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周翡台的老黃曆
聖光從袖中撚出那柄通體雪白的袖珍飛劍打量了一會並向著眾人問道:”能否給我一點時間?”章佩很是果斷的點了點頭,林家兄妹看了看自己的兩位師兄姐,杜照明與杜白玉不約而同看向稻實,稻實微微一愣一副看我幹嗎的樣子,蔡紫憶拉上陸沉一邊說著一邊向蒲向真的方向而去:”那我們先去會會那個老不死的!”
扶難宗的六位仙師也隨著聯誼而去,青城山四位仙師加上稻實又是一夥,或禦風或禦劍,章佩皺了皺眉,聖光心知肚明說道:”我弟子在這兒,且放心。”
目送章佩離去後,聖光賞了一個板栗給三歲輕聲說道:”負責壓陣既好,能不出手就不要出手。”
三歲撓了撓小光頭不明所以隻是哦了一聲。
聖光盤坐在一處演化的山巔之上,山體不高並不顯眼,更是被章佩臨走時隨手布置了一道山水禁忌隔絕了氣息。
袖珍飛劍沉浮於聖光胸前,實際上在被聖光收入袖中乾坤之中之後,這柄袖珍飛劍極為聰明的將所要靈性內斂了起來,若不是聖光早就知曉此物不凡當真會被欺瞞過去,為了防止袖珍飛劍突然暴起傷人,聖光甚至驅使一根金色的絲線從體內鑽出將袖珍飛劍的劍柄牢牢捆住。
袖珍飛劍之所以如此本能的小心行事,實際上是畏懼三歲的存在,聖光不知道,甚至三歲貫自己的都不知道,如今最能克製天下劍修劍器的並就是三歲自己。
聖光自觀,卻不是從元丹中的識海開始,而是遊走巡查與五髒之中,聖光突發奇想想要巡查五髒是收益於除了周翡台對新世界的傳教啟發外,還有麒麟山的大小鋪子。
果不然在這座周翡台鑽研而出的新的修行體係的新世界裏,五髒的模樣大變樣,人體五髒六腑和竅穴都演化成一種類似洞天福地的神奇景象。
聖光蒞臨火府,正所謂”天下之‘神’莫不歸火”,站在火府門外隱隱約約能感覺到一股炙熱感,但這種感覺並不是很強烈甚至感覺像是在寒冬中接觸到一抹暖陽,
隨著聖光一步踏進,整個火府並瞬間燃燒起熊熊烈火,大火瞬間吞沒了聖光的身子,但聖光沒有反抗,這種感覺很奇妙甚至可以說很舒服,比先前被莫白以劍氣淬體更舒服更安逸,毫無痛感甚至可以感覺肉身此時毛孔舒張,每次吐納都是一種享受。
聖光又後退一步,火府頓時又寧和下來,大火緩緩熄滅,但是卻有著明顯的變化,火府之中有一粒星星之火懸停與半空中,微微跳動,隱約還能聽見‘劈裏啪啦’如同木柴炸裂之聲,聖光暗自琢磨”難不成這是類似於元旦中的金身小人?”
聖光心念所致,那一粒星火當真沉沉浮浮向他飄來,聖光伸出一根手指接住送到眼前定睛一看,果然是一粒類似於元旦中人幽一脈的‘小人’,隻不過因為火焰跳動,又是一粒星火顯得人身不是很明顯。
聖光又試著向前踏出一步,但卻沒有在燃燒起熊熊大火,而那一粒星火小人緩緩沒入他的身體之中,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身軀此時已經是一具活人,渾身火焰跳動摻雜了‘劈裏啪啦’的聲響。
就在聖光還沉寂於這種奇妙感覺的時候,‘嗖’的一聲,一道白光襲來,猛的就紮進了他的體內,聖光心一沉心想不會陰溝裏翻船了吧?可是等了一會發現並無什麽不適,他並又小心翼翼的退了出來,站在火府外遠觀那粒星火果真有所不同,隱約透露出一點點白光。
聖光身為劍修,自然了解劍氣最喜什麽,看來這柄袖珍飛劍是打算藏身於此繼續淬煉。
聖光試探著與這柄飛劍交談:”都說求人如吞三尺劍,你倒是好不求人不說反倒是反客為主!”
