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四章 相似
趙子威心中淌過一股暖流,這玉佩是他母親的遺物,先前是萬不得已才拿出來請她去當掉,本想日後有機會再贖回來,眼下裴無憂又完好無缺的拿回來,乃是他意料之外的事。
後者見他無動於衷,拉過他的手,玉佩放在他手心,緩緩道:“我一定會讓南離為你醫治的,喪氣的話都還說的太早。”
趙子威唇角微勾,收起玉佩,道:“那便有勞了,我們走吧。”
兩人下樓之時,酒樓之中仍有許多食客在談論有關武林大會之事。
忽地,一樣貌猥瑣的男人趕在兩人走下樓之前堵在樓梯口,露骨的目光往裴無憂身上打量,語氣輕佻笑眯眯的道:“姑娘,先前忘了問你是哪門哪派的,這次參加不參加武林大會。”
這輕佻又不是裴無忌的那種讓人毫不反感的,而是那種讓人一聽就覺得輕浮從而反感的。
裴無憂行走江湖這麽久,若連這點察言觀色的能力都沒有,怕是早不知死在那個亂葬崗了,當下不打算理會,但見他沒有要讓路的動向,麵色微冷;“讓開。”
皇室的高傲乃是與生俱來的,氣勢逼人。
猥瑣男人被她這氣勢一驚,但也不是吃素的,何況當著這麽多人的麵,壯著膽子,道:“脾氣倒不小,之前打聽消息的時候怎麽那麽沒脾氣,還是想在自己男人麵前表現表現?”
趙子威目光在他身上一掃,看不出是哪門派的,但見素質這麽差應不是什麽入流的門派。
裴無憂被他那句“自己男人”說得麵色微紅,一手按在劍上,臉色完全冷了下來:“是又如何,你若再不滾開,老娘可要打男人了!”骨子裏剛毅的那麵完全展露出來,但唯有她自己知道,她這是在造勢。
對方不知有多少人,若動起手來不知會怎樣,且她身後還有趙子威,更不能顯露出半分弱勢。
但她這氣勢完全沒有達到預想中的效果,猥瑣男人上前兩步,看了眼她腰間的銀劍,淫笑著指了指:“就憑這把繡花劍?小妹妹你可真會說笑,大爺我先讓你三個回合,也算憐香惜玉……啊——”
裴無憂聽他這話越說越離譜,飛起一腳,將人踢飛,在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聲音不帶任何感情:“你讓我?我讓你三個回合如何?”
猥瑣男人重重砸在地上,頓時從人群人竄出來不下二十個身穿短打的男人,圍在他身邊,其中一部分虎視眈眈的看著裴無憂。
後者麵色鎮定,底氣十足的冷眼看回去,卻暗自心驚,果然不應該貿然行動,這些人一起動手,她解決這幾個小嘍嘍是沒有任何問題,但若有人借機對趙子威出手,便難辦得多了。
思忖間,肩膀被人按了一下,回頭便見趙子威看著自己,眼神有著讓人安心的力量,道:“裴姑娘,你隻管放手去做,自保能力我還有,別擔心我。”
被她護在身後就很讓人難以接受了,倘若再因為自己害她畏首畏尾的,他更無法接受。
裴無憂心下一安,點頭應道:“放心吧,我有分寸。”
豈料話音剛落,猥瑣男人摸著屁股爬起來,“賤娘們,竟然踹老子,看老子不把你拖回去,給我衝,女人搶過來,男人不管死活。”
猥瑣男人的話似乎很是管用,周圍二十幾個打蠢蠢欲動,往樓梯口湧去。裴無憂抽出銀劍,還未動手,便見又從人群中湧出十幾人,迅速穿過打手擋在她身前,為首的男子眼底帶著殺氣,冷聲道:“公……小姐您先和趙子威上樓,這裏有屬下處理。”
裴無憂一怔,又迅速做出反應,拉著趙子威往樓上走去。
猥瑣男子一見人要逃走,這還了得,盯著趙子威的背影,破口大罵:“有本事你們下來,堂堂男子漢連自己女人都保護不了,你還是不是男人,我若是你早一頭撞死了!”
