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禍（3）
他沒有敢再停留，轉身悄沒聲地走出去，順便還讓門口的兩個保鏢守好，不要叫閑雜人等隨便進去打擾。兩名保鏢以為他是怕還有其他的犯罪分子同夥，便嚴肅地應了。
問星河可是好心幫忙，卻被方成雲這樣阻攔，心裏當然不開心，問道：“你幹什麽？”
方成雲反問：“你幹什麽！”
問星河莫名其妙：“膠囊不是找回來了嗎，你趕緊吃了，我看看你究竟出了什麽問題，順便把你的腳治療一下。”治療機器人不就是幹這個的嗎？
方成雲有點崩潰地問：“你知道這玩意兒他們是從哪裏找到的嗎？”
問星河道：“剛才他不是說了嗎，找了好些地方都沒找到，最後在下水道裏找見了呀。我還真是幸運！幸虧膠囊卡在石頭縫裏，不然差一點就要被汙水衝走了！”
方成雲見他還沒明白，氣極：“你自己也說了！是從汙水裏拿出來的！”
問星河不在意地說：“唉呀這又不是你自己的身體，而且你這樣完美的人造肉體，不可能因為一點小汙染就生病的。更何況我剛才都用水衝過了，沒關係的。”他沒說的是，這個肉體反正也不是教官本人的身體，就算萬一出了什麽事兒，等完成任務回到潘藍主星之後，自然會有人幫忙修複，根本不必擔心。
方成雲才不聽他的解釋，一徑激烈反抗，寧死也不肯讓那東西接近他。
問星河有點不耐煩，他想快點得到數據，而不是把時間浪費在和方成雲分辯上。於是他跳上了床，騎跨在方成雲的身上，用膝蓋一個一個使勁按住他試圖推開自己的手，在對方殘了一條腿，兩隻手也沒法行動的情況下，使勁把那個膠囊往他嘴裏塞。
方成雲就拚命搖頭，試圖用這僅剩的反抗手段讓他滾開。
膠囊越來越近，就在方成雲絕望中決定打開腹腔，讓自己的神經觸手出來給他一點顏色看看的時候，病房門開了。
門口的保鏢匯報：“老板，手術室已經準備好了，現在就能給您……”
他的話噎在半空。
問星河和方成雲同時看向他們。
他身後的一串兒醫生護士和他們的手術車：“……”如果他們現在瞎掉，會不會比較安全？
一片寂靜。
過了好一會兒，為首的醫生才清清喉嚨，十分尷尬地說：“方先生，您的身體，目前不太適合做……這麽激烈的事情，請稍微克製一點。”
無限冤屈的方成雲：“……”在這個時候，他不管說什麽都不對。
感覺自己日了狗的保鏢：“……”他真傻，真的，老大都告訴他了！都明明白白給他警告了！他竟然沒聽懂！
在這個房間中唯一處於狀況外的外星生物一點也沒覺得自己的行為有什麽問題，既然今天不能做了，也就大大方方地從方成雲身上跳了下來，讓那些不速之客先帶著方成雲去進行手術治療。
說實話，要是方成雲乖乖吃了治療機器人，不用半個小時，他那隻腳上的所有問題都能解決幹淨，又何必受這手術的罪。問星河對他的選擇真是十分不解。
方成雲鬆了一口氣，打手勢讓他們趕緊把自己推走。要是和問星河這麽繼續下去，不是他弄死問星河，就是問星河被他弄死。
這場手術足足進行了兩個小時。
由於方成雲的腳在擠壓中傷害嚴重，有三分之一的腳麵已經發生了形狀改變和缺血壞死的情況，手術中途醫生還出來問了一句，病人的這部分肢端是否要直接切除。
匆匆趕來的王秘書和龐元白都望向了一直在等候區裏折騰自動售賣機的問星河。
問星河好容易拿出了卡在機器裏的飲料，喝了一口，很淡定地想起，方成雲之前好像說過一句，已經把自己改成了他的第一關係人，在他無法表達意見的時候，問星河可以全權代理他的意思。
問星河當然毫不猶豫地選擇了不切除。
醫生有點猶豫，還跟他詳細解釋了擠壓綜合征的危害，反複說明即便要強行保留這部分肢體，雖然入院時已經做了緊急處理，但也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無法存活，而且會有毒素進入血液循環，脂肪栓塞和敗血症隨時都有可能發生，到時肯定會危及生命，搶救都未必來得及。
王秘書沒有想到竟是這樣嚴重的傷害，不由自主地深吸了一口氣，掩下了那聲驚呼。
