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1章 算命先生
若說是巧合,他的話似乎又接在了話點上。
從安大大咧咧的,沒什麽反應,坦坦蕩蕩地走到蕭允辰身邊,沒有因為方才那句突如起來的話產生半點難堪。
看來那算命先生說的不是蘇子玨,從安心想。
她一點兒都不覺著蘇子玨對自己有意思。
“夫君,這要怎麽辦?”從安湊在他的耳邊小聲呢喃。
經由上次之事,蘇子玨卜算晴雨的功夫已經在她這裏得到了認可,故而她有些擔憂。
三日,他們這些大人能忍,小櫻又該怎麽辦?
蕭允辰陰著臉拉著從安的手,重重地捏了一下,而後對著一邊的暗衛使了個眼色。
就算蘇子玨真的覬覦他的妻,他也不允許有人在大庭廣眾之下辱從安的名聲。
暗衛尚未穿過人群,潑天的大雨忽而停下,天上就像是關上了閥門一般,半滴雨都不再往下落。
這倒真是奇了怪了!
從安茫然地抬頭看著屋外,天空中雨雲未散,依舊是黑壓壓的一片。
奇怪的很,這樣的大雨怎麽說停就停?
那算命先生輕哼一聲,沒有等暗衛去抓他,舉著幡子大步朝外走去。
有了他打頭,驛站中躲雨的人也慢慢地朝外走去。
從安的一雙黑眼睛滴溜溜打著轉兒,朝著蘇子玨投去好奇的目光:小夥子,翻車啦?
苟鴻風走出去再度看了看天,心裏也有些猶豫。
但是再往前走半日便是臨安縣。
陌州多富庶,雖是個不起眼的小縣城,但也不算是多偏遠,是進是停到了那裏再做打算無疑是最好的。
“公子?”苟鴻風斟酌著開口,預備著勸上一勸。
但是王公公回來的速度也不慢,他來的時候身後還跟著夥計。
這夥計沒什麽眼色,唯恐這突然包下了大半家店的冤大頭跑嘍,當即開口“老爺,公子,房間已經準備好了,小的帶諸位上去?”
這?苟鴻風呆了呆,不確定地看著蕭允辰。
不動聲色地朝著自家老爹搖了搖頭,從安扶著蕭允辰起身,順口問道:“夫君什麽時候派王公公去的?”
伸手捏了捏從安的小鼻子,蕭允辰笑的寵溺。
當然是在蘇子玨說這雨會下三日的時候呀~
北辰的國師,素來精通卜算之術,尤其是區區江湖術士能比的?
從安歪了歪腦袋,也是。
苟鴻風心中尚有些遲疑,這位蘇先生,究竟是何方神聖?
幾人正要跟著小二上樓,門外卻忽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人還未進門,聲音便先到“夥計!快快快!給我來間上房!”
眾人定睛看去,可不就是去而複返的算命先生麽!
夥計嘴角微抽,什麽情況!
方才這位說雨不會繼續下的時候,可是有不少原本打算訂房的人都選擇了暫且觀望。
要不是有這邊這個包了剩下房間的冤大頭在,他們當時定要要他好看!
“快呀!”算命先生直接將一錠銀子拍在了櫃台上“要三天的!”
眾人:…嗬嗬噠!
你個糟老頭子壞得很!
你方才出去的時候不是一身正氣一往無前嗎?
有本事走,有本事別回來啊!
“快呀!”算命先生一邊催促著,一邊嘚瑟地道:“再給本仙師溫一壺好酒!上二斤牛肉!”
夥計這才反應過來,兩手一攤,頗為‘遺憾’地告訴他“對不住,咱們店裏這三天的房間都被包圓了。”
“包、包圓了!”算命先生瞪大了眼睛,結結巴巴地道:“誰!誰啊!”
夥計便側過身子,讓出了停在原地饒有興味地看著他們的蕭允辰等人。
“你們怎麽沒走?”算命先生瞪大了眼睛,露出一副難以置信地表情。
方才追他出去的暗衛氣喘籲籲地撲了回來,正要請罪,卻意外的看見算命先生就在這驛館之中,趕緊上前回稟。
暗衛頭子有些意外地看了自己手下一眼,湊近了蕭允辰小心耳語。
從安惡趣味地眯眼看著這個人,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先生為人卜算命數,可曾替自己算過,今日是吉是凶?”
