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小馬兒
原逸離開後花漾看了看時間,晚上九點。
這是一個曆史性的時刻,一個值得銘記在心的時刻。
她,花漾,在新婚第一夜,成了被老公拋棄的棄!婦!
這個男人是真的絕。
花漾在床上冷靜了幾秒,還是沒能從原逸這個渣行為裏回神。恰好這時孟禾的微信又過來:
「嚶,真的不來嗎?今姐妹失戀,需要你來安慰A」
……這特麽是個什麽見鬼的日子。
不過自己成棄婦不要緊,姐妹失戀是大事。
花漾把寄存祝福的紅蓋頭隨手塞到枕頭下,迅速下床換衣服——
洞房你麻痹,姐姐要起來嗨!
她的新婚夜才不要一個人在家孤零零地度過,狗男人有腿往外走,她就沒長腿嗎?
花漾用最快的速度化了個妝,這時也感慨幸好和原逸沒有住在隔壁主樓裏,否則自己進進出出都沒這麽自由。
心翼翼地穿過花園,出門,打車,開啟美好的夜生活。
海城的蘭桂坊酒吧一條街。
花漾進門前藏起婚戒,穿著迷你短裙走進孟禾開的包間,看到以往群魔亂舞的姐妹們今都無精打采的,好奇地放下包問:
“怎麽了都?微信裏哭嚎地的。”
孟禾悶了口酒,苦兮兮地抬頭:“唉,今我們模特圈集體失戀。”
“哦?”花漾來了興趣:“誰那麽大排麵啊。”
“你沒看微博嗎?”孟禾問她。
“沒,誰啊?”
花漾下午在陪郭荷芝,後來回家光顧著糾結洞房的事了,一直沒刷微博。
孟禾撐著下巴,神情頗落寞:
“KR的總裁下午在公司官博發布了結婚的消息,圈子裏都炸了。”
花漾:“……”
剛抿下一口酒差點嗆住的花漾連咳幾聲,心撲通撲通狂跳起來。
她閉著嘴,思緒一瞬亂了。
以為朋友們肯定是都知道了,所以故意組了個局喊她出來,如果自己還演下去的話,待會可能會被花式灌酒懲罰了。
花漾清了清嗓,知道瞞著朋友的確是自己的不對,正想坦白從寬,孟禾又長歎一口氣:
“也不知道是哪個女的,這麽好命。”
另一個姐妹附議:
“是啊,我聽原逸收藏的那些限量版多到用不完,你根本想象不到他家多有錢。”
花漾想要的話再次停在了嘴邊。
什麽?
花漾有些不確定地問:“他沒跟誰結婚?”
孟禾:“沒有啊。”
孟禾打開手機,找到一個頁麵,“你看。”
花漾視線順著一落。
這條官博發的相當惜字如金。
@KR集團:恭喜總裁完婚,祝福!
花漾看了好幾遍都沒有看到自己的名字,慶幸沒有曝光之餘,又有一點莫名的失落和不解。
……他為什麽不介紹自己?
身邊的姐妹叭叭兒分析起了不公開的種種可能:
“會不會是商業聯姻?”
“不可能,商業聯姻肯定有利益關係,明對方也是名門望族,那種一般都會大肆宣傳的。”
“也對,那為什麽原逸不公布呢?”
現場安靜了幾秒,有人大膽猜測:
“除非是被逼的,他壓根不喜歡那個女人。”
這個解釋好像瞬間通了似的,眾人深信不疑:“對對對!一定是這樣!”
孟禾見花漾不出聲,問她:
“漾漾,你覺得呢?”
花漾捧著酒杯,認真思考了幾秒:“我覺得你們得對。”
那狗男人肯定是不喜歡自己,所以連新婚夜都恨不得買站票溜了唄。
嗬嗬。
花漾冷笑一聲:“他有那麽好嗎,值得你們這麽喜歡。”
“當然!模特圈誰不想貼他?畢竟哪怕就貼到一根頭發絲兒,拿到手裏的資源也很肥了。
“花漾,你不混這個圈,你知道KR旗下運營了多少個媒體品牌嗎?你知道全亞洲最牛逼的模特經濟公司anna是他們的嗎?這個男人幾乎壟斷了咱們國內的時尚業!別的不,就衝傳中他那個堪比博物館的奢侈品陳列室,哪個女人不想要啊哈哈。”
花漾:“……?”