問星河卻很淡定，簽下了保留肢體的補充協議書，還有心情對王秘書道：“你放心，他不會有事的。”
王秘書麵色複雜地看看他，搖了搖頭。
自從老板醒來以後，就將第一關係人改成了問星河。她剛開始心裏是有點不舒服的，她忠心耿耿地為他付出了八年，雖然也得到了豐厚的回報，但這樣的經曆總會讓她感覺在他心中她是“不一樣的”。
但他卻在醒來之後“移情別戀”，簡直是將她這八年來的奉獻拋到了腦後，她當然會有點不甘心。
但今天，她很慶幸做決定的不是自己。在這樣重大的問題上，她實在做不到問大師這樣淡定如常。
問星河當然淡定如常，因為他可愛的治療機器人就乖乖躺在他的口袋裏，隨時都可以出來幫忙。
兩小時後，手術終於結束了，方成雲被推回了病房。
從出來之後他就一直勉強維持著清醒，還跟王秘書說：“你就在這裏看著，不要讓問星河碰我！”
問星河笑而不語。
王秘書莫名其妙，不過還是根據老板的要求留了下來。她坐在唯一的陪護床上，看問星河拿個手機在玩植物大戰僵屍——這是他最近找到的樂趣——實在是大惑不解。老板把問星河設定成了第一關係人，分明是對他有無底線信任的。怎麽到這個時候卻要讓她來看著，不準問星河碰他？這到底是信任他還是不信任啊？？
在王秘書守護下，方成雲在麻醉的後遺症中慢慢地睡了過去。
問星河打完了一波僵屍，笑著抬頭對王秘書說：“你在公司應該還有事吧？你先去辦，我來陪著他唄。”
老板不在，所有的工作就又壓在了她的肩上。就算這會兒回公司，她都不知道自己幾點能回家……
王秘書有點猶豫：“可老板讓我看著你，不讓你碰他……”
問星河笑道：“我可是他的第一關係人，他最信任我了。但這會兒麻藥的藥效沒過，肯定還糊塗著呢。你不聽他清醒時候的話，卻愛聽他糊塗時候的命令嗎？”
王秘書無言以對，想起辦公室裏堆積如山的工作，她坐立不安。
最終，她還是向繁重的工作低了頭，拿了手包急急忙忙地出去了。
問星河見她的衣角消失在門外，頓時跳起來，拿出那個膠囊硬塞進了方成雲的嘴裏。治療機器人會在他的口中瞬間分解，自動進入體內，根本不需擔心。
累極昏迷的方成雲還是被他弄醒了，硬撐著眼皮看他一眼，仇恨地說了一聲“你等著”，就又睡了過去。
問星河得意萬分。看吧，他多聰明！他就知道人類的手術會用到最低端的麻醉藥，方成雲肯定有一段時間沒法兒反抗。這不就是他的機會？哈！
至於方成雲會不會在醒來以後突然變成教官，並把他打到半死不活，那就不是他現在需要考慮的問題了。
王秘書出門的時候，龐元白還蹲在門口看著病房。兩個保鏢一左一右坐在門邊，隻有他瑟縮得像一隻被遺棄的狗。
王秘書從鼻子裏哼了一聲。
龐元白帶著哭腔道：“王姐！我真不是故意的！就是一個禮物而已——”
王秘書對他做了個“跟我走”的動作。龐元白乖乖地跟她到了安全樓梯，這裏幾乎沒人，方便他們談話。
“我跟你說了什麽！”她修剪良好的指甲狠狠地戳在了龐元白的額頭上，“不要自作主張！你隻是個生活助理而已！聽領導的話，給領導做好他需要的事情，就可以了！”
龐元白絕望地重複：“那真的就隻是個禮物，我看了，一體根雕，沒地方放別的……”
“收禮物！如果你收的是個化過裝的炸彈怎麽辦？如果那上麵有毒品之類說不清的東西怎麽辦！那個撞老板的犯人就為了那玩意兒精神不正常了，我來之前還聽說，他正在看守所裏要死要活的鬧呢，就為了見那藝術品一麵，你覺得那個藝術品能沒問題？現在那東西正在做鑒定，要是查出來上麵有違禁品，你覺得你自己會不會被打成同黨！？”
龐元白嚇得魂不附體，差點就給王秘書跪下了：“王姐！王姐！那藝術品真和我無關！那個李老板給了我一個紅包，我實在抹不開就收下了，誰知道會是這個樣子！求求你！求求你幫幫忙！幫我保住這份工作……”
王秘書都氣笑了：“原來還收了別人的紅包！這下你協助犯罪的罪名都定了你知道嗎！還保住工作！你還是先回家想辦法保住自己的自由吧！”
這下她也懶得再同他說什麽，甩手轉身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