裴無憂目光一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回身射出無影鉤,出手之時被趙子威一拉,無影鉤偏離幾寸,擦著猥瑣男人側臉而過,後者一愣,臉上火辣辣的疼,帶著一陣酥麻。
他還未反應過來是怎麽回事,上半身僵硬,逐漸下肢也不聽使喚,身體重重的往後倒去。
這一連串的動作在電光火石之間完成,那男人身後的人皆愣住了,都有些不敢相信適才發生了什麽,旋即便是惱怒,不由分說地衝上來。
裴無憂放下手臂,拉著趙子威到二樓憑欄處觀戰。自打上次在雪山吃虧之後,她將無影鉤的每根針都泡過毒水,針針見血封喉。
趙子威一手搭欄杆上,手緊握成拳頭,三十幾人混戰的場麵不算大,但從上方看上去卻足夠讓人熱血沸騰,何況若是從前,那些人趙子威一人便可以解決,何須那麽多人費力。
裴無憂留意到他細微的動作,仍看著下方的打鬥,道:“那人的話你別放在心上,我哪需要人保護。”
纖細白皙的手指穿過烏黑的發絲,將鬢角的發別到耳後。
趙子威淡淡應一聲,未接應這話。
明召的暗衛與不入流的打手,天壤之別,絲毫懸都沒有,不出半刻鍾,二十幾個打手皆趴在地上呻吟著。
裴無憂見下麵打鬥結束,道:“我們走吧。”邊說邊走下去。先前她並不想讓這些人跟著自己,但現下看來他們是對的,適才若沒有他們,事情還不知會朝著什麽方向發展。
侍衛首領見她走下來,先是低頭示意,隨後道:“小姐,我們送您過去吧。”
侍衛們為她解決麻煩之後,若再拒絕便不好說出口了,裴無憂思量之下便應下來。
一行人離開客棧,那二十幾名打手仍在地上痛苦呻吟著。
京城。
短短幾日,便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百姓不再在家中躲著,而是敢於像太平盛世之時出門上街,街道兩旁商鋪林立,雖皆是小本生意,但與之前相比,好過太多。
也因距離登基大典又近了兩日,皇宮中也到處都在布置。
池靖卿行走在皇宮中,思量著政事,不知不覺中便走到了禦花園,初雪過後,禦花園中大部分花都已經凋零,外圍的幾株臘梅打著花骨朵,鮮紅奪目,若再有白雪點綴,更美不勝收。
梅樹林中一道身影穿梭而過,粉白衣裙,桃麵粉頰。池靖卿一時恍惚,竟鬼使神差的跟上女子的步伐,跟到一處池塘,女子才露出一雙素手,原是捧著一把餌料,到池塘邊投喂。
女子撒下一小把餌料,低頭看著池中聚過來的錦鯉,竟將自己逗得咯咯直笑。不由又扔出一些,似乎未掌握好力道,上身前傾,慌忙抓住邊上的護欄。
池靖卿快步上前,攬著女子的腰將她帶到自己身旁,情急之下脫口而出:“素素!”
那女子站穩腳步,還心有餘悸的樣子,但聽有人喚自己,且還是個男子,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站直身體,後退半步,略微低頭,福了福身:“多謝……”
話出口才發覺自己並不知道對方身份,也就咽下了後半句話。
池靖卿一怔,頓時意識到她並非他的素素。雖外表身形相似,聲音卻不像,素素道謝時也並不是這語氣。
女子見他站在原地未動,略微抬頭,隻一眼,便是心動。眼底盡是驚豔之色,不由心中竊喜,再次福身:“夙兒謝過公子搭救,救命之恩,夙兒定當謹記在心。”
池靖卿得知此人並非沈素期後,神色淡漠得多,隻點點頭,便朝一旁走去。
蘇夙目光往他身上一掃,但見著他穿一身便服,也未看出身份,卻看見他胳膊處的衣料上沾著些餌料,不由抿唇一笑:“公子,你的衣服髒了,都是夙兒不好,害得公子衣裳沾了餌料,不如……”
池靖卿眼底掠過一絲不耐,低沉的聲音不帶一絲溫度淡然道:“不必了。”
蘇夙愣在原地,注視著他離去的背影,心中似乎有隻小鹿在胡亂撞著,又升起一股好勝之心,快步走回自己宮中,卻未回自己房間。
安國派三王爺與懷平郡主前來,三王爺楨溫謹,乃是安國當今皇帝的皇兄,三十出頭,是真真正正的與世無爭,這也是安國新皇登基,他不僅沒有被除掉,反而被封王。
楨溫謹自打來大越皇宮,極少出門走動,時常在房間中與書、棋為伴。他一日往常與自己對弈,但聽吱呀一聲門響,不必抬頭都知是何人。
“皇叔——”蘇夙快步走上前來,道,“皇叔,夙兒向您問個人。”
楨溫謹從棋盤上抬起目光,麵色儒雅,溫聲問道:“夙兒是看見哪位公子了,如此心急。”聲音緩慢,語氣從容。
蘇夙在他對麵坐下,雙手扭著絲帕:“皇叔你太過直接了,”又迫不及待描述著,“夙兒是在禦花園看見他的,那人身穿玄色錦袍,看不出是什麽人穿的,身上有一股淡淡的檀香味……”頓是猶豫起來,其他的她有些記不真切了。
楨溫謹略微思量:“還有其他的嗎?”
蘇夙仔細回想著,忽地腦中閃過一道亮光:“有,我當時險些掉進池塘中,他從我身後將我救下,他當時似乎喚著‘蘇蘇’,我還奇怪他怎麽認得我,但之後又什麽都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