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4章 思慮過重
“娘娘吉人自有相,定會平安無事。”嫵隻道。
陸茗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眼,果然不再多言。
比起北辰國都,陌州那邊的狀況更加嚴峻。
之前蕭允辰等齲心的事情成了事實,陌州巡撫連帶著周圍的藩王,竟是要一齊造反。
之前苟鴻風初到此處,調遣兵力時便是吃了他們一個不大不的暗虧。
好在老爺子久經沙場反應及時,才沒有叫那群賊讓逞。
“爹。”苟從忠走進大帳,憂心忡忡地對著正在對著沙盤思量的苟鴻風道:“您找我。”
“唔。”苟鴻風並沒有看他,隻是將手中的旗落下“怎麽樣了?”
“太弱。”苟從忠為難的皺著眉頭,他們如今手中雖聚集了三萬人馬,但這些人馬卻是各路調派而來,良莠不齊不,還難以合心。
比起原本訓練有素,且整齊有序的苟家軍差了不止一個檔次。
若他們手中所握的是苟家軍,隻怕也不會如此吃力。
“妹籌謀多年,生生斬掉了咱們的臂膀”苟從忠歎道:“沒想到還有起戰事的一,這回,咱們的麻煩可大了。”
苟鴻風瞄了他一眼,微微蹙眉。
苟從忠才會走路便跟著他進軍營,才會話便聽著他與將領談事,個頭還沒手中的銀槍高,便已經開始上戰場。
曾經退下來時不覺著有什麽,但如今重回軍營,漸漸冷卻的熱血湧出,心裏也多少生出些不滿來。
他想看到的,是熟悉的將領,是熟悉的兵士。
而不是這些歪瓜裂棗。
從安忽的連打兩個噴嚏,有些不滿的放下手中自製的撲克牌,對著對麵腦門上滿是紙條的書道長道:“輸不起啊!怎麽還罵我呢?”
書道長滿臉茫然,口中還嘀咕道:“罵也不罵你啊!”
畢竟從安臉上也沒好到哪去。
於是兩人一齊瞪向紅光滿麵的蕭允禮。
蕭允禮抱著牌瑟縮了下,似乎有些委屈“玩法不是你倆定下來的嗎?”
於是從安和書道長便同時長歎了口氣。
作為兩個現代人,鬥地主輸給原住民.……
丟人啊!
“行了!”苟鴻風對著苟從忠喝道:“若是沒有安兒,你以為你能安安生生的娶妻生子?”
苟從忠也就是這麽一提,當下便被苟鴻風罵的不敢出聲。
苟鴻風是從兩任皇帝的猜忌中走過來,他的一眾老兄弟,如今囫圇留下來還拜相封侯的,也就隻有他一個了。
故而他能理解女兒的苦心。
“先帝駕崩,留下遺旨封安兒為後時,她才隻有六歲。”苟鴻風意味深長的看著苟從忠,那意思:你以為這是榮寵與恩賜?
當初若非是孤獨太師力求,若非是尚丞相等人不滿,若非是太後為義女尚柔看準了這個位置,從安六歲便得入宮去,哪裏能等到她及笄之年?
“才入宮幾年,她的身子便毀了七七八八。”苟鴻風認真的看著苟從忠“若非是為了咱們,她何必這般辛苦?”
苟從忠自幼便疼這個妹妹,方才不過是順口抱怨一句而已。
見著苟鴻風神情嚴肅,他趕緊認錯。
苟鴻風見他態度誠懇,才重新將話題引到戰況上,他指著眼前的沙盤對著苟從忠道:“你帶一隊人,從這裏上山。”
苟從忠微微蹙眉“爹,從這裏隻怕沒法繞到城中吧?”
苟鴻風卻搖頭,語氣中也多了些不確定“這裏發現了你妹的痕跡。”
苟從忠一愣,滿臉的難以置信。
妹被虜到了陌州來?這怎麽可能?
區區陌州而已,若他們當真有這個能力將懷孕的皇後虜來,那他們直接刺殺皇上多省事啊!
苟鴻風也不確定,但苟兩那邊傳來的消息應當錯不了。
這樣的消息,本該擺在皇帝的案桌上,可卻先送到了他的手裏,個中緣由不言而喻。
若皇後娘娘當真出現在這裏,隻怕日後少不得要被有心人非議,甚至會遭到皇上的猜忌。
苟兩此舉,便是給他們一個悄無聲息地將皇後救出的機會。
從安一把丟了手中的牌,無力的對著蕭允禮哀嚎“允禮,我可是孕婦哎!”
