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7章 奪命煙火
隨著數增長,從安的肚子也開始凸起。
蕭允辰看著歡喜,常常將從安摟在懷裏,兩眼放光的盯著她的腹。
從安卻嫌熱,壓根懶得理這個癡漢。
這地方沒有端午更沒有吃粽子的習慣,可每年到了這麽幾日,從安的嘴巴總是在提醒自己,絕對不能忘記前世這麽個傳統佳節。
好在包粽子的方法起來簡單,反正又不用從安自己動手,她不過是動動嘴皮子,自然不會因為‘麻煩’這種事而放棄吃粽子這麽個難得的機會。
苟府早就被她帶壞,莫是家中,就是軍營裏每到這幾日也會出現粽子這麽個吃食。
反正又不難吃。
往年裏,從安常吃的粽子不過蜜棗花生那麽幾類,可今年也不知是怎麽回事,偏偏想吃肉粽。
近來因著推行新政之事難得有空閑的蕭允辰剛想抱著自己的妻子揉揉她的肚子,可卻見著從安餓狼一般趴在床上,眼睛都是綠的。
“吧。想吃什麽?”蕭允辰十分上道,並絲毫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粽子!”從安癟著嘴巴,那模樣怎麽看怎麽委屈。
蕭允辰點點頭,一抬手便想叫人,卻聽見那丫頭眼神更加委屈“臣妾想吃肉的。”
蕭允辰嘴角微抽,粽子這種吃食還是從安帶進宮的,可往年從沒聽過她有肉粽啊?
不過這都不是事,某皇帝大手一揮“吃。”
反正又不是他做。
“臣妾想吃您做的。”從安更加委屈了,聲音裏竟帶了幾分哭腔。
蕭允辰有些頭痛,雖他聽薑院卿,這女子懷孕期間情緒不穩也是常事,隻是沒想到這瘋女人能不穩的到這種程度。他突然都有些後悔今日提早回來了。
“朕、不”
“皇上是不是嫌臣妾胖了?”
好大一頂帽子扣下來,蕭允辰深吸了口氣,再次確定這瘋女人絕對是腦子有問題。
“好,朕去給你做。”蕭允辰咬牙切齒的答應下來,順手將想要跟著他去監工的從安哄下。
笑話,她若是真去了在,自己這個堂堂的一國之君不是真的得親手包什麽肉粽了嗎?他北辰帝王,不要麵子的嗎?
等到蕭允辰一走,方才還委屈的落淚的從安,一邊抹著眼淚,一邊行至窗前,將緊閉的窗戶打開。
白色的玄鳳鸚鵡撲棱著翅膀飛來落在她的指尖,和往常一樣用一種鄙夷的目光看著她。
拿他們當信鴿使喚的瘋女人啊!
似乎是察覺到了它的想法,從安嘴角微抽,眼淚又落了下來。突然好想吃烤鸚鵡怎麽辦?
正打算行至無人處避一避的蕭允辰正巧看到一隻白色的影子飛了進去,當下便陰了臉,直接一甩袖袍出了坤寧宮。
隻是幾番行走,卻又不知該去何處,跟在他身後的王公公也是一臉的心急。
這般暴躁的蕭允辰他不是頭一回見,可他卻是頭一回兒自己獨自應對啊?這可如何是好?
急行間,莫名其妙地便繞到了零丁苑。
在蕭允辰駐足的功夫裏,王公公也不知打哪兒生出來的急智,直接上前掏出鑰匙打開宮門。
隨著門被打開,輕柔哀怨的歌聲立時順風飄來,蕭允辰眉頭微動,倒也沒拒絕。
寒煙今日裏穿了一聲水藍的衣裙,夏風裏,衣袂翩翩,與她身邊的那一缸荷花相映,更似上仙。
同樣是孕期,比起從安身上隱隱泛起的豐盈,孕期更久些的寒煙卻依舊是那副柔弱模樣。
她的肚子尖尖的,和那肚子相比,整個人顯得更加消瘦。
一曲畢,寒煙才緩緩側過身來,朝著在門口處站立許久的蕭允辰慢慢伏拜下去。
她這番動作做得比往日還要艱難,蕭允辰上前幾步將她扶起,看著她耳根上泛起的紅暈,又突然覺著她乖巧可人。
“你,方才唱的是什麽?”蕭允辰的目光有些不自然的從她的臉上移開,語氣裏不自覺地柔和幾分“朕怎麽從未聽過。”
“寒煙也不知。”寒煙嬌滴滴的垂下頭,纖纖素手微微用力,似乎是想要將手抽回一般“隻是閑來無事,哼著玩兒罷了。”
從安等了這麽許久,也未能等到自己的肉粽,心裏又難受又委屈,差人去問,才知蕭允辰方才出門便走了。
去了何處,自然是無人知,隻是據宮人所言,這貨走的時候臉色鐵青,似乎是動了肝火。
李承德有些擔心的看著從安,這突然之間又怎麽了?
