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一章 將人留下
沈素期的意思簡單明了,那女子不能放任不管,且應由他們來管。見池靖卿也仍堅持己見,抿了抿唇:“至於她的所作所為,我必然會小心謹慎,這點你大可放心。”
言下之意,無論如何她都想要將人留下。
池靖卿皺著眉嘖了一聲,眸子微沉,注視著她的眼睛,想從她的眼睛裏看出點什麽。可她眼中隻能看到堅定與倔強,注視半響,她仍坦蕩的回視著。看得出,她打定了主意要將那女子留下來。
他終究擰不過她,隻得妥協,歎息道:“素素,你得答應我,與那女人保持距離,倘若她做出傷害你的事情……”
沈素期麵色坦然,斬釘截鐵的接過話:“我絕不會心軟。”
池靖卿眼底略帶無奈,屈指在她光潔的額頭一彈:“好好,那就依你,到時候可別哭鼻子。”
那女人身份還未確定下來,給她提前打好招呼總歸沒錯。
沈素期聲音軟了下來頓時綻開笑顏,眉梢都染了喜悅的笑意:“王爺隻要答應便好,其他就不勞王爺費心了。”
她笑靨如花的模樣,似乎許久未見了,池靖卿微怔,無意識的勾起唇角,適才的威嚴半點不見。
因著她的堅持,那不明來曆的女人暫且在軍營住下,仍住在最為偏僻的營帳中。
漠北軍隊如期達到建州,與此同時,段喃也從京中傳來了消息。
主營帳中。
顧將軍接過信箋,仔細讀過,目光略有複雜:“池靖遠為了保住皇位,竟連漠北太子帶兵都可以忍,看來他是不惜代價的要置我們於死地了。”
戚榮看過信箋,倒未關注這點,而將目光落在一筆帶過的那句話上,嘖嘖稱奇:“池靖卿將禮部尚書之女冊封為公主遠嫁漠北,那禮部尚書心裏得有多恨他。”
他先前並不知聯姻一事,現下不免就會有些驚訝,但見顧將軍幾人對此無過多反應,摸了摸鼻子,也不再追問。
與漠北出了十萬鐵騎相比,隻損失個女人,真是沒有比這更劃算的了。
池靖卿看著桌上攤開的地圖,唇角淺帶譏諷:“漠北王也不是傻子,十萬大軍就這麽放在大越,領軍的還不是自己人,倘若池靖遠有意對漠北下手,這十萬大軍還回得去嗎?”
澹台月華之所以不惜被池靖遠所提防也要留下來統領軍隊,並非挑釁,他也擔心池靖遠反打一耙。
顧將軍欣賞他看問題的角度,加上自己的觀點,開口道:“漠北王與池靖遠雖結為同盟,卻也互相提防著,這同盟的關係也不如看上去那般牢固。”
李元點頭應道:“漠北派了澹台月華統領軍隊,池靖遠斷不會讓軍隊中沒有自己人,且這人各方麵素質皆不低才是,若我們可妥善利用這一點。
頓了頓,抬眼看向顧將軍,後者接過話:“挑撥澹台月華與池靖遠的之間的盟友關係,漠北即便不撤兵,恐怕也很難再賣力了。”
兩人相視一眼,似乎又找回了當年的默契。
池靖卿聽聞二人之言,不讚同也不反對,隻道:“顧將軍,先生,挑撥離間這辦法雖管用,但我並不建議戰爭剛開始便使用。”
見二人皆看向自己,續而道:“漠北去年雖受了明召二國的重創,但還尚在保全自己國家前提下,派出十萬法軍,便說明漠北仍強大,且鐵騎天下一絕,我們也無法保證可與其抗衡。
若澹台月華所帶的部隊當真回了漠北,我們輕而易舉拿下池靖遠,這固然是好,但若漠北反過來再對大越開戰,屆時我們剛奪得大越,百廢待興,如何與強國抗衡。
歸根結底,這都對我們不利。”他說得緩慢且平靜,卻聽得人直心驚。
顧將軍再次欽佩他思慮周全,連登基之後的事情都考慮在內,但也並未覺得自己的言語有多天真,權衡之下,道:“那便隻有迎戰了。”
話音一頓,手指在地圖上比劃,道:“王爺你看,建州在北方最為靠近黃河的位置,過了黃河便是我們所處的平陽。
南方除了平陽之外,還有一座城池不在我們管轄範圍之內。”若不是池靖卿先前打算放棄,耽誤了些時日,另外一座城池必然也在他名下了。
池靖卿略微思索,語氣略帶沉重看向李元:“先生,說服查知府與收服另一座城池之事,恐怕就要麻煩您了。”此事原本應當他親自完成。
李元負著手,意味深長一笑:“沒想到我還有機會與官場上的那些人打交道,此事交給我,王爺便放心吧,談判這事從前便沒少做,也算輕車熟路。”
此事交給他來做,池靖卿也放得下心,收回視線看向地圖,緩緩道:“澹台月華身邊既有大越人,到了建州便不存在不熟悉地勢這一問題,且漠北鐵騎體力異於普通士兵,用不了多久便會休整過來,池靖遠心急,想必這兩日兩軍便會對戰。”
顧將軍眉頭一皺:“時間上來說未免有些倉促了些,好在平陽與建州之間有黃河阻攔,還能為我們爭取些時間出來。”
話音剛落,一士兵匆忙進了營帳,高聲道:“報——”
池靖卿與顧將軍相視一眼,似乎料到了什麽,眸子微沉:“講。”
士兵單膝跪地,麵色沉重:“報告王爺,京城傳來八百裏加急軍報,澹台月華帶著漠北的十萬大軍未在建州駐軍,直接南下,奔著閩南城去了。”
此言一出,幾人色變。
顧將軍適才還說漠北的軍隊與他們隔了一條黃河,他們有準備的時間,現下忽然傳來消息,澹台月華即將到了閩南城了,他們不僅沒有時間部署,且連地域上的優勢也沒了。
李元也無需去閩南城了,事情變得棘手起來。
正當此時,又一士兵進了營帳,剛進門便察覺到氣氛不對,正要退出去,被戚榮眼尖地發現,走到他身前,沉聲問道:“什麽事情躲躲藏藏的?”
