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 內鬥
這話一出，強盜首領又覺得有理可循，再次蠢蠢欲動了起來。
池靖卿麵色不改，竟還附和著點了點頭，道：“這話不假，死本王一人，有諸位妻兒陪葬，本王也覺死得值了，既如此，諸位英雄好漢隻管動手罷。”
言下之意，倘若他死在了這裏，不單單這些強盜要似無葬身之地，連帶著他們的家人也都要因為今天的事而陪葬。
首領麵色大變，站在遠處猶豫不決。
池靖卿從容地踱步，負著雙手，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麽，道：“對了，你們若要動手，還需盡快才是，晚些時辰本王便要進宮陪皇兄下棋，本王若去晚了，皇兄必定怪罪，本王豈不冤枉。”
似漫不經心底的一段話，卻叫強盜神色大變。
皇上約了二王爺見麵？倘若二王爺沒有準時抵達皇宮，皇上定會派人下來查辦，倘若今天的事情被皇上知道了，恐怕他們全家陪葬都不夠抵一個王爺的性命。
強盜首領看向四公子，眼中神色複雜，池靖卿分明隻是站在那裏什麽都沒有做，甚至沒說什麽威脅的話，卻直叫人背脊發涼。
他雙膝一沉，險些沒跪在地上。強撐著身體，未敢去看池靖卿，皺眉道：“普天之下莫非王臣，二王爺即開了口，草民看在二王爺的麵子上，今日之事便算了。”
聲音一頓，抿了抿唇：“還請二王爺大人大量，草民不知二王爺今日大駕城主府，一時衝撞了您，還請您莫要告知皇上，草民也皆是被逼無奈。”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更何況眼前之人還是當今皇上的兄弟，他們即便有十條命也不夠抵。
池靖卿神色未有變動，半響，在首領即將再次開口前，看了城主一眼，道：“你今日砸了城主的壽宴，應向城主道歉才是，本王不過路見不平，並無插手之意。”
並無插手之意都可三兩句話便擋住了強盜的進攻，若打算認真的幹涉此事，還有這些強盜的活路了嗎？
花之道心中略有思索，不由點了點頭。
強盜首領麵色漲紅，他適才還信誓旦旦的要打殺擄走城主，現下竟要向人家請罪，他的臉麵往哪裏擱，日後還怎麽在兄弟們麵前立足？
可若不按照池靖卿所說的來做，等著他的便是……
心中暗暗下了決定，一咬牙，低下頭，沉聲道：“城主，小的們也是被逼無奈，皇上無故增加賦稅，家裏沒了糧食，本想借著您的壽宴搜刮一筆，便鬥膽前來……還請城主大人不計小人過，饒了小的們一回，小的們再也……不敢了。”
聲音越來越小，這示弱對他們來說不僅是恥辱，更代表著他們將繼續挨餓！
城主麵色鎮定，心中暗暗道，二王爺當這這麽多人的麵顧及了他的麵子，沒有直處置了這些強盜而將話語權與處置權交給了他，他現下理應回了二王爺這個人情才是。
思及此，對著池靖卿行了個禮，恭敬道：“此次事出突然，臣應接不暇，心中惶恐，還請二王爺為臣做主，也最為妥當。”
城主表了態度，其他人哪還有說話的資格。
池靖卿看向四公子，隨口問道：“四公子適才一直保持著事不關己的立場，不知對處置這些強盜，可有什麽建議，也說來叫本王聽一聽。”
堂堂一個王爺做決定還需要聽一個小小公子的意見？簡直笑話。池靖卿這話是何意，別人或許不知，四公子卻清楚得很。
四公子眼底掠過一抹異色，快到難以捕捉，表麵的鎮定出現一絲龜裂，他不自然地別開了目光，順勢低下頭，叫人以為此乃恭敬的表現，道：“草民愚昧，一切皆聽二王爺的。”
自認為平穩的語氣卻泄露出不甘。
池靖卿眼底掠過輕蔑，吳家著個四公子與祁家那四公子根本沒法比，看上去著實沉穩，試探兩次便招架不住，難成氣候。
心思閃過，看了他半響，收回了視線，目光掃向心虛且驚慌的強盜，緩緩道：“既然是生活所迫，又受人指使，此次本王便不與你們計較，若當真到食不果腹的地步，城主豈會對你們不管不顧，何須觸犯國法。”
說著看向城主，唇角微勾：“城主大人，您說呢？”
城主心中打鼓，這個二王爺看上去是個和善的，卻句句皆帶著局，一不小心便會被設計進去，且現下自己還被他牽著鼻子走，這種感覺簡直糟透了。