她怎麽沒有看到過這個博物館。
K,她是個假的原太太沒錯了。
花漾忽然生出一絲挫敗感。
不應該啊,
以前在學校的時候追她的人從藝術學院排到了食堂,怎麽到了原逸麵前就不管用了呢。
是自己在農場裏悶得太久,沒那個魅力了?
花漾做作地換了個優雅的坐姿,問在場的人:“喂,你們覺得這次見到我,有什麽變化沒?”
朋友們一頓,認真打量了片刻,最後一致認定:
“胸又大了。”
“……滾。”
所以是自己的長相不在原逸喜歡的點上,還是有其他的問題?
花漾靠在沙發上想了很久,最後想到煩躁。
行了,她為什麽要在意這些,不喜歡就不喜歡,反正現在可以自由地出來和姐妹們嗨皮就夠了。
是酒不好喝嗎,是姐妹們不夠騷嗎,是骰子不好玩嗎?
想什麽男人?!
想通了的花漾一把搖起桌上的骰子:
“都喪氣什麽啊,不就一個男人嗎?來來來,花總給你們搖個一柱擎!”
著她非常熟練地在空中揮舞起骰筒,幾秒後啪一聲壓在桌上:
“都給我看好了!”
花漾得意地打開,六個骰子齊齊豎成了一排。
眾人目瞪口呆:“……臥槽,骰後啊!”
氣氛總算在花漾的帶動下熱絡起來,席間不知誰提了句:
“聽了嗎,這一次《arver》十周年刊的封麵娛樂圈和模特圈撕得厲害呢,都在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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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蘭桂坊燈紅酒綠,顯盡人間奢靡,而不過一街之隔,卻是另一番清淨。
置身在成片梧桐樹裏的寧園公館是這個城市極富盛名的私人會所,三層民國洋房低調隱秘,設有雪茄館和酒窖,在頂層可以將對麵蘭桂坊的鬧熱景色盡收眼底。
有錢人不會去那種太過赤/裸的地方,財富和權力的高端融合往往需要的是絕對的私密和安靜。
包廂裏,盛博和周南敘坐在原逸對麵,原逸手搭在窗台上,看著對麵一街之隔的霓虹光影,思緒有些走神。
侍應生帶著白手套,把瓶身輕輕托在手上,走至原逸身邊禮貌恭敬地低頭:
“原總,現在開嗎。”
07年的裕歌,全球不到十瓶,公館的酒窖也隻有珍貴的一瓶。
原總視線未變,輕輕點頭。
侍應生給眾人倒上酒後站在一旁,周南敘端起抿了一口:
“你無不無聊,放著新婚夜不過,就是為了讓我們嚐這個酒?”
盛博斜了周南敘一眼,有種【不會話就閉嘴】的責怪。他換了個口氣,關切地問:
“怎麽,很難看?將就著過一夜都不行?”
周南敘聽笑了:“我還以為你多有水平,什麽叫將就著,真當關了燈都一樣?”
盛博放下杯子:“我看你泡過的那些女明星關了燈真沒什麽區別。”
周南敘:“誒你……”
原逸、盛博和周南敘三人從一起長大,彼此的家庭都是世交,在產業上也多方麵合作。在海城有個法就是,整個時尚業被這三大家族壟斷了。
而這其中,尤以原家最大,其他兩家附屬。周南敘主做媒體運營,擅長社交,盛博則打理模特藝人,傳中的花花公子。
三兄弟感情一直很好,所以玩笑也開得肆無忌憚。
這兩人在旁邊逼逼叨,原逸沉默在旁,拇指和食指輕輕捏著杯柄,酒在杯中打轉,漾開一層層魅惑的紅。
“我花錢讓你們來鬥嘴給我聽的嗎。”
聞言,周南敘和盛博驀地閉了嘴。
其實兩人故意吵鬧,不過是想讓原逸不那麽煩心罷了,誰都知道他被按頭娶了個沒感情的女人。
一陣長久的沉默,原逸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周南敘和盛博麵麵相覷,都知道他的性格,便陪著一起喝起了悶酒。
這時包廂有人敲門,侍應生上去察看後,回頭:
“盛總,有位方柔姐是想進來敬杯酒。”
周南敘趁機調侃:“新歡?”