話音剛落,這柄飛劍並躥出星火之中,恢複平常袖珍大小,劍尖直刺聖光眉心,不過卻在剛要飛出火府的時候驟然而至,原來不止何時那一根根劍線從聖光身後射出,就等著飛劍飛出自己離開火府,金線好守株待兔。
顯然金線對於火府有著畏懼,而飛劍也是察覺了這一點所以才會躲在聖光火府中不打算出來,這柄袖珍飛劍也算一勞永逸一箭雙雕,不僅逃出來金線的魔抓又尋了出可以孕養自身的奇妙洞府。
聖光發笑,無奈搖頭,若不是有新天地的存在或許他一輩子都不知道原來在自己的體內還有這麽一個‘江湖’。
飛劍畏懼劍線聖光其實明白是何緣故,以為這些劍線本就來曆不發,是當初天庭增目天王垂釣人間功德氣運的神祇之物,最後被聖光加以皇道極氣煉化成了一根根經絡搭成橋梁渠道用以連通經絡供靈氣運轉,最後更是被左陽以神通再次淬煉成了一件自身的攻防利器。
聖光雖然對無行屬性不甚了解,但也能摸清為何這些金線會不敢貿然進入火府。
火府其實也就是所謂的心髒位置,而金線如今與聖光合二為一相當於隸屬肝髒木府之屬。古籍有記載”五行木對應人體五髒中的肝,六腑中的膽,四季中的春,喜怒悲恐思中的怒,無味中的酸,形體中的筋。”而無行相生相隔,在無行大道的規則之下金線自然而然對火府產生了畏懼。
聖光知道袖珍飛劍有靈,繼續與它說道:”你要知道這裏是我的一畝三分地,我想要處置裏很簡單,想要白嫖門都沒有!更別想著鳩占鵲巢了!”
聖光又下了些力道恐嚇道:”先不說我這金線,外麵可還有柄仙劍,你沒得逃!”
袖珍飛劍微微顫了顫好似認慫,聖光笑道:”口說無憑,得白紙黑字做買賣,你放心與我做買賣絕對不虧。”聖光打著包票給了顆棗。
袖珍飛劍懸停不動,好似在打著商量,聖光打鐵趁熱繼續說道:”我沒時間和你耗!”說著心念所動金線並有些蠢蠢欲動,恨不得立刻衝進火府之中。
袖珍飛劍,緩緩而來被聖光雙指撚住,就在這時,突然響起周翡台的聲音:”洞府境,煉化本命物,每件物件都與自身大道息息相關,你要三思而後行,雖然如今都隻是假象,但在日後你還是要做一番深思熟慮。”這邊新天地本就是周翡台勾勒的宏偉藍圖,可以說在這個世界裏周翡台創造了天地法則與規矩,對於周翡台可以如此堂而皇之監視聖光洞府中的一舉一動,他並不感覺有什麽不自在,反而更心安。
聖光點了點頭,但卻並未猶豫,心念起,袖珍飛劍上多了兩字”白芝”取自”食次白芝寒。自覺有真氣,恐隨風力摶。”
周翡台眺望天幕,心生欣慰,傳道於此可謂是薪火相傳……
聖光身吸了一口氣,睜開眼先是打了個哈欠,又伸了伸懶腰,三歲依舊守在他的身側,聖光微微一笑揉了揉他的腦袋,三歲跟著笑了笑。
聖光說道:”林家兄妹應該是藏匿其中防止有其它鼠輩借機渾水摸魚對我們下黑手,你看著點他們,這個新世界新天地雖然百無禁忌,但最好還是不要心生殺機,有些底線踏過了就在也收不回腳了。”
三歲貫小雞啄米似的點了點頭,認真記在心裏。
