安噗嗤一聲笑出聲來,在某人幽怨的目光中,她樂嗬嗬地道:“沒想到這淩瑤還頗有幾分臣妾年輕時的風範。”
蕭允辰白了她一眼,懶得理她。
擅闖禦書房本就是大罪,好在當時無人看見,蕭允辰也不過是罰了她禁足了事。
誰知那丫頭卻不依不饒,隻問蕭允辰為何不肯放過雲家。
到此,蕭允辰看向從安是眼中的幽怨更甚,從安則悄默默的移開目光看向旁處,整一副心虛的模樣。
“當時朕便將你被綁架以及失憶之事告訴她。”蕭允辰輕咳一聲,有些不滿的嘟囔“不過現在可倒好,你做什麽荒唐事旁人都算到朕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