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初次見麵
方正隔著人群一眼就注意到了李寒，此時兩人還相距甚遠，但他還是一下子下意識的站了起來。甚至連背部都微微繃緊，雙拳下意識握緊，整個人如臨大敵。
鄭毅同樣看到了走近的二人，但他隻是衝二人點頭示意過後便不再過多注視。
李寒和和尚並肩而行，李寒昂首直視，毫不避諱鄭毅目光，反而是和尚弓身縮首，兩個人像是轉換了身份一般。和尚附在李寒身邊，嘴唇微起，開合幾不可見，聲音也如蚊蠅一般細不可聞。
“世仲身份特殊，就算鄭毅相信你，他身邊的那些人也不可能相信你是無辜的。不管這個幕後真凶是誰，他肯定清楚這麽做的後果，敢這麽犯忌諱又能偽裝你的手法，這個人肯定不簡單。十有八九和有鳳來儀的人脫不了幹係。”
李寒臉上一直掛著和煦的笑，也不知道有沒有聽到和尚的話，兩個人快步走到鄭毅二人身前時和尚腳步一慢落了半步在後麵，李寒衝鄭毅拱手行李道：“鄭大哥，好久不見。”
然後目光移向方正，抱拳道：“方兄？初次見麵，請多指教。在下李寒。”
就是這個人！
方正在接觸李寒的第一瞬間心中就給李寒打下了烙印。
方正盯著李寒麵無表情，李寒神色不改，含笑回視。
兩個人一時有些僵持，和尚鄭毅都沒有插手的意思，和尚甚至向一旁讓了讓避開了兩個人的範圍之內，鄭毅已經清楚方正之前說的那個人必是李寒無誤。但李寒現在站在這裏，他也沒有任何理由能帶走這個人。
“請問我能坐下嗎？”
片刻後還是李寒先開口。
“坐下說吧，你知道我在找你。”
鄭毅等李寒坐下後卻不再開口提世仲的事，反而敘起了舊。
“你比我上次見你的時候開朗了不少，這是好事。看來我上次說的話你聽進去了。”
李寒點頭道：“就像上次鄭大哥說的那樣，宮叔叔救了我，他也不會願意見我像之前一樣沉淪。即使為了報答他，我也不應該像之前那般墮落才是。”
鄭毅點頭，李寒繼續道：“請鄭大哥相信我，世仲發生的意外和我沒有任何關係，我以我的人格立誓，如果有半句假話他日必定死於刀劍之下，不得安寧。”
鄭毅沉吟不語，隻是目光灼灼的盯著李寒，沒人知道他此時此刻心裏在想些什麽。從李寒說出這番話後，他的表情自始至終都沒有改變過絲毫。
方正擰眉，他和鄭毅不同，他不了解血月的過去未來他隻想把眼前這個看起來人畜無害的青年剖淨識透，他隻想調查出事情原委，他並不清楚真凶究竟是誰，他隻知曉一件事，那就是世仲發生意外之前，見過這個叫李寒的人。
而李寒，無疑是個非常危險的人。
“你之前見過死者嗎？”
方正已經盡量避免了他長久以來形成的慣性說話方式，但和尚還是從這句話裏揣摩出了不少弦外之音。
“見過。”李寒麵上無悲無喜，既沒有被懷疑的驚疑，也不像事外人一樣灑脫，頓了頓，又補充道“三天之前，在市區南麵。世仲是鄭大哥身邊對我比較激進的幾位兄台之一，我一直想找機會緩和下我們之間的關係，所以三天前我們見了一麵。”
“就你們兩人？”
李寒微微蹙眉，像是在努力回想一樣，半晌才開口道：“應該隻有我們兩個才是，我這個人比較敏感，要是有什麽人跟蹤我應該避不開我的察覺才是。”
“見麵後這幾天你在哪裏？”
李寒輕輕頷首道：“就在此處，因為今天是老爺子生日。所以這幾天我一直都在這裏，半步也沒有離開。老爺子家裏有攝像頭，應該可以證實我說的是真話。”
李寒自始至終都沒有絲毫不耐，他隻是坐在那裏平和的接受方正的盤問，方正不覺有異鄭毅這些年對血月了解頗深，深知血月六人絕非常人，而李寒又是六人中最為陰暗冷血的一個，眼前坐著的這人是李寒無疑，卻和他認知中的那個殘忍危險的李寒判若兩人。
“小方你先等一下。”鄭毅打斷了方正，他根本就沒有想過方正憑借三言兩語就能套出李寒的破綻，他第一次接觸血月，根本不知道這兩個人的深淺，他之所以帶方正在身邊，隻是想讓他借此機會和血月的人打個照麵，他相信以方正的性格，絕不會就此和血月止住。在鄭毅內心深處，他甚至有絲絲信任李寒說的話，他自己也知道這實在是荒謬可笑，可這種想法確如老樹生根，一時難以卒除。
方正看著鄭毅，鄭毅問道：“小李你認為凶手有可能是誰？”
方正不得不承認，今天他遇到的所有人當中，除了早上樓下賣油條的大爺之外，就沒有任何一個人是正常的。