大戰場還是圍繞著圍殺蒲向真開始,另有幾番小戰場自然是在尋各自私仇,新仇舊怨都有,先行被打出這座天地的人除非能再提一口氣重新‘飛升’不然大道裨益自然比較那些待的時間長的要小很多。
向聖光這樣藏起來不問世事的自然也有,隻是奈何不住老天爺的敕令,周翡台此時並是坐新天地的‘老天爺’無形之中影響了許多人的心境,讓他們奮不顧身向著蒲向真撲殺而去。
這沒有所謂什麽公不公平,畢竟這座新天地,新世界本就是替聖光設下的局,其它人隻不過是沾了光而已,自然而然要多賣些力,這也是為何宋客裏僅僅隻是借著新天地的新法則煉化了一條大瀆而已,畢竟吃人的嘴軟,拿人的手軟。
聖光選擇了徒步下山,沿途看看風景,畢竟這裏沒有生死之爭,自己是快還是慢都不重要,走慢些或許更好,一些人在這裏能分到裨益就更多。
山腳下有一條小溪,水勢不大,蜿蜒綿長,清澈見底,聖光蹲**子用手掬水洗了把臉,一陣清風吹過頓時神清氣爽,周翡台的法相緩緩凝聚在聖光身側,聖光行儒生禮,看了漫山遍野的鬱鬱蔥蔥不由得感慨道:”說實話自入修行後,晚輩都已經不記年歲,再加上身處糜山甚至此時連外麵是什麽季節都不知道。”
一句話說出口,聖光方覺失禮,眼前這位可是在兵塚枯守近千年的老人。
周翡台擺了擺手毫不在意說道:”山上修士也好,山下凡夫俗子也罷,年輕人青春時光的確過得很快,就如白駒過隙,轉瞬即逝。勇往直前有上進心自然很好,可要是忽略了沿途的風景也不失一種遺憾,有時候不急不躁,放下功利之心不爭所謂的第一和最強,走慢些也很好,畢竟自會在山巔相逢,不過看你還有閑情掬水洗臉,與老夫閑談,想來是老夫多心了,說了些廢話,不過前麵說的些,你還是要放在心上。”
聖光微微一笑點頭應下說道:”其實晚輩在未入糜山之前的確很是好大喜功,急功近利,巴不得所有人都知道天底下有我這麽一號人物,都知道我聖光年輕才俊,您有所不知,在外麵有十年修得聖光,百年才出宋客裏說法,為此在我還曾暗自發誓有機會一定要當著眾人的麵好好將他羞辱一番。”
聞言,周翡台心中還真打起比較,沉默片刻後說了句聖光意料之中的話:”第一眼看到宋客裏的確當得起百年人才一說,民間流傳的這句話也不為過,這年輕人心性的確沉穩,看事通透,明事理、分輕重、知黑白,更難得是這份心氣。”心氣自然指的是宋客裏隻是借機煉化了一條大瀆。
聖光坦然一笑,附和首肯道:”的確如此。”
周翡台又扭過頭問道:”那你曾經為何那般急功近利急於證明自己?難不成在家鄉受了許多委屈?”
周翡台沒有看到聖光臉上有被人揭開傷疤的失落神情,知道是自己猜錯了,這樣也好心中若是積怨已久一場叩心局將會致命。
“因為在那倆句前頭,還有一句‘人間難得聖龍’,他是我哥,我想追上他的步子,最好能與他比肩而行,這樣他的壓力會更小,我二姐更不容易被狂風暴雨浸染衣衫,最好能讓我走到更前頭提大哥也擋擋風雨!”