“滾。”盛博自己對這個名字都有些模糊,回憶了下:“好像是才簽約公司的一個模特?”
正好包廂裏沒什麽氣氛,他便點點頭:“讓她進來吧。”
侍應生拉開門。
一個穿著清涼的女人踩著細高跟走進來,她手裏端著一杯酒,長卷發纏繞兩側,風情萬種。
“盛總,聽您也在,我過來敬杯酒。”
盛博瞟了方柔一眼,隱約對這個姑娘有點印象。
他把酒端起來喝了,又介紹身邊的周南敘:“這是周總。”
侍應生馬上有眼力地上前給方柔倒上酒。
“周總好。”方柔一口喝完,掩著唇角咳了幾聲。
盛博繼續指著原逸:“這是原總,不用我介紹吧。”
方柔終於把視線落到窗口那個男人身上。
從她進來到現在,他還沒有回過頭。
心緊張地撲通直跳,進來之前,方柔早已演練過無數次和原逸的對話,她端著酒杯,忐忑地往前走了一步:
“原總,您好,我叫方柔。”
原逸姿勢未變,沒聽到似的,一點反應都沒有。
方柔有些尷尬,但這樣的機會難得,她費盡心思進來,必須要在原逸的腦子裏留下印記。
於是又主動:“原總,我是今年anna模特大賽的第五名,不知道您對我有印象嗎?”
見原逸還是沒有回應,方柔臉色微微漲紅,狠了狠心:“原總,我很高興能加入anna,我,我會很聽話。”
頓了頓:“我什麽都願意做。”
這句話的暗示已經再明顯不過。
圈子裏一些事難免藏汙納垢,很多年輕的模特為了搶個內頁,搶上位,的確不擇手段。
比如現在,如果不是蹭了誰的局,方柔根本沒可能出現在寧園公館這種地方。
盛博看了方柔一眼,隻覺這個女孩幼稚又膽大。
他慢條斯理地點了根煙,提醒道:“喂,原總是結了婚的。”
——原總是結了婚的。
不知是觸到了內心哪一處,原逸忽然回頭,目光淡淡落在方柔身上。
女孩目光真誠,也明顯有一點膽怯。看得出她是來試探,甚至是來賭一把的。
認真,她的身材非常性感,可就是蓋不住一種從內透出的庸俗。
這一行最怕的就是自不量力。
但凡有一點自知之明,也絕不會用這樣的方式來引起自己的注意。
比起這樣的愚蠢,花漾晚上反著拿本書裝模作樣的樣子倒顯出幾分不做作的真。
原逸收回視線,並無興趣在方柔身上多做停留,他手在桌上輕輕敲了幾下,忽然起身:“走了。”
盛博:“誒?就走了?”
周南敘:“不喝了?”
方柔更是一怔:“原……”
經過方柔身邊時,方柔還想些什麽,可原逸從頭到尾都沒有看到她似的,就連剛剛那一次回頭,都短暫得好像隻是自己的錯覺。
從會所停車場開到地麵,經過燈紅酒綠的蘭桂坊一條街,幾個鬼佬喝醉了在街角起了爭執,路段被堵住,原逸隻能暫時停車。
正好,他也想打個電話。
原逸左手輕搭在車窗上,右手拿出手機撥出了號碼,就在接通中時,餘光忽然被幾個從一家叫【IK】的酒吧裏走出來的年輕身影吸引住。
為首的那位很惹眼,熱辣短裙,閃閃亮片吊帶,白到發光的皮膚頻頻引來周圍男人的注意。
好幾個女孩並排走在一起,就屬她最惹眼,走出了六親不認的氣勢。
霓虹閃爍的光影下,像隻張揚嬌俏的花蝴蝶。
原逸怔怔看著前麵。
足足好幾秒的詫異,他以為是自己看錯了。
可很快,隨著手機裏傳來的接通聲,不遠處的花蝴蝶也從包裏掏出了手機。
一秒後,剛剛還六親不認的花蝴蝶忽然手忙腳亂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