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灰兔兔
因為孟禾提到了一家特別有名的燒烤店,所以花漾和朋友們打算轉場去吃夜宵。
幾個姑娘出了IK的店門,正商量著要怎麽過去,花漾的手機響了。
有了上次的經驗教訓,她這次沒敢多喝,就酌了一杯,所以這時候腦子還是十分清醒的。
拿出手機,當看到屏幕上顯示的兩個字,花漾渾身毛孔像被電過了一樣,瞬間收緊。
“噓,都別話!”
花漾邊邊跑到一處安靜的地方,手捂住嘴巴,心翼翼地接起來:
“喂。”
原逸遠遠看著剛剛還跟花蝴蝶似的花漾現在瞬間變成一隻縮起來的鵪鶉,不覺好笑。
“睡了嗎。”
“還,還沒,我在看綜藝節目呢。”酒吧門口難免有舞曲聲,花漾馬上心虛地補了一句:“就那個跳街舞的,你看過嗎?很好看的。”
……這個給自己的臨場公關可以算滿分了。
原逸看破不破,告訴她:“我回來了。”
花漾心裏一緊,強作平靜:“哦,好。”
掛了電話,原逸靜靜看著馬路對麵的花漾急匆匆地跟朋友解釋了什麽後,開始攔出租車。
也是這一刻,原逸縈繞在心中一整晚的負疚感莫名少了很多。
他在想,或許這個女人跟自己一樣,不過都是帶著一張麵具,無從選擇而已。
-
蘭桂坊晚上是最難叫車的,無論是滴滴還是出租,花漾等了快五分鍾都沒攔到。
她有些急了。
如果原逸回去發現自己不在,她要怎麽解釋?還有這一身花裏胡哨的打扮……
一旦事情鬧大,萬一被老太太夏玉嬋知道了,再起個連鎖反應,不定剛落地的郭荷芝連機場都不用出就手持雞毛撣子原路返回。
花漾不敢往後聯想,她這才重獲自由幾啊……
好不容易攔到一輛出租,花漾幾乎是跳上了車:
“師傅,在允許的時速內請開到最快!!!”
眼看著花漾慌張鑽進車裏的樣子,不知道為什麽,原逸竟然笑了。
早在看到花漾的第一眼,原逸就知道她絕不是郭荷芝想要竭力營造出來的淑女樣子,就算穿著長輩們覺得妥當的保守服裝,留著規矩的黑長發,但一個人的氣質是改不了的。
隻是,花漾比自己想象的還要肆意一點。
出租車駛出了一段距離,原逸也朝家的方向開。
到了碧江瀾庭,原逸把車停好,沒有馬上上去,打開車載音樂,聽了幾首平和慵懶的爵士樂,估摸著花漾有足夠的時間準備好,他才下了車。
別墅那邊一片漆黑,宋孜和宋淩休息的都早,所以當時原逸才主動提出要搬到這邊空出的平層,現在看來,倒是挺適合花漾。
她不適合被困束。
進門前原逸先俯身聽了幾秒,房裏很安靜,花漾應該已經上床了。
於是原逸換了鞋子後朝臥室走,剛一開門就迎麵撞上一個冒失的影子。
一片溫柔的白光劃過眼底。
愣怔三秒,雙方都有些懵了。
花漾身上裹著一條白色的浴巾,嘴裏咬了把牙刷,白色的泡泡蔓延了一點在嘴角。
四目對視,她似乎忘了反應,眼睛略茫然地瞪著。
“……”
“……”
在百米衝刺的速度到家後,花漾發現原逸還沒回來好不容易鬆了口氣,可一身從酒吧裏帶出來的煙酒味卻怎麽都蓋不了,於是她想都沒想就衝進了浴室。
可就在洗香香後,花漾才猛然想起,自己的睡衣還在床頭。
當時擺在麵前的有兩個選擇——
第一,自己出去拿過來。
第二,原逸應該很快也會回來,讓他拿給自己。
隻是隨便想了一下,花漾就快速否定了第二條。
她和原逸還沒親密到那個地步,如果真那麽做了,反倒有幾分主動和勾引的意思。
她才不想去勾引一個連自己名字都不願意公布的狗男人。
於是做了十秒的心理鬥爭,花漾決定大膽回去取。
在心裏默默算了下,從浴室到到床頭不過幾步路的事,眨個眼的功夫。
可她萬萬沒想到,她前腳剛跑出來,原逸後腳就從而降,還一點聲兒都沒有。
真是活見鬼了……
花漾回來的時候開了一盞床頭燈,現在整個臥室被淡淡的昏黃籠罩著。
女人裸在外麵的雪白肩頭和腿滑落到地麵的水滴,都讓畫麵逐漸滋生出一種曖昧不清的味道。
花漾尷尬得話都不會了,她下意識裹緊自己,一向伶牙俐齒的嘴這會兒也跟舌頭打了結似的:
“那個,我……”
花漾在三秒內想好了自己又在洗澡的原因,比如因為氣太熱了,想再衝個涼,比如她剛才吃東西打翻弄髒了自己……
可原逸什麽都沒問。
他淡淡收回視線,就那麽從香噴噴的她旁邊擦肩而過:“等會我有個視頻會議,你先睡。”
花漾準備的解釋一個都沒用上。
是他沒看出自己的異常?還是根本不在乎?
