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下毒
至今為止,還沒有影衛查不到的事情。
但如今竟連池靖卿的隨從的身份都查不出,是影衛不如從前了?不,是池靖卿將人藏得太緊了。
池靖遠皺著眉,鷹眸略帶不耐,道:“不過是個隨從,查得到便查,查不到便隨主子一同除了。”語氣像說什麽家常飯般自然。
衛影一邊應著,一邊加大了搜查力度,而這,池靖遠皆不知。
黎城,乃是距離京城最近的城鎮。
池靖卿二人進了城門,便下馬改為步行。兩匹馬在外側,二人在內側。
麵具壓低了聲音,道:“池靖遠的人跟了一路,不知何時動手。”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這話果真不假。
池靖卿麵色不改,目光落在一家早餐鋪,緩緩道:“若要他們動手,也要製造機會才是。”唇角微勾,笑意莫名。
麵具一時未反應過來,但見他朝早餐鋪走去,便跟了上去。
兩匹烈馬拴在小巷中,二人安心地在桌邊坐下。並非不擔心有偷馬,隻是烈馬認主,若是旁人,隻怕連近身都難。
二人一坐下,池靖卿餘光便瞥見一道身影,朝後廚的方向走去,唇角輕蔑。
小二是個中年男子,端上兩碗混沌,放下時瞥了池靖卿一眼,便轉身退了下去。
這人自以為動作隱蔽,卻不料從一開始便被池靖卿看在了眼裏。
後者拿著筷子,敲了敲混沌碗,麵具拿起筷子,慢條斯理地吃著。
二人吃混沌的動作皆被小二盡收眼底,到了最後,小二狀著膽子走了過去,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笑意,冷聲道:“二王爺,用著可還滿意?”
聲音透著不屑與嘲諷,底氣十足,似乎篤定了自己已然得手。
池靖卿停下用餐的動作,偏頭看著他,眼眸微眯,唇角含笑,幽幽問道:“池靖遠怎的派了個這麽不知天高地厚的人來,嘖嘖。”語氣輕佻,且帶不屑。
麵具唇角溢出一抹笑意,那兩聲嘖嘖,當真是瞧不起人。
影衛的人一路跟著池靖卿,現下裝扮成混沌鋪的小二,自認為做的很高超,根本未想到會被認出來。
影衛看著見了底的混沌,心頭剛生出的慌亂被得逞所取代,冷哼一聲,有恃無恐道:“既然二王爺已經料到,卑職不妨在你臨死前告知你一聲,你死在皇上手中是遲早的事,現下死在這裏也好,至少還有個全屍。”
儼然已經將池靖卿二人當做必死之人來看待了。
池靖卿麵色不改,唇角笑意不改,甚至點頭附和著:“影衛不愧是皇上手中的第一大情報組織,隻是叫負責情報之人來執行暗殺,本王無法理解皇上的想法罷了。”
言下之意,池靖遠派負責情報的人來刺殺他,是如何想的?
這話諷刺意味明顯,影衛若聽不出,便枉費了皇上的費心栽培了。
影衛冷眼看著他,不怒反笑:“世人皆道二王爺巧舌如簧,今日一見。果真名不虛傳。”
麵具在一旁插著話:“倒是影衛浪得虛名了。”皇上手中最得力的組織,也不過如此。
這話帶上了許多人,影衛眉頭一皺心下生疑,卻裝作嗤之以鼻,道:“王爺,你們二人又何必強撐著呢,盡早服個軟,卑職念在你是池家人,還可將您的屍體入土為安。”
話雖如此,卻並沒有十足的底氣。
池靖卿不緊不慢地站起身來,緩緩走到他身前,與其對視,漆黑眼眸湧動著暗影,道:“你是指那碗下了藥的混沌?”語氣略帶輕蔑。
影衛心頭一驚,條件反射地後退了一步,未敢接受他的目光,眼中盡是不敢置信,道:“你知道裏麵有毒?”
