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趣的地方
擔心失憶的泉會害怕獨處,水野長太郎今天就沒出門,陪著“孫女”在家待了一天。他還給泉講了許多以前的事情,試圖幫他找回以前的記憶。
泉在水野長太郎的回憶中了解到水野泉是一個有些叛逆,但實際上還是很關心老人的女生。除此之外,他還得知了半年前發生的事情。
半年前,水野長太郎忽感身體不適。因為家裏沒什麽錢,他就沒去醫院看病,而是選擇在家捂著被子睡覺——抱著僥幸心理,覺得睡一覺起來就什麽都好了。
放學歸來的水野泉一瞧,發現老人已經昏迷過去了。她意識到再拖下去肯定會出問題,於是翻出家裏所有的錢,招來出租車,讓司機大叔幫忙背著老人去了醫院。
做完檢查下來,老人得做個小手術,還得住幾天院。可家裏錢不夠怎麽辦呢?水野泉正苦惱的時候,住在六樓的青年突然出現在她麵前,攛掇她夜裏一起去撬了便利店的門。
水野長太郎動完手術醒過來後,問起醫療費的事情,水野泉一不小心就說漏了嘴。在老人的逼問下,她隻好吞吞吐吐地把這件事說了出來。
老人罵了孫女一通,出院後就帶著她到便利店去道歉,並立下字據,答應在一年內賠償便利店老板的損失。
不過這之後,水野泉很快找了一份酒吧服務生的工作,把這筆錢給還上了。
“所以你啊,離六樓的那個混蛋遠遠的,別跟著學壞了。”水野長太郎語重心長地說,“咱們窮是窮了點,可也不能走歪路,知道嗎?”
泉乖乖應是。
然後當天晚上,泉就用寫輪眼催眠水野長太郎睡下,確認後者不會突然醒來後,這才拿上鑰匙,若無其事地出了門。
他剛剛走到一樓,就看到了三兩聚在一起,或蹲或立的幾個小混混。為首的赫然就是住在六樓的那名青年。
聽到樓梯間傳來的聲音,幾人不約而同地轉過頭,借著樓道裏昏黃的燈光,一眼就瞧見了泉的臉,一個個頓時眼睛都亮了起來。
“喲,這不是小泉妹妹嘛?”
青年輕佻地吹了個口哨,往前走了幾步,來到泉的身前,伸手就要去摸他的臉。
哪料泉卻率先一步抬起手,一把抓住對方的袖子,順勢挽上了他的胳膊,主動得讓青年都愣了一下。
泉微微一笑,仰頭看著他,輕聲細語地說:“哥哥白天說要帶我去好玩的地方,是哪兒呀?”
青年口中好玩的地方,指的就是水野泉曾經打工的酒吧。
事實上,真正介紹水野泉到這家酒吧打工的人,並不是水野長太郎所知道的,與孫女同校的學姐,而是這名他十分厭惡的青年。
那所謂的學姐,其實是店裏其他的員工假扮的,為的就是讓水野長太郎放心。
同樣水野泉的工作,也不是她對老人說的,端端酒水、擦擦桌子的普通服務生,而是陪酒女——陪客人喝酒聊天,哄人開心的那種。
水野泉從便利店裏偷來的東西,賣出去再與其他人分得的錢,雖然一時解了燃眉之急,但也不夠她續交剩下的醫療費。
這個時候,青年又提出,要給水野泉介紹一份在酒吧的“高薪”工作。
考慮到水野泉還未成年,以前也從來沒做過這種事情,人瞧著也不算機靈,酒店老板一開始是不願意留下她的。但見水野泉急著用錢,又有青年在一旁說好話做擔保,這才讓她留了下來。隻是她的時薪隻有正式工的一半,要是做的不好,隨時都會被辭退。其中,她能得到的薪水還要抽出一部分給青年做“介紹費”。
盡管如此,最終到手的錢對水野泉來說也算是“高薪”了。於是她就開始了這份在酒吧裏的陪酒工作。
如果她稍微聰明點或是長個心眼,就知道自己是被酒吧老板和青年給聯手糊弄了。
去酒吧的路上,泉沒花多少功夫,就從青年口中套出了與水野泉相關的信息。
青年話裏話外說得還很好聽,什麽“我也是好心,看她的日子實在過得艱難嘛”、“也就是陪人喝喝飲料、聊天說話,其他出格的事情一概不做”、“你長得漂亮,嘴又甜,要是哄得客人開心了,多開幾瓶酒,還能拿不少提成呢”、“賺了錢我也不貪你多少,你意思意思給個介紹費就行了”……
這就是準備介紹泉到那兒去了。
泉本來就打算去那個地方混一手情報,不然他幹嘛還要找上這家夥呢?所以對方在說這些的時候,他隻是笑,並未出口打斷。
青年一瞧就知道他也有這個意思,覺得他知情知趣的,人又長得漂亮,心思不免就歪了些,捂住嘴巴在他耳邊悄聲說:“你要是有往上爬的想法,也可以告訴哥哥,哥哥給你介紹幾個條件好的。”
泉嘴巴一撅,晃了晃他的胳膊撒嬌道:“這才哪到哪兒呢。不是哥哥說了要帶著我玩嗎,把給我介紹‘別人’就算了。聽你這說的,是準備介紹完就撒手不管我啦?”