是了,肯定是不在乎。
就跟官宣結婚卻一字不提自己的名字一樣。
花漾抽出牙刷,看著原逸的背影嘀咕不清地嘲諷了一句:“的好像誰要等你一起來睡似的,想得美。”
她回浴室衝洗幹淨,一條微信忽然蹦出來。
郭荷芝:「羊羊,今晚過得開心嗎?」
在家裏父母都叫花漾「羊羊」,顯得親昵又寵溺。
郭荷芝這句話一語雙關,風騷又八卦,花漾知道她想問什麽。
抬眼看時間,都1點了快。
一向養生的老母親這是掐著點兒來問的吧?
花漾最怕她問起來沒完沒了,幹脆模棱兩可地回了句:「累了,要睡了。」
千裏之外,奔波了一熬出黑眼圈的郭荷芝心滿意足地笑了。
累了就好,累了就好。
她可以開始期待一群外孫來農場鬧騰的日子了。
-
新婚的第一夜,原逸總歸是回來了,雖然一個在臥室,一個在書房,什麽都沒發生,但這對花漾來已經是彼此目前最好也最舒適的距離。
第二早上,原逸和花漾起床後到隔壁主樓和大家一起吃早餐。
今是周六,昨晚上宋淩的女兒陶印印也回來了。
姑子和新嫂第一次見麵,自然是客客氣氣的。花漾一直記著郭荷芝的叮囑,頗客氣地先打了招呼:
“你好印印。”
陶印印也很乖巧地眨眨眼:“花漾姐姐好。”
聽起來好像沒什麽不對,但花漾卻聽出了一點微妙。
叫的是姐姐,不是嫂子。
不過花漾對稱呼什麽的無所謂,她拉開原逸身邊的座位,正要坐下,陶印印一隻手搭到椅背上:
“姐姐,我平時都和表哥一起坐,要不你坐那邊吧。”
陶印印指著對麵的位置。
雖坐哪兒吃花漾根本無所謂,但或許今是一個座位,明就是床位,再後不定就沒有她容身之地了。
不在乎,不代表好欺負,何況還是這麽一個黃毛丫頭。
花漾輕輕笑了笑,“印印表妹,你——”
話沒完,原逸忽然拉著她往下拽:“坐下。”
?
花漾一屁股坐了下去。
男人頭都沒抬,淡淡地意有所指:“自己坐哪都不知道嗎。”
陶印印一怔,跺了跺腳:“表哥……”
直到陶印印這聲略帶埋怨的撒嬌,花漾才反應過來,狗男人竟然在幫她。
是因為昨在書房待了一夜,深刻地反省了自己新婚夜畜生不如的行為,良心發現了嗎?
花漾挑了挑眉,趁機衝表妹表示遺憾:
“那不好意思啊印印,以後可能要麻煩你習慣一下位置變換了。”
陶印印出師不利,氣呼呼地還想些什麽,宋孜出聲喝止了她:“好了印印,坐哪不是吃飯。”
宋淩也在一旁使眼色,丫頭哼了兩聲,不情不願地坐去了對麵。
早餐上好後,花漾算是見識到了原家的奢侈,各種碗碗碟碟放滿了整桌,就連叉筷等都是鍍金的銀餐具。
豐富的蔬菜沙拉,香煎雞胸肉,人手一盅燕窩餛飩,飲品則有牛奶,葡萄汁,橙汁等。
實話,這種講究的早餐吃得還不如油條豆漿來得有滋有味。
吃到一半,宋孜咳了兩聲,刻意又隨意地打開新婚夜的話題:“漾漾,昨晚睡得還好嗎。”
來了來了,婆婆踏著八卦的腳步,到底還是來了。
花漾歎息一聲——
這些媽媽們為什麽對孩子的新婚夜那麽感興趣?