隨後他搖了搖頭,連忙否定:“不可能,我看著你們二人吃了進去,絕不可能沒有作用。”若不是如此,他也不會這麽早就亮出了身份。
麵具暗道了聲愚蠢。池靖卿是何許人也,尊貴優雅,自幼習得宮廷禮儀,豈會作出拿著筷子敲擊飯碗這種失禮的行為。
但影衛知道與否皆不重要,重要的是在池靖卿眼中,他已然是個死人了。
池靖卿手握成空拳,抬起手臂,對準了他的眉心,沉聲道:“很快,你的兄弟便會下去陪你。”
影衛心頭一凜,擺出姿勢,這才想起了反擊,但已為時過晚。
忽地,從池靖卿袖中射出一支袖箭,穿透了影衛的眉心,後者直到死,也還保持著出招的姿勢。
隻可惜,速度太慢。
高大的身軀轟地倒地,鮮血染紅了身下地板,周圍用餐之人見狀,頓時驚慌了起來。
二人趁著慌亂,並未直接前往巷子去牽馬,而是轉身進了一家客棧之中。
再出來時,已然換了一副模樣。
池靖卿身罩一件白色袍子,頭發半白,眉毛亦是白色,臉上一張老年人的人皮麵具,再加上他走路微彎著腰,當真如一老者。
麵具摘下了銀麵,換上一身青衫,跟在他身後半步遠。二人猶如一位遊曆的高人,帶著徒兒。
麵具壓低著聲音,道:“現下騎馬定然是不行了,我去弄一輛馬車。”哪有七十歲的老者還隨著徒兒騎馬的。
豈料池靖卿不假思索,便搖了搖頭:“不必,我們這個樣子本便足夠惹眼了,不妨更加惹眼一些,我們加快行程,距離京城再遠一些便無需顧忌這麽多了。”這話說的又急又快,語氣平緩。
麵具未料到他會如此破罐子破摔,快步跟上他的腳步。
二人離開黎城,天黑之前趕到了下一座城池。
先是在客棧住了一夜,調整過後,不得不秉行公事,通知城府大人,二王爺途徑此處,要借住一晚。
皇室中人留住,乃是無法拒絕之事,且上頭有令,定要好生招待二王爺。
是故當池靖卿坐在城府大人家中,目光掃過一左一右兩名舞姬時,麵色微變。
他搖晃著手中的酒杯,唇角勾起一抹笑意,道:“城府大人這是不知本王不近女色?”語氣淡淡,隻看著城府大人,後者便覺頭皮一陣發麻。
連忙叫兩名舞姬退了下去,搓著手,幹笑了幾聲,道:“王爺,您看是小人膚淺了不是,竟然拿您與那些世俗之人相比,是小人的不是了。”語氣透著討好。
城府大人是一個四十出頭的男子,賊眉鼠眼,臉頰消瘦,看便知不是什麽好人,這一笑,更暴露了本質。
池靖卿麵不改色地推了回去:“城府大人說笑了,本王也是俗人一個,不過現在有公務在身,上頭追得緊,本王也無法怠慢了。”這話好似在透露著什麽。
城府大人聽聞此言,稍微愣了一下。適才還不近女色,怎的現在又公務在身了?這是要他獻殷勤還是不要?
但很快便反應過來,附和著:“二王爺此言極是,一切皆是為了皇上,認真些才是應該的。”
麵具站在池靖卿身後,未錯過城府大人微愣的表情,銀麵下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池靖卿放下酒杯,唇角含著笑意,頗為認同道:“城府大人心中明白,本王便放下了,”話鋒一轉,“既然明白,便莫要再如此鋪張了,寒冬還未過。”
言下之意,城中許多乞丐百姓皆吃不飽飯,城府大人卻在家鋪張浪費,簡直是大大的失職。
城府大人被這麽一點,臉上笑容微僵,暗道二王爺真是個不好伺候的主,為何傳言中卻是個溫潤如玉的君子人物?
見他起身,忙隨著站了起來,笑吟吟道:“二王爺說的極是,您這是要去?”莫不是要離開府中?
若今日沒有留下他,日後傳到了皇上耳中,怕是遭殃的還是自己。
好在池靖卿並未提出離開,隻回了房間罷了。
回到房間,麵具關上房門,走進去幾步,道:“這個城府大人乃是三年前心新上任的,一直以來口碑都不錯。”
隻是三年前,這是個敏感的詞匯。一切都是在三年前結束,皆都是從三年前開始。
麵具一提,池靖卿眼眸微眯,透過窗紙,可看見院子中晃動的人影,以及下人細碎的交談之聲。
他淡淡道:“趁著天色還早,歇息會兒。”到了晚上,還不知會發生什麽。
夜深。
城府府中一片寂靜,偶有烏鴉飛過,悲鳴兩聲。
池靖卿所在的院落一片漆黑,院子中兩道人影晃動著。忽地,一窗口下著起了火來,火勢凶猛,像是屋子外被淋了油。
大火很快吞噬了整間屋子。
“走水了,快救火!”
“這是二王爺在的客房,快來人救火!”
下人們後知後覺地響起了呼救的聲音,一房簷上,兩道身影一站一坐著,皆看著火光。
池靖卿像是早便料到了這一幕,神情未有意外,漆黑眼眸中說不出的嘲諷,他收回視線,道:“池靖遠養了一群廢物,真是難為他了。”語氣輕蔑,且神情不屑。
麵具靠在房簷上,眼眸忽明忽暗,問道:“離開這裏嗎?若是城府知道大火沒有燒死我們,定然會有下一步動作。”但若離開這裏,很快便會被發覺他們還活著,屆時池靖遠定會重新製定計劃。
豈料池靖卿未有半點猶豫,高深莫測的笑道:“為何要離開,明日還有一出好戲等著我們。”唇角笑意莫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