李寒猶豫道：“據我所知世仲兄弟的主要任務就是跟蹤調查我的動向，按理來說我就是最大的嫌疑人。”
“說下去。”
“我沒有什麽頭緒。”李寒苦笑，“我也是剛才從和尚嘴裏聽到世仲發生意外的事，麒麟閣和有鳳來儀現在雖然氣氛緊張，但是鄭大哥應該也清楚我們雙方現在仍是和平的態勢。有鳳來儀的人應該也不會為了陷害我而做這種蠢事情。”
方正不知道李寒葫蘆裏賣的什麽藥，他三言兩語分明又把自己陷了進去。
鄭毅聽完李寒的話卻點了點頭，說道：“今天是老爺子的生日，我不為難你。這兩天過去後我希望你單獨來找我一趟，到現在為止，你仍是嫌疑最大的那個人。”
李寒點頭道：“那麽就三天後好了，到時候鄭大哥讓人去蒼閣傳喚我就是了。”
鄭毅這才看著和尚，說道：“和尚你有什麽要說的嗎？”
和尚這才回過神一樣愣了一下，隨便坐到李寒身邊，衝著方正笑了一下，然後才說道：“這件事我是徹徹底底的局外人，鄭先生有事找李寒就直接跟他說好了。我和李寒的關係，不管說什麽都會惹來非議。”
鄭毅一時間有點沒弄明白這兩個人在唱什麽戲，但他並沒有深究，反而直接起身說道：“既然如此，那三天後我再來找你。”
鄭毅說完便和方正一起徑直離開，李寒和尚同時起身目送二人離去。等二人徹底看不見後李寒身形一矮，又成了人前畏縮卑猥的模樣，也不知是對和尚還是自言自語道：“那個叫方正的，搞不好會是個大麻煩。”
和尚回頭看了眼王洛傑的方向，隔了大半個庭院和玻璃他自然不可能看到王洛傑臉上的神情，收回目光後和尚仍舊沒有說話，遠遠的兩人看到易水獨自一人慢慢走了過來。
易水慢步走到二人身邊，還未坐下李寒便說道：“我要你找五個最機靈的人跟著我。”
易水坐下點頭。
和尚問道：“龍觀呢？他不是應該和你一起嗎？”
易水道：“經過蒼閣的時候他被木蘭留下了，可能要晚上幾個小時。”
和尚臉上湧出一股惡作劇一樣的笑容，揶揄道：“照這樣發展下去血月第一他應該沒實力跟你爭了。”
易水沒有理會他這茬，反問道：“我方才在門口碰到鄭毅了，他是衝我們來的？”
“就算是吧。”和尚隨口敷衍了兩句，兩手環抱在身後，仰頭看著天上的流雲，眯著眼睛說道，“平靜的日子過久了，竟然有點不習慣了。”
李寒在一旁冷笑道：“那你可要做好心理準備，我有種預感現在這樣的好日子沒幾天了。”
和尚幹脆閉上了眼睛，輕輕哼誦一段小調。他嘴中念念有詞，隻是含糊不清李寒易水都沒有聽清。
三人枯坐了近十分鍾，王洛傑慢悠悠逛了過來，他一坐下視線先打量了一圈庭院中的賓客，然後不雅的伸了個懶腰說道：“真是靜極思動啊。這段時間過的人都要癱瘓了，也不知道這種日子什麽時候是個頭。”
沒人搭理他，王洛傑也不覺得尷尬，他搖頭晃腦了一圈，甚至站了起來原地起了架勢，使了一套拳法，惹來附近一些目光窺探。
李寒皺眉道：“你要是真的無聊就去蒼閣走走，龍觀在那邊，他可以陪你練練。”
“我閑的去惹他。”王洛傑注視了李寒一眼，又看看和尚，兩人神色如常，王洛傑心中大概有譜了，他輕輕敲擊台麵，對李寒說道，“你真要針對方正的話記得向我匯報。”
李寒直接忽視了王洛傑這句話，和尚聽到耳中本來想說些什麽，但是話到嘴邊生生吞了回去。他心裏隱隱有些後悔，但是又搞不清楚緣由，他決定私下等李寒不在的時候在跟王洛傑溝通，這個突然冒出來的方正到現在為止沒有做任何實質性的事卻已經讓一向眼高於頂傲視群雄的王洛傑和和尚同時如臨大敵，甚至兩人都默許了李寒暗中調查方正的要求。
“多事之秋啊。”
和尚還是沒忍住冒出了這個詞。
王洛傑反而笑了，他食中二指靈活有節奏的敲擊著台麵：“說起來有一段時間沒見過師父了，明天和尚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見下夢拓？”
“我要去朱閣一趟，已經跟司馬軒約好了。”和尚學著王洛傑的樣子敲著台麵，“你可以把龍觀帶上，正好他這段時間也憋的難受，讓星隱師父捶捶他也好。”
易水目光暼向遠處，王洛傑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下意識的皺了下眉。李寒回頭望去，發現是剛才離開的方正又折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