算命先生打了個寒顫,看看他們,又看看外麵的黑雲,猶豫了下,才裝模做樣的掐指算了算,搖頭晃腦地道了句“福兮禍兮相所依,本仙師掐指一算,今日非吉非凶,而是逢凶化吉。”
他嗬嗬一笑,道了句:“公子夫人,不如勻間下房給本仙師?本仙師出手,幫二位算上一卦,如何?”
算命先生卻嗬嗬笑著上前,做個請的手勢“公子,夫人,咱們還是別站在這裏閑聊了,給旁人騰騰地方也是好的。”
他的話音才落,方才那斷了幕的雨水轟然落下,這小小的驛站在暴雨中更像是茫茫湖澤上的小舟,搖搖欲墜。
這個人,隻怕是有點真本事的。
從安和蕭允辰對視一眼,又看向一邊的蘇子玨。
白色的紗巾微動,蘇子玨微不可查地點了點頭。
突如其來的暴雨砸暈了那些上路之人,原本臨近的臨安縣倒像是個永遠到達不了的彼岸。
這番雨下的實在是太大,再度成了落湯雞的眾人罵罵咧咧地回了驛站。
老板一看,趕緊吩咐廚房拿大鍋熬薑湯。
順帶還感慨了下,他這小地方,今日當真遇上了神仙不成?
雖說是上房,但這地方也實在太過簡陋了些,屋中隻有簡單地一床一桌,外加些凳子擺設之類的。
被褥潮乎乎的,濕氣極重,褥子上還有黴斑。
從安嫌棄極了。
凳子有些搖晃,坐上去嘎吱作響。
算命先生搖頭晃腦地胡說了一通,而後才道:“誰算?”
從安扭臉看蕭允辰,見著後者滿臉的不情願,便朝著他使了個眼色。
蘇子玨眼皮一跳,心道不好,皇後娘娘笑的這般燦爛,十有八九是要整人的!
果然,領會到自家媳婦精神的蕭允辰輕咳一聲,對著蘇子玨招了招手。
不等蘇子玨開口,算命先生便一擺手“不算同行,夭壽!”
蘇子玨:誰和你是同行!
從安有些惋惜,她還想看熱鬧呢!
“他跟你不是同行。”從安試圖狡辯,一邊的蕭允辰沒眼看,輕飄飄地移開了視線。
蘇子玨也不想自己的命數被人說出,故而開口時,幫的是算命先生這邊。
他彎腰附在蕭允辰身邊小聲道:“公子,在下的命格特殊,不便叫外人推演。”
這話倒也不算是完全說謊,就和蕭允辰的命數不能輕易推算是一個道理。
正主都這麽說了,從安便惋惜的點頭,抬眼看向身邊的蕭允辰,而後目光落在了一邊一臉溫良恭敬的薑院卿身上。
薑院卿順利的成了犧牲品,坐在算命先生麵前一臉的漠然。
“姑娘想問什麽?”算命先生一本正經地說。
想算一算這二位什麽時候能夠靠譜!薑院卿心中想。
“姑娘心中所求隻怕是遙遙無期…”算命先生砸吧著嘴巴,一本正經地說。
從安好奇的看著薑院卿,這孩子想什麽了,怎麽就遙遙無期了呢?
“咳。”薑院卿淡定地開口“小女子想算一算姻緣。”
算命先生便認真地低頭,看著她的手心。
許久,才砸吧著嘴巴道:“姑娘,你這爛桃花不少,怎麽就沒幾個正經開放的呢?”
他算了又算,意味深長地提點道:“姑娘啊,凡心勿動,你若是亂了芳心,這後果,嘖嘖嘖…”
話語中警告之意明顯。
薑院卿心中便是一動,眸光略有些黯淡。
這番提點,隻怕有些晚了。
他算完了這一卦,拍拍屁股起身便想走,卻被王公公攔下。
“仙師。”嫵天站在從安身後,笑盈盈地道:“街頭問卦,福有定日,禍有解法,仙師怎麽能留下這半句不清不楚的話便要走呢?”
算命先生的身形僵了僵,被暗衛按回了座位上。
從安和蕭允辰對視一眼,兩人一路上憋得快要發瘋,好不容易逮著個好玩的,哪裏肯輕易放過?