花漾正要隨便答一句“好”,卻忽然看到原逸一動不動地盯著自己。
從他的眼神裏,花漾仿佛讀出一種【想好了回答,不然我會要你死得很難看】的威脅。
花漾在南原縣號稱農場郡主,扛把子一姐,什麽時候怕過誰。
於是光明正大地看著原逸的眼睛:
“不好。”
原逸神情立即不自然地變了變。
宋孜愣住,馬上追問:“怎麽不好了?”
花漾可太喜歡原逸這幾秒臉上豐富的表情變化了。
她手撐著下巴,很委屈地開口:
“我怎麽都沒有想到,他竟然……”
“竟然……”
這口氣提得原逸心都緊了,就怕她來一句——“竟然睡書房!”
還好,幾秒後,這個女人終於大喘氣補上:“他竟然打呼嚕!”
“……”
陶印印聽完不可思議地啊了聲,發出一種嫌棄:“表哥你竟然打呼嚕啊?”
宋孜也關切地問:“要不要找醫生看看?”
原逸一時之間竟不知道怎麽回應,隻能硬著頭皮隨便了幾句敷衍過去。
等話題跳過了,他才掃了花漾一眼。
這人已經坐得端端正正,好像剛剛胡言亂語出來的風波完全不是出自她口。
幹幹淨淨蝴蝶,清清白白羊羊。
反正昨晚渣的都是自己就對了。
原逸輕哂一聲,收回視線。
吃完後阿姨們收拾著桌子,宋孜去盯給老太太熬的魚膠膳食,宋淩約了造型師去做頭發,原逸也回了房間拿文件準備去上班。
大家都走了,陶印印湊到花漾麵前:
“聽你是從南原縣來的?”
花漾微笑著點頭:“你知道南原?”
陶印印給自己倒了杯牛奶,邊喝邊:“當然,那兒風景不錯,很多人去自駕遊呢。”
“嗯。”
“不過那兒也是真的窮。”姑子緊跟著嘲諷地補了一句:“奶奶當年在你們家住的時候連上廁所的地方都沒有,就是一個圍起來的土牆,現在還是這樣嗎?”
花漾眨了眨眼:“對啊,現在還是這樣。”
陶印印露出一個不可思議又略帶同情的表情:“,那也太臭了。”
或許是結合了這件事,陶印印肯定地得出結論:“我表哥不會喜歡你這樣的。”
花漾聽笑了,“我這樣的,哪樣?”
“沒有品位的鄉下妹啊。”陶印印傲嬌地抬了抬下巴:“你長得還行,就是品味太差了,比如這條裙子吧,給我媽這個年紀的都不會穿了。”
頓了頓,見花漾沒話,陶印印以為是傷人自尊了,咳了聲。
“不過你皮膚挺好的,很白。”
還知道誇人,這位臭妹妹還不算太討厭。
花漾饒有興致地衝她勾勾手,正想逗逗這位表妹,原逸忽然站在門口:
“花漾,你出來下。”
花漾回頭望過去:“幹嘛。”
“我找你有事。”
猜想會不會是因為剛剛餐桌上自己大度的包庇行為讓原逸良心有所發現要跟自己道歉,花漾美滋滋地跟出去了。
原逸上了車,她便也跟著上了車。
關上車門,看到原逸手裏拿了個文件袋,以為是他工作上的東西,花漾倒也沒在意。
問道:“找我幹嘛?”
原逸剛剛從書房拿出了結婚協議,既然都知道雙方無意這樁婚姻,他打算跟花漾趁早清楚彼此的關係。
直接開口似乎有些突兀,原逸便一邊拆文件袋一邊隨意地問:
“剛剛跟印印在聊什麽。”
花漾想了想兩人最後一句對話,老實回道:“她誇我皮膚好,白。”
原逸手中動作莫名一頓。
也不知怎麽,腦子裏忽然就竄出昨晚花漾裹著浴巾站在自己麵前的畫麵。
當時她裸露整個肩頭,的確白到發光,在柔和壁燈的照射下,皮膚吹彈可破,像塊凝脂白玉。
見原逸半不話,花漾催道:
“到底什麽事啊?”
“嗯。”原逸回神,“等等。”
他繼續去拆文件袋,可線在手中兜轉半,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竟然又重新繞回去了。
……
一切節奏似乎在頃刻間被這個闖進來的畫麵打亂,原逸準備好的腹稿全部消失無影,現在滿腦子都是花漾裹著浴巾咬著牙刷站在自己麵前的樣子。
停不下來,揮之不去。
良久,原逸閉眼,認輸似的把文件袋胡亂塞到一邊,目視前方:
“沒事了,你下車吧。”
花漾:???
我特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