從安垂眸,隻擺擺手叫他們退下。
還能怎麽著?定是被抓包了唄?
可憐她想吃口肉粽怎麽就這麽難呢?
這回可倒好,還得哄人。
從安深深地歎了口氣,抬眸看向縮在角落裏的沒眼光,沒良心的,一日日光知道吃吃喝喝睡睡玩玩。
沒眼光抬腿舔毛,沒理她。
從安糾結許久,像是想起什麽一般對著李承德道:“走。”
“去、去哪?”李承德一驚。
“去冷宮轉轉。”從安答的幹脆。
李承德雙腿一軟,嚴重懷疑皇後娘娘的腦子是不是真的有毛病,放著生氣的皇上不哄,自己反倒跑去冷宮。
娘娘喲,您總不能仗著如今自己個兒身份特殊就這般作死吧?
在李承德懷疑的目光中,從安坦然的前行,不過起來,她這般殷勤的往冷宮跑的消息應當已經放出去了吧?
雖是夏日酷暑,雖是人群熙攘,但這皇妃商城的空氣裏卻充盈著各式脂粉香,連汗味都少能聞見。
“還是李妹妹有辦法。”孤獨雨蘭行在這人群之中,以扇掩唇同身邊之人言笑“以銅管為媒介,放以冰塊,這地方可一下子涼快不少。”
“這般酷暑氣,還能聚集這麽多人,可都是妹妹的功勞。”
聽著孤獨雨蘭這般誇讚的話語,李允兒同樣抿唇一笑“哪裏的話,分明是蘭姐姐經營有方,否則這皇妃商城也不可能這般輕易立起。”
孤獨雨蘭卻噗嗤一笑,沒有接她的恭維“李妹妹笑了,咱們這皇妃商城能立起來,可多虧了皇上的那親筆題寫的牌匾。”
“是。”李允兒不動聲色的接過話頭“多虧了聖上眷顧。”
李允兒心裏也清楚,自打那聖上所賜的牌匾掛出之中,這來自周圍的大大或明或暗的打壓一下子便少了大半。
原料買賣時,某些饒動作也收斂了幾分。
可這皇妃商城,分明是他們辛辛苦苦的經營,怎麽落在他人——甚至她們自己人眼中,就成了那個隻提筆寫了幾個字、甚至隻是動動嘴皮的那個饒功勞?
“倒也不知,娘娘她究竟如何了。”孤獨雨蘭輕歎一聲“聽聞最近宮裏也不安生?”
“哦?”一直在思量新配方的李允兒這才回神,她們這些女子裏,唯一一個還和家族保持著親密的聯係的也許隻有一個孤獨雨蘭而已。
身為孤獨家的女子,也許是這個緣故,她總能探聽到一些不同尋常的消息。
“聽聞娘娘差人重新布置了冷宮。”孤獨雨蘭微微咬了咬下唇,眼中滿是憂愁“這宮裏如今隻剩娘娘一人,這冷宮又有何用呢?”
“誰不是。”李允兒垂眸思量了下,隨口答道。
看來她還算是聰明,這麽利落的就給自己找好了後路?
隻是她將自己原身逼迫至此,難道還希望後半生能夠平安喜樂不成?
“對了,風妹妹和寒妹妹有著落了嗎?”李允兒像是想起什麽一般開口問道。
孤獨雨蘭遺憾的搖了搖頭,她們這一眾姐妹,雖然往日裏關係並不算有多親密,隻是突然間這般四散,報團取暖的心還是有的。
可惜那兩位姐妹,卻像是消失了一般,怎麽都找不到人。
色本就盡昏暗,等到從安到時,冷宮裏已是黢黑一片。
薑黃手腳麻利的打開門上的銅鎖,率先進入將宮燈點亮。在李承德的攙扶下,從安捧著肚子,心的避開修複此處留下的亂石瓦片——這也是從安要求的。
留著這些原材料,萬一以後屋子漏雨什麽的她還能直接動手補一補。
四下黑暗,從安也不敢托大,雖心疼簇所留燈油,但還是默許了薑黃將此處點的燈火通明的行為。
李承德看到她那微微皺起的眉頭,輕咳一聲,隻道:“娘娘放心,此處暗藏的燈油就是幾十年也用不完。”
從安懶懶的掃了他一眼,討厭,人家什麽時候擔心這個了?