“哎喲,我哪兒敢?”青年聽得連忙告饒,“你若真的攀上高枝了,我還擔心你忘了哥哥呢。”
泉睨了他一眼,又輕輕哼了一聲。
人長得美,說話聲音又軟,眼波流轉間帶著種難以言說的韻味,哪怕就是明著跟你生氣,都像是在與你撒嬌調情。
青年被他鬧得心裏直癢癢,忍不住說:“這總是撿破爛的水野老頭,到底是幾輩子得來的福氣,竟然帶回了咱們家小泉妹妹這麽個大寶貝?”
“我本來就是爺爺的孫女。”原本親親密密挽著青年胳膊的泉,一下子就甩開了他的手,似乎真的生了氣,麵帶韞色地說,“我要不是爺爺的孫女,現在還見不著哥哥你呢,是吧?”
“哎,對對對!你瞧我說的什麽話!”青年嬉皮笑臉地去拉泉的胳膊,討好道,“別生氣嘛。哥哥就是心直口快了些,沒有惡意。”
泉也沒跟他計較太多,頂多別扭一下,警告一句“不許說我爺爺壞話”,接著就又挽上了對方的胳膊,看起來好哄極了。
不過是將人給哄了回來,青年竟然就感覺自己好像做成什麽大事一樣,心裏美滋滋的,情緒自然就在臉上帶了出來。
蠢貨。
泉抿著唇笑,不著痕跡地打量了下四周,抱著青年的胳膊將他往下拽了拽,擋住嘴巴問道:“對了哥哥,今天有沒有什麽奇怪的人找上你呀?”
“嗯?怎麽突然問起這個?”一聽到他提這件事,青年不由得想起了白天找上他的,自稱武裝偵探社調查員的兩名家夥。
那兩人是來問水野泉的事情的,除了便利店被偷一事外,還有對方在酒吧打工的事情。
滑頭慣了的青年自然不想將命案這種麻煩事牽扯到自己頭上,本來是想隨便兩句話搪塞過去了事。然而那個戴眼鏡的,卻不由分說將他摜到地上,另外那個穿長風衣的,三言兩語就戳破了他編造的謊言,青年這才不得不將實情告訴他們。
可說實話,他本人也確實不知道水野泉那件案子是怎麽回事。他隻負責做“中介”,介紹完“客人”,他也不可能一直跟在對方身邊——畢竟他自己還要消遣玩樂呢。水野泉的死,他還是聽他母親提到“樓下的水野老頭瘋了”,他又隨口問了一句後才知道的。
見他的確不知情,偵探社二人才放他離開。
泉聽完,心裏有了譜,便悄悄跟他說:“他們說我不是爺爺的孫女,可誰能認錯自己的孫女呢?哥哥你說奇怪不奇怪。”
青年聽了頓時覺得有些納罕,之前一直被他忽略的疑問也浮上心頭。
他們家和水野長太郎也算當了十幾年的鄰居了,如果真有這麽個漂亮的孫女,他還能不知道?
如他之前所說,這個大寶貝就像被水野長太郎撿回來的一樣……難不成?
他的心裏忽然有了個荒唐的猜測:“你該不會失憶了吧?”
泉坦然又無辜地說:“對呀,哥哥怎麽知道的?不過我失憶了不要緊,爺爺記得我呢。”
嘶——
青年倒吸一口冷氣。
那個瘋瘋癲癲的糟老頭還真是撞了大運,竟然撿了這麽個漂亮寶貝回來給他當孫女。
既然如此的話……
他的眼珠子轉了轉,剛準備說什麽,卻猝不及防對上一雙猩紅的眼睛。
走在前麵的小混混見二人越走越慢,回頭一看,竟然隻能瞧見青年的一個後腦勺。泉的臉被他擋了個嚴實,也不知道兩人親沒親上。
他們一邊起哄一邊嚷嚷:“喂!有這時間在路上磨蹭,不如到了地方好好玩兒?”
泉倏地收回寫輪眼,輕輕拍了拍表情呆滯的青年,輕聲說:“哥哥,我們該走了。”
“啊?哦!”
青年猛地回過神,將剛才的異樣拋到腦後,扭頭瞧見正在衝他擠眉弄眼的同伴們,立馬瞪著眼睛衝他們揮了揮拳頭,威脅道:“找揍呢是吧?”
眾人一陣嘻嘻哈哈,並沒把他的威脅當回事。
這邊,他們還在半路上。另一邊,已經有一撥人到了他們要去的酒吧。
今天白天泉曾經見過的跑車停在了酒吧大門口,戴著帽子披著長外套的赭發男人從駕駛座上下來,隨手將車鑰匙扔給了泊車小弟。
等在門口的黑衣人一瞧見他,快步迎上來,恭敬地朝他鞠躬打招呼:“中也先生!”
中原中也挑眉一笑,拍拍他的肩膀說:“這種場合就別拘泥於禮節了。這些天的工作大家都辛苦了,幹得不錯!今晚我請客,盡管敞開了喝!”
“是!”
簡單對話完,二人便一前一後走進了這家名為“錨”的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