卻也無法，隻得硬著頭皮應道：“二王爺說的不錯，你們若當真有困難，本城主豈會坐視不理，何須做出這等事情來？”
強盜首領皺著眉，眼中神色不明，半響，一咬牙，道：“草民知錯，還請城主責罰。”
城主看了池靖卿一眼，見他沒了開口的打算，暗罵了一聲狡詐，挺直了腰板，道：“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且今日是本城主大壽之日，你們若當真有困難，便到管家那裏留下住處，晚些時候本城主派人到你們各自家中送糧食。”
聲音一頓，輕咳一聲：“但有一點，若你們還敢作惡，本城主也斷然不會輕饒！”聲音擲地有聲，城主之威也非一般人可抗衡。
強盜個個麵露驚訝之色，什麽？不僅沒有處罰他們，竟然還給他們糧食，天地下當真有這等好事，當真有這麽明理的人？
“城主，您說的是真的嗎？”一人不敢相信地問出了聲音。
“吳家不愧世代行醫，醫者仁心，城主宅心仁厚，度量不是常人可比！”一人見城主點頭，心頭有感。
“城主萬歲！”
強盜邊感謝著城主，一個個出了長春堂，無不是對城主滿口讚賞欽佩，百姓也皆是欽佩之語。
待閑雜人等皆離開，一直沒有說話的攏德城城主起身走到池靖卿身前，行了個大禮，聲音帶著恭敬：“微臣王燦參見二王爺。”
與情報無誤，攏德城城主效忠皇室，對皇家人之話語惟命是從。
池靖卿上虛扶了一下，王燦恭敬地起身，站到了一邊
吳城主攜帶一家老小行禮，池靖卿卻遲遲未開口，不知在看向何處，良久，緩緩道：“都先起來吧，吳城主，還請帶令公子與本王借一步說話。
城主府前堂。
氣氛詭譎，鴉雀無聲。
池靖卿坐在主位之上，右手邊便是城主，但他未開口，其餘人又怎好開口。
六公子吳彥自打適才起便麵色慌張，現下更連椅子都坐不住，幾次挪動屁股，弄得椅子吱呀作響，惹得城主不悅。
池靖卿輕抿茶水，目光向下，淡淡道：“六公子的椅子不合適？城主府中總有適合你的，不如換一張？”
低沉的聲音平靜而平緩，語氣淡淡，卻聽得吳彥隻覺身處冰窟，在椅子上又坐了半響，白著一張臉，忽地站了起來，在地中央跪了下來。
池靖卿目光落在杯中茶葉之上，隻淡淡道：“哦？六公子好端端的怎麽連凳子都坐不穩了，來人，扶六公子去看看大夫，”話鋒一轉，“對了，吳家便是名醫世家，本王卻忘了。”
慢條斯理地放下茶杯，續而道：“聽聞城主家中男子自幼便識得醫術，六公子不妨為自己醫一醫，”忽地想到了什麽，“是本王疏忽了，心病還需心藥醫，六公子為自己醫得了嗎？”聲音忽地冷了下來。
吳彥身體一顫，麵色慘白，豆大的汗珠順著臉頰往下掉，麵色驚慌，忙道：“二王爺，今天的事與草民無關，草民也不知那些強盜是從何處來的……真的不關草民什麽事。”
池靖卿但笑不語，隻看著他。
吳彥腦子轉得給飛快，隻想快些為自己開脫，眼珠子一轉，道：“王爺，草民也隻不過是為了保住這一大家子人不受牽連，草民才說……才說讓父親跟著那些強盜走，但那些強盜真的不是草民請來的，草民對此事一無所知，還請王爺明察！”
此言一出，在場之人麵色皆變。
無論是不是請來的，皆是城主府內部的事情，現下二王爺在此，如何也不應說這話才是。
池靖卿唇角笑意更深，緩緩道：“請來的？六公子這話是何意，難道說那些強盜不是自己闖進來的？”
吳彥心頭一喜，二王爺麵色終於緩和了過來，獻寶似得道：“就是啊王爺，您不覺得這件事情很蹊蹺嗎，城主府守衛森嚴想必您是知道的，就連進來的客人都要再次檢查，怎麽可能那麽多強盜進來都一無所知。
草民猜想，定是那強盜勾結了府中的人，還請王爺明察！”顯然，他已經顧不上和強盜勾結的人可能是自己的親人這碼事了，隻要能夠保全自己，哪怕與強盜勾結的就是城主本人他也顧不上了。
池靖卿唇角微勾，眼底露出滿意的神色，點了點頭，道：“既然六公子懷疑府中有人與強盜勾結，本王既然身處此處，借了貴地，便不能不管不顧，六公子放心好了，本王定會主持公道。”
此言一出，六公子鬆了一口氣，其餘幾位公子與城主皆麵露異色。
城主險些遇刺，若當真是在坐之人所做的，簡直是莫大的嘲諷。
四公子眼底暗湧陰鷙，端著茶杯的手暗暗收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