士兵本便有些頂不住這營帳中的氣氛,再被質問,不由有些慌張,隻低著頭不敢去看任何人的臉色,小聲道:“回戚將軍,那名女子醒、醒了。”
他適才路過那營帳,聽見了裏麵傳出的聲音,便猜測著那女子醒了過來,這才前來稟報,不料他未選對時機,撞到了刀刃上。
“醒了?”戚榮還以為那女子瘦成了那副樣子醒不過來了,不由心驚的問道,“王爺,不如我們將那女子壓過來逼問她的身份?”
畢竟他們調查經過幾番調查,也未查出那女子的身份。
從適才起,池靖卿的目光便好像長在了地圖上,聽聞這話也未有過多表示,隻淡淡道:“先不用理會,派人好好照看著。”後半句話咬了重音。
士兵原以為他會怪罪自己貿然進來打擾,聞言不由鬆了口氣,快步退了下去。
幾人商討著如何應對漠北軍隊,另一邊,沈素期得知了女子醒過來的消息,頗為欣喜,起身趕了過去。
她坐在床榻前的椅子上,手中端著碗熱粥,眼中毫無戒備,淺笑道:“軍醫先前了姑娘你今日會醒,我便一直讓後勤備著粥,聽聞你醒了才端過來,先喝些粥墊墊胃。”
女子似乎許久沒有被這樣熱情的對待過,往角落裏縮了送,警惕地看著她。但耐不住她手中的熱粥飄散出的味道,舔了舔幹裂的嘴唇。
沈素期心下了然,寬慰道:“你別怕,這是二王爺的陣地,很安全,你在陣地外麵餓暈了過去,士兵們救了你,這裏不會有人能害你的。”為了讓她聽得更真切,特意放慢了說話節奏。
女子麵色神情有些麻木,似乎在回想著什麽,半響,放下防備似的點點頭,目光自始至終也沒從粥碗上移開。
沈素期將粥碗遞了過去,女子小心翼翼的接過粥碗,她還來不及說小心燙,女子便咕咚咕咚喝了起來,抹了,舔了舔唇,眼巴巴的看著她:“還、還有嗎?”
接連喝了三四碗,才肯放下粥碗,摸了摸肚子,似乎還未喝飽的樣子。
沈素期豎起食指搖了搖:“軍醫叮囑過,你現在還不能吃太多食物,還需要再養幾日才行。”見她垂下眼瞼,抿了抿唇,似乎有些失落。
眼波一轉,轉移開話題:“姑娘你是哪裏的人,叫什麽名字,家中還有什麽人在?”
女子被她問得一怔,剛放下的戒備又浮現了出來,盯著她看了半響,又想起自己適才喝了她的粥,稍微放下戒備,慢吞吞道:“我叫……晚晴,是江蘇人,本在家務農,但一場大水把什麽都衝沒了,我家人也都不知去了何處。”
咬了咬下唇,眼底浮現幾分掙紮,喃喃道:“我一路逃荒到了平陽,聽聞二王爺在此處,便抱著僥幸的心思過來了……之後的事情我便不知了。”
之後她便昏倒在了軍營外,這點沈素期倒清楚。
發現她時她餓的皮包骨,身上衣服也破破爛爛,雙腳磨出了水泡,且軍醫也說了她是餓昏的,且勞累過度,不知走了多久。
看樣子她這話不假,最起碼她的遭遇不假,至於她的身份,相信也沒有人會拿自己的家人來開玩笑。
沈素期稍微鬆了口氣,她沒有對自己說謊,至少在池靖卿那裏也有了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