縱使嫵天這般說了,薑院卿也心知肚明,自己所戀之人和自己之間絕無可能。
“嘖,你這人怎麽這般不知規矩!”算命先生翻了個白眼,生出手指輕輕撚了撚“所謂天機不可泄露~”
從安嫻熟的從蕭允辰的腰包裏摸出一錠銀子,豪橫地拍在桌上。
算命先生眼皮子一抽,再度撚了撚手指“哎呀,這件事吧~”
又拍一錠。
“還是有些難辦呀~”算命先生裝作頭痛的樣子。
一邊的小櫻打了個嗬欠,從安把聽楓拍在了桌子上。
算命先生眼皮子一跳,飛快的改口“當然也不是沒有解法。”
他從袖中掏出一張符紙,慎重的遞給了薑院卿“這張姻緣符姑娘拿去,伺機放在心上人的身上,必能叫姑娘得償所願。”
薑院卿還沒伸手,便另有一隻素白的手從算命先生手中接過這張符紙。
“假的。”蘇子玨平靜地道:“符畫錯了。”
“嘖。”算命先生惱羞的瞪了他一眼,頗為不滿地道:“一事不請二神,姑娘,你聽我的聽他的?”
薑院卿的臉上難得出現一絲遲疑,而後她輕笑一聲,大大方方的從蘇子玨手中抽出那張符紙,對著算命先生道謝。
一邊的從安蕭允辰:…
這是什麽修羅場!
白日裏尚且還好,隨著天色黯淡,下方傳來的喧嘩聲也越來越大,吵得在房中的從安心中煩悶。
大雨傾盆,沒有半點要停下的意思。
“臨川水不會決堤吧?”從安擔憂地對著一邊的蕭允辰發問。
蕭允辰的臉色有些黑,媳婦,這種時候可以別提這種事嗎?
“不會。”蕭允辰放下手中折子輕飄飄地道。
最近的折子似乎比往日多了不少。
從安猶豫了下,將近日來想說卻沒有說出口的話說了出來“最近,朝中是有什麽事嗎?”
她小心地問“臣妾看皇上似乎比往日勞累不少。”
她用了說正事時的自稱,蕭允辰便放下手中文書,揉了揉眉心,答道:“孤獨楓畢竟不及太師老練。”
有許多事情,原本孤獨太師可以代領,但現在的孤獨楓卻做不到。
更何況,很長一段時間裏,宰相之職如同虛設,亦是孤獨太師擔起的重擔。
尚丞相亡故後,宰相雖換了人選,但是結果卻不盡如人意。
“皇上,咱們要不還是盡快回京罷。”從安勸道:“藥王穀之行,等到朝局穩固後再規劃也不遲。”
“有薑院卿在,臣妾體內的毒,其實…”從安咬牙“並無大礙。”
“藥王穀穀主已是八十高齡…”蕭允辰有些頭痛,這不是從安有沒有大礙的問題,關鍵是那位穀主究竟能不能活下去!
畢竟他想要調那位穀主來與他們匯合時,那邊便是這般搪塞過來的…
從安語噎,弱弱地提議“皇上不如分臣妾一隊人馬,臣妾獨自前往也是可以的。”
蕭允辰放下揉著眉心的那隻手,走到她身邊伸手按住了從安的肩膀,認真地注視著她“安兒。”
他說:“朕不會再放任你獨自離開。”
他這話說的深情,眼中似有火焰燃燒,從安一時間被他迷了眼,臉上一片燒紅。
情話麽,聽聽也是好的。
“對了。”從安紅著臉推開他,從袖中掏出一個天青色的香囊遞給她“這是臣妾前段時間做的…”
天青色的荷包上繡著白色的鈴蘭花,花朵銀白,綴在翠綠的杆上,開的高傲又活潑。
蕭允辰的眼神閃過一絲驚喜“給朕的?”
他之前還以為是給小櫻的。
“這是君影草罷。”蕭允辰撫摸著並不算太過精致的花紋,笑的溫柔“開自深穀,君當如蘭。”
從安眨巴著眼睛,她還真不知道這個,故而隻是湊近了蕭允辰,軟著音調道:“臣妾隻知道,這花兒還有一個寓意。”
她的羽睫微揚,帶著瑩瑩的光輝“擁有幸福。”
門外正要敲門的薑院卿動作一頓,心中難以察覺地抽搐了下。
擁有幸福麽…
她想到袖中的那張符紙,心中竟有了絲痛意。
分明是,他先靠近她的,可為何,如今卻是這般局麵?
薑院卿按耐住心中的酸楚,她知道,這附近一定有暗衛盯著,故而她裝作平靜的模樣叩響了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