許是地處陰暗的緣故,雖然沒有冰塊,但入了夜的此處卻比坤寧宮還涼快幾分。
若非此處的傳聞太過詭異,自建成以來又鬧過不少人命,略微改一改倒是個夏日納涼的好地方。
正當從安尋摸著要在這裏做點兒什麽的時候,空中忽而一亮,緊隨而來的是破空的巨響。
從安錯愕的抬頭,隻見那皇城之外生出絢爛的煙火,連綿不斷,炸成一片。
比她之前給醉竹報信時放出的煙火更加璀璨奪目,勾人心弦。
從安的臉色頓時變得鐵青一片,她雖早有準備,但還是低估了自己那個老鄉的本事。
原本一肚子的打算被她盡數壓下,不等身邊的人感慨這神降之火的美豔,從安拎著裙子便往外走。
正與寒煙花前月下的蕭允辰猛地站起身來,桌上的碗筷叮鈴桄榔落了一地。
他大步朝外走去,見到那黑夜裏的焰火,臉色比起從安也未能好到哪去。
“皇上?”寒煙有些手足無措地跟了出來,卻隻見到蕭允辰大步離開的身影。
零丁苑的大門隨著咣當一聲並攏,黃銅大鎖扣上的聲音也被這煙火炸裂之聲淹沒。
又是她!
寒煙看著那緊閉的大門虛弱的跪倒在地,以手掩麵,為什麽,非要這麽對她?
她不過是想要個安身立命之所,有錯嗎?她不過是想叫自己的孩子活的明明白白堂堂正正,有錯嗎?
為什麽,非要這麽對她?
兩人急行間,卻正好在禦花園拐角處碰麵,同樣的麵色不善,同樣的怒氣衝衝。
“苟從安!你又在搞什麽鬼!”
見到從安的那一刹那,蕭允辰立刻急喝出聲,眼中所燃燒的熊熊怒火似乎要將她灼穿。
“不是臣妾。”從安立刻跪倒在這冰涼的鵝暖石上“涉及火藥,非同可,還請皇上即刻派人將此人帶回。”
她這番幹脆的態度驚得在暴怒中的蕭允辰又是一愣,心裏被一片駭然取代“不是你?”
“皇上知道臣妾對此物的態度。”從安抬眸,眼中如水般清澈幹淨。
在短暫的沉寂後,蕭允辰才轉身,將腰間的令牌交與王公公,口中命令急下,驚得王公公臉上冷汗急流。
等到王公公跑開,蕭允辰才重新看向這個跪倒在地的皇後娘娘。
“起來吧。”
地上太硌,隻這麽一會兒,從安的膝蓋都是疼的。被薑黃扶起來時,一時間連站都有些站不穩當。
她瞄了眼蕭允辰來時的方向,心中微寒。
蕭允辰幹咳一聲,難得的有些心虛,可很快又硬氣起來用一種極為冷漠的眼神看著她。
“皇上,臣妾接到消息。”從安掃了他一眼,附在他耳邊低語。
蕭允辰的臉色再次一變,麵上蒼白一片“誰給你傳的消息?”
從安卻搖頭“不知?”
“你怎麽會不知道?”蕭允辰一把捏住她的胳膊,用一種咄咄逼饒口吻詰問道。
“那兩個孩子,已經不在臣妾身邊許久。”從安卻不懼,隻是認真的看著他“臣妾也不知他們如今視誰為主。”
這麽來,蕭允辰的確許久沒有見到過那兩隻嘰嘰喳喳的鳥兒,而近來從暗衛那裏也很少聽到皇後與鳥兒之間的聯係。
“可惜,這麽久還是沒養熟。”從安似乎有些惋惜的歎了口氣,神情裏也帶上了幾分哀怨。
不過她又很快振作起來,認真的看向蕭允辰“皇上,您似乎從沒問過臣妾,因何發現的那個法子。”
那個,製造火藥的法子。
李承德識趣得帶人推開,僅僅留下他們兩個走在前方。
“話本子?”蕭允辰譏笑道:“還是奇人?”
從安苦笑一聲“原來臣妾同皇上真話的時候,皇上從未信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