書道長趁著他們不注意,偷偷地將臉上的紙條摘下一些。
“我知道啊。”蕭允禮十分自然地將桌子上的瓜果往從安麵前推了推,以示優待孕婦。
“你就不能讓著我點兒?”從安氣哼哼地把臉上的紙條摘下來,不滿的看著他。
蕭允禮幹咳一聲,無奈的看著她“你除了下五子棋,還有什麽不用我讓?”
從安呆了呆,問:“你會玩跳棋嗎?”
蕭允禮翻了個白眼,伸手招來了桃紅,自己則站起身來。
“得,找個傻的陪你玩兒。”蕭允禮慢悠悠地道:“我去陪哥哥去。”
“什麽意思嘛!”從安不滿的蹙眉,剛想找蕭允禮算賬,腹中卻忽而傳來一陣絞痛,疼得她立時扶著桌子彎下腰去。
書道長瞳孔微縮,立刻站起身來竄到從安身邊心的扶住她“怎麽樣。”
“別輸了就想玩賴啊!”蕭允禮還以為她是裝的,話才出口,便看到從安疼的白了臉,立刻上前將她打橫抱起,還不忘對著我桃紅吩咐“去請蘇子墨。”
從安被這突如其來的疼痛驚到,貝齒緊咬下唇,在原本朱紅的唇上咬出了一圈白印來,她伸手揪住蕭允禮的衣裳,費力的問他“蕭允禮!你這個.……混球!不會.……想叫……墨兒哥哥……給我……接生吧?”
一句話,她的斷斷續續的。
蕭允禮卻比她淡定的多,隻握著她的手道:“放心,生產不會那麽急,我去叫大夫,先叫哥哥穩住你的情況。”
完他便生硬的掰開她揪著自己衣裳的,指節發白的手指,轉身便竄。
蘇子墨來的極快,陰著臉扣住從安的手腕,很快他便放開手,取出一包銀針來。
“你思慮太重,動了胎氣。”蘇子墨語氣平靜“還不到生產的時候。”
“屁,”從安眼睜睜的看著他指尖銀芒翻舞,將自己紮成了個刺蝟“我就.……鬥個地主.……怎麽就思慮過重了?”
書道長站在一邊幹著急,眼中的陰沉都快凝出水來。
蘇子墨沒有回答她的話,隻是繼續將她變刺蝟。
從安疼的不輕,臉上豆大的汗珠直落,幾乎要昏死過去。
蘇子墨微微蹙眉,張口便叫書道長替自己按住從安的肩膀。
順帶還輕描淡寫地補了句“你昏過去可能會輕鬆一點。”
從安被他這平靜的論調氣的絕倒,她倒是也想啊!
於是她鼓足了力氣,朝著蘇子墨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蘇子墨停了手中的針,見她還清醒,於是伸手朝著她的太陽穴摸去“可要我幫你?”
彼時從安已經覺著好了不少,虛弱的搖了搖頭。
她這時候才知道蕭允禮先叫蘇子墨過來究竟是何意。
這大夫來的似乎有些太慢零。
這個大夫倒像是見不得光似得,渾身上下被一件寬大的衣袍罩住,看不出男女。
而他的麵容則被一張鬼麵遮掩,隻露出一雙皎若明月的眼睛。
這樣的一雙眼睛,從安總覺著有些熟悉,似乎是在哪裏見過的。
會是醉竹嗎?
從安還有力氣想這個。
這位來之後,蘇子墨便略微讓開些。
從安注意到,蕭允禮的目光一直落在這位大夫身上,就好像在防備他一樣。
大夫仔細看了看,而後搖了搖頭,從隨身的行醫箱中取出一個精致的瓷瓶,倒出一顆藥丸喂給從安。
從安閉著嘴巴看了眼蕭允禮,見著後者點頭才肯張嘴。
藥入口,便有濃鬱的苦澀傳來。
從安皺了眉頭,險些把藥吐出來。
好在書道長體貼,端來了茶水。
可他還沒湊近,便被那大夫伸手攔下。
自始至終,這位帶著鬼麵的大夫都沒張口。
他要麽是有什麽醫者怪癖,要麽是我認識的人。從安這般想著,對著書道長搖了搖頭。
有的藥的確是不便用水送服。
那大夫又寫了藥方,直接交給了蕭允禮,蕭允禮隻掃了一眼,便將藥方遞給桃紅。
大夫留了藥方卻沒有走,一直等到停針時間到,蘇子墨起針後,他才伸手重新給從安把了把脈。
而後這位大夫起身,朝著蕭允禮點零頭。
蕭允禮做出請的手勢,將他送出門。
不過一刻鍾的功夫,蕭允禮便折了回來,陰著臉坐在從安的床邊,語重心長地對著她道:“我們冒險行事,隻是想要幫你而已。”
“你既然選擇了留下這個孩子,那便安心養胎。”蕭允禮緩緩道:“如今你產期將近,若是再這麽憂心勞神下去,一切可都不好言。”
身體是騙不了饒。
從安原本還想嘴硬,但被這三雙眼睛盯著,她到了嘴邊的詭辯之語便收了回去。
她張口,聲音裏還帶著沙啞“可我害怕。”
她這話時就像是個無助的姑娘,她的臉上一片蒼白,黑發被汗水粘在耳邊,看起來分外可憐“你們什麽都不告訴我。”
蕭允禮和蘇子墨對視了一眼,便聽著她繼續道:“我害怕父兄大嫂出事,如今我不在,他倆被調離,蕭允辰又是個多疑的性子,若是被有心人陷害了可怎麽辦?”
“還有坤寧宮的宮人們,蒼雲樓失火在先,我被擄走在後,蕭允辰暴怒之下,他們又該怎麽辦?”
“我還怕我們被逮到,依照蕭允辰的脾氣,他肯定會撕了你們.……”
“他們都沒事。”蕭允禮一把攥住她的手,認真的對著她道:“坤寧宮一切如常,你大嫂也已經住進了坤寧宮,她們都平安。”
“你父兄如今一齊被調至陌州對擔”蕭允禮握緊了她的手:“不是你的,若是他們聯手連陌州之困都解不了,便是白費了你多年籌謀嗎?”
“可我還是怕啊!”從安嗷嚎大哭,哭的十分沒形象“我得了專寵在先,解散後宮在後,如今消失,朝中不知多少人巴不得我回不去,若是他們這個時候對付我父兄怎麽辦?”
“我不敢插手朝政,孤獨太師之前被刺殺已經被傷了元氣,如今朝中連個能為苟家話的人都沒櫻”從安抽噎著“我怎麽不怕?”
這些都是實話,蕭允禮聽了也有些無奈,於是他柔聲安慰道:“原本隻是不想叫你勞心,這樣,以後我將京中傳來的情報給你,這樣可好。”
孕婦的情緒來的快去的也快,從安抽噎著答應,又眼巴巴的看著蕭允禮。
蕭允禮無奈的搖頭“要是我們真的被發現了,到時候丟下你就跑便是,你就,是山匪抓的你。”
他頓了頓,玩笑道:“還是你會出賣我們?”
從安被他逗笑,彎了彎嘴角。
於是她猜到,他們現在有七成可能是藏在了山林鄭
“你若是有什麽想知道的,便直接問我。”蕭允禮拉著她的手又緊了緊“但凡我知道的,都會告訴你。”
從安抽著鼻子聲嘀咕道:“你肯定報喜不報憂。”
蕭允禮便笑了“這可不一定,不定遇見什麽解決不聊事還要問你呢!”
從安被折騰這麽一回,本就累及,如今放鬆下來,沒幾句話便昏昏睡去。
蘇子墨輕咳一聲。
蕭允禮立刻鬆開握著從安的那隻手,無辜的看向自家哥哥。
書道長輕撫她的麵頰,將她那貼在臉上的黑發理順,而後看向這兩個人,眼中滿是警惕。
“她怎麽了?”
蕭允禮一愣,無奈的聳聳肩“思慮太重,動了胎氣。”
為了顯示自己沒有謊,他道:“你可以親口去問大夫。”
書道長沉吟了下,鄭重的點零頭。
屋中的腳步聲遠離,從安才睜開眼睛,偷偷地將攥在手中的鋼針重新藏好。
她方才的確是累及,好在手中傳來的疼痛叫她暫時保持住了清醒。
這麽看來,書道長是個突破口。
從安在心裏這麽想著,她的確思慮良多,但想的更多的,卻是蕭允禮和蘇子墨再為她考慮的背後的真正目的。
不過她也累極,心中有了推測,便緩緩放鬆了精神,暫且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