周翡台朝著聖光豎起大拇指,點頭讚許道:”有這骨子氣概很不錯,起碼出發點是好的。”
因為這句話,聖光突然想到了杜淵,想到了尋白水,想到了莫白。
他神色有些神色黯然,說道:”其實這些年我都有些身在福中不知福的樣子,也因為爭強好勝,失去了很重要的人,所以有時候我很惜命,也很不怕死,這讓我很矛盾。我曾妄圖一死了之,權當一命賠一命,也妄想成就一番偉業最起碼也要成為一個開天,摧城,敕神,降魔的大劍仙,以慰某人在天之靈,可是後來才發現前者沒有勇氣,後者需要更大的勇氣。”
周翡台拍了拍聖光的肩膀,卻沒有出言安慰開導,這裏麵故事很長,很曲折,周翡台是個讀書人,書裏的故事,也是發生在書外麵由人寫的,不可能是先出現在書裏,在出現在人間,沒這種道理。
他不想摻和聖光的私事和家事,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哪怕這本難念的經對於聖光而言已經翻過了一頁。
周翡台也不用在多說什麽,其實說的道理都一樣,很簡單的道理,書裏都說透了,人間都講爛了,莫過於一句”百世清平無非令德,合家歡樂既是大年。”
聖光見周翡台沉默不語,又抬頭望了一眼天上,發現蒲向真還有的打這才放心岔開話題問道:”周先生為何不出去看看?或許這宏偉藍圖能走的更有更好。”
周翡台神色有些失落,渾濁的老眼溢出了追思,遺憾,傷感。
“曾經追隨上仙的時候,就去過很多地方,太多太多,數都數不清,都是眨眼間就到了,或者睡一覺醒來就換了地方,看多了也沒什麽稀奇,倒還容易睹物思人,一把老骨頭還能擠出幾滴辛酸淚?”說著又拍了拍聖光的肩膀,語重心長勸道:”如果你有機會也要多出去走走看看,趁著年輕。”
聖光點了點頭說道:”在來糜山前,我就遊曆過一次,有時間我回去更遠的地方。”
周翡台忽然記起一事向聖光問道:”你可知你我初次見麵我為何對你一個晚輩出拳?”
聖光一愣,搖了搖頭。
周翡台這時候展顏一笑好像是要說什麽很值得開心的事情。”因為你和那個人長得很像,忍不住我就出了一拳,其實也沒必要出拳,就是忍不住!”
聖光露出疑惑之色,忍不住笑問道:”是那位大人物讓您老人家幾百年不見光憑遠看長的像就忍不住想要出拳?”
周翡台卻也露出疑惑神色看著聖光好似再問”你不知道我說的是誰?”
聖光恍然大悟無奈道:”糜山宗老四,天杯峰的清暉也是因為我的樣貌像那個人所以不怎麽待見我,甚至還曾預謀在兵塚內除我而後快。”
聖光眉頭一皺問道”話說,那個人按年齡算也算是你們的前輩長輩,怎麽你們這些做晚輩對他如此憎惡?還殃及到我?”
周翡台不知為何嘴角露出笑意,眼眸裏沒有那種追思好似一切都近在眼前。
“憎惡倒算不上,事實上他是一個很讓人值得欽佩的人隻是那個王八蛋的確做事很不地道對敵人不客氣對一些晚輩也不客氣別說我,南宮先生的幾位弟子同樣如此還記得當年左陽更是被他欺負的想要離家出走。”
聖光頓時覺得好笑,想想左陽那出塵脫俗的樣子原來小時候也是一個哭鼻子撒嬌的小屁孩。
周翡台看著聖光暗自發笑好似聖光肚子裏的蛔蟲說道:”其實孩子都一樣。”
聖光點了點頭表示讚同,或許有人天資聰慧,也有人生兒聖境但心中城府也得需要生活一步一步打磨人之初性本善也是這麽個意思。
周翡台繼續說道:”至於清暉想要殺你,估計其中一定還有其他內幕,記得當年他跟清暉打交道並不多相反倒是喜歡都弄左慈出去以後你可以自己問問左陽。”
聖光點了點頭,除了清暉無理的殺意還有宋客裏煉化的那條大瀆。
聖光起身拍了拍一扇又拍了拍手,雙手枕著後腦勺抬頭望向天幕,他說道:”這幅宏偉藍圖若當真實現小周天上的三教陪祭聖人還不得請著您飛升?”
周翡台嗬嗬一笑說道:”這種好事怎麽也